高炽紧紧地抱住她,这是他的妻子,他高炽的妻子。
她叫段乔,一直叫段乔,从来就不会改变。
高炽心里觉得热热的,仿佛有那么一点阴暗的地儿叫她的笑脸给照到了般,他赶紧地抱住她,把人给抱住,不让她掉下来,抱着她大大方方地走向情难辨的陈涉,他还腾出一只手去拍陈涉的肩膀,“谢了。”
陈涉就站在原地,看看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个感觉真叫他不爽,却没说,到是脸上一笑,没有太多的表情,也就是个淡淡的笑脸,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熄了烟,往地上一踩,“嫂子有事,我就顺便帮个忙,就是台风天,把嫂子可能吓着了。”
高炽摇摇头,“她才不怕台风,——”他本来想说,但是觉得跟陈涉也没有必要解释清楚,“我只能抽出个半天假来,晚上你就跟陈涉回去,怎么样?”
段乔巴不得跟他聚一聚,即使就半天也好,“嗯。”
低低地应了声。
声音明明很轻,却让陈涉听得清清楚楚,觉得分外刺耳,他把她辛苦的送过来,她见了人可就把他丢到一边了,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这个的活脱脱就是黑寡妇的架势,心里那个不舒服的逐渐扩大,却还是笑着说,“你夫妻团聚,我还有事呢,嫂子还要回学校的呢,台风也就停课一天。”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其实段乔都没去上班了,她躲得凶,根本不想去上班,就怕碰到沈济南或者是尚品堵她,五十万与离婚她都不肯的。
原来还想过离婚,现在根本不想了,她跟高炽挺好的,为什么要离婚呀,为什么凭白无故的就让她结束婚姻关系呀,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温度,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别看她这么个温驯的,其实一直在等着车子开走的声音,果然是车子越开越远,等真的没有了声音后,她才抬起脸,“高炽,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个爱哭鬼,个说哭就能流眼泪的家伙,现在也是满眼泪水的,就差没涌出来,都在眼眶里打转呢,——那么一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叫人看了都觉得非得疼她不可,叫高炽到是乐了,“胡说什么呢,我们离什么婚?”
这样的话最最叫她安心,像是承诺一样,叫她吃了定心丸,她的手放开他紧紧圈住的脖子,改抓他的衣领子,两小手紧紧地抓着,像是放开了就可能会失去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到了嘴边,“他、他们……”
话到嘴边,那个小脸羞窘的却是怎么也没能下面的话说完。
就一脸委屈的样子,无限的委屈。
结婚两三年,其实两个人聚少离多,两个人真住一起的日子算起来没有多少,他到是一直记得头一次见她,其实她都不知道,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就她一张照片,看上去一点都不显眼,还是给何权准备的相亲对象。
乖巧的女孩儿,就是他选中的对象,也许是他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就晓得自己得娶这样的妻子,老实胆小乖巧,——能让他的秘密保持着不会外漏,经不起吓,也最好,至少他能轻易就唬得住。
只是——
这感觉几时变了?
再不是这种利用似的心情。
却是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恶,那么脏。
对,他就是脏,他厌恶傅悦,其实不就是厌恶他自己,两父子睡的女人,其实是同一个,他的女朋友,曾经以为是纯洁、圣洁、靠着她自己的努力奋发向上的倔强姑娘,是他的女朋友没错,却更是他爸包养的女人。
他一下子从天堂堕落到地狱,这中间的距离足以毁灭任何一个理智的人。
父慈子孝,似乎就成了个笑话,他们是“父慈子孝”,他还要替他爸养下傅悦生下的儿子,让傅悦的儿子成为他与段乔的儿子——兄弟成了儿子,天底下最可笑的事都不过如此,他一直对段乔充满了无限的愧疚。
他不能叫她向任何结婚的女人一样性福,却要把她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妈郑主任还对这个事赞成,上次的身体检查,要不是他拦着,医院那里也许会出个段乔不能怀孕的证明,到时就他养下他爸与傅悦的孩子做个准备,主意可真好呀,他眼微暗地看着缠着自己的妻子,瞧她脸上的笑意,却是半点没敢跟她把事情摊开来说。
他不想叫她知道他曾经算计了她,至此埋在心里一辈子都是好的,他经历过更不堪的事,也晓得自己有这个毛病,可——他晓得自己的坎儿是过了,上回就在洗手间里光她的声音,他就有点……
男人对这个最敏感,他以前不能叫她性福,以后必定是能的。
于是就忍不住想补偿她,因为最开始是他利用了她,他的想法是那么龌龊,就因为她看上去乖巧,没有反抗能力,当然也不会把他们没同房的事说出去,还真是跟预计的一样,她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他却晓得她想说什么,一手就捂住她的嘴,正色地对她说,“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是不离婚的,我现、现在没事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他的眼里染了点鼓励之色,笑看着看她,像是以前的阴霾都散开了,“谁让你跟我提高婚的事了?”
不愧是高炽,一下子就看出来她被唆摆了。
一句话,就问到她心里头,把她顿时给感动的没法说了,两眼泪汪汪的,巴不得把自己所受的苦都告诉他,“他们把我拍了个片子,非要我给五十万,我哪里有五十万,他们说离婚就行了……”
个三言两语的,她就把事情给说了,说给他听,也不藏着掩着。
把高炽气的半死,敢情还有这么个大胆的敢这么欺负他老婆,瞧瞧都把她老婆逼到什么份上了,让他不由得紧紧将人抱住,把人抱着走,跟个抱孩子似的,亲昵着呢,一边往前走,一边还跟她说话,“家里不是还有张卡给你的,你忘记了?”
“家里还有?”她到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放你抽屉里的,压在你那个教师证下面的,用你的名字办的卡。”高炽一脸纵容,“不就五十万嘛,那里面有一百万,你就拿出个五十万,随你用的,至于别的事,都由我来处理,你都别管。”
她哪里还有不放心的,简直是太放心了。
把事情说出来他还能帮着解决,一点嫌弃的眼都没有,不得不让她觉得好像把事情告诉他就容易解决了,崇拜地看着他,根本没去想他的钱是怎么来的,“高炽,那些人很坏的,非常坏的,他们就作弄我,一直作弄我。”
“嗯,以后他们不敢的——”高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瞧瞧她个晕红的脸,根本就是难为情,也不想逼着她吐出一件件叫她难为情的事来,“你把钱给人,要是他没把片子给你,你就立即跟我说,晓不晓得?以后什么事都不能憋在心里,都得跟我说,知道了不?”
她哪里还敢瞒,想着自己这些天过的都是纠结的日子,谁知道把话跟他一说,就轻飘飘地解决了,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丈夫,叔叔那里都不太好说话,——她使劲地点点头,“我、我能随、随军吗?”
还不如一开始的决定,她终于选了个看上去靠谱的主意,给自己还算是坚定地拿了个主意,还开心地问他。
高炽点头,那眼都是柔情蜜意,谁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温柔,没有一丝丝的假装,是真心真意,他要真心真意对待这个女人,他爸是那样的人,他是郑主任的亲生儿子,简直也跟个捡来的没有两样,——
高峰是她丈夫,她愿意为他想个让儿子养私生子的办法,可他这个亲生儿子,到成了什么?跟父亲的私生子父子相称?
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
别人抛弃了她,那就让他与她相互依偎,他不是什么好人,就让他为了她做个好人。
段乔可感动了,她一向容易感动,就身上这些破事,高炽还愿意同她好,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还不如投入他的怀里,至少他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也不会嫌弃她。
“我是不是得赶紧回去,把事情解决了,你办随军的事?”她难得主动些,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到是想找手机,发现包都在陈涉那车里,不由得皱起眉头,“我没把包拿下来,在他车里,现在想打个电话叫他回来也不行了。”
就那个皱着眉头的小脸,像是给什么了不得的难题给难住了,惹得高炽还真把人放下来,“打个电话还不是简单的事,回去哪里用得着这么急的,这都大中午的,你饿不饿?”
其实段乔是真有点饿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往陈涉离开的方向一瞥,不止她饿着,其实陈涉也没吃,现在估计他可能是去吃饭了吧,也就没当着高炽提起这个事,到是拉着高炽的手,“高炽,你找个安静点的地儿,我们说说话——”
高炽点头,拉着他上了辆军用吉普,就那么开着离开了驻地。
高炽找的地儿还真是清静,个小小的包房,不是太大,可隔音效果老好,窗外对着的就是大海,远远地就能看到沙滩上卷起的浪儿,台风刚过,沙滩连个人影都没有。
“段乔?”
高炽在冲澡,还拉开一点门,个头发湿的,还叫她。
段乔在外头吃饭,也就是平常的菜色,四菜一汤,她肚子饿,就放开了肚子吃,她家老太太说的,甭管吃什么补身体,还不如吃饭,吃好饭,就是对身体好。
她一贯是孝顺女儿,自然是老太太说什么,她都听的。
一听见他在叫她,就扬起个小脸,朝他眨眨眼睛,“怎么呢?”
还有些个调皮的意思,把个高炽引得就从卫浴间出了来,瞧瞧他个身体,简直浅条流畅的叫人想狠狠地摸上一把,挺直的背,坚实的胸膛,人鱼线没入层层黑色森林里,下面挺着个半软不硬的家伙。
好家伙,全身都是湿的,走出来也不晓得拿毛巾擦擦水,就那么不要脸地走出卫浴间,当着她的面就弯下腰去打开他离开驻地时叫人送过来的黑袋子,把袋子一解开,里头是他的便服。
他不弯腰还好,一弯腰,那坚实挺翘的臀部就迎上段乔的视线,从她这边刚好能看到他腿间夹着的东西,两个东西往下垂,看得着实可爱,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男人,不由得面颊飞起红晕,不自在地咽下一口汤,“还不快穿,冻不死你。”
个娇嗔的语气,连她自己听了都差点起鸡皮疙瘩,到是高炽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反而是丢下手里的内裤,朝她还摆了个姿势,健美先生的那种,把全身的线条都给显出来,就、就连、就那连腿间的物事,在她的注意下都有点抬头的驱势。
确实不小,她忍不住这么想,脸上又红了点,装作不经意地一看,又赶紧地收回视线,故作镇定地继续吃饭,只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吃的都是什么味道了,“你、你能行了?”
她问。
明明看到的不是那么软塌塌的模样了,感觉跟以前不一样。
高炽有点小小的得意,“你呗,叫我跟吃了春药一样。”
这是大实话,到是闹得段乔极不好意思,连忙心虚地看看自己,又想起来自己来之前可是检查过自己身体的,到真没有露出痕迹来,一点都没有,可他现在这么说,她还身上有印记,比如胸前什么的,脖子什么的,可真的是没有,她一抬头,脖子就在前头,真没看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由得比他还高兴,“真的?”
那眼,都快闪闪发亮了。
“你要不要摸摸?”
完全是大大方方的,不带一丝遮掩的,他就张着腿儿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把自个儿稍稍立起的物事对着她,双手到是往下摸,摸着下面的两个蛋蛋,有一下没一下的。
就那么个动作,她亲眼见着异的景象,还真的,把之前的事不算上,以前就算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睡,他都没有动作,她还怀疑自己没有魅力,有一时候还老纠结,后来才慢慢地接受现实,——又无意中知道他个怪僻。
现在简直了峰回路转了,他能行了。
她放下碗筷,还有点不敢相信,那手指着他,“怎么回事?”
话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对,应该问是不是治好了。
高炽像是了解她的想法,双手到是放开了,朝她勾勾手,“也就突然的,”他看着她慢吞吞地起来,眼里都是笑意,“是不是觉得很惊?”
她不敢相信,脚步还真的迈到他面前,半蹲着身,脑袋凑向他腿间,瞅着个活生生的物事,食指将将地伸出去了,到半途又给矫情地缩回来,视线微微扯开,没对上他腿间硬生生的物事,“我、我……”
叫她怎么说,她说很高兴这事嘛,那不显得她很肉欲?
实在说不出口,她自认是要脸的,这种话是打死也说不出来,其实她心里这时候是心潮澎湃的,还觉得人生再没有像这以美好的一刻了,她身上的事,高炽都包容了,她还能不全心全意地跟着他走?
要是她真提个离婚的事,那岂不是狼心狗肺的?
到是高炽个家伙,也不勉强她,属于他们的时间长长久久,哪里在乎这么一点小时间,利落地穿上衣服,把个好身材都让衣服给包起来,还拉起她的手,“我们就两个人,哪怕以后不能生也好,总归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父母的亲缘他算是看淡了,都说天下如不是的父母,可他真不知道就他那个家还能算是家嘛——原来还指望着他妈郑主任,可傅悦的怀孕报告一出来,郑主任怕事情闹大,还让他认孩子。
以前他还埋怨他爸高峰,现在才发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家里乱糟糟的事实在太多,更何况,他妈郑主任与身边的年轻秘书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家子乱成这样子也难得一见。
他还能有什么心,不过是一颗硬心肠,硬了自己的心开始,才不会叫自己伤心,幸好她还相信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毫无保留的,他想到这就是生活,他自己的生活,那么由他自己来守护。
“你回娘家去,上班也不要上了,等我来接你,也就几天的事。”他跟着坐下吃饭,也不管是不是是不是用她刚吃过的碗,就那么着吃她碗里还没有吃完的饭,情认真,“那些人,有没有发账号给你?”
敢威胁他的妻子,他肯定要叫人付出代价的。
“没、没有。”她眼睁睁看着他穿上衣服,又有点后悔,刚才没好好地摸上一把,内心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难为情,被他一问,当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想要叫“糟”,本来她说的就是不认识那些人,她是被强的。
现在,他问账号,她还真没有账号,就想着直接把钱提去丢给沈济南那个混蛋得了,根本就没想过账号的事,被他一问就觉得她自己真冒失,“那我问问去?”
“嗯,说好交钱方式,到时你什么都不用管,都由我处理。”
这说的笃定的,仿佛一切难事到他嘴里就不成个事了。
段乔能有什么心机,她就相信他,人家对她好,她也对人家好,不就是这么个样子,她自私归自私,也晓得这个道理,再说了,自己丈夫都不信,还能信谁!
反正她就相信他。
他就是她的信仰。
也就这么个简单的事儿。
反正她离不了他,都是阴差阳错的事儿,那么多回事,她起过多少次离婚的念头,最终还是绕回个原点,她离不了他,这一次,更让她确信了这个道理。
她得怎么做,就是把脚后跟的事给弄清了,人家愿意跟她一起,她总不能还拖着乱七八糟的事出来,太伤人家心了。
为报达他的深情厚意,段乔暗暗地下了决心,定要回报他。
陈涉来接她时,她还跟高炽站一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叫他看了牙根都酸透了,面上一点都没有发作出来,瞧瞧她还拉着高炽的手,都不肯放开,还送人家到驻地门口,看她那双眼睛,红通通的跟个生离死别似的,有多牙酸就有多牙酸的。
“你回去吧,我不要你送了,我自己能回去。”
临了,她还丢出这么个一句的,还不要他送了。
卸磨杀驴都不带她这样的,用了人家,一句话,就不要人了。
把个陈涉气得半死,他到是不驴,那种蠢笨的东西哪里配跟他相提并论,人都说驴一样的物事,他到是比不上那驴,到也服侍的她哆嗦的跟个什么似的,这一转脸的,就变了个态度,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你要怎么回去?”他问得很轻,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
偏段乔一点都没发现他不对劲,本来就不是个很长眼色的人,更何况人家深藏不露的,她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一下子就让他表面的平静给哄了过去,“去东站,坐动车回去。”
“这离东站还有好多路,这里又不好叫车,还是我送你到车站吧?”陈涉提供个贴心的建议,“你是不是跟高炽说了,到了车站给他打电话的?你想想呀,他现在忙着,要是你老叫不到车子这拖的时间的,他还不得担心死?”
听听也有点理儿,她还是真上了车,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坐着舒服的车子,她觉得小屁股那里一抽一抽的疼,刚才还没有这么明显,现在到是明显了,她的手往小屁股下摸了摸,也没摸到什么东西,底下是平的,也是软的。
难不成她刚才太高兴了,就把疼的事给忘记了,一心就记着高炽了?现在一离开,那种心情就没有了,也就疼了?
她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想埋怨陈涉,又立不起那个强硬的姿态,所有的苦处也就只有自己往肚子里吞,就算是苦得跟黄莲一样,也得吞。
“谢、谢谢呀——”她保持一下礼貌。
陈涉嘴角一哂,被她的道谢弄得有点不是滋味,可心肠是硬的,半点不软,还直接地问她,“高炽晓得你这些个乱关系不?”
完全是一副可恶的嘴脸,惹得段乔真想跳车,可她最最爱惜自己的性命,也就是想想,没敢真付诸于行动,就是瞪他一眼,忿忿不平的,拧着脖子,到是睁眼说瞎话起来,“我有什么个乱关系?”
听听——
她还不承认,反而跟认清了现实一样,似乎有了高炽当后盾,坚强的后盾,出了什么事都会有人在她身后顶着的人,让她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一下子就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了,还能露出个冷笑,嘴角微扯,有那么一点嘲讽的意味,“要不你说来听听?”
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欠债的不怕要债的,能舍得脸出去的都不会介意自己那么一点脸色,就看她现在这个状态,跟先头哭个不停的模样,实在是像两个人似的,一点相似度都没有。
生生地把陈涉一噎,没想到她给将了一军,忍不住笑看她一眼,还夸她,“嗯,表现的不错,一点儿都不心虚,要不要演个戏什么的,我还认识几个朋友,包管你踏入演艺圈就能大红大紫的,嗯?”
她听了就觉得像是听什么个天方夜谭似的,完全是如坠入云里雾里,对演艺圈实在是不太懂,也就平时看过一点八卦新闻,至于别的她还真不知道,感觉离她特远,他到是三两句话说得简简单单,让她实在是很无语。
“蛇精病——”最终,所有的话都只能化为这个。
陈涉到是不生气,一点儿都没有,反而还真的把人送到车站,当然,送到车站他就走人了,也没盯着她买票,她自己要回去那就由着她,首长那里,——他到是不担心,总归是一句话,她自个要走的。
他一向有心计,不出力就得好处的事儿,他就打着这个主意。
段乔下了车,头也不回,真真把人家当成个司机了。
动车票一向卖得快,也亏得段乔还能买到夜里十点的票,两个小时就能回去,到站凌晨,考虑了一下,她还是没买票,买了第二天一早的票,就在离车站最近的小宾馆临时住一夜,权当是休息一下。
洗澡时,她才发现小屁股没有白天那么疼了,忍不住地怀念起高炽来,想着他温暖的怀抱,还是让她慢慢地心安下来,再纠结的心情都跟着没有了。
她就听他的,准没错儿。
她向来沾床就睡,不存在什么认床的坏习惯,一入睡,就睡得人事不知,等到第二天醒来,刚刚好还有点时间让她收拾一下自己,精头十足地走出小宾馆,踏上返程的路。
只是——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动车回去,也能碰到何权,他身边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两个人,都是一身便服,可看架式,跟何权一样有一种气质,似乎全身都带着军人的那种标志,硬梆梆地走过来。
她当时还想躲,还想当作没看见。
“段乔?”
偏何权眼尖,一眼就看到她,还跟她打招呼。
她只得站起来,迎上他的视线,用力地将尴尬的情绪给压下去,想着自己还想当作没看见的想法,让她真是太尴尬,“小、小舅。”
何权似乎没发现她的尴尬,还挥手让身边的两个人先过去,人就坐在她对面,“你过来这里是看高炽?”嘴上问着,可他像是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再接着说,“也挺巧的,我位置就在这里。”
位置居然就在她对面?
段乔觉得更尴尬,刚才怎么就那么脑残的,还想当作没看见人家,现在到好,人家就在她对面,不想面对都得面对,还得一路面对,顿时有种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感觉,不是她对何权有什么想法,而是、而是……
她都不愿意回忆起自己曾经做过那什么春梦的,而且对象是何权,还是高炽的小舅,能不尴尬嘛,尴尬的她都不想见这位小舅,可人家就坐在对面,她能怎么办,当然不能再有当作没有见到。
“好巧。”她深深觉得最近不对,老是碰到不想碰到的人,胃里涌起一股子恶心感,她立即认为自己可能晕车,连忙抽出个纸巾遮住嘴巴,就干呕了几下,也没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她淡定地把纸巾收起来,“小舅,是出来公干的?”
不说些什么话,好像不太好,她试着找找话题。
到是何权盯着她收起纸巾的手,眼微深,“晕车还是?”
向来脑袋不太管用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一下子听懂了他的意思,想起自己假性怀孕的事,顿时难为情到极点,赶紧地否认,连个迟疑都没有,“不可能的,我是晕车,小舅,我是晕车。”
有时候迅速的回答,很容易叫人觉得在说谎,何权就是那么理解的,高炽的毛病他也晓得,根本不能让她怀了,想着那晚的事,他眼又暗了几分,会不会可能是他的?“我知道,我不会跟高炽说的。”
这都什么话,把段乔弄得满脸糊涂的,还傻傻地问他,“什么呀?”
可她的反应落在他眼里都成了要掩饰她怀孕的借口,很大方地就替她出了个主意,“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可以让你避开高炽,等生下孩子,把孩子交给我就行了。”
段乔的嘴巴顿时成“o”形,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都听不懂人话的,他在胡说什么呢,什么孩子出生前,什么孩子生下后的事?
她都没有孩子,有什么可生的?难不成生个不存在的空气出来?
她震惊地看着何权,明明他说的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合起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似的,“我真、真没有怀孩子,小舅,真的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让何权打断了,他瞧着她个焦急的模样,反而越觉得她是有了孩子,也愈发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是他的,至少是高炽的可能性不大,“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等月份大了,显怀了,你再想隐瞒高炽也隐瞒不了,还不如听我的。”
这人?
怎么跟这个人说话这么难的?
这么难沟通的?
把段乔急得半死,实在不知道是怎么跟他说才好,上回的检查报告,她因为是觉得太没有脸见人,还没出医院就把检查报告丢到垃圾桶了,没想到现在要派上用场时,东西却没在手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蛋疼了。
“我真的、真的……”她试图再为自己辩解一下。
同样的,还是话还没说完,就让他打断了。
他似乎不太认同她的态度,眼里全是不赞同,“你现在这样不好,还是赶紧的辞了工作,待在家里养胎比较好,”说到这里,他的手越过中间的桌面,将她的双手都包了手心里头,小小的手,比他小太多,娇弱的像是随时需要人来呵护,他包得紧紧的,生怕她抽回手,“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生下孩子,再好好地坐个月子就可以出现在高炽面前,你确定想让高炽发现你怀了别人的孩子?”
本来嘛,段乔还在急他怎么不听人话的,现在一听,整张脸立时就煞白了,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又心虚地看看周围,发现别人都没注意到她这里,才觉得好受一点儿,不然他的话可够惊悚的。
“你、你……”她的结巴又习惯性地涌上来,乌溜溜的眼睛全是惊惧,她最大秘密就是身子不清白,现在叫他给指出来,顿时就差点哭了,可她还是努力地忍住泪意,“小、小舅……”
个可怜巴巴的,眼睛里完全都是求饶的意思,生怕他把她的事都说了出来——完全没想到何权说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两个人的脑回路完全弄不到一起去,段乔就想的是她完了,她身子不清白事,怎么就叫他给知道了。
“我不会给你说出去的。”他手上的力道重了一点,还循循善诱,视线往旁边的小孩子一扫过去,“你看看那个小女孩,多可爱,也许你的孩子了是这么可爱呢?孩子你一定得生下来,你想想一个小生命的,你舍得把一个生命弄没有了?”
小生命?
问题她是真没有,她还为了自己假性怀孕的事觉得见不得人——偏何权一句话一句话地都是“她有了”的前提,让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到是想解释,连个机会也没有给她,让她实在是很无力,又心虚,又惊怕,恨不得眼睛一闭就晕过去算了,也算是把面前的事都躲过去。
可实在是晕不了,假晕是能行,可再晕也是假的。
她被缠得没办法,双手又让他给包住,想拉出来又躲不过他的力道,只得狠了狠心,做了个决定,“等到站,你陪我去医院检查,小舅?”
再说都不相信,还不如医院的检查报告!
“好好,我相信你没有。”
何权连忙表示相信她。
可听语气,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他相信了,觉得就在敷衍她。
段乔确信是这样子,还有点急,可——最终她还是没有再说了,跟一个不相信她确实没怀的人,她估计再多说别的,都不会相信,何必费那个事。
于是,她沉默了。
不管何权想说什么,她都是听着,一句话都不插。
以沉默相抗议,这是她惟一的办法,也是惟一能让她自己做到的事。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刚出车站,就有车子来接何权,那是黑色的车子,车牌子明显连她这样的门外汉都晓得是军用车,她赶紧的退到一边,想把自己当作纯粹的路人,不想跟何权扯上什么关系,即使他们是同时出的站,而他甚至在她假睡时,还当作不知道的叫醒她。
很多事情与她想象的都不一样,她想怎么样,从来就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何权也是一样,他还抬眼看她,“段乔?”
就叫一声,那声音还有种威严,似乎是身为长辈的威严。
把段乔给惊得停下脚步,耷拉着脑袋,硬是挤出笑脸,“小、小舅,我们、我们不同路,你还是先走吧,我就打个车就行的,再不然,坐公车回去也是近的。”
话还没有说完,何权已经来拉她,那架式大有她不肯的话,他可能就强行拉她走了的——这个念头一上来,她还是识相地跟着他的脚步走,跟着他上了车子,那辆车子,也就前面个司机,不对,说司机好像太不好,人家一身军装的,尽管她看不透人家那是什么级别,能有个这样的司机,呃,权当是司机好了,她想何权的级别也不一般。
但她没问,她觉得这个事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坐在何权身边让她非常不自在,觉得这个明明很大的车厢还是有点小,小到有点挤,甚至是呼吸,她都觉得有点困难,简直一种折磨,她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会以为她有了。
她两手放在膝盖上,两腿还稍稍地倾斜,背到是挺得老直,坐得极有派头,像个真正的淑女一样,可谁都知道她,她自己也知道,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的样子,一说话,就那么个软性子,实在不太像话。“小、小舅,小舅妈有孩子了?”
叔叔说的,她还记得,她不提,才不是因为她不记得了,是她不想提,坐在车里,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怎么都有点怪,但一提起,又觉得更尴尬,甚至她的眼里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怜悯。
完全发自内心的怜悯,叔叔跟她说起过傅悦的孩子是她公公高峰的事,以至于怜悯人家。
可这份怜悯落在何权眼里无异等同于嘲笑,让他的眼都悄悄地暗了几分,视线落在她还平坦的小腹间,都说孩子是父母最好的礼物,在傅悦身上的孩子,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一个永远都不能里袒露在阳光下的身世。
他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儿子,永远都只能姓何,即使别人都知道他的身世,但总归是私生子,永远都是私生了了,没办法站在最高点,而——郑家,那个郑家让他觉得恶心,对上她的眼,黑色的眼睛,有点怯弱,甚至都不能面对他的视线,就那么一个软的不能再软的女人,却让他幽幽地笑了。
“她呀,流了。”说得轻描淡写,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
流产?
把段乔一惊,忍不住一抬眼,与他的深幽视线刚好对上,还有他脸上微微漾开的一点笑意,是的,他是真的在笑,笑得她头发都感觉有发麻的冲动,“对、对不起……”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道歉,她觉得自己蠢透了,怎么就问起这个了,人都说“说话得有艺术”,她对说话这门艺术一直掌握的不怎么样。
何权看着她迅速地垂下眼睑,挡住她乌溜溜的眼睛,垂着脑袋,露出她的颈子,细细的,且嫩白,上头还泛着浅浅的红,好像就是映在她肌肤上的颜色,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似的,显得娇艳无比
他忍不住地伸手去碰,人刚碰到,嫩滑的肌肤,就立即感觉到指下的动静,她一个颤抖,人已经缩到一边,离车门近得不能再近,乌溜溜的眼睛立时就惊惶地看着他,甚至那里头还有点他不懂的东西,像是错愕。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这么个震惊的话题,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说的光明正大,甚至连前面的司机都没有避开,像是在说一件今天天气如何的话,她不止一哆嗦,哆嗦都是轻的,现在都是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嘴唇还在颤抖,颤抖来,颤抖去的,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跟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涌出来,滑过她娇嫩的脸颊,还泛着红晕,清澈的泪水,却让她的眼显得更娇嫩,嫩的如同清晨被露水沾过的花骨朵,再没有比她更娇嫩的肌肤,他就是怕手里再重一点点,就会把她的肌肤弄破了。
双臂揽向她,无视她的惊惶,执意将她搂入怀里,不顾她满脸的泪水会弄湿他的衬衣,就那么使劲地揽着她,把她的脸压在胸前,“乖,不哭了,乔乔,我们不哭哦,有了孩子怎么能哭呢,要是我们的孩子也跟你像个爱哭包可怎么办?”
跟哄孩子一样,哄得个语气,把段乔弄得都快以为自己真有了,可确实没有,总不能就、就上回的,也就两天前,呃,虽说不能这么算,但是前面她本来就检查了没有事儿,也就两天,就有了?
实在没法子叫她相信,跟做梦一样,只是,她关注点好像错了,不是这个,就算她有了,也不可能跟他有,难不成春梦也能叫人怀了,这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也就这么一想,她突然就愣住了,难不成不是做梦,是真事儿?
她顿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就把人推开了,两眼瞪着被他推开的人,狠狠地瞪着他,跟瞪着个经病似的,泪涌得更凶,“你、你发什么、发什么经病!”
对呀,他发什么经病,想想她都不好意思面对他,自己做了个春梦,对小舅做春梦,简直就叫她可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哪里是梦呀,都是真事儿,真有那么一回事。
顿时恶心的味儿又涌上来,她急忙地去弄车窗,想把车窗弄下来,可她越急,就怎么也弄不下车窗,弄来弄去的,急得她直接就“呕”了。
却是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在那里干呕,一直在干呕,眼泪跟雨滴一样,一直就没停过,但是何权从后边搂住她的双肩,还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没事的,没事的,乔乔。”
被他的双手一搂,她整个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再没有比这个更叫她惊惧的事,就是碰一下也能吓了她半条命,别人都、都……可他是小舅,是高炽的小舅,她怎、怎么办?
六无主的,双手合成十,她满眼祈求地看着他,还无意识地摇头,“小、小舅,你别、别吓我,这是没有的事,这是没有的事,对不对,你说对不对?”见他没有回答,她还急了,抓住他的手,对上他的脸,“小、小舅,没有的事,是不是?”
她要跟高炽在一块儿的,怎么能、怎么能跟他的、跟他的小舅有过那种事!
都没办法说服她自己,顿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塌的她都一丁点办法都没有,浓烈的罪恶感瞬间淹没了她,淹的她几乎都拔不出腿来——要没顶了。
何权却是微微笑地看着她,对上她期盼的眼,伸手去碰她的脸,这回她没躲,让他碰,这么乖巧的样儿,真叫他喜欢,他从来不喜欢长刺的玫瑰,还不如一个软蛋儿,软软的,他想干嘛,她就能干嘛。
他的手还去摸她的小腹,那里平坦的像是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存在,想着以后这里会慢慢地隆起,会孕育他的孩子,他的笑容是真切的,表情是真诚的,“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事呢,你的孩子还得叫我舅公呢,我得好好疼着呢——”
她顿时像是听到了希望,“对,对,就是舅公——”按辈份来算就是这么个叫法,她以为他放软了,不会把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说出去,手将他的手给挪开,顿时眼前都亮了点,“我要是有孩子,会让他叫你舅公的。”
“不对——”何权的手抚上她的眼皮,瞅着她害怕地闭上眼睛,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点,他还挺喜欢她的可怜样儿,不知所措的娇气样儿,都叫他喜欢,“是我们有孩子,孩子出生了,叫我舅公,你说好不好?”
“不、不、不……”
她摇头如拨浪鼓。
瞧瞧她脸上的泪呀,简直把她脸上那几分美感都弄没了,何权觉得有点可惜,动作冷静地抽出几张面巾纸,细心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还慢慢地擦,像是在擦一件最好的艺术品,“乔乔,高炽不行的,你就想守个活寡?”
段乔都不敢哭了,就他那个架式,她要是有一滴泪儿,他都要擦,擦得她心乱如麻,又暗暗恼恨别人怎么都知道高炽以前不行,可现在他能行了,能行了,不成吗?
“他才没不行!”她忍不住嚷嚷,想为高炽正名,又为高炽心疼,想想他一个大男人的,老顶着不行的名头,叫别人怎么看他,还这么多人知道,心里疼得不行了,“小舅,你太坏了,你是人小舅,还这么说他,他不得难受死的,小舅,你太坏了……”
个娇娇,还替高炽打抱不平,也不看看她现在自己是什么个处境,就光记得替高炽呜不平,双手还握成拳,朝他的胸膛捶去。
她哪里能有什么力道,就算有力道,哪里抵得过这个职业军人,根本就是玩一样的力道,任由她玩呗,到是不太乐意听到她的话,都为高炽说话,让他极度不高兴,还记起一件事,她还是人家的老婆。
不光她是人家的老婆,他还是人家的老公,两个人还真好,算是这么着凑到一起了,谁都不是什么无辜的白莲花,就算阴差阳错,也算是各自出轨了。
“他不行才好呢。”何权一点都没把她的话当真,要真是这么快恢复了,还算是毛病?他一点都不信,就当她的借口,想哄他呢,想哄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哪里能这么轻易地就上当了,“我让他养着我的孩子,不是挺好的,他估计也没脸说不是他的孩子,不是更好?”
听听,这都是人话吗?
明明是人,说的都不是人话,哪里是当人家小舅的,分明是仇人的好不好!
段乔都听愣了,二十几年来的人生,也就今年受到的挑战最多,是她跟他们生活的不是同个太阳底下的,还是她落后了,怎么听这话听上那么怪的?她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地问了句,“你、你跟高炽有矛盾?”
而且最怪的是前面的那个司机还冷静地在开车。
她更不淡定了。
她问了,他还摸摸她的脑袋,像是夸奖她似的,还惊地朝她眨眨眼睛,“你现在才发现?”
怎么听都有种欢天喜地、精错乱的感觉!
可他怎么可能是个精错乱的,人家是军人,国家权力的机器,怎么可能是个精错乱的人,比起精错乱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人,那种明明好得好,却冷静地能干出精错乱的人才能干得出的事来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何权就是这样的人,一扫他以前给她的可靠长辈之感,变得有些个面目可憎,甚至叫她害怕,“傅悦跟高炽没关系,她的孩子也不是高炽的。”
瞬间就想到这个了,她根本没去想这个事,讲出这种话简直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男人,都不会容许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个绿帽子。
但何权没有,他不在乎,“傅悦嘛,她的孩子是谁,我管她呢——”他笑眯眯地凑近她的脸,那笑容里头一点暖意都没有,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睛微微闭着,那情是似乎满足的,“其实本应该我跟你相亲的,乔乔。”
她被弄得全身紧绷,更后悔怎么就上了她的贼车,这种吃疼也不知道吃疼的性子,头一次她责怪起自己来,相亲的事,她记得的,是弄错了,可——
跟何权,她完全不能想象这个事,眼都发直了,讷讷地一点都没底气地试图反驳他,“你胡说。”
“你不记得我了?”他问她,温情脉脉,口气甚至都是遗憾的,“就你家隔壁的,你忘记了?乔乔,你怎么能把小叔叔给忘记了?”
叔叔?
小叔叔?
段乔还真的想起来了,就那个比她大点的小孩子,她爸还在时非得让她叫人家小叔叔的那个?那个……
顿时,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聪明的,何权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小孩,但这个对小时候的段乔来说是毫无压力的,毕竟年岁差在那里,不能拿来相比较,可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何权她妈不清白,据说刚结婚孩子生下了就跟何权他爸离婚了,还是谁个秘书的,她小时候还听隔壁家的阿姨一脸不屑地说起过这事,说何权他妈挺有本事的……
现在她完全能想起隔壁家那个阿姨说起这件事的表情,完全是羡慕又嫉妒的。
“小、小叔叔?”
她讪讪地喊了声,一点都记不起他小时候的样子。
“不是说长大后要嫁给小叔叔当老婆的吗?”他还拿着当年的话出来。
把个段乔羞得半死,又惊又羞的,简直了,简直是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那、那都是小时候玩的、玩的游戏,不算数的,”谁会把小时候的游戏当真呀,要不是他提起,她早就忘记了还有么一号人。
“现在说了能算数了?”他将她一军。
她赶紧摇头,“我要跟高炽一起的。”不止嘴巴上说,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太替高炽可怜了,太替高炽心疼了,她个可怜的高炽哦,爹妈那样的,还有个小舅也这样子,家里就没有个好人了。“小、小叔叔,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你别闹我好不好,我跟高炽一块儿的,我们要好好过日子的。”
没有人疼他,那么她就来疼他,要好好地疼他。
听听,求得多可怜,好像人家不成全她一腔想跟高炽好好过日子的心意,肯定是罪大恶极了,偏听在何权耳朵里头,那是怎么听都是怎么刺耳的,连带着那个脸色都跟着阴了许多,到是不怒,或者说是怒极反笑,虎口箍住她下巴。
真是没下力道,人就是很怪的动物,明明想叫她疼,偏偏当着她的脸,他真是下不去力道,怕她真疼了,就是嘴上控制不住,“让你们好好过日子,我算是什么,嗯?”
个拉长的尾音,听得人都颤颤的,更何况还笑着,笑分成很多种,温柔的,和气的,反正有很多种,但没有像他这种的,明明笑起来,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叫人害怕的不得了,她还推开人,那种推拒的,几乎把他当成陌生人似的,“小叔叔,小叔叔,我们没什么的,小叔叔。”
她真想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生活弄的这么复杂,完全跟她的承受力不能成正比。
但是何权是好相与的人吗?
呃,从来都不是的。
所以果断把她的话给打断了,笑意满脸地看着她,“那晚我记得你可主动的,还求着我呢……”
话刚说到这里,就把听得满脸通红的段乔给捂住嘴,她不止手抖,就是身体都是抖的,全身都抖,抖得都快捂不住他的嘴,“你还说、你还说……”嘴唇一颤一颤的,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还是被揭穿了她原来认为是梦的事居然是真的。
心里什么滋味都有,酸的、苦的、辣的,都占了个全,就是没有甜的。
她以为是个梦,还觉得自己记得那么清楚,连其中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她是怎么求他的,都能叫她的脸困窘地渗出血来似的,被他这么当面指出来,更别提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要真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也就算了,也就是天知地知他知她知的,可——
车里还有别人。
她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烫得她都没有见人,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丢脸过,当着个陌生人丢了这么个大脸,甚至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睛,闪躲的要命。
何权把她的手轻巧地挪开,就她那手,一点力道都没有,还颤抖着,瞧瞧她烫得通红的脸,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不能说了?”一张极具男人味的面孔,还带着一点点疑惑,“还是我哪里记错了?”
把个段乔噎得几乎半死,又不能一个狠刀子就压过去说他胡说八道,可真的,比起胡说八道更叫人伤的就是大实话,胡说八道虽然一时气愤,但实话更叫人受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晚怎么了,肯定是那个药效没过,也不知道陈、陈涉跟沈、沈济南给她吃的是什么个破东西,过了个半天药效还霸道的存在。
“小、叔叔,那、那是妇幼医院,我、我们去那里。”眼见着从医院前面就要过去,她赶紧大叫,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让她证明自己是没有怀上,“小叔叔,我要去检查,要去检查……”
她自认是没有怀上,显得很镇定,到是何权看着她一会,才叫停车。
这边的医院她还没有来过,就是上次的检查也不是在这个医院里,段乔甚至都不知道最好要先干什么,后干什么的,就让摆在面前的事实给弄得差点惶惶然。
何权先下车,还想绕过另一边下来接她下车,可段乔六无主的,脑袋瓜子也就只能想出来这个主意,巴望着何权能同意,早就是急着从另一边下车,等她下了车,才看到何权站在她面前,那眼真是不太好说是什么意思。
她急了,忍不住怨自己那么急干嘛,男人要表现出绅士风度,她凭什么要打断别人,还是坐在车里,再把车门给关上,等着他来开门。
何权那眼,完全是无力的,被她的举动完全打败的无奈,让他深切地了解到她的性格,不由得摇摇头,甚至有种纵容的,连眼底都有了点柔和的笑意,手去拉车门,还大大方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出来吧。”
听听这语气,完全就是纵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带着叫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温柔,曾经隔壁家那个天真的女孩儿,调皮地叫他“小叔叔”,而现在终于到了他的身边,以另一种方式。
段乔这个人天生迟钝,至于谈恋爱,她根本没有谈过,不是她不想谈,只是听她家老太太的话,觉得高中不可靠,大学了嘛,都是各奔东西,要不就回家,她肯定不能跟着别人走的,以至于,她认同她家老太太的说法,大学没有什么可谈的。
以至于,她听到何权这么温柔的话,都觉得自己会起鸡皮疙瘩,叫她浑身不自在,就是下车时,她还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看了看,生怕别人都注意到这里,毕竟坐的车不是一般的车。
也许是她想太多,当她下车时,还真没看她,何权与她并肩走,她其实是想在后头,走了两步,何权硬是慢下脚步,害得她不得揣着惴惴不安的心,与他并肩一起走,这种感觉比凌迟她还难受。
“乔乔?”
她听到那个声音,几乎不敢回头。
如果她身边的人换成高炽,她想她会立即回头的,可身边是何权,完全让她措不及防,可更让她担心的是那个叫她的人——是她家老太太,老太太怎么来了医院,难道是不舒服?
她完全是求救似地看向何权,指望他别乱说话,可——何权的动作比她更快,已经转身朝后走,她一惊,也跟着转身,看见老太太怪地看着她,呃,还她身边的何权,叫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更多的是担心。
“妈——”她还没问出口,话就让人打断了。
何权简直自来熟一样,朝她家老太太打招呼,“秦姐?我是何权,还记得吗,以前住在你们家隔壁的,我妈是陈美华,还记得吗?”
态度实在是亲和,光叫老太太时,那笑意就很亲和,把老太太的记忆一下子给拉起来,到是老太太表情有点怪,又看看他身边那个自己家的女儿,让她更怪了,“哦,何权呀,我记得呀,都这么、这么大了——”她还一把拉过自家女儿,看女儿那傻愣愣的模样,感觉有点不太对,“怎么不舒服了?来医院看看,是不是怀了?”
谁叫这里是妇幼医院,人天生都是朝好事这方面想的,老太太也这样子,都结婚两三年连个消息都没有,老太太到是不急,可——嫁了人的女儿,总是婆家的,婆家会急的,她她也不想让女儿给婆家说难听的话。
一个两个的都问她这个,把段乔问得难为情死,上前一个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妈,先别管我的事,你来这里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了?”
老太太对何权露了个抱歉的笑意,把女儿拉到一边儿,压低了声音,“不是我不舒服,我是来看人的,就我们老年舞蹈队的张阿姨,你记得不?她上次难受就来看看,结果查出一个晚期,我是来看她的。”
把段乔也惊了一跳,还带手笔划的,“你是说那个张阿姨?”见老太太点点头,她有点震惊,就她们家对面楼的那个张阿姨,早年丈夫就没了,拉扯着两个女儿长大,据说两个女儿今年都结婚了,她正好是享福的时候,怎么就……“那妈我要不要去看看?”
老太太到是摇摇头,“那到是不用,”她瞄一眼那边的何权,刚好对上何权的点头,赶紧地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眼都有点不太好说,“你怎么跟他碰上的?你跟高炽结婚之前的相亲对象就是他,你忘记了吧?”
段乔翻白了眼睛,“我哪里晓得的,人家还是高炽小舅哟……”后面的话她没说,说出来估计就能把她家老太太的魂都给吓没了,“高炽不没空嘛,台风刚完,还在做事后的工作,小舅陪我这里这来的。”
“那、我也在呀,一个男的不方便的。”老太太是为了女儿好,虽说是女婿小舅,可郑家陈家高家那点事,她是知道的,看何权的眼都不太一样,当初让女儿跟何权相亲,还是碍不过别人的面子,再说了,相亲又不一定结婚,老太太想到这里,就跟何权开口了,“小何呀,乔乔这里有我呢,你要是有事的话,还有先回去吧,就不麻烦你了。”
“秦姐哪里的话,哪里会麻烦的?”何权自然是不走的,哪里能让人三两句话就打发走了呀,就他个坚定的人,根本就不存在让人打消决定的人,“我都跟高炽保证过的,要是现在走了,哪里能同高炽交待,秦姐你说是不是?”
段乔是巴不得他走的,最好是不检查,她都觉得自己跟遭了天谴似的,才检查过没两天,又要检查,幸好不是同家医院,要是同家医院,人家还不得认为她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呀,丢大人了,“呃,小舅,高炽那边我会说的,你可以先走的,真的……”
可何权就是不走人,打定主意不走人,“我今天刚好没事儿,秦姐,这两天小段一直吐的,应该是有了,要是真的,我姐得高兴死的,我得同她第一个去说,秦姐,你就给我这个机会?”
人家都这么说了,两母女对了个女,都是无奈。
但两母女脑袋里想的完全不是同个事,她家老太太想的是这高家的人难道还会怀疑她家老实的女儿假造有孕的报告吗?老太太也就这么一想,可段乔想的是这个体真是阴魂不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