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他点头了,嘴唇很自然地向上牵起,笑出媚人的风姿。
对面的少年剎那间迸住呼吸。
南门望把运动鞋袋子安放在墙边,下一刻,深深吸了口气,宛如湖中白鸟向后泳了三步,草声淅沥,面向南门雅,就此开始了他的默剧舞台。
演员的眼皮半垂,头颅微跌向左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慢慢环视四週,然后叹气,十指轻扣,姆指轮流点着其他手指。
他将视线转向天空,没有表情的脸容忽然勾出笑意,一边注视,一边展开自己的双手。他将目光放回前方,伸手,做了个开门动作,踏出,看看天空,又踏出。
踏呀踏、踏呀踏……他继续仰望天空,在草地上来回地走,呈字形在打圈,原本轻快的情也慢慢化作焦急,步伐越来越快──忽然,停下。
演员睁圆了眼,深蓝的眼珠溜向那名唯一的观眾。他迅速把脸别到一旁,左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右手收藏到后面。彆扭地、偷偷看观眾一眼,又马上望向地面,幽幽叹气。
他没有再做更多的动作,仅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站立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是灯光范围的后一步,身体披上了夜星的幽悽,轮廓柔美。明明只要把双脚移向南门雅的方向,就能够来到光源之下,但他似乎没有这种打算,只是待在自己的地方。
光源内,南门雅的喉咙微微收缩,两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红妆。他着魔似地走过去舞台。
如何使原地定格的演员,把戏继续演下去?
这便要靠舞台转变、或是其他人加入演出,使戏剧完满。
少年的手指掠过了南门望的头发,与他不同的柔顺浅棕,只要将鼻尖顶上去,便能嗅到薰衣草的气味。
他眼迷濛,嘴唇贴近南门望的耳廓、脖子,舌尖顿在两齿之间,欲要伸出来的模样。
戏剧中,不止是对白和表情,最微细的肢体动作也可以带来完全不同的感觉。
例如,诱惑。
例如,衝动。
「你……你的意思是,呆在家闷死了,见天气很好就跑到街上乱逛,一下子迷路迷到这里?」话音略带乾涩。
南门望轻轻点头,脸颊就这么轻轻擦过南门雅的唇。
南门雅慌忙逃开了,两手插进口袋,低声骂道:「笨、笨蛋。」
南门望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惯性地瞇起眼睛打量弟弟害羞的态。等了一会儿,见弟弟仍不想说话,他便端起地上的袋,把运动鞋盒掏出,塞到南门雅身前。
对方乖乖接住,看着盒子发呆。
「这什么鬼?」
回家再拆吧。南门望指向亮了灯的灰色房子,做了拆礼物手势,然后看了看越来越昏沉的天色,向南门雅挥手。
「欸?」
他没有多看弟弟一眼,无视掉后面可爱的「喂──!」的长音,飞快往原路跑远,直至来到弟弟所不见的转角位为止。
石俊背靠着失灵的电灯柱,把写字板掛回南门望的右肩:「很开心嘛,怎么看你都是个恋弟狂魔!我说你为什么不跟弟弟一起?你爸也住在这边的吧?」
南门望没有反驳,只顾着笑瞇瞇,甚至笑得气喘喘的。
恋弟也好,狂魔也好,怎么也好……
一年了。他和南门雅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终于有了消弭的机会。
千万不要急躁,他的小雅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用不着今天就带弟弟回家,慢慢来,要用真诚表达自己的悔意。
绝对没问题的。小雅会重新接受自己。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啊。
南门望调整呼吸,嘴里喷出「哈哈」的热气。
当然,也得协助大哥和弟弟和好如初。自从南门雅跟着爸爸离开后,大哥老是不守舍,昔日那爽朗灿烂的笑容越发虚假了。要想办法将一切回復过来。
大哥是很疼爱小雅的。
小雅对大哥的敬重,也绝对不会只流于「曾经」。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啊。
南门望拍拍自己的胸口,暗笑自己太过得意忘形,用力把嘴角拉回原位。等到心情终于平伏了点,他才悄悄探出头,望向刚才跟么弟见面的空地──
橘发的男生仍在。
还有,黏在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亲密地勾着少年手臂的娇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