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飞云堡。更多小说 LTXSDZ.COM
遭逢厄难,与会的江湖豪侠情绪多有不振,即便岳家摆好了数十桌好酒好菜,也无人会在此时开怀畅饮。
麓王世子萧琅换了一身白衣便服,在季星奎的陪伴下行至一处宅院,宅院门口围满了丐帮与泰山盟的弟子,房门紧闭,正是丐帮帮主石墨与泰山盟老盟主诊疗之所。
见得萧琅推门而入,麓王府与岳家的几位名医纷纷拱手,但瞧这几人眉心紧锁的模样,萧琅多少有了些准备。
“石帮主还算幸运,那箭毒未至肺腑,他所修的阳刚掌力也能抵御箭毒,只需好药调养,当能康复,而老盟主便难了,他年事已高,所中之毒深彻入骨,入体即溶,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呀!”
“同是中箭,为何毒性有此差别?”萧琅对此有些不解。
“这类厉毒制来不易,想是那摩尼妖人制毒不易,故将重头放在老盟主身上了。”
萧琅闻言轻轻一叹,见老盟主此刻病卧于床,箭伤处的乌黑早已弥漫全身,他背过身去,不禁回忆起近年来老盟主于泰山盟对麓王府的支持,心中多有不忍,缓声道:“老盟主虽无官身,但也因此次赈灾之事而死,我会秉告父王,即便不能奏报嘉奖,也要将老盟主之英雄事迹告诸天下。”
“世子仁厚!”季星奎点了点头:“好在此次有念隐门出山,否则还真着了摩尼妖人的道了。”
“不错,”萧琅应了一声:“想来他们几个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吧。”
可两人刚迈步走出房间,却听得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哀嚎:“爹!爹!孩儿,来迟了!”萧琅顺声望去,却见一名花衣莽汉从一众泰山盟高手中走出,见着萧琅匆匆行了一礼,随即便朝着房间奔了过去。
萧琅不禁朝他多望了两眼,这莽汉三十来岁的年纪却举止轻浮,身着花衣却又故意将胸襟敞开,一身腱子肉虽是亮眼,但在萧琅看来多少有些难登大雅。
“这位就是小盟主徐东山,江湖人称‘花衣太岁’,在东平府一带颇有名气。”季星奎虽是文士,但对江湖见闻也有涉猎:“老盟主老来得子,对这位‘花衣太岁’稍有宠溺,早年便让他协助处理泰山盟事务,这次来赴会,想来是安排他留守本营的。”
“哎!”萧琅又是一声长叹,倒是不急于前行,返身回到房间向着徐东山抬了抬手:“徐兄节哀!”
“世子!”徐东山见萧琅走进,哭得更为大声:“还望世子替我父亲报仇啊!”
萧琅见他如此言语,不由得朝季星奎看了一眼,季星奎立时便知他用意,当下轻点颔首,似乎已然认同了萧琅的决议。
“徐兄这之后有何打算?”
徐东山闻言一愕,他本就是江湖草莽,虽是经营着泰山盟诸多事务,可老盟主这一去,他又哪里够威望重整泰山盟,刚才那一句“求世子报仇”便是他内心彷徨之下的自然反应。
“我……我也不知。”
萧琅略作沉吟才道:“此次赈灾遭逢摩尼教妖人现世,我麓王府也正是用人之际,若徐兄不嫌弃,小王愿荐徐兄为一方督军,若是赈灾顺利,他日再助徐兄重整泰山盟,与我麓王府世代交好,如何?”
“甚好,甚好!”徐东山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对他而言,此时能攀上王府这根大树显然不错。
“那,季先生先陪着徐兄,我去拜访一下念隐门的那几位。”
*** *** ***
出得宅院,萧琅一路向着飞云堡后院行去,若是以往,他少不得邀上岳青烟这位红颜知己在旁,但一想起那位白衣剑女的翩翩身影,萧琅又不禁露出犹豫之色。
“与念隐门所商议的乃是赈灾大事,想来烟儿不会介怀吧。”萧琅有此一念,便不再多想,快步踏入后院最里处的一间客房。
“是世子吗?”
萧琅还未敲门,里头便传来了剑无暇的询问,萧琅当即清了清嗓,应声道:“冒昧打扰,萧琅罪过。”
“不必,请进!”
萧琅推开房门,却见剑无暇一如先前那般盘膝在床闭目调息,虽是闭目屈腿,但有着先前的印象,萧琅对这一幕更为痴迷,美人静坐本就令人心旷怡,何况眼前这美人还有着一剑破摩尼的威,这般气质自然更加让人为之动容。
尤其是此刻剑无暇与先前还有着几分区别,许是不愿弄脏这内宅房间里的床垫,剑无暇盘坐之时已然脱下长靴,此刻只着一双绫罗白袜,与自身那套白衫融为一体,虽不显眼,但却能隐约瞧出白袜之下的脚趾轮廓,萧琅不禁心中一荡,掌心不由得向里捏了捏,脑海里莫名浮出一抹旖旎画面……
“世子?”
一声清音将萧琅的思绪拉回,眼见身前的白衣剑女睁开双目肃然的望着自己,萧琅尴尬一笑,这才道:“剑仙子,在下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下此次念隐门入世……”
然而萧琅话音未落,剑无暇便出声打断:“此次师尊只命我与小徒苦儿前来。”
萧琅闻言略微有些失望,可随即又问:“苦儿?可是先前搭救岳家家主的那位?”
剑无暇略一沉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不是,他,是苦儿的少爷。”
“苦儿,少爷?”萧琅微微一愕,将这略显复杂的关系复又念叨了一遍,显然十分不解。
“少爷就是少爷啊!”萧琅正疑惑间,却听见一声清脆娇婉、略带几分俏皮的声线传出,萧琅闻声回头,只见一名绝美少女自房门走进,这少女身量娇小,但小脸净白水嫩,双颊充盈一抹粉桃,双目清澈,头上梳着两束平对发髻,发丝未过耳垂,却有几分天然童稚。
“苦儿,不得无礼。”
“你便是苦儿?”萧琅又一次真经当场,心中不禁感慨:这念隐门不是济世救国的隐世山门吗,怎么净是这般绝色女子。
“对啊,我就是苦儿,苦命的苦,师傅的徒弟,少爷的……”卉儿言辞匮乏,刚想着用不同的身份介绍自己,可一说起“少爷”,脑海里不禁窜出许多别的身份,一时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好嘟了嘟嘴,勉强将言语说完:“少爷的丫鬟。”
“却不知那位少爷又是?”
剑无暇这才解释道:“那人名叫吕松,与小徒自小相依为命,虽是主仆,但也情同兄妹,只是我念隐门向来不收男子,吕松便潜居于念隐山门之外静修,此次出山,便也一同跟来了。”
“定不会如此简单!”萧琅闻言略微有了几分猜测:那吕松能在摩尼妖人面前刺出冷剑,虽是偷袭,但那一剑险些要了贼人性命,这又岂是在念隐山门外靠着独自静修就能达成?
但不管如何,作为皇族中人,萧琅对念隐门还算知根知底,百余年前南明复兴,公主萧念感怀烟波楼之伟绩,效仿烟波楼主收容天下孤女苦女,传授技艺,隐世江湖,又以“济世救国”为任,虽隐世却也出世,给江湖宵小以及在朝恶吏诸多震慑,江湖朝堂无不敬仰。『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想通此节,萧琅又朝着这位“苦儿”徒弟拱了拱手,这才问道:“剑仙子,小王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
“此次大会本意是选出一位武林泰斗统领群雄,协助我麓王府护送赈灾粮款,可眼下老盟主受妖人所害……”
萧琅话音未落,剑无暇却已出声:“我……不善医毒,救不了他。”
“在下并非此意,”萧琅倒是没想到她有此一眼,不过想来这念隐门人常年隐居山中心志淳朴,只以为是自己求她搭救了,赶忙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不知可否由仙子来担任武林盟主一职位?”
“我?盟主?”剑无暇倒是没想过此节,但稍作沉吟之后便出声拒绝:“不做!”
“额……”萧琅倒是没想过她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只好另作他想:“那既然剑仙子无意,在下便再做安排,只不过摩尼妖人此番出没,显然是为了此次赈灾粮款而来,不知念隐门可有对策?”
剑无暇闻言却是瞥了他一眼,随口便道:“来便来了,一剑杀了便是。”
萧琅又是一阵无言,这话旁人若是说出自是狂妄不堪,可眼前这位白衣剑女却当真有过一剑破敌的迹,这样的实力,怕是那位泰山盟老盟主复生都难以匹敌。
“就是,有师父和少爷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一旁的苦儿附和了一声,显然对自家人十分信任。
又一次提及那少年,萧琅不禁提出心中疑惑:“却不知你家少爷武功如何?”
苦儿砸了咂舌,似乎也是觉得少爷的武功在师父面前还远不入流,只得改口道:“少爷厉害的是脑子,他说过的,只要师父出现,摩尼教人自然不敢再动粮草,与其在路上下功夫,倒不如去想想将来分发粮草开放粥铺时的安排。”
“这……”萧琅闻言一顿,只觉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剑无暇现世,其武功完全能抵御先前现身的几位摩尼教人,若没用更强的后手,摩尼教恐怕是不敢在路上侵扰的,而赈济灾民不是一朝一夕之时,山东境内难民众多,若在某个州府仓库动动手脚,剑无暇分身乏术,倒也能让东平动荡,掀起一番乱局。
“既如此,那在下便去着手安排后续仓储的守护事宜,先行告辞。”萧琅倒也算实干之人,见事态紧急,倒也无心再做逗留,当下便向剑无暇告退,只是走出房门之时心中又有一念头闪过:“却不知那苦儿口中的少爷如今在何处,他既然无法拜入念隐门,或可入我麓王府帐下。”
*** *** ***
吕松独自一人坐在飞云堡后院的屋檐之上,怀抱着一壶热酒,将腿伸得笔直,身形略显慵懒,但自始至终没用发出一点声响。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后院中人进进出出,脑海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深邃却又无,仿佛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正用那倦怠的目光俯瞰众生。
他的气息并不浑厚,但这后院之中多是女警,倒也没几个人发现他的身影,萧琅在剑无暇房间里走进走出,苦儿那大声吹捧的话语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和耳里,但他依旧不愿发出任何声音,他与萧琅也只第一次见面,但他却有着诸多理由不去理会这位麓王世子。
“公子?”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园中响起,吕松顺声张望,却见着一身黄衣长裙的岳青烟正朝他张望,见她身后还站着那两位老者,想来发现自己的位置也并不怪。
吕松一跃而下,朝岳青烟拱了拱手:“岳小姐。”
“青烟多谢公子今日搭救之恩。”可没想到才一照面,岳青烟便向他躬了一礼:“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青烟恐怕只能一死以谢家祖了。”
吕松却是快步上前想要搀扶,可碍于岳青烟千金之躯,终是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岳小姐折煞人,当年在下也曾受过小姐恩惠,若无那一饭之恩,只怕早已是山中饿殍了。”
“哦?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岳青烟又朝他多看了几眼,可终究多年不见,对吕松已是全无印象。
“在下姓吕名松,燕京人士,早年与侍女二人流落岳家附近,蒙小姐馈赠饭食,并给了我二人一夜安睡之所,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啊!”岳青烟这才有了印象,眼中不由泛出一丝光彩:“原来是你,我犹记得当年你与三名恶汉对峙,拼死护住你家侍女的样子,对了,你家那位小侍女,还好吧?”
吕松苦笑一声:“她如今拜在高人门下,比我这个少爷混得好多了。”
“想来便是那位念隐门的剑仙子了。”提及适才那位一剑破敌的白衣剑女,岳青烟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向往,可随即便又朝吕松打趣道:“你也不差,当初小小年纪便能护着家人,如今长大,又能护住我……”
说到此时,岳青烟便觉言语不妥,她本意是感谢吕松搭救之恩,可若与小时候的事情对比,岂不是自比作对方家人,言罢不由朝吕松多看了一眼,只觉这少年虽是青衣不显,不比麓王世子俊秀,但也是轮廓分明,让人瞧了十分安心。
好在吕松并未以此为由调笑于她,却是岔开话题:“不知岳小姐与麓王世子如何认得?”
岳青烟闻言微微一愕,还未待她开口,她身后老者便抢先出声:“阁下虽是救了我家小姐,但此事未免有些唐突了吧?”这老者言语不善,显然是怪这小子不知好歹,麓王世子与岳家小姐之事江湖中人早有臆测,可这小子竟是当面追问,想来是仍存着非分之想。
“平二叔,无妨的,”然而岳青烟却是用她温婉的语声打断了老者的质疑,她向前迈了一步,从容的站定在吕松身前,虽是比吕松和老者都矮上半截脑袋,但她那昂首挺立的姿态却是让吕松与老者都不禁升出敬仰之心。
“我家与麓王府本就有着生意往来,那年家里发生了些事,是世子救了我,而后我掌管岳家,与世子便有了诸多交往。”
岳青烟吐字如兰,虽只说出个大概,但也将整个过程解释清楚,既不会叫旁人多说闲话,又以一句“诸多交往”暗示了与麓王世子的关系匪浅,两人毕竟都是青春年华,门当户对之下,恐怕早已是互相倾心了罢。
然而这话听在吕松耳中却是浑身一窒,满眼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句:“他,救了你?”
岳青烟轻轻点头,虽不知吕松为何表现出这般难以置信,但却也没有出声询问,转过话题,正要问及吕松今后打算时,却不想一道呼唤从身后传来:“烟儿,原来你在此处,叫我好找。”
萧琅自后院拜访剑无暇后便回到前厅与季星奎等人简单商议了赈灾仓储事宜,季星奎不敢怠慢立即驱车赶回王府,而萧琅却是留在此间继续维系江湖中人,见岳青烟不在前厅,便又入后院来寻她。
可萧琅才走几步便瞧见了岳青烟跟前站立的吕松,立时收起调笑心思,朝着吕松喊道:“原来吕少侠也在此处,萧琅正想拜访,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