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如今的宫中编撰郭保坤状告户部侍郎范建之子范闲拦路行凶,寻衅生事,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一案,在公堂上把靖王世子扯了进来后,京都府尹梅执礼就知道这个案子审不下去了。「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如今朝中分成两派,一派拥立太子,另有一派不显山不露水,却隐隐以二皇子为首。这礼部尚书郭攸之,当年做过太子的老师,自然是太子那派,而户部侍郎范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倾向,但向来与靖王府交好,而靖王世子又是人人皆知的二皇子一派。
这案子看着简单,但一个不好,只怕便会惹得太子与二皇子一派大相攻讦,朝堂动荡,想到此处,梅执礼满脸黑气地将两边人喊到前面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宣告此案暂告一个段落,范闲留京待察,不准出城。
郭家自然不干,但奈何对方这人证份量太重,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府再行商议。旁观的京都民众,发现竟然是这样无聊的结局,尚书家和侍郎家都没怎么闹起来就结束,发一声哄后各自散了。
范闲从司南伯范建的书房出来。
「父亲没有责怪你吧?」一直守在门外的若若迎上前担心地望着哥哥。
范闲点了点头。
范若若没有问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是问道:「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
范闲笑了笑说道:「还算比较满意,至少知道了父亲究竟在朝廷里面怎么站的队,知道了原来范家在朝廷里的影响力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很多。」
范若若嗔怪道:「若是为了这些事情,也不需要行险吧。」
范闲笑着解释道:「反正是拿定主意要打那个姓郭的小匹夫,顺便看一看京都里的水有多深也是好的。」
一旁的范思辙愤怒嚷道:大哥,那姓郭的王八蛋上次在酒楼上欺负我,你就该打了,怎么一直拖到昨夜才打……不管,下次再有这么好玩刺激的事儿,你一定得带我去。」
范闲苦笑望着他,心想你别老想扮演街头小霸王成不成?
等范思辙走后,范闲转过头去问妹妹:「约好了吧?」
范若若点点头,嫣然一笑道:「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如果让京都里的人知道,你居然这样着急要去看新媳妇儿,只怕都会笑死……而且说不定会让很多人不高兴。」
「不管了。」范闲有些恼火地挥挥手,「我得先把这件事儿确定一下。」
*** *** ***
一大清早,京都守备叶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司南伯府的门口,马车上,叶灵儿一身红衣,这位红衣少女双眉如远山青黛,眸子清亮,淡妆多态。过了一会儿,叶灵儿就看到范若若领着一个面色蜡黄、略微有些驼背的年轻人从府里走了出来,叶灵儿眼睛一亮,迎上前去。
叶灵儿裣衽一礼,说道:「有劳范小姐了。」接着转身向那个略有些驼背的年轻人微笑问道:「先生便是费大人的学生?」
年轻人笑了笑,蜡黄色的肤色配上眼角的几丝皱纹,看上去精不怎么好。他拱手回应道:「正是。」
叶灵儿与范若若上了头一辆马车,年轻的医生上了后一辆,年轻医生自然就是范闲,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在若若的眉笔粉底帮助下,化了一个妆,这还是小时候跟费介学的些皮毛,但看起来效果似乎不错。
前一辆马车里,叶灵儿与范若若在说着话。
「真是麻烦你了。」叶灵儿脸上忽然有些犹豫,「不过那位真是费大人的学生?看着很年轻。」
范若若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大夫总是老的好,但今儿也只是让他去看看,毕竟费大人的医术可是连御医都很佩服的,我们家与费大人有些关系,让他去瞧瞧总没有什么坏处。」
叶灵儿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林家姐姐的肺痨始终没有哪位医生能拿出真正的法子来,宫里曾经传过费介,谁知道费介巡边去了,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今天能找到费介的学生,也算是运气不错。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进了离皇宫不远的一个安静院落,院外明显可以看到有许多宫中的侍卫,腰边系着式样简单,却方便拔出的短刀。
三人走入安静的小院中,沿路偶见花丛,一条小石子路从花丛里伸了出去,通向院子深处的一幢小楼。
有丫环请三位上楼,然后端上茶来,又过了些时,一位老嬷嬷走了出来,略带骄色说道:「叶小姐您来了。」
叶灵儿明显不喜欢这个老嬷嬷,冷哼了一声算是应答,问道:「姐姐呢?」
「小姐正在睡觉,不知道叶小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老嬷嬷貌似恭敬的站着,语气间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范闲不免有些意外,心想这又是哪一出?
叶灵儿今日不想与这老婆子斗嘴,嚷嚷道:「我给林姐姐请了位好大夫,你去通传一声,等姐姐收拾好了,这位大夫就来看病。01bz.cc」
老嬷嬷看了范闲一眼,知道这便是那位医生,冷冷说道:「小姐身份您也是知道的,除了宫中御医之外,还有谁够资格医他?」
叶灵儿又将范闲的身份搬了出来,谁知这老嬷嬷竟是毫不退让。
范闲有些不耐烦了,向范若若使了个眼色。范若若会意,笑着站了起来,对叶灵儿说道:「既然不合规矩,那我们就走吧,毕竟这地方不比京都别处。」
叶灵儿果然经不起激,跳将起来,对着老嬷嬷就是一顿臭骂,范闲皱眉看着,心想这小姑娘脾气果然太暴,将来不知道谁会教训她。此时,范若若又假意劝解,将委委屈屈的老嬷嬷劝到桌旁坐下,又递了杯茶给她喝。
一会儿之后,老嬷嬷忽然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走了,此时林小姐的大丫环听着声音从里屋出来,看见老嬷嬷不在,就将三人迎了进去。
叶灵儿虽然脾气大,但却不傻,疑惑地看了一眼范闲。
范闲半低着头,什么都没说,跟着走了进去。他的身上永远揣着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正是泻药,迷药,春药,药药不离手,还有匕首,暗弩,五竹叔,这三大护身法宝。有这些「东西」跟在身边,真可谓是天下都去得了。
入得林家小姐闺房,范闲低着头,不敢有半分异动,只是鼻间传来阵阵幽香,才知道房里点着高原上特有的某种香料,这种香料有助于病人息静养,只是香味太浓,便将这小姐闺房里本应有的脂粉味冲淡了许多。
叶灵儿先进幔后说了些什么,然后范若若又走了进去,范闲运功于耳,听清楚了妹妹正在向那位姑娘问安,那位姑娘却只是咳了几声,似乎有些气喘。
「先生请进。」叶灵儿代主人相邀。
范闲微微直了直身子,掀幔而入。
范闲第一次踏进自己「未婚妻」的闺房,却是用的大夫身份,进入他眼帘的,首先是那张青螺为饰,紫理为勾的床,然后是三位姑娘,一位是叶灵儿,一位是妹妹,还有一位正低着头,忙着拉好床上的缦布——是那位大丫环。
范闲咳了两声,走上前去,在丫环端过来的圆凳上坐好,像个正牌大夫一样,捋了捋颌下胡须,开口问道:「烦请小姐伸出手来。」
林家小姐自然正躺在床上,隔着幔布也隐隐约约能看见那袅袅身段,她听着大夫说话,缓缓将左手伸了出来,搁在柔软的腕枕之上,这腕枕似乎是常备之物,就搁在一边,看来宫中的御医常来诊治。
范闲看着那纤纤玉手,白皙的皮肤,如雪般透明如玉的一截手腕,心头一动,不知怎的竟想到如果将这皓腕的主人娶回家去,日后便可以摸了再摸,快活的不行……他赶紧收敛心,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手腕上。指尖与林小姐的手腕一触,双方不知道为何,同时抖了一丝。
叶灵儿不敢打扰大夫诊脉,好地看着这位费大人的学生,发现对方只用了一根手指,想到传闻中费大人的手段,越发多了几分信心。她哪里知道,范闲虽然颇通医术,但毕竟只学了一年,哪里能和真正的御医比学养,唯一的强处便是在用药和前世的少许见识,之所以故意用一指断脉,只是想唬一唬身周的人,树立自己医的形象。
范闲的指头觉着滑腻干净,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竟似舍不得放开手,略一沉吟说道:「小姐脉象有些虚,但燥意十足,虚损火旺相杂,细若游丝,倒有些麻烦。」
「怎么了?」
「能不能看看小姐的面相,好作判断?」
「不行!」大丫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虽然庆国风气比较开放,但床上这位却是皇帝义女,身份太过特殊,就连御医都不让看脸,更何况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路医生。
范闲有些失望,转而说道:「听说御医正断定小姐是肺痨?」
回答他的依然是大丫环,那位林小姐似乎有些虚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