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你们拿的肯定是假的!”
“你儿子亲手押给我们,上头还有官府庄户的公章,你说是真是假?”大汉一把攥着曹老面的衣襟,语气不善道,“我不管你们父子俩打的什么鬼主意,这地方既然押给了我,趁早给我滚!”
“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曹叔的家,什么滚不滚的,你们这是强盗!”阿烟掰着大汉的手,却反被一掀。
大汉警告:“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来人一手一根棍子,将曹氏糕点铺子团团围住。曹老面脸色煞白,看着大汉手里的纸,颤颤巍巍道:“可否,可否让我看一眼?”
“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夺了去,你儿子诡计多端,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汉上下打量曹老面一眼,随后将地契收进怀中,“限你一刻钟,否则我连人带东西将你扔出去。”
“你们,你们怎么蛮不讲理?!我要报官!”
只听大汉冷哼一声:“你去报。小丫头,若不是今日我给他留了几分情面,只怕全京都知道他儿子赖账不还,满嘴鬼话坑蒙拐骗!就算是报官,我也在理。”
“他儿子做了什么?”沈琢随意的倚在门边,不慌不忙道,“用地契作押,想必是欠了你们什么东西。这天也热,大家不妨坐下来喝杯茶,将事情聊个明白。”
见有人好好说话,大汉也慢慢镇静下来,点头道“好”。
糕点铺和山珍馆之间长了一棵参天大树,原本阿烟还嫌它碍眼,此刻却派上了用场。几人在树下搭了一张桌子,不复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
大汉名叫蒋术,在京都做的一些零散生意,赚的也是小钱。两个月前曹老面的儿子找到他说能赚大钱,蒋术听得心动便一起合伙入股,不料小曹拿着他和他兄弟们的钱跑了。
蒋术气极,他在京城跑腿,各方都有认识的人,花了半个月才抓到这条泥鳅,只见后者可怜兮兮朝他求饶,说用地契抵押,一月后赎回。
一直到今日,小曹音信全无,码头的兄弟说他出了京城,怕是怕了蒋术出京躲债去了。蒋术被骗了三四次,这才火冒三丈过来找麻烦。
“我那儿子的德性……我这地契一直锁柜子里,祖业如今只剩这两处,我怎么敢摆出来!他的肯定是那浑小子造的假契。”
“怎么可能?!”蒋术道,“当时我们去的庄户都作了证!”
“曹叔,你去把地契拿出来,一对便知。”
“好…好。”
沈琢食指敲了敲桌面:“蒋大哥,那曹叔儿子欠了你多少钱?居然要用地契做抵押。”
蒋术被这一句“大哥”叫的舒心,连带着态度也比之前温和许多:“一共是五百两。我出了三百,我这四个兄弟一人出了五十。我们都是没个定所跑生意的,有了上单没下单,这些几乎都是我们几个全部身家,这些日子生意不好做,再加上他说得天花乱坠……”
他握拳愤懑似的捶了一下桌子,茶水轻颤晃了出来,一时之间异常的安静。
“来了来了。”曹老面满头大汗地从里头冲出来,小心将地契展开,只见褪色泛黄的薄纸上盖着一个明显的方正大红章。
“成治一年,是当今圣上登基那一年我亲自去官府办的!”
“不可能!”蒋术脸色一变,将自己怀里的纸掏出来,上面同样是一个方章,刻的却是“宣安一年”。
“这是什么意思?”沈琢看向曹老面。
“文契可一朝一办,若是怕麻烦用旧文契也可,可若是办了新契,旧契便是废纸一张。宣安是燕王临朝的国号,后摄政王退位让与今日的圣上,改国号成治。”曹老面看向蒋术,“这地契是真的,却并无效力。”
当日只去求证真假,却并不知道其中这一茬,蒋术恍然,只怕这回又被曹小儿骗了一回。
“当真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蒋术怒道,“你父子二人真是欺人太甚,框我钱财骗我情义,小心日后也遭人骗得家当全无!”
“蒋爷蒋爷!”曹老面连忙拉住蒋术,将东西恭敬地递了上去,“这是二百两,我如今只拿的出这么多,其余的我定会想办法补给你。”
蒋术停下,仔细检查两张票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咱们做生意的都不容易,你劝你儿子积点德。曹氏糕点铺闻名全京,可别毁在了你儿子手上。”
“多谢提醒。”
送走蒋术一行人,曹老面终是撑不下去,一下坐在了凳子上,冒着虚汗道:“造孽,造孽啊……还好地契没真被偷走。”
沈琢安慰道:“这是自家祖业,他就算再混,总不可能把家底也拿出去败。”
事实证明,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你这章,是假的啊,曹老面。”
原本只是凑过来看热闹的许大寿,瞧了一眼地契,指着那红色方章道,“这外面的框印下来是开口的,当时你还笑说像缺了门牙的缝,你忘记啦?”
曹老面呆了片刻,下一秒便瘫在椅子上撅了过去。
第章 入股(一)
“沈大哥, 有你的信!”
沈琢接过阿烟手里的信封,一来一回已过了一月有余,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儿。
“阮姨说了啥呀, 她身体好些了吗?”阿烟凑过去瞧了两眼, 只觉得像天书一般看得脑袋晕乎,却又着急想要知道上头写了什么。
“说是已经没什么事了,叮嘱我在这边看好你们。”
“就没了?”
“没了。”
“我不信,给我看看。”
“你又看不懂,”沈琢把信收进怀中,下巴努了努门口道,“有客人来,快去接待。”
阿烟虽然不甘心, 但也只好作罢:“您好, 客观吃点啥?”
“鱼片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