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墩墩用圆滚滚的大脑袋蹭蹭林旭,随即到一旁跟舒云玩儿去了。
林旭来到楼上,看到了车仔准备好的猪头。
猪头挺大,将近二十斤了,两只大耳朵看起来就挺下酒。
整个猪头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看起来挺干净,但还得重新收拾。
林旭烧了一锅水,烧开后将猪头放进去烫了几分钟,随即又拿出来,用冷水冲洗降温。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猪皮收缩,这样里面的毛茬就会向外凸出,也就比较好收拾了。
“我去,看着干干净净的,这一煮,咋跟几天没刮胡子一样啊,毛茬全出来了。”
旁边帮忙的朱勇摸了摸猪头的皮肤,发现满是扎手的毛茬。
魏乾笑着说道:
“这是正常的,现在的猪毛都是刮的,毛根没揪出来,这么一烫自然就有毛茬了,要是老家烧松香的手法,直接把毛茬粘出来,绝对干干净净。”
所谓的松香就是松树上分泌的胶,烧软后敷在猪皮上,冷却了再揭下来,就会把猪毛连毛根直接带出来。
这跟蜜蜡脱毛的原理一模一样。
过去农村一些屠宰场为了省钱,还会用沥青脱毛,不过现在被叫停了,全都改成了刮毛。
林旭拿着喷枪,对着猪头的的皮肤燎了起来。
用烧的方式把毛茬和毛囊中的脏东西烧掉,这样猪皮吃起来口感会更好。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因为猪头的表面非常复杂,一些刮不到的地方,例如耳朵里面、眼窝等部位,还有不少长毛,所以要把猪头彻底燎一遍。
只有这样,做出来的猪头才会美味好吃。
老丈人之前在扬州花钱预定猪头,估计厨师懒省事儿没有做燎皮这一步,再加上烹制手法毛糙,所以一家人才吃得很不爽。
林旭燎了一会儿,换朱勇接替。
他好的问道:
“我看网上有人说扒烧整猪头是和尚发明的,用的还是尿盆,这吃着不膈应得慌吗?”
不远处的庄一舟说道:
“我们江苏老家确实有这个说法,但具体是真是假,那就不太清楚了。”
关于这件事,林旭倒是很清楚,因为任崇墨和田清澜送的那套《御膳録》有详细记载。
过去淮扬地区的盐商们不怎么吃猪头,只有祭拜灵先祖时,才会摆上牛头、猪头、羊头,谓之三牲。
祭拜完毕,猪头是会被扔掉的。
当时骂人猪头三,就是因为三牲中,猪头的地位最低,是贱货的意思。
举办祭拜的场地,往往是在寺庙中进行。
富豪们祭拜完毕走了,猪头也随手扔掉,寺里的和尚觉得丢了太可惜,加上过去的穷人喜欢在庙门口盘踞着讨要吃喝,他们便把猪头收拾一下,用瓦盆加冰糖小火煨到酥烂,分给穷人们吃。
这就是和尚做猪头的由来。
之所以用瓦盆,是因为和尚要戒荤腥,不能用自己的锅具烹制,加上猪头个头大,一般的盛器也放不下,所以才用了干净的瓦盆。
瓦盆是过去寺庙中经常用到的盛器,洗手洗脸洗衣服甚至撒尿,都是用瓦盆。
这些瓦盆是分开的,并不是同一个。
但吃猪头肉的人却不管,只觉得和尚们用瓦盆烧出来的猪头肉格外香,格外美味,尿盆猪头就这么传了出来。
前一段林旭上网查资料,看到一些所谓的学者,煞有介事的分析着和尚用尿盆煮猪头好吃的秘诀。
甚至还用和尚不吃荤腥、尿盆没有尿骚味儿来强行解释。
看得林旭很想找个满是尿渍的瓦盆给那位学者炖一锅肉,看他能不能吃得下。
原本就是一桩慈悲为怀的善事,但在以讹传讹之下,却成了尿盆烧肉,而更多的人,则是好和尚们吃没吃那些猪头。
吃了的话,那不就犯戒了?
你想着人家有没有犯戒,人家想的是盆里炖的猪头能让几个穷人填饱肚子……人生的方向不同,境界不同,做的事情也各不相同。
林旭其实挺喜欢这个故事的,尤其是到了清朝,法海寺还把瓦盆烧猪头当成招待香客的大菜。
这种行为,要搁现在绝对会被被人骂到狗血淋头。
但人家却不以为意,香客想吃,那就做给他们吃,就这么简单。
朱勇魏乾和庄一舟几人听完林旭的讲述,觉得这才合情合理。
扒烧整猪头能登大雅之堂,能成为淮扬三头宴之首,绝对不可能让菜中掺入尿骚味儿的,否则那些文人和盐商们也太不讲究了。
清朝著名美食家袁枚曾慕名去法海寺吃猪头,吃完还特意问了做法,并写进了《随园食单》中,也没见尿盆的说法。
可见以讹传讹的有多厉害。
整个猪头全都烧黑,接下来放进热水中浸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