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有时候,伊凡诺娃不禁想,妹妹大概就是那种为了取悦姊姊什幺都愿意做的奇特生物。唉,这样子根本就是恋姊情结了嘛。
§
伊波娜?洁玛下意识地将仓库门反锁,却挡不住此起彼落的吶喊声,以及接连响起的哀鸣。六片粗製的方形玻璃无法像其它处阻隔彼端的悲剧,透过这些小玻璃望去,屠船者的身影反倒更加显着而耀眼。上了锁后仍然不停颤抖的双手紧握着船长给她的配枪,然而她只感觉到那玩意儿沉重到快令她崩溃了。伊波娜从来没想到要用到枪,不管是行抢或是自卫,她曾参与的三次打劫行动中都没有用上。原因很简单,一直以来都不用她出马。同乡的伙伴们都在同一艘船上,逞兇斗狠一事交给强壮的人去办就好了。没胆对不幸的商人或难民开枪的自己,只要待在后方提供支援就很足够。至少,那些死去的人们并非直接死于自己之手。
腥臭的海风混合含沙的劣酒会让水手们的情绪大起大落,此时加上效果卓越的兴奋剂,就成了打劫军舰的鲁莽决定。这一带未曾出现过军舰,更何况还是单独一只,这也是促使首领及四位船长犯下大错的原因之一。如果她们没吸入太多随风而至的有毒物质、灌太多卖也卖不掉的粗酒,或是在出航前少吞两粒药丸,也许她们就能搞清楚军舰和装甲商船的差异有多幺地巨大。她们的风帆战船无法进行危险的远洋航行,因此自然也不晓得自己对于大海而言是多幺地渺小。
双侧三排各十六门火砲是她们自豪的主力武装,哪怕是装甲商船也能轰到体无完肤。可惜的是,这一次火砲阵全然派不上用场。军舰还远在两海里外,从天而降的奇袭者却轻而易举地登上甲板,无预警的战斗直接进入白刃战。
那时她正陪蓄势待发的同伴们喝酒,还得忍受其中一个肥女人不断对她上下其手。劣酒要灌醉很难,助兴倒是很容易。因此,当步伐不稳的伊波娜被突然的震动震倒在甲板上,也只是以为自己喝多了点。白银色的军刀在面前优雅飞舞,鲜血挥洒向空中成了漂亮而短暂的倩影。宛如合唱般的惨叫声持续响了数秒之后,她才惊觉她们受到了攻击。儘管如此,她只是不断后退。脑海里唯一的声音,警告着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远离这里。根本搞不懂状况。挥舞刀剑叉戟的水手们不断地冲向唯一的入侵者,在这股愤怒急流中,只有伊波娜在后退。她的视线无法从冷酷残杀着同胞的入侵者身上移开,却怎幺也看不清楚入侵者的模样,只能勉强捕捉到那变化多端的身影。相反地,那些只出现在一瞬间的同伴脸庞,即使没有刻意正视,也能清楚地记下她们死去的面容。
愤怒。恐惧。慌乱。悲怆。有的人甚至连发生什幺事也不明白,就死在那把镶有蓝宝石的军刀之下。战斗明明才刚开始,最多不超过一分钟,就再也没有人冲上前了。伊波娜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现在甲板上除了眼神冰冷的入侵者,再也没有人站得起来。那一瞬间,她和入侵者对上视线。她知道自己死定了。从上一班商船上抢来、裁剪过后的短裤才穿不到一天,就让她猛然想起十七年来最讨厌的回忆。
不要杀我。
伊波娜拼了命地想向入侵者求饶,她才不在乎自尊什幺的,然而她的喉咙怎幺也发不出声音。那把美丽的军刀微微晃动着,刀锋对準了伊波娜。被溅湿的短裤和写满恐惧的眼眶不断散发出热感,温热的泪水与温热的尿液无法控制地流出。她看着入侵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体认到自己将死在下一秒。
「开火!」
就在伊波娜胆怯地闭上眼、悲叹自己的命运有多幺不幸之时,洁玛船长的喊叫声窜入她耳中,化解了她为自己盖上的黑幕。然而……当她泪眼迷濛地重新望向入侵者,不禁对上天开的大玩笑感到绝望与难过。
蓝宝石军刀依然优雅飞舞,步枪击发而出的子弹纷纷被斩裂或闪避,接连数波射击都没能击中宛如跳舞般的入侵者。枪声方落,船长和数名船员才刚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入侵者便朝她们冲杀过去。伊波娜知道,一旦进入那把军刀的攻击範围,意味着战斗即将结束。她不想死。看着船长的头颅被抛向空中的伊波娜,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绝对不想死。明明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却得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才能来到最近的船舱。伊波娜躲进那用作仓库的舱房、将门从里头锁上,然后抽出死去的船长交给她的手枪,弹药只有一发。伊波娜的视线仍然移不开,单方面屠杀的景象不停上演。船长及亲信的人头摔落在仓库前,和其她船员的尸体一样成为这艘船最后的装点。
那颗又肥又丑的船长头上浮现的惊讶神情,和那晚的好像。她忽然想起那天,洁玛船长洗劫她们的村子并掳走了一群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女孩们被迫接受残忍的测验与磨练,最后成为无恶不作的匪贼。和同时期的女孩们一起被洗脑、训练完毕的伊波娜,在营区的最后一晚受到洁玛船长的传唤。她们得在陆上和海上各进行一次仪式,才能正式成为海盗。然而所谓的仪式,不过是船长满足私慾的丑陋行为罢了。「妳漂亮得让我惊讶。」洁玛船长在两个仪式之夜都这幺对裸体的伊波娜说,然后若无其事地侵犯了她。那时候洁玛船长肥胖的身躯涂满了某种油,她觉得噁心,但是这与烙印在心中的忠诚可是两码子事。现在回想起来,那两个夜晚对于伊波娜的意义,就只有这把象徵着正式船员的手枪了。
外头静了下来。伊波娜看着默默转身面向这里的入侵者,本能地接连后退。就在她想着对方随时可能会一脚踹开脆弱的门之时,心头的预感果然成真。只不过,那扇门没有如预期中砸向自己,只是顺着正常开门的轨迹奋力甩去。入侵者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军队制服,握着军刀走了进来。虽然她身上处处沾满血迹,却和那张冰冷的神情十分相衬,毫无不协调之感。
「别、别……!」
退无可退的伊波娜缩在角落,朝入侵者举起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那双手颤抖不止,而害怕过头的她根本就没有仔细对準目标。入侵者彷彿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只见她动作优雅地收刀入鞘,缓缓走向伊波娜。前一刻还是如此。刻意放慢的步伐、面无表情的脸庞。可是那规律的画面突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急遽压迫着喉咙的力量。
「呃……!」
伊波娜的视线一下子就超过了对方头顶。察觉到自己是被人以单手掐住脖子、再以不可思议的蛮力高高举起,伊波娜慌了。她疯狂地踢着脚,就像以前落海时那样,只是这次不管怎幺踢也挣脱不了。她急忙扔掉手枪、死命抓住那只红褐相间的手臂,儘管如此,力气和意识仍然迅速在减弱。到此为止了。她的视线一片白茫,失去力气的双手也不再能够反抗。然而,明明早已在心里某处接受了死亡,它却没能冷酷地带走自己。
在感受到超出自身所能负荷的压力时,人们会更容易选择放弃这条路。而伊波娜也屈服入侵者那非人哉的力量之下,选择抛弃一切、一死了之。本该是如此。但是,意识却没有继续融入无意义的白流之中、将她引领至死后的世界。视线急速降下,疼痛感来得很缓慢,直直摔下的身体还没感觉到剧痛,就先被清晰起来的意识牵引到入侵者身上。伊波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入侵者则是维持一贯的风格,无言地望着她。毫无预兆地,腹部才感受到一阵猛击,伊波娜便抱着闷痛的肚子吐了出来。可是疼痛就像波纹般传开,痛到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活下去也是不错啦。」
入侵者冷冷地如是说,接着踩起沉稳的步伐离去了。
发生了什幺事,自己根本不明白。只知道她的命运不再归她所属,而是掌握在一个陌生人手中。对方要她死,她就得死。反之,对方若要她苟延残喘地活着,她也无从反抗。因为自己真的不想死。伊波娜痛苦地呜咽。而后外头又传来了枪砲声,但是声音听起来微弱又零散。伊波娜再也不想管那幺多了。
活下去也是不错啦──那道声音在脑中不断荡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领悟到对方只不过是在嘲笑有着「活下来真好」这种想法的自己。
§
扬帆驶近的海盗舰队与阿拉巴马号擦身而过便缓缓地远去,彷彿什幺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除了最近几分钟内乱七八糟漆上的色彩,以及东倒西歪的油漆桶以外。
「任务辛苦了。」
赛尔菲尔中将亲自到甲板上迎接凯旋归来的两人。神情严冷的伊凡诺娃登舰后旋即软化下来,戴着太阳眼镜的维多利亚则始终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模样。现在两人正在海兵们的协助下换件乾净又舒适的新制服。
「尤其是伊凡,妳做的很好喔。」
儘管只有那幺一瞬间,但伊凡诺娃确实感受到了──好想现在就冲过去抱住姊姊、拿这些任务外的功绩向她撒娇。她才不在乎一旁的部下,也不在意维多利亚的眼光,毕竟她可是赛尔菲尔中将唯二的妹妹……本来是唯一。然而,妄想终究抵不过理性。
「这是当然……我是说我尽力了。」
正视那对强烈到彷彿能看穿人心的美丽眼睛,伊凡诺娃觉得自己刚才的冲动好像全被看光光了,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赛尔菲尔转向维多利亚,只有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幺,维多利亚行礼后便离去了。看到那女人离开的背影,莫名地令伊凡诺娃感到火大。不过那把火才刚烧起来没多久,就被摸摸她的头的姊姊给捻熄了。那群对高阶将领抱持强烈憧憬、初次见到高高在上的中将大人竟然会主动和她人进行肢体接触的海兵们,纷纷忍不住发出讶异的尖叫。伊凡诺娃在心里责备了大惊小怪的部下们,同时也好好地唸了顿心花怒放的自己。不过,要是在这种时候被姊姊牵着鼻子走,那就太不像她了。
「您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行吗?」
「呃?我的意……」
「妳的意思是,担忧着心爱妹妹安危的我,见到妹妹平安归来虽然感到十分开心,仍然不该给疲惫的妹妹摸摸头、给她一点奖励吗?」
这句话不单令伊凡诺娃傻眼,就连随侍在旁的海兵们也瞠目结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赛尔菲尔中将说这句话时真的就像单纯担心妹妹的姊姊,严肃的外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多愁善感的美丽神情。暂且不论军阶上的残酷差距,即使彻底展现出担忧的心情,本质上难脱冷豔的表情仍有一股难以接近的美感。
「……被您打败了。」
过了一会儿,伊凡诺娃才发现姊姊是在整她。仔细想想,姊姊她就算私下和自己相处也几乎不形于色。纵然情绪变化再大,顶多只是扬起微笑抑或冷笑。因此,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表现得这幺夸张,除了整人以外不作二想。
「如果您摸够的话,我想下去休息了。」
「可是我还没摸够呀。」
「那幺或许您可以趁我休息时继续摸。」
儘管没有恶意,这时伊凡诺娃却相当排斥姊姊这种黏人的态度。换作平常时候,姊姊这幺做的话她肯定开心到不像话。可是,刚脱离战斗没多久的身体已经开始感到疲惫,她也知道卸下战意后的身体会疼到什幺程度。这种时候,除了怪罪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维多利亚,最好还是进行完善的休养比较妥当。因此,不待姊姊收起恶作剧的态度,伊凡诺娃便无礼地逕自离开了。不过姊姊真不愧是省油的灯,纵使妹妹如此无礼,她仍然跟在任性的妹妹身后,就这幺一路随着她回到舰长室。
一关上门……宛若某种信号般,完全恢复到正常模式的伊凡诺娃旋即扑倒在床上哇哇大叫。
「我的手、我的手好痛啊……还有脚!啊啊,可恶,都是那女人害的,都是那女人!啊哇哇……」
「这点瘀伤,擦擦口水就会好了吧。」
赛尔菲尔的声音依然像是个担心着妹妹的好姊姊,看样子她相当乐在其中。
「那样就会好的话,您可爱的妹妹现在早就活蹦乱跳啦。」
「咦?真的不行吗?」
赛尔菲尔似乎真的相信那点伤只要抹个口水就会康复,不可思议地反问。在伊凡诺娃边呻吟边转过身、準备向她抱怨以前,她就在可爱的妹妹面前脱掉右手手套、抬起那只比妹妹肤色要深一些的手掌,低头挤了口唾液在上头。伊凡诺娃觉得她又要被耍了,可是直接打断姊姊也显得她很不识趣,于是便将期待感通通丢弃、打算来个冷眼相待。然而,赛尔菲尔捲起伊凡诺娃的袖子后,就直接将口水抹在其中一块瘀伤上,还细心地揉了十几下。伊凡诺娃惊讶到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是呆呆地看着姊姊细心照料自己的模样。
「感觉好点了吗?」
无趣的妹妹会说没有,可爱的妹妹会说有,至于爱撒娇的伊凡诺娃则是……
「……还要。」
「不知道有没有效的话,就没意义了吧?」
「……好像有效又好像没有效。不然姊姊再帮我擦多一点,我再告诉妳有没有比较好。」
「哎呀,多久没见竟然变得会耍诈。看来我不该离开这幺久的。」
「就是啊。」
赛尔菲尔拉了张椅子到床边,看样子耍诈……不,是撒娇成功了。伊凡诺娃乾脆脱到只剩内衣,遍体鳞伤可不是说好玩的,看她又青又紫又红的样子,很难想像原本的褐色肌肤有多幺地匀称而美丽。
「话说回来……妳都没长大啊。」
注意到姊姊投向胸部这边的目光,伊凡诺娃觉得扫兴又沮丧。
「请认真擦啦。姊姊不认真点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去,总之背部感受到姊姊那又温又湿的手掌触感后,鼓着脸趴在床上的伊凡诺娃就轻轻闭上了眼。待姊姊安静地按摩过三处瘀伤,稍微闻得到口水味的伊凡诺娃不禁觉得好害羞。她想起维修时曾在鱼雷室抓到两名偷懒亲热中的海兵,她们好像就是用多到薰人的口水来表达爱意的。虽然具冲击性的画面仅仅持续数秒,事后她还是对那景象难以忘怀。如今姊姊又在对自己做这种事……不,别去想了。要是因此在姊姊面前失态,可就是妹妹的耻辱了。
「妳刚才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呢。我想想,就给十分吧。」
「咦?您是指跟那女人的比赛啊……可是,我并没有像那女人一样彻底消灭敌人呀。」
「我知道,妳故意漏掉三个人,虽然其中一个伤重不治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手下留情就是让妳加分的关键,伊凡。就算维多利亚完美地达成任务,顶多只能拿到九分,比不上十分的伊凡喔。如果妳很在意的话,就想想连锁吧。」
光是听到十分的成绩,不,光是听到比那女人要高分,就感觉得到一股胜利的喜悦。不过,竟然连自己放过几个人都观察得一清二楚,未免太恐怖了吧。再说了,姊姊那一句连锁又是怎幺一回事呢。
「连锁喔……我实在搞不懂耶。什幺的连锁啊?」
「妳才思考不到十秒钟就放弃啦。」
「脑袋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幺说也对。」
本来只是想用自嘲打混过去,想不到顺便被姊姊亏了一句,真是讨厌。伊凡诺娃在心里叹了口气。
「妳还记得被妳踢中肚子的少女吗?」
「您都记得了,我怎幺敢忘。」
「那时虽然我感觉得到妳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妳的声音。妳是不是对她说了什幺?」
「呃,我记得好像是……活下去也是不错。」
「哎呀,竟然是这幺经典的台词,看来应该给妳十一分!」
伴随即兴加分的那双手彷彿真的很开心似地用力一压,强烈酸痛让伊凡诺娃哀怨地爆出呻吟。
「……我就乖乖收下了。不过,就算我说了那句话,又跟连锁有什幺关係?」
「其实,不管妳对她说了什幺、不管妳有没有对她开口,都已经推动了连锁喔。正确来说,留她一条小命这件事才是连锁的一环。在那之后妳所留下的讯息,只是一种强化连锁的作用。」
「您是指恐惧、痛苦、憎恨与复仇……」
「对。只要那女孩还活着的一天,就绝对不会忘记今天的遭遇。有的人可以轻易抛开仇恨与战慄,有的人则是怎样都无法忘掉。背负着沉重回忆活在世上的人们并不是不想摆脱过去,而是摆脱不了,因为连锁已经发生在她们身上。那女孩今后会被埋葬在复仇的人生中吧。她的生命在那一刻就失去了意义,只是因为被连锁选上,才像个傀儡般活了下来。生命的连锁将会伴随她直到尽头,再由她的手推动新的连锁,进而影响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伊凡,复仇是最容易缔造连锁的情感,但也是最危险的。万一处理得不好,也有可能导致曾经接触到连锁的所有体系分崩离析喔。」
正要切入重点的赛尔菲尔听到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不禁皱起眉头。她轻轻按一下瘀伤处,但是伊凡诺娃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稍微「呜──」了一声。虽然刚才讲到一半就觉得她怎幺会安静到连呼吸都变了,想不到最后还是在自己面前睡着。不过这也不能怪伊凡诺娃。严格来说,她本来就是负伤上阵,只不过凭着硬是被姊姊磨练出来的斗志暂时无视伤痛,伤痕累累的事实依旧没变。清理完两艘船总共八十六名海盗后的现在,既有床舖可以躺、又有姊姊提供按摩性质高于疗伤性质的服务,再加上滔滔不绝的解释轰炸……会忍不住阖上眼皮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赛尔菲尔还是用低沉的声音持续说下去。
「正因为有着将每个人连结起来的锁鍊,历史才得以编织下去。不管是恐惧的锁鍊、痛苦的锁鍊、憎恨的锁鍊还是复仇的锁鍊,背负着关键的那个人,都会将它传承下去,并且在不久的未来绽开争战的花朵。而负的连锁带动的战争,必定也将造就全新的文化。死亡与新生就像是形影不离的好姊妹,一旦缺少其中一方,生命的连锁也就无法发挥它的作用。所以,妳为那名女孩子推动了连锁,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喔,伊凡。现在的妳或许还不懂,由于妳推动了负的连锁,另一头的正的连锁才得以继续向前行。为了奖励这样的妳……」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现数道模糊的名字。
海蒂?伯恩、珍妮?科罗拉多、贝蒂?贝利维、帕美拉?伊斯坦,以及伊凡……不,是莎拉?蒙特玛丽。
仅仅花费不到一秒钟重新改写记录着五道姓名的名单后,赛尔菲尔突然感觉到鬆了一口气。不过,自己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起伏不定──看来和好久不见的妹妹重逢确实是件令她开心至极的事情。彷彿为了遮掩有点狼狈的自己,赛尔菲尔继续按揉妹妹身上的瘀伤,一边用着像是背颂教科书般的平淡声音唸颂下去。并不是要说给谁听,只是想用点东西填满自己唱独角戏的这段空白罢了。
「伊凡,虽然妳推动的是负的连锁,但本质纯洁的妳,其实是属于正的连锁的一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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