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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40-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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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1-02

(四十)

局势已经严峻到刻不容缓,在平静的表层下是平常百姓难以察觉的诡谲风云,三皇子已经劝服镇守河东与安定的守将,并且和鞑子商议求援,只要他拿下皇位便将凉州划分出去拱手相送。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最|新|网|址|找|回|-

消息传回来,举堂震怒,皇帝没有想到他最为疼爱的幺儿为了皇位如此不择手段,气的吐血,一病不起。京中分为两派,和平派和讨伐派,两方争执不下。

最为紧迫难安的却是镇守西北孤立无援的李轸,楚楚过来这几日,每每只有到晚上才能看见他。到了约定好的日子,李轸将她送上马车,目送柱子和银环带着楚楚南下。

隔着一方小小的车窗,楚楚看见李轸坐在棕青的高头大马上,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她还记得他紧紧抱着她时在她耳边的叹息,那样不舍的形容恨不能跟着她一起走。

可是彼此都清楚明白,他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答应她会保护好延平,守好从小长大的家,然后接她回来。

不见了李轸的身影,楚楚终于能静下心来想想往后的打算,根据李轸交代的,他为她寻的那户‘新家’,人口简单。

郑老爷常年走商在外,家里一位夫人,没有妾氏,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为人都好相处,她不过就是在他家里借住一段时日,很不必费心去接洽。

虽是听他这样说,好歹她是怀着秘密,自然要稳住人家,又是借了人家便宜,更不敢怠慢。在要融入新家庭的忐忑中在路上走了几日,这一日傍晚终于到了渝州嘉兴。

郑家早已接触过李轸,安排前来接触楚楚的也是郑夫人身边体面的妈妈和跟了郑老爷十几年的管事,当天晚上便在郑家的庄头歇下。

郑妈妈初见楚楚的时候愣在原地,银环觉得不妥,上前挡了一步才叫她回神。郑妈妈激动的很,满面笑容,一面道失礼,一面将楚楚迎接进去。

进了临时收拾好的院子,郑妈妈亲自打开房门,矮身道:“今儿委屈姑娘先住这里,明儿便能回家了。”

听她说回家,楚楚心里倒有些触动,她一直以来视为家人的只有哥哥、张姨娘和李纤纤,到现在却没个真正的家,不想远在千里之外,还有‘家人’。

“劳烦妈妈。”

“姑娘严重,不过分内事罢了。”郑妈妈唤来家里的婆子丫头,当着楚楚的面吩咐,“大姑娘身子不好这么些年,如今总算大好归家,都仔细伺候着,若有怠慢仔细你们的皮。”

对上楚楚疑惑的眼神,郑妈妈微微一笑,挥退了下头人,才跟她解释。原来郑家本有个姑娘,名唤郑青青,只是娘胎里带来了毛病,头大如斗,唤叫积水症。

说的清楚明白,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长到十几岁也不过垂髫小儿的智力,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郑老爷夫妻从未放弃过治疗她,有时听说什么地方有名医,郑老爷还特意带她去瞧病。

因为是个痴傻的性子,一直养在庄子上,不曾见过多少人。这一年已然十八,终究没什么神迹发生,郑家姑娘便去世了,就在去岁仲春。

人说是因着上辈子造了孽伤了阴鸷,所以这辈子不好,下葬还是低调些,好生安葬了,下次投胎也就好了。所以郑家也没大肆操办丧事,除开一些亲近之家,还没多少人知道郑家大姑娘已经没了。

楚楚听郑妈妈说完,倒是惋惜那位郑姑娘,郑妈妈帕子按住眼角,仔仔细细看了楚楚好一会儿,请她稍等,自己转去屋里取了一副画出来。

楚楚展开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若不是她从没这样农家的打扮,险些以为画上的人就是自己,简直有七分像。

郑妈妈说,“这还是大姑娘十三岁的时候画的,方才我一见姑娘,只当大姑娘回来了。”不过到底不一样,郑青青家里不过是商贾富户,底蕴不足,郑青青又是个小儿心性。

楚楚身上的灵动高雅,相处久了很容易发觉,郑妈妈道:“姑娘别介意,我只是想我们大姑娘着实……唉。”

“不碍事。”楚楚笑了笑,“多巧的缘分,我都不曾想到世上有人与我这样相像,既长我几岁,唤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姑娘这样好的人品言谈,去了家里夫人和姑娘们没有不喜欢的。”郑妈妈本来是先替郑夫人来掌掌眼,如今是很满意了。

第二日,郑府便派人过来,接了楚楚进府,郑家人口果然简单,大姑娘没了,二姑娘十三还没出阁,听说已经定了人家。

郑家少爷早成了亲,跟在郑老爷身边学习经商,家里留了大奶奶伺候婆婆。楚楚一个照面便将家里几个主人家记熟了。

郑夫人见她第一面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还是郑妈妈悄悄提醒,方回神牵着楚楚的手回了正院。对外的说法也是大姑娘初初回家,不可怠慢。

楚楚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圆的说辞,来看她的人倒是多,多是感叹她病好不容易的话,丝毫没提去年的丧礼,楚楚也就不管了。

住了几日下来,家里的其他人摸熟悉了,倒是真都好相处,尤其家里的二姑娘郑明佩。长的与楚楚有五分相似,叫起姐姐来毫不含糊。

为人又爽朗活泼,楚楚在她这里终于体会到一点当姐姐的乐趣,郑明佩最喜欢窝在楚楚这里,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有时候晚了便在她这边住下,楚楚也乐的和郑明佩好好相处,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就是郑家的姑娘,出嫁了郑家也是娘家,尤其为了以绝后患,她与他们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赶明儿舅舅家姨妈家还要来人,姐姐你见见就是了,他们知道我嗯……那个姐姐的事,问起你来了,也不必着急。我爹爹娘亲早想好了说辞,直说就是了。”

不过就是装神弄鬼,大夫虽然断言郑青青活不过二十岁,也有得道高僧有个治愈她的法子。说来惊世骇俗,却是要开颅,又要躲过巨头三尺神明的眼睛,需得假死一回成功的机率方大些。

这样一来,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瞒着他们也无口厚非了。楚楚点头应下,就是觉得对不住郑青青,活着的时候不能像个正常人,就是死了身份也不能公开。

郑明佩看出她的歉意,也黯然了不少,“你不用觉得愧疚,我姐姐虽然不同于常人,但是我爹娘可疼爱她,日子是极开心的。实在不行,咱们偷偷论一下,我管你叫姐姐,咱们都叫她大姐,这样也没占了她的位置。”

先不论楚楚怎么想,郑明佩却很满意自己灵光一闪的提议。楚楚到了郑家,得光明正大公开她的身份,郑夫人便先将她介绍给自己娘家。

郑家亲眷这一边也知道郑家二姑娘先前炸死治病去了,见她如今好好的回来,新鲜了几日,当一桩奇谈唠唠嗑,也就放下了。

郑夫人这一日准备去庙里打樵,喊了楚楚和郑明佩一道,郑夫人是为她死去的女儿积德,楚楚跟着诵了几篇经文,被郑明佩拉着跑出去玩了。

两个人站在一株海棠花树下点评了一番,郑明佩拉着楚楚的手,“我只见过粉色海棠,听闻凉州那边有白色的,长的也是这个样子的?”

“比这个开的艳,碗大的一朵,堆积的云一样。有机会带你过去瞧瞧。”横竖她是要回去的。

郑明佩揶揄地朝她眨眨眼睛,“那位等着娶你的大将军是不是就在那边,他一定很欢喜你。”不大明白楚楚的事情怎么样,她也只从母亲零碎的话中猜了个大概,大概就是楚楚身份低微,想娶她的那位便宜姐夫才不得不给她找个不怎么单薄的家世。

不过根据她猜测,楚楚的身份恐怕不只是低微那样简单,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不过这件事母亲不准人随意谈论,楚楚也不大想说的样子,她不好问。

“表妹,怎么在这里?”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同时回头,郑明佩惊喜道:“表哥!”

朱允深礼貌朝楚楚点头致意,楚楚蹲身回礼。

“过来多久了?姨母在里面吗?”

郑明佩便跟朱允深攀谈起来,两人是姨表亲戚,楚楚也见过朱允深两回,这还是第一次在外头这么亲近的说话。

朱允深是个稳妥的性子,就是与郑明佩交谈甚欢,也不忘了楚楚,时不时分神看她两眼。她走在他们俩后面,下台阶的时候,自己没注意差点一脚踩滑,朱允深比她反应快,一把扶住她。

楚楚窘迫,道了谢,这一番变故倒更加亲近起来。郑夫人做了法事又要诵经听法会,楚楚便随郑明佩一起,朱允深也不知出来干嘛的,遇到她们就一直没离开过。

楚楚本着言多必失的心态不怎么说话,对方却也温柔仔细,四处顾及,遇到她不想说的话,很自觉且巧妙的转了话题,着实温柔又细心。

最后还送她们回去,郑夫人留侄儿吃饭,朱允深隐晦看了一眼楚楚,点头留下了。

与此同时,西北三皇子坚持了一个月,最终抵不住京都源源不断过来讨伐的兵力,不得已退出延平朝西北躲去。李轸收回了凉州大半的管理权,李夫人也收拾收拾回了家。

听闻李轸准备大肆操办楚楚的丧礼,李夫人气的不行,想了想一个死人她计较什么,忍气吞声答应了。是以延平才安定下来,不少人刚回来,便收到李家白事请帖。

(四十一)

午睡起来,正午的太阳明晃晃晒着院子里的香樟树,猫儿狗儿在廊下嬉闹,婆子靠在廊柱上打瞌睡。楚楚读完李轸的来信,又看了一遍,脸上翻腾起红晕,读到他说想她,恨不能立时便接她回家,心里也极怅然。

以前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想的从来都是如何逃离,每日里活在被发现被唾骂的指责里,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怀着忐忑羞涩的心情,等着他八抬大轿来接,简直做梦一样。

银环送过来绿豆汤,楚楚喝了一小碗,郑明佩疯跑进来,楚楚叫人去将镇在井里的甜瓜捞起来切给二姑娘吃,将帕子递给她,“这大热的天儿,跑地满头大汗的,闪了汗你还疯。”

“我从小壮的猴子一样,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我娘从来不操心我。”洋洋得意的很,楚楚跟着笑,郑妈妈从门外进来,笑道:“姑娘好,外头送进来两筐上好蜜桃,夫人吩咐送些来,不是什么难得的好东西,也就这么些时日有呢。”

招手唤了丫头,果然盛在篮子里拳头大的红通通的桃子,楚楚捡了一个,亲自去皮,分成两瓣给了郑明佩一半。招呼郑妈妈也用,郑妈妈笑道:“前头客人还没走呢,人家大老远过来没见到正主,我倒不好先吃上。”

楚楚听她话里有话,看向郑明佩,却见郑明佩难得脸上红红的,扭着身子不吭声儿。楚楚明了,“来的是周家哪位?”

“大公子,亲自送过来的,这会儿在前头老爷书房里,夫人留了吃饭,又说快要下场,要回去温书。”

周家那位大公子名周礼,今年十五,便是郑明佩说亲的那家,小小年纪会读书,如今已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与郑家交往深厚。郑明佩与周礼青梅竹马,她是个跳脱性子爱捉弄人,先前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定了亲反而别扭起来,轻易不见面。

楚楚哟了一声,“难为人家又要读书,又要想着我家二姑娘吃的玩的,果真有心了。”

郑明佩不依,越发道:“谁叫他来的,我才不稀罕呢。”

“越说越糊涂了,人家辛苦跑一趟,就是去道声谢也是应该的。你不去,我可去了,今儿还没去母亲跟前点卯。”楚楚拉起郑明佩,半推半就的,姐儿俩一道走了。

刚出院子,迎面朱允深便领着个半大少年过来,那少年高瘦,面容清隽。若说朱允深的温柔是不动声色,略带点疏离的礼貌,那少年给人的感觉就极温和绵软了。

看见郑明佩一双眼睛就容不下旁人,明朗的笑容能将人腻死在里头,郑明佩却着恼的很,“傻笑什么,姐姐在这里呢。”

周礼一见楚楚面含笑容看着他俩,脸色涨红,一揖到底。看他恳求般看着郑明佩,明显想跟她单独说说话,楚楚便随朱允深走在前头。

偶尔回头看去,郑明佩闹别扭不理他,周礼急的团团转,她笑了自己也不由傻笑起来。

“以礼从小就纵着明佩,明佩闯了祸谁也不敢告诉,就以礼替她背锅。”朱允深声音轻轻说道。

“那可是难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方怕是早就融入生命剥离不开了。”楚楚感叹,就想起她和哥哥,一个庶女,一个受忽略的嫡子,相依为命时间久了如何断的清楚。

她其实一早便明白,若真的想摆脱他,恐怕只有阴阳相隔,再被他逼迫,也舍不得死。他们都将彼此看的极重,若真的妨碍到他在世间无法立足,她不能原谅自己,却又舍不得留他一个人承受孤寂。

他们矛盾纠缠牵连不清,悖论的秘密压在身上恍若大山,叫人喘不过气。他强迫她,每每死死抱着她横冲直撞,将所有的苦痛发泄殆尽,她也针锋相对,伤的彼此体无完肤。

可终究放不下,他的不妥协不放手令她疲惫不堪,只能另寻出路。她的一点点放松都被他放大十倍,抓住一切机会攻心掠地,占了地盘就不走。

李轸不是个爱诉苦的人,可是楚楚总忍不住将他置于弱小的位置,他也总表现的那样离不得她。两个人之间,一个人软了,另一个势必就强势起来。他很享受被她哄着宠着,误打误撞将她套的更牢。

她现在大概能理解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底是怎样的煎熬了,朱允深微微笑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极喜欢缠着我的,走哪都要跟着,后来……”

后来她越来越不同于常人,姨母和姨夫不叫人轻易见她,小尾巴就这样掉了,朱允深惋惜的表情太明显。楚楚有心安慰,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实在有说风凉话的嫌疑,毕竟如何改变她都不是郑青青,她没办法代替她安慰朱允深,那是跟她无关的日子。

“即使不能做到小时候亲近,总还是表兄妹吧,我总感觉你变了。”

“长大了,自然有些变化。”楚楚心头一跳,还好已经到了郑夫人的院子,便断了话题。

朱允深这些时候来郑府频繁,楚楚怕他发现什么,他来的时候便不怎么出门。他大概也知道楚楚不如幼时亲近,却也如她的意远离她。

银环掀开帘子,楚楚下车之前又见朱允深站在庄子门口,拉住郑明佩小声道:“表哥不忙吗?没跟着父亲一道出门。”

郑明佩出门玩兴致就高的很,笑道:“庄子上佃户该收租了,又有庄稼的抽成清点,表哥替哥哥来的。”

至于她们俩是跟着一道来散心的,楚楚道:“早倒不知道表哥在这里。”

“你要知道他在这里你就不来了,姐姐你怎么不待见表哥?他得罪你了。”郑明佩都看出来楚楚躲着朱允深,莫不是真不对付?

楚楚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他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朱允深同她一处时,有探究的意思。

郑明佩却半点不担心,“知道又如何,表哥聪明,干系重大,不会乱说的。”

楚楚忧心,吃完饭银环陪着去后山消食,出门的时候恍惚看见一个人影从院墙边一闪而过,竟然有些眼熟。待再去看,早已不见了踪迹。

这个时候山上的野花开的浓艳,半山腰往下看,田里比比皆是正在犁地的农人,从山上淌下来的小溪银带子似的,小孩子们在里头套桃花鱼,也不嫌弃水寒刺骨。

楚楚折了枝花,就准备回去了,前头不远的地方,恰是她觉得眼熟的那个人影,瘦瘦小小,头上包的严实看不清脸。偷偷摸摸打量楚楚,见她望过去飞快跑了。

楚楚眉心不由拧紧,晚上给李轸回信的时候不由在意那个人影,在末尾添了一句。

郑明佩是个关不住的性子,庄子里农户家的小子们上山捕鸟,下河摸鱼,她要跟着去看热闹。两天不见人影,朱允深忙完事,陪楚楚绕庄子闲逛,有事忙起来,转眼又进了城。

银环拉了拉楚楚的衣袖,顺着示意看过去,又是那个人在她不远处。遇见多了,闲来楚楚便朝庄子里的妈妈们打听。

那人说是先前西北战乱里家破人亡流浪过来的,自己也在战乱中毁了脸,断了一条腿,可怜的紧,兼之不会说话,庄子里人看她可怜,吃百家饭养个闲人罢了。

“可怜见的,看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想也是个齐整人,造了孽哟。好在那天家的事情平息了,不定要多久才有安宁日子。”妈妈们叹道。

此时正是草原上草长莺飞,土地肥沃的时候,三皇子要向鞑子借兵马,不料那头胃口大了,狮子大开口,要地要钱又要粮。三皇子一口答应,那头见他好说话,越发肆无忌惮,先前叛乱的河东守将一看情况不对,宰了鞑子谈判大将,带兵回朝请罪。

三皇子立时孤立无援,独木难支,坚持了没多久,便投降给押回了皇城。这场叛乱不大不小,有惊无险,看在亲生儿子的份上,皇帝将三皇子逐去了最穷困的黔地。跟随叛乱的文武官员,依照罪名的大小,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楚楚听到林安生全家下狱秋后斩首的消息,不过愣了一会儿神。

“咱们夫人是大善人,得知那姑娘无处可去,叫她就在庄子里住着,能做点粗使活计,糊住口也就是了。”

庄里人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就叫阿离,她爱跟着楚楚,楚楚不在意,有时候叫银环去喊她,飞快跑了不愿意到她跟前来。银环却紧张的很,总说阿离古怪的很,大半夜的也爱在楚楚院子前晃悠。

这一日傍晚,就楚楚一个人在庄子,朱允深回城办事,周礼在附近书院上课,周家姑娘过来,邀了郑明佩去玩。

吃过晚饭,楚楚就准备歇了,喊银环却没人吱声,底下丫头们都不在。楚楚出门去找,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她的院门被人从里面锁了,刚回过身,见一个黑憧憧的人影悄无声息立在身后,唬了一跳。

心砰砰跳,仔细看了两眼,勉强平复,“阿离,你怎么在这里?人都到哪里去了。”

阿离看楚楚慢慢远离她后退,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人割破喉咙,一开口就漏风,“你怕什么,发生了什么你不是猜到了吗?”

阿离掀下头巾,顿时一张丑陋如恶鬼的面容便跳出来,她左脸似乎被人用乱刀砍的不成形,好了之后如同癞蛤蟆一样疙疙瘩瘩,右边眼睛没了,很明显眼皮底下凹下去了。

楚楚捂住嘴,阿离声音幽幽传来与来自地狱锁魂的恶鬼没什么两样,“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好命啊,你说我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该怎么对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你不是爱我吗?你就是这样爱我的,支使李轸弄死我,你们却双宿双栖。”

原来阿离并不是阿离,而是掉下山崖没死的李纤纤,那么高的地方,虽没有摔死她,却让她变成了一个怪物。随着灾民辗转到了嘉兴,遇上郑家这样的好人家,仍不能消弭她的仇恨。

她本来打算养好身子便回去,就算一把火烧了李家也要为自己报仇,横竖她这个样子是活不成了,那害她成这样的就都给她陪葬!

李纤纤怨毒的眼神盯着楚楚,对方的明媚、养尊处优深深刺痛她,“你瞧瞧,果然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对不起我,老天就将你送到我跟前。我活不成了,你也别想好过。”饮血一样恨不得抽筋扒皮的神色。

楚楚浑身一寒,事到如今,她反而平静了,“我以为他把你送去了庄子……”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院子里的人,银环都怎么了?”

李纤纤也不信她的说辞,冷笑道:“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想别人?你倒说说你欠我的该怎么还。”

“我从来不欠你什么,我对你仁至义尽。”

“虚伪!我就知道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不过也就是个汲汲营营的小人罢了,我喜欢的你都跟我抢,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他这么对我,我早说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没人替我主持公道,我就自己来。”李纤纤歇斯底里,“你知道毁容,失去一只眼睛有多痛吗?我受过的苦,我要你一一都试一遍。”此时的李纤纤不是人,是被仇恨支配的傀儡,状若癫狂,披头散发,笑如罗刹。

楚楚一步一步后退,李纤纤步步紧逼,“他多爱你啊,为了跟你长相厮守,换身份的法子都想得出来。你要是死了,他会不会痛的不能活,我真是太想看他痛苦的表情了。”李纤纤疯了,嫉妒的目眦欲裂。

这个时候讲什么道理都是没用的,楚楚当机立断,转身朝后头跑。她的院子不大,不过有个小池塘,树也多,她藏在一棵树后,屏住呼吸,李纤纤腿断了,不一定追的上。

找了许久没见人,楚楚听到她在外面喊,“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院子,银环她们喝了我下了药的水,都睡在屋里,只要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楚楚听到李纤纤拿话激她,紧紧闭住眼睛,李纤纤真的要去烧房子。楚楚在她准备点火的时候,终于走出来,还是想尽力稳住她,“我们的事,不要牵连其他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脸治腿,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当你快活的李府三姑娘。”

李纤纤有片刻的动容,孤疑,“真的?”楚楚点头,李纤纤却突然脸色一变,“你以为我会信?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像我一样毁容,我痛苦凭什么你们还逍遥着!”

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再没有一点希望,也不稀罕施舍,苟延残喘,她要害她的人陪她一起痛苦。尤其是楚楚和李轸,他对她毫不留情,她只想看他痛不欲生,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兴奋的发热。

李纤纤手擎匕首一步一步朝楚楚走过去。楚楚比李纤纤康健,从她手上抢下匕首,李纤纤突然狞笑,扑过来抱住楚楚,两人一起翻进池塘。

李纤纤大概真是恨毒了她,在水里还紧紧抱住她,楚楚被她缠住手脚不住往下沉。耳边除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眼前的光越来越少,胸腔窒息地刺痛密集。

脑子恍惚,突然有点后悔,她还没好好对哥哥说一声我是真的爱你,我想嫁给你,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如今,恐怕再也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没能陪你……

视线模糊,眼前的场景纷杂,有什么人发疯似的抱住她,在她耳边哽咽,“阿楚,阿楚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还没有嫁给我……我好怕……你看我一眼……”

楚楚被揉弄着,猛的呛出一大口水,气息微弱,“哥哥……”

李轸眼眶通红,浑身水哒哒,热泪滴在她脸上,“你终于醒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他还在颤抖,不敢碰她的脸,后怕地只敢紧紧盯着她。

“怎么会?”她又把他弄哭了,楚楚心口闷闷地疼。

李轸抱起楚楚,楚楚揪住他的袖子,“李纤纤呢?”

戾气倏忽浓郁,李轸沉默,楚楚道:“我看看她。”

李轸将楚楚救上来,却叫人盯着李纤纤,彻底咽气才捞上来。李纤纤姿势怪异僵硬躺在地上,脸色可怖,死不瞑目状如恶鬼,楚楚只看了一眼。李轸冷硬道:“丢去喂狗。”

李轸揽住楚楚躺着,视线从下巴滑到额头又看回去,怎么也看不够。楚楚刚经历一场大灾难,胸口还闷着,实在不忍心他这样紧张后怕,“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你的信我就赶过来了。”她在信上说看见有人的身影像李纤纤,他就担心了,还好来的及时,还好他多往水里看了一眼,还好她等到他。

“对不起。我根本没送她去庄子,我叫人半路杀了她了事,结果她逃跑掉下了悬崖……都是我害你的。”他内疚地后悔莫及,“可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她的,她该死。”他的阿楚受的那些罪,他们的孩子,永远没办法忘。

楚楚早从李纤纤那里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们是一体的,所以对于李纤纤的质问她没有辩解一句。现在也不想同他为个不相干的人争吵,她只是庆幸,“我也好怕,我怕我迫不得已丢下你,你要怎么办?”

垂死挣扎的时候,奇异地,她回想起的不是那些不堪的过往,只有对他的担忧心疼。她的哥哥在旁人面前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只有面对她才会流露出难得的柔软脆弱,她若走了,便带走了那个真正烟火气的李轸。

“阿楚,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往后再也不要让她离开视线范围,差点失去她的经历一次久够了。

(四十二)

近几日一件喜事传说地沸沸扬扬,本只是富甲之家的郑家听说与凉州都护府结亲了,往来的生意伙伴、亲近的相交家族、走动的姑姨亲戚,莫不到府上来祝贺。发布地址ωωω.lTxsfb.C⊙㎡

李家的聘礼流水似的抬进郑家,延平有名的官媒陪同,郑家好不体面风光,都说李家极重这门亲事。李夫人本想随着聘礼过来一趟,最少瞧瞧郑家这位姑娘怎么样。

好不容易收拾了李楚楚,儿子如今又跟她亲近了一些,挑个合心意听话的儿媳妇也无可厚非。可惜李轸不让她去,定的日子急,府里许多事周转不过来,离不得人。

倒是要靠她将这门亲事办的体体面面,却连儿媳妇的面提前也见不着,李夫人颇有微词,又听说那郑楚玉只是个商贾之女,越发不喜,平妈妈劝她,“儿媳妇身份低,好管教,若真迎个贵女进门,反过来倒吃住婆婆。”

李夫人好歹咽下不平之气,安安心心将婚事置办妥当。李轸拎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骑着高头大马亲自送去郑家,郑家老爷等在门前,恭敬亲热迎未来女婿进门。

郑明佩比楚楚还要欢喜,拉她去看雁儿,“生的膘肥体壮,还没受伤,也不知小将军怎么逮住的。姐姐你如今可好了,小将军真正英气神武,好看的紧。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郑明佩凑到楚楚耳边,嘻嘻说悄悄话,楚楚脸上一红,假装拿了食子儿逗雁儿不理她。郑明佩不依不饶,挠她痒痒追问是不是,楚楚笑的险些岔气儿,“没脸没皮,大姑娘家的,谁跟你说的,我告诉母亲叫他吃板子。”

“你告诉母亲也没用,我刚可瞧见了,你到底去不去见人家啊。”郑明佩洋洋得意。

楚楚扭开脸,“不合适。”她就没见哪个新婚夫妻成亲前急着见面,最重要的,不知怎么,一想到要嫁给哥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就有一种不真实的羞涩。

“你要想见,我去帮你带人过来,保管不叫人知道。”

楚楚待要拒绝,郑明佩早一副看穿她的模样,自己提着裙子堵人去了。楚楚来不及追上去,急的跺脚,朱允深一进院子,便见楚楚脸颊嫣红立在那里懊恼,心头微动,走上前来。

面对朱允深的询问,楚楚怎么好意思讲,只说郑明佩跟她闹着玩,希望朱允深赶紧走。她有一点心虚,朱允深似乎对郑青青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她如今顶着郑青青的身份,自然不想李轸和朱允深撞见。

朱允深只当听不懂她关怀他功课后的逐客令,笑眯眯跟着她喂雁儿,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虽中间还隔了一人的距离,从侧面瞧来,非常和睦在交头接耳。

郑明佩以楚楚为借口将李轸诓来后堂,便看见这一幕,她倒没什么旁的心思,欢喜地跑到两人中间,挤眉弄眼暗示楚楚朝那边看。

李轸和朱允深一眼瞧见对方,分明毫无交集的两人,视线对上偏生有一股针锋相对的暗流。李轸抱拳,朱允深温润地笑,“久仰小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轸冷淡,在外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语,常年征战沙场刀光练就一副肃冷的气质,收敛起来也隐隐含着剑光,淡声道:“过奖。”

两人互不相识,一个文人一个武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寒暄,干巴巴说了几句,郑明佩便捂嘴偷笑,拉住楚楚的袖子将她朝李轸跟前一推。楚楚猝不及防,没站稳,李轸一把扶住她的腰,贴的紧紧的,楚楚的脸当即就红了。

李轸转头朝郑明佩道:“我与你姐姐说几句话,你要的红棕马赶明儿给你送过来。”

“好的姐夫,尽管去,不用担心。”郑明佩道。

李轸便牵着楚楚走开了,朱允深望着两人的背影,一个窈窕一个挺拔。李轸自握住她的手便顺势牵着没放开,走在身侧也小心翼翼护着,以防楚楚不小心跌了,呵护的心思根本不屑隐藏。

“他们真好啊。”郑明佩捧着脸,笑得一脸陶醉。

“是好,违背所有人也不放开彼此。”朱允深笑地意味不明,郑明佩一头雾水,“表哥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事实上是他专门去查的,“李将军有个庶妹,常年不在人前露面,前些时候凉州兵荒马乱,死在三皇子手下,那位姑娘名唤李楚楚,与你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郑明佩先是迷茫然后震惊,“他,他们……”她捂住嘴,有点不能消化朱允深的意思,随即便是深深的戒备,活像一只护主的小猫,“表哥,我家里可有许多姐姐的画像,就是长大了变了几分,也看得出来还是她本人。给她治病的老神仙也确有其人,有迹可循,姐姐一直在外头养病,伺候的丫头婆子皆系家生子,没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

郑明佩一直知道楚楚的身份不会简单,却没想到她与未来姐夫是这样的关系,亲兄妹,违背世俗。一旦揭发出来,他们家也不会好过。可是并不怕被连累,她与父亲走南闯北,这样惊世骇俗的感情,也不是没有见过,多得是惨淡收场,这一次,她想站在他们这边。

被郑明佩的炸毛逗笑了,朱允深饶有兴致,“你当我会干什么?只是有点好奇罢了,他们能走多久,而且……有点想靠近……”最后的话成了低喃,听不清楚。

浓墨重彩悖论的爱情,爱恨都鲜活,情痴也癫狂,了解他们越多越被吸引。惆怅、羡慕、看好戏、参与,他其实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大概还是希望这个代替表妹的姑娘能好吧。

“那表哥你会帮忙吧,姐姐嫁过去肯定会面对婆婆,刁难她怎么办?你跟大哥一起送嫁,咱们家男丁多,自然能撑腰。”

朱允深唰一下展开扇子,点了点郑明佩,“要你瞎操心,我一个白身,再来多少个能抵得住小将军?”想起那个坚毅冷酷只对心上人温柔关怀的青年,朱允深想,就是他想插手,也没他的戏份。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有我呢……”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两头呆雁左看看右看看,低头啄食。

李轸带楚楚光明正大进她的院子,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将人拥进怀里,低低的控诉,不高兴的语气,“不老实……”

楚楚疼地嘶了一声,将人往开推,不料纹丝不动,“好痛,做什么咬我。”按住肩膀揉了揉,也忘了先前分明不想见他。蓄了泪的眼睛黑白分明,柔弱的样子无端藏着一丝欲。

李轸喉头微咽,她身上的香气一点一点荡过来,勾的他不止鼻尖痒,心尖也痒的不行。分明是一副纯如水清如月干净到剔透的长相,唇却生的粉嫩又挺翘,望着他时妩媚的眼波散发着一种诱人的气息。

整个人经过他殷勤的灌溉,已经成熟到饱满,活似一颗水灵灵又甜蜜蜜的桃子,芬香诱人。他被蛊惑了,低头衔住殷红的唇珠,吃的啧啧有声,舌头在她嘴里翻滚搅动,席卷所有香甜的津液。

楚楚呼吸不过来,很快便气息喘喘,求饶似的低声哼哼,李轸好歹先放过她,埋在她脖子里大出气,“刚才那人是谁?”为了转移视线,他决定兴师问罪。

楚楚迷糊着,靠在他身上有些软,胸前硕大柔软的乳儿隔着暑季薄薄的布料被捧在手心,时不时不轻不重的捏一下,不明白他问的谁。

李轸又重复了一次,楚楚便解释了两句,郑青青的故交,她只能稳着。李轸却觉得出现在妹妹身边的男人都危险,她的美味他只尝一次便欲罢不能、食髓知味,只想将她困在身边永远不丢开,一想到旁的男人等他不在的时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即使不带情爱色彩,也忍不了。

“你离他远点。”他揉搓着她柔嫩饱满的身子,舒服的只想哼哼,好想进去狠狠肏她,她的身体里她的思想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只想到那个场景就舒服的浑身火烧火燎一样兴奋。

楚楚感觉到身下直戳戳抵着她的东西,李轸忍地呻吟都是难捱的颤动,她红着脸伸手摸去他腰间。李轸一把抓住,“不,马上就要成亲,我在这里玷污你,旁人会轻视你的。”

他的阿楚,为了他已经够委曲求全了,“我还忍得住,咱们说说话。”被拒绝了,楚楚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李轸捧起她的脸,眸子里的温柔交缠着欲念快化成水,“过几天我就来接你,陪嫁的人虽打着郑家的旗号,其实是我安排的人手,你尽管放心信任。嫁妆我也准备好了,郑家那份只是明面上的,我看郑家人都不错,你跟他们好好相处,以后就真是你娘家。”

楚楚将李轸的交代一一记在心里,两人脸贴着脸说话,他什么都做了,楚楚迷茫道:“我要做什么?”总感觉这段感情她什么都没付出,似乎不公平。

李轸轻笑,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皎皎如月清辉,誓言一般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我的希望。等着我跑到你跟前,把手交给我。”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从一开始,便是他在追他在赶,他在强迫他在祈求,阿楚终于有回应,这便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怜悯,他要的不多,这样就很好了。

(四十三)

五月二十三,黄道吉日,宜嫁娶,宜乔迁,宜远足。郑家选在这一日嫁女,天还蒙蒙亮,府里人声鼎沸,各个下人喜气洋洋,主要主人家大方,早早交代办好了今日这一桩喜事,领双份的月钱。

郑家门前流水马龙,来来往往的马车客人川流不息,走了一波又来一波,郑老爷带儿子等在门前,来的客人寒暄过后请进府里,脸上的喜气溢于言表。

郑夫人头一天晚上便紧张起来,睡了个囫囵觉,早早起身开始忙活。最不忙的当数楚楚,郑明佩恐她害怕,请了几位表姐妹过来相陪,欢声笑语热闹的很,喜娘来了她们倒成了累赘。

又要不碍手碍脚,又想看楚楚开脸上妆,挤得地上小姐丫头婆子满地站着。因着是远嫁,拜别了父母还要走几日,时间便紧迫,郑明佩看楚楚开脸笑的还蛮开心,等到装扮完了,大哥来接楚楚出门,一时又伤心起来,哭的老大声跟在后头。

楚楚本强忍着,被郑明佩带着一时也伤心起来,她虽在郑家住的时间不长,日子却着实富足平和,半点勾心斗角也没有。郑夫人慈祥关爱,郑明佩机灵可爱,郑老爷与郑大爷不常见到,每每一桌吃饭也极可亲。

在宾客围观中,楚楚朝上座的郑夫人郑老爷磕了头,郑家大爷背妹妹进花轿。郑家老爷夫人送到大门外,回头去招待客人,郑明佩依依不舍也叫周同领回去。

朱允深骑上马随郑家大爷一道送嫁,李轸看见也没说什么。

风尘仆仆赶到延平,住进早安排好的客栈,第二日楚楚又起来折腾了一回,花轿方进了李家大门。红盖头蒙着脸,楚楚听到李府人熟悉的声音,不过几月不见,恍如隔世。

李轸一手握着喜绸,一手牵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楚楚恍惚过后叫人扶着给上首的李夫人行过礼,接着便送进喜房,李家三个姑娘两死一远嫁,没有姑嫂陪同,是同族的堂亲填了空。

李轸拿过喜称,轻轻挑开楚楚的盖头,娇花照月般的脸庞便露出来,人群静了静,不过片刻沸腾起来,“哎哟,新娘子生的真好看,好标致的姑娘。”

“嫂嫂还叫姑娘,七叔叔该不乐意了。”一人嘻嘻道。

“他七叔好福气,这样神仙的品貌,叫人眼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楚楚紧张握住手,唯恐被人认出来,听声音却陌生的紧。李轸笑意盛满眼睛,轻轻在她耳边说,“这是五嫂,你不曾见过,这是十三婶,特意过来观礼……”

李轸将几个起哄的介绍了一遍,既然在新房里如此大方,便是亲近的人家,倒不知他哪里找来这些远方亲戚。楚楚感动李轸体贴,微微抬头看向几位嫂子婶子,有喜婆催着喝合衾酒。

楚楚挽着李轸胳膊,尝了一口,不知是什么烈酒,辣地她一时说不出话,脸也憋红了。有人笑着催促,“七叔快快出去敬酒,都等着呢,新娘子等你晚上回来好好看。”

“若在这里绊住了脚,仔细出去罚你吃酒。”

李轸望了一眼楚楚,朝女眷们致意,“楚玉就拜托各位婶婶嫂嫂,某去了。”又惹来满堂哄笑,楚楚脸红地揪床上的帐子掩饰。

叫人擎起手仔细打量,一时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都有什么人。楚楚一一答了,喊银环找出来一幅画,“离家太远,恐回去不方便,父亲便叫人画了全家图,也是个念想。”

众人纷纷围上去看,一个嫂子便说,“瞧这两个小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倒生的像你们父亲。”楚楚便腼腆道:“都说我们姐妹像父亲。”

众人陪在这里说了半晌话,纷纷散去,银环拿了食盒放在桌上,说是李轸拿来叫她先吃点。楚楚确实累了,路上走了几日,马不停蹄又行礼,头上的凤冠又重,压的脖子酸痛。

银环帮楚楚将钗环卸掉,楚楚吃了八分饱,洗漱好就去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瞧见外头烛灯灭了几盏,里间水声淅沥,一下清醒过来。

入目大红的软帐,才想起来她与哥哥成亲了。李轸洗漱完出来,便瞧见楚楚半张脸埋在褥子里,大眼睛黑黝黝地瞅他,脚尖一转走过去,坐在床沿上,“吃饱了吗?”

闻到他身上夹裹着淡淡酒香的沐浴香气,楚楚将红扑扑的脸埋得更深,点点头,“她们呢?”

李轸眉梢微挑,“咱们洞房花烛,识趣的自然早走了。”他眉目平和,是不常见的欢喜模样,楚楚的心口一鼓一鼓不快却很清晰地跳动,她从没如此清醒地认识到,她爱他,希望他平安喜乐。

摸索上前,轻轻圈住他厚实的肩,小声道:“哥哥,你开心吗?”

李轸回抱,非常用力,长长久久不肯分开那种,声音沙哑,“开心。”他终于将阿楚娶回家,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同床共枕,谁也不能再抢走她,夙愿得偿,怎么不开心啊?

“好像做梦。”她低喃,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妻子。

两人深深凝望彼此,眸子里除了对方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他们生来便是属于彼此的,遭遇坎坷,也终于殊途同归。

李轸将楚楚放倒在柔软的床上,就着轻纱外的绰灯,深情做墨,视线为笔描摹她的眉眼。楚楚长开了,皮肤如剥了壳的荔枝,馨香白嫩,偏生黛眉黑眼,嘴唇殷红,在昏昧的光线里如同摄魂的女妖。

经了他几年的爱抚,一双乳儿即使平躺着,也挺翘得高高的。少妇的风韵藏在少女的身躯里,他看得眼睛都黑了,李轸几下剥了楚楚的衣裳,满眼白嫩软弹的皮肉。

他的吻一印上去便是一个红红的印子,吸嘬的力道即使不大也惹她轻颤。被他纠缠床上厮磨几年,她近一年来渐渐识得其中销魂蚀骨的滋味,不再排斥云雨诸事。只是李轸从她身上练出的经验悉数用在她身上,他持久又不容易满足,着实叫人承受不住。

少女浑身的肌肤都仿佛饱满到极致的蜜桃,软香袭人,私处合上的时候只是一道普通的细缝,一旦轻轻扒开肥腻的两瓣阴唇,里头饱满多汁的花瓣和小穴便露出来,在他的搓揉亲吻下,发烫的身体忆起被狠狠贯穿的舒爽,小洞口淌出晶亮的蜜汁。

李轸顺势将早已等候多时青筋张扬的巨物凑上去,只是轻轻抵着,便烫地小口猛地一缩。火热的吻袭遍全身,最后停留在柔软棉滑的雪峰上,欺负的两颗朱蕊颤巍巍僵硬。

楚楚眼眶通红,紧张攀在李轸身上,忽然被他一把抱起有些懵,紧接着便坐在一个滚烫的硬柱上。腰上的大手放开,随着重力往下坐,清晰感觉到穴口被一点点撑开,张牙舞爪的阴茎仿佛把她串起来一样,这一次他没半点犹豫,任她落下将全部的肉棒都套吃进去。

甬道被撑得受不了,没有一点点缝隙,所有的褶皱都撑开紧紧巴在阴茎上。以前她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深入,连小肚子上都是他鼓起的轮廓,现在能全部吃下去,可是等他动起来,依然撑得发胀。

想放松一点点,留出来一点余地,逃开这种被撑开到极致的胀痛,可是不行,即使两人已经做过几年,小穴仍如当初紧致湿滑,一点点缝隙也没有。

而且现在女上位的姿势进入的尤其深,楚楚咬住唇哼似得呻吟了两声,李轸看她适应了,开始捧着她弹性十足的小屁股上下套弄。一个娇小,一个健硕,她的腰只有他巴掌长,很容易掌控。

大腿的肌肉受窄腰的牵动,每一次将她颠起来,肌肉运动的轮廓都极具野性美,仿佛无穷的力量隐藏其下。平坦细窄的腹部,随着肉棒噗呲噗呲的进入撤出,一下一下轻易顶起小帐篷。

浑身过了一道电又一道,似乎被他抛进极乐之地,快感汹涌澎湃堆积在小腹,越积越多,到了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猛地爆发,强大的刺激沿着四肢百骸袭遍全身,噼里啪啦炸的头皮都发麻。

楚楚情动得厉害,紧紧抱住李轸小声啜泣,脚尖绷的直直的,受不了的时候就挠他,李轸背上一道道交叉的红痕。他偏生欺负她,肉棒进出的越发快速,才插进去迅速抽离,死死掐住她的腰,挺腰上前的时候托着她往肉棒上撞,没几下甬道深处的小口便被戳弄开。

他却并不进去射,将楚楚翻个身,肉棒在小穴里打转,伏下身用老汉推车的姿势后入。这下没戳起小腹搭小帐篷,反而插进了子宫口,楚楚一把细腰弯成劲弓的模样,指尖发白抓着床单。

呜呜无助哭得厉害,受不了了,想要个痛快,他却撞的又快又很,似乎怎么也要不够,击溃她的呻吟,“哥、哥哥……唔哥哥……啊嗯!,慢点……太深了……”仿佛呓语。

深的感觉会被他不小心捅穿,她已经被一波一波的快感淹没,堕落到欲海最深处。即使这样,被他突然日进子宫口,龟头卡在那里不进不出,她突然失声,只能大口大口喘气,濒临死亡的快感在脑海炸开一团团白光。

他伏在耳边,不满地说,“阿楚,你喊我什么?”楚楚又回了一声哥哥,他突然撞的更凶狠,她一时承受不住,膝盖一软趴在床上,他顺势底下身子,进攻仍然凶猛,声音沙哑,吼中带喘,“不对,再叫。”

“呜呜,哥……夫嗯……夫君,不要了……额,受不了……”

李轸听见楚楚喊夫君,浑身兴奋地发颤,奇异地一股满足感充满胸膛,低声道:“我是你夫君,也是你哥哥……阿楚,好阿楚,再叫叫我。”

“夫君……夫君……夫君……”楚楚浑身淌汗,肌肤热的发烧,又可怜又无助一声一声唤夫君。床边的被褥也凌乱,一只细白的小手逃似的摸出来,揪住褥子,随即一只大手顺着细白的胳膊探出来,叠着小手的手背,指头插进指缝里,拽着它拖回去。

永远要不够一般,永无止境插进抽出,小穴口丰腴美味的阴唇肿得泡泡的,不断流出的淫水沾湿了大腿根。阴道痉挛的厉害,绞得肉棒前进困难,欲望节节攀升,终于到达顶点。

终于在一记重重的冲刺后,鸡蛋大的龟头冲进紧致的宫腔,柱身一抖,马眼大开,滚烫的精液悉数满满地射进子宫。

楚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直接身子抽搐着晕过去,李轸趴在她背上,爽地永远也不想起来。可想到她累了几天,需要好好休息,忍着再来一发的冲动,简单将两人洗干净,抬起她一条腿,龟头一滑便塞了进去,堵地甬道无半点缝隙。他喜欢待在她身体里入睡,这样给他无穷的安全感,就仿佛楚楚永远不会离开一样。

楚楚的意识早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被撑开甬道,也不过蹙了蹙眉,便睡了过去。

早上李轸先醒,看了一眼帐子外头,龙凤烛都燃烧殆尽,凤烛已经熄灭,龙烛还燃着。

李轸面不改色,指风一弹,龙烛也灭了。心里忍不住想,阿楚若早死,他凭什么还活着,她去哪里都得带着他。转头一看怀里的人还睡的安稳,轻轻在她头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四十四)

李夫人头遭见儿媳,比平时早了一刻钟起身。李家如今人口简单,李湉湉赶不回来,张姨娘没资格出席,满打满算新媳妇不过见她一个,由她带着去祖宅那边认亲。

平妈妈送上汤碗,李夫人发了一会儿怔,“大爷可起身了?”

“老远的地方接人,昨儿又忙了一日,这会儿恐还没起呢。倒是新娘子那头两位哥哥,说是前来拜见夫人。”平妈妈禀报道。

李夫人一想到那个郑楚玉出身商户,就满肚子不满,平妈妈观察她面色劝道:“夫人又糊涂了不是,大爷好容易娶亲,先前那些事情就不该再提,好生修复关系才是。您不知道,昨儿大爷出去敬酒,还吩咐人不能饿着新媳妇,可见极重视。”

李夫人顿时不虞,“我还要讨好她个新媳妇不成?哪里的道理。”

“夫人想茬了,您是婆婆,自然是她来讨好您,不过您也得表现的喜爱她才是。”

李夫人头疼的很,虽说老天遂愿,收了那勾搭儿子的小贱人,她与大爷的关系却也僵的毫无转圜之地,新媳妇说不定是个突破口。平妈妈出门请了郑家两位少爷进门,李夫人瞧了一眼,细细打量下来,收了那点轻视之心。

虽说商户养不出什么人中龙凤,郑家这两个青年瞧着倒聪敏文雅,端方有礼。有这样的兄长,儿媳妇想必差不到哪里去,李夫人多看了两眼郑家大公子,有几分面熟。

朱允深两人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过代替郑家两老给楚楚撑腰来的,奉上带给李夫人的礼,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李夫人哼笑一声,“罢了,商贾就商贾吧,至少拿捏得住轻重,我再好好教导就是了。”

转头见平妈妈一脸沉思,李夫人道:“你这老货,方才不是还劝我,如今又愁什么?”

“不瞒夫人,仔细瞧过那位郑家公子,竟是有几分面熟。”平妈妈想起一个人。

李夫人仔细回忆,猛地抓住扶手,“那个贱人!”

平妈妈道:“夫人也觉得郑公子像张姨娘?说不定咱们那位新娘子更像……那位。”她伸出两根指头比划,示意二姑娘。

李夫人气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右手握拳一下一下砸在左手心,咬牙道:“我只当人死了他就安分了,愿意成亲也就不干涉,竟是找了个替身回来。他简直着了那小狐狸精的迷!拦着我不让去瞧,竟是在这里等着呢。”

李夫人捂着心口,一阵一阵疼,一想到好不容易收拾了李楚楚,如今又出现一个长得相似的替身,就气得没办法呼吸。平妈妈连忙劝解,两人低声耳语半晌。

楚楚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李夫人发飙的准备,李夫人只是盯着她死死看了一会儿,随即嘴角诡异抽了抽,便不再理她。楚楚尚不知道,她离开李府几月,在郑家养得好,身子不似原来单薄,气色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十五六岁正是女子盛季,又被李轸捧在手心里疼宠,倒比‘李楚楚’还美上几分、娇上几分,李夫人一时没认出来。

楚楚看向李轸,李轸冷淡地坐在一边,似乎对她求助的视线视而不见,李夫人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个赝品,能指望他对你多好。

平平静静吃完一顿饭,李夫人带楚楚去祖宅那边认亲,同时还要将她记上族谱,这也是朱允深兄弟见过李夫人暗示过的。平妈妈坐在李夫人身边便跟楚楚搭话,问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随即转到李轸身上。

楚楚帕子掩唇,羞涩道:“几月前,我从庄头回城,小将军恰巧到那边公干遇上我,就朝家里提了亲。”

主仆俩对视一眼,果不其然,就是看她长的一模一样这才起的心思。李夫人气得不想说话,听平妈妈打探,楚楚按照李轸的交代,回答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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