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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止返(第四章)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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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脸一红,回过来,上前抄在肋下,馨姨自然斜搂住我脖颈,全身的重量倚在臂弯及熊膛,差点把老腰闪着。

外表的动人曲线丝毫没有臃肿的视感,可真正上手才传来棉花般绵软的触感,按到底却又充满惊人的弹性,整副身子像是裹上了这样一层美肉,真是爱死……。

瑜伽了。

我故作沉重的表情,「馨姨,你该减重了,都快抱不动了……。」

「啊?。」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腰身,呵气如兰,「最近忙着生意,练习都少了」

一阵馥郁芳香喷来,竟扰得我几分心慌意乱,「没……。开玩笑呢,这样正好,而且……。」

紧了紧胳膊,「不管什么时候都抱得动……。」

我的调笑又让她害羞了。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

她垂首掩唇发出低低的笑声,旋即破天荒主动拉我,「姨带你去家老店……。」

行至路口,落后半步的馨姨双手挽紧我的小臂停步不前,引得我也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顺着她的目光,一条近半人高、没有杂色的大型黑犬长耳翘立,四肢矫健,正顺着人行道左右嗅个不停,吓得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纷纷避让。

「别怕……。」

我向身后示意狗链还握在主人手里,无需担心,也没有避让,只静静等待面前的一人一犬过去。

身前的黑犬略微转头,彷佛闻到了特殊的气味,饶有兴趣地向我背后凑去。

我没有轻举妄动,却忘了早就紧张得不行的馨姨,身子一颤,低低一声惊呼,攥着衣衫往更后方躲去。

变故于此发生,谁也没有料到,原本看起来只是活泼好动的黑犬突然亢奋起来,「汪!。」

一声吼叫,就连我都出于生理本能地抖了一抖,馨姨直接尖叫出声,转身而逃,只想远离这恐惧之源,却根本没有考虑到脚下的高跟鞋,也忘记了不能将后背暴露给猛兽的常识和原则。

凸出的吻部刚刚超过我的身位,四蹄刨地,后背微躬,目露择人而噬的凶光,带着急切与渴望的兽吼,如追赶猎物般箭射而出。

眼角余光望见这可怖的一幕,馨姨再次摔倒在地,鞋跟飞出,嫩白的足尖在赤地上摩擦着后退,却在张开的巨口与其中尖锐的獠牙前,在猩红的长舌与口角甩动的涎液前,一切挣扎都如慢动作般软弱无力。

我毫不犹豫就是一脚重击在畜生柔软的腹部,踢出好几米远。

「嗷呜——嗷——嗷——嗷……。」

「哎!。我的狗!。」

矮胖的女人发挥着与身形极其不相称的速度赶到翻滚了几个跟头的宠物旁,帮其翻身,一边对我怒目而视,「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

听到她的指控,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并且下一秒就笑出了声。

爬起的黑犬尝试着站起,却被女人死死按住,上下摸索检查,生怕她的宝贝爱宠被打出什么毛病。

「呜——」

它几次三番的尝试都被主人按下,耐心终于被磨光,兽性重又占据身体,不耐烦地扭头龇牙怒视自己的女主人,发出威胁性的低声长吼。

「啊!。」

可能从未见识自家宠物在大自然食物链中的本来面貌,女人被吓得由蹲变坐,手忙脚乱地倒着爬去。

我用目光死死锁定被激怒的野兽,尽管动作不自然,它依然顽强地与我对峙,直至瞟了一眼被我护在身后的馨姨,耸动鼻尖,还是带着不甘的气势冲上来。

面对扑击,不愿受伤的我急忙侧身,用厚厚的鞋底迎面踹去,只擦过满是光滑厚实皮毛的侧肋。

「啊~~」

栽倒在地的狗脸与馨姨再次贴近,四目相对,馨姨竟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回过头我只看到最后一幕,无比懊悔为什么会让开,就算拼着受伤也该挡住。

它的兴奋劲终于过去,尝试了几次也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这时也不见那个女人过来了。

抱起一个大活人并不轻松,此时我只想尽快赶到医院,没想到那个被自家狗凶的女人又跑过来挡住我的路。

「不准走!。看看你把我家欢欢打成什么样了!。」

我瞥了一眼起身困难的畜生,厌恶道:「人命关天你还挡?。小心我要你狗命!。」

看见馨姨在我怀中昏迷不醒、娇弱可怜的身段,她顿时喏喏。

拦下一辆车,我说道:「去医院。」

途中,我开始检查馨姨的伤势。

小臂沾染的灰尘下隐隐可见丝丝血迹,肘外擦伤一片,在雪也似的白肤中触目惊心,这样的伤口最为折磨,刚用矿泉水冲洗便疼得她悠悠醒来直抽气,无奈停下手中动作,只等到了医院处理。

继续检查,掌缘也被路面细碎的沙石磨伤,捏脚踝时,「痛~」

馨姨醒了过来,明明只是黛眉紧蹙眼波流转的忍耐表情,却给人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看见楼顶高高挂起的红色大字,才想起「朝中有人好办事」,连忙给小柔姐去电话安排外科医生,准备狂犬疫苗,末了,无意瞧见车外秋日在馨姨欺霜赛雪的玉肌上反射出晶莹耀眼的光泽,目眩迷间鬼使差地强调一句,「一定要女医师啊!。」

正对医院大门的马路旁,馨姨顾忌避让着伤口,温温吞吞地挪到车门旁,伸手让我扶她。

「滴——滴——」

后边不耐烦按起了喇叭。

穿过后背,抄起腿弯,馨姨整个人突然被我打横抱起,快步赶往安排好的观察室。

一路上的人看见这个标准无比的公主抱,和我严肃的表情(实际上只是面无表情)纷纷让路。

「到了。」

我对着把脑袋埋在肩膀只露出一只耳朵的馨姨小声说道。

「嗯?。」

她晕晕乎乎地回应一声,面色酡红,脸热地快要将眼中的水雾蒸发,全身萎靡,几乎瘫软在怀里。

别是受伤发病了吧?。

心中和手中一紧,我慌忙推门,「陈医师,快打疫苗!。」

药品器具早已准备齐全,示意我将人放到水池前用肥皂洗净,陈医生仔细观察后,自我进门就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笑着说道:「别紧张,病人身上没有抓伤咬伤,不需要打疫苗,过来把擦伤处理下就好了……。」

馨姨就像个大号的布娃娃任人摆布,最后还涂上紫黑色的碘伏,配上散乱的发髻,破坏了温婉清丽气质的同时,平添一份妖冶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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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要人美,怎么样都美。

「麻烦你了,陈医生。」

馨姨重新束发的间隙,我将之前事情的经过向陈医师讲述一遍,「真的没事吗?。那条狗怎么就突然冲人发疯啊?。」

「根据你的描述,那条精力旺盛的黑狗应该是到了发情期,病人身上有几种动物喜欢的花草香味,再加上病人恰巧也是,嗯……。」

「也是什么?。」

陈医师和蔼一笑,「也恰好比较激动,体香更加浓郁,比较吸引嗅觉灵敏的动物……。」

我似懂非懂告别了陈医师,前往缴费的途中,脚腕隐隐作痛,想来是最近疏于锻炼,受不了剧烈活动。

懈怠了啊……。

不知是不是所有的医院都喜欢招小姑娘,前台的小护士不是刚毕业就是在实习,按照陈医生给的单子拿完药后打印缴费单。

「小柔姐?。」

「小弟弟。」

她拿起单据唰唰写了几行,包括复印份一连盖了三个医院的大章。

「一份入库,一份上交就行了。」

她对着小姑娘说道,一边撕下最后一份给我。

「好的,主管。」

「厉害啊,这么快就成主管了……。」

算了算好像还没到四年。

「多亏了阮晴姐的照顾……。」

我举起手上不知道写了什么的单子,「不需要交钱?。」

「算是内部福利吧。」

我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心安理得地接受。

接回馨姨,肩上已多了一条披肩遮住双臂的异色,秀发被重新盘起,条件所限无法像出门时那样精致,鬓角还垂下几缕,不但没有显得凌乱,反而多出一丝妩媚。

把人送回家,我让师傅返回医院,临时起意想重新参观一下阮晴一直待的地方。

四季秋海棠开得正盛,她的私人物品全都收在两个箱子里放在更衣室的角落,办公桌上空空荡荡。

按下电源,屏幕需要输入的密码,在第三次用姓名缩写和生日的组合试开,骤然出现的自画像让我愣在原位,呆呆地等待壁纸自动循环。

花丛的丽影,码头的晚霞;我在祖宅赤膊上身忙活时的汗如雨下,农田小路黄昏归来的轻松惬意;比赛赢取的金牌,运动会的奖状……。

简直成了我的展览馆。

我与阮晴的合影寥寥无几,最显眼的还是桥上的婚纱,那也是我唯一一次正装出镜,与洁白的她竟意外地相配,酷肖的眉眼看起来极具「夫妻相」。

傻乐了一会,去看她的箱子,其中一个装着她的衣物和用品,另一个装着我从小到大被老师奖励的小红花、成绩第一名的奖状,还有一份相册,很难见到的初中之前的回忆在其中一一出现,从相机被洗成照片再到开始泛黄褪色,那时的阮晴还留着长辫,更像乡间自由初绽的梨花,虽美于自然却总有蒙尘的遗憾,不似现在靓丽耀眼。

放下手中的回忆,我很好厚厚的一层书籍,有新有旧,最底下已经上了好些年头。

没想到翻开的第一本书扉页上,「母亲,是唯一能使死屈服的力量。」

看她在书中的标记,明明是讴歌无产阶级反抗精的作品,她的重点却总是那些温馨而正直的爱,当时二十来岁的年华更像是高尔基的外祖母般沉重、温暖、乐观。

最新的原版《飞鸟集》,即使英文水平不够,仍能认出她不久前的笔迹——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andDeathLikeAutumnLeaves(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

她标注的散文诗总是很有韵味的,我经常幻想成为一个诗人,然而从来都没有耐心阅读那些即使非常优美的文字。

略过笔记,迭放着各式各样的证件,只认出少数如身份证、驾驶证、健康证、房产证、户口本,还有《***保障协议》、《第17周无创DNA检查诊疗记录》、《1号染色体替换群体的建立和应用》……。

「好了,小弟弟,姐姐要开始打扫了,这些东西你要带走吗?。」

「今天就算了……。」

转身来到走廊尽头,想到与馨姨缘起的MP3,折身回去取,门口敞开,电脑桌的抽屉被打开,还被拿出几本古朴的笔记本。

「等等!。」

翻开桌上的泛黄的纸张,排在第一页的还是张难得的上个世纪的彩色照片,与现在阮晴有八分相似的大姑娘态憔悴面色苍白地侧躺在病床,怀中的小婴孩睡得正欢,她眼中足以陷溺浩瀚宇宙的母爱已经穿越时间的长河透射而出。

「晚上的惊雷很大,可我一点都不怕,因为从生下他的那一刻起,我再不是独自一人。」

「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丑啊……。婧姐说很快就会长开,可还是皱巴巴的好丑啊……。」

「就把曾经全都埋葬吧,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妈妈,带他过上新的幸福生活。」

「阮晴,一定要看牢他,不能让他再离开了!。!。!。」

我彷佛看见那时青涩的她噘着嘴赌气般重重地一连点出三个感叹号。

虽然娟秀的字迹和少女如诗般的情怀令我会心一笑,可很快便被巨大的疑惑淹没。

「小弟弟,你来了啊……。」

面对我的充耳不闻,封雨柔强笑着再度出声,「雷宇……。」

见我毫无反应,她走上前伸手想要抽出我手中的日记本。

「小柔姐!。」

心慌意乱间我不禁提高了几分音量,安小雅被我的急切吓了一跳茫然不知所措,封雨柔则把手放下退后几步,皱眉直直盯着我。

「给这个小东西取什么名字呢?。打雷又下雨,雷雨?。雷宇?。」

我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被她掩盖的秘密,那些她为了我所做的奋不顾身的努力和尝试,我们一路走来的一路路,她的变化,逐渐浮现在眼前,让我颤抖,让我心如刀绞。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我才明白,昨晚的我,过去的我,让她有多痛苦。

「噗通……。」

我眼前一黑,骤然无力地跪倒在地。

拒绝了安小雅想要再次上前,我慢慢站起来,「安姐,我没事的,你们先出去吧……。」

「可是……。」

我将脸藏进桌下阴暗无光的角落,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就让我一个人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那……。那好吧……。」

冷静到冷漠的封雨柔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小柔姐!。」

关门的动作暂停,「其实你知道些什么吧。」

无需回头,也能感受到她复杂的目光。

「啪——」

一扇门,两个世界。

,「啊!。熏死我了……。」

就歪倒在她怀里,头发扎得她咯咯直笑。

实际上刚泡脚的水盆还放在一边未倒,更别提我还不忘滴了几滴茉莉花香精油进去。

「报到之后就住校了,缺什么就自己买,或者给妈妈打电话……。」

枕在她的腿上,嗅着腹间郁郁的香味,我闭着眼嗡声回应,「也不是很远,有空我会多回来的……。」

玉手抚摸着我的耳根,「不用,再有两个月妈妈就要走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翻身向上望去,「妈,能不能不去?。」

她没有开口,只是慢慢摇了摇头。

「我知道头一次离开家你会忍不住担心,妈妈其实……。也舍不得你……。」

我将脸埋进柔软的身体里,只希望余生永远都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

「好啦,妈宝男……。大学不仅要学习,还要认识许多新的朋友,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说不定就会遇到以后陪你一辈子的人呢……。」

「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妈妈陪了你十八年,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说我仍然不满足,我是多么渴求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听说吴巧玉跟你分到一个专业了哦?。建筑学都是男生,人家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啊……。」

调笑的口吻让我有些不适应,「想不到我家宝贝儿子竟然魅力这么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跟妈装傻是吧?。」

她抬手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说起来也该谈个女朋友了,平日里也就这丫头跟你聊得来,要是一切顺利大学毕业就能安排订婚……。」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就快进到终身大事了?。

「打住打住!。我暂时没那想法!。」

我连忙叫停,不然待会是不是就该讨论小孩取什么名字好了。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我坐直身体,将玉手交到掌心,「妈,你看啊,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一直都是你在辛苦付出,我都还没来得及孝顺你呢,等我以后工作了,你就不用上班,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剩下的,我养你啊?。」

「就算结婚也要挑一个合你意的,不然以后家里闹婆媳矛盾怎么办?。」

我的眼中满是憧憬,转眼期待地望着她,「这些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决定,怎么样?。」

「嗯……。」

她沉吟一声,我就当她同意了。

报到那天我并没有让她陪同,独自拿着行李进了校门。

宿舍分在一楼,四个床位,有一个比我早到。

我选了靠窗的一个床位,家里并没有单人床大小的床垫,好在进校的广场上有卖七件套的,我就过去扯了一套回来。

早来的那位正在擦桌子,我也懒得打开行李,随意铺好上方的床位,躺下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这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吗?。

打开相册,除了刚刚过去的Dl之旅,还有阮晴的各种照片,厨房的,客厅的,影院的,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一张她睡着时候的。

「你好。」

「啊?。」

下面有人喊,看了一眼,对面两个床位现在还空着在。

「一起去吃饭吗?。」

「不,不用……。待会我还有事……。」

「好吧……。」

见我甚至连通报姓名的意思都没有,他转身离开。

报到时间是两天,对面两个可能是下午,甚至是明天才到。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呆呆坐在床上,越来越抑制不住,最终还是拿起书包冲了出去。

高分贝的尖叫把我吵醒,我昏昏沉沉睁开眼,客厅还是一片漆黑。

「啪!。」

刺眼的灯光使我抬手捂脸。

「儿子?。你怎么在这?。」

循声望去,刚刚脱掉一只鞋子的阮晴靠在墙边,我转身望了望窗外,已经天黑了吗?。

我揉揉脸,使劲挤了两下眼适应灯光,阮晴已经在沙发上坐倒。

「宿舍里还没人来,不想一个人待在那所以就回来了……。」

我撒了个谎,侧身拥住刚刚分别一天的娇躯。

「你不会还怕黑吧?。」

她忍不住笑道。

我没有回答。

不是怕黑,只是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

从她同样用力的动作,我想我们是心意相通的,我渴望待在她身边,她习惯有我在一旁。

下午回来时阮晴还不在家,我一不小心就饿了一整天。

青椒土豆胡萝卜,西红柿鸡蛋,结果只有一半的胡萝卜和西红柿下锅,其它的在我和阮晴你一口我一口中生吃了。

用切过辣椒的手指熏过她的眼前,害她红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掐我。

相拥在她的主卧,没有开灯,我幽幽描述报到时的场景:大广场上撘满了帐篷,好歹S大也是排名靠前,每年总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家长,那些帐篷就是为家长准备的,不过肯定不够。

想起躺在宿舍对着她的照片发呆,那时候如果她来电话或许我就不会跑回来了……。

吧?。

于是我满腔的思念化作略带幽怨的问询:「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以为你忙嘛……。再说,你要有空怎么不主动联系我?。」

她理直气壮,我理屈词穷,唯有紧了紧胳膊。

良久,阮晴问道:「回来不影响吗?。」

「明天要回去了。」

「哦……。」

她回家见到我时的惊喜,带上了些许落寞。

我连忙安慰道:「有空我多回来……。」

「不用,刚开学先1悉环境,和同学打好关系,别老是惦记家里。」

我锲而不舍地说道:「以后每个礼拜我都回来一趟!。」

「好……。」

黑暗中无法看清,可凭借身体的记忆,我已无比1悉这具命运赐予的礼物。

阮晴啊阮晴,你要我怎么放手?。

亲吻轻车1路落在额头,怀中的呼吸变重,喷得熊前痒痒的,可我舍不得松开,反而越裹越近,终于使她反抗推拒起来。

「热……。」

鬓间已出了薄汗,我抽回手翻身仰躺,闭上眼睛。

一只胳膊从上方慢慢穿过,玉手落在另一侧腰间,我没再动作,任由她撘在身上。

隔日她请了一天假,我们没再出门,毕竟刚从海边归来,两个人在原来的储藏室里窝了大半天,恨不得晚饭也在这里解决。

然而守则上说今晚查寝,我只能赶回学校。

「早知道就把驾照学了……。」

她在门口送别,见我还需要依靠公共交通出行,感到心绪不平。

「学了驾照还得买车……。」

「医院配的新车都停了好几年,以后你抽空考个驾照,车就留给你开了。」

我就随便说说,竟然还真有?。

不过听起来有些怪怪的,我才刚上大学就有一辆车代步?。

而且以婧姨一贯的手笔,不会是什么大路货。

「要不我让小远送你吧?。」

「算了,就不麻烦远哥了。」

将小臂上的玉手拉下,我给了一个轻轻的拥抱,「我尽量抽空回来,以后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而且你要是想来学校提前跟我说,我带你好好逛逛。」

「嗯。」

「走了!。」

我松手转身。

这次是真的走了。

……。

这时候新宿舍终于齐了,其余三个一直在等我,到了食堂还有不少像我们一样的四人组。

聚完餐我拒绝了他们一起轧操场的邀请,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的台阶上给阮晴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儿子,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而且把我还当成需要她接送的小学生。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几个室友简单描述了一遍。

最早到的跟我在一边,名字叫白子期,也是本地人,白白净净的,按照社会普遍标准,算是这个宿舍最帅的人了。

对面床位的来自西藏,少数民族,旦增多庆,Dopqin,强壮、大的意思,黝黑精壮。

斜对面叫汤宗耀,嘴角留着两撇胡子,本意是想显得成1,看起来却像个老中医。

再说都是S市,我也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

「雷宇?。」

边上竟然有女生喊我,转头看到大小姐之前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阮晴耳尖,一下就听出来了,「谁啊?。好像还是个女生?。」

「是吴巧玉。」

我老老实实回答。

「臭小子,好好把握……。」

「妈,你说什么呢……。」

「我先挂了。」

对面匆忙挂断。

我站起来后发现,除了同桌,还有另外三个女生站在路边。

「这么巧啊,你们也出来遛弯?。」

她指着河对岸灯火通明的宿舍楼,「嗯,我们女生宿舍就在对面。」

「你室友吗?。」

「我们专业一半的女同学都在这了。」

第二天本专业所有班级聚在一起开会的时候才明白,三位数的总人数里,女同学数量还不到两位数,男女比例简直突破天际,也因此女生比十年前的大熊猫还珍稀。

领完书本和军训服,第二天就要开始为期三周在学校操场举行的军训了。

太阳落山前,同桌发消息让我到她宿舍楼下,给我塞了一瓶防晒霜。

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最大的防晒措施可能是戴个墨镜,虽然一直没有用洗面奶和防晒霜的习惯,但还是收下了。

晚上八点,绕着学校跑了一圈,也跟阮晴通了一个电话,她要了我的具体地址,说过几天会有东西寄到这里。

军训教官的制服是白色的,看帽子来自海军,每个班都配了两个教官,我们二班的教官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很快就和学生打成一片。

军训的强度远远不及自己平时的锻炼强度,无非是多晒,多流汗。

趣事挺多的,层出不穷打死改不掉的顺拐简直笑死人,也是每晚跟阮晴通话的主要内容。

明天周日休息一天,不过晚上还有拉练,来不及赶回去,只能等到军训结束的三天假。

刷牙时候发现牙齿变白,防止回去之后吓到阮晴,这两天果断抹上防晒霜,趋势好了不少,吃饭前同桌来找我,正好向她道谢。

「谢谢你的防晒霜。」

「不用……。」

「有事吗?。一起?。」

「好!。」

我们相对而坐。

「明天薇薇姐来接我,雷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想了想,「可以吗?。」

「都是顺路,不麻烦的。」

我也没推辞,直接答应下来,「那好吧,到时候联系。」

放下筷子,手机收到短信,有快递。

等她吃完,「我去取快递……。」

「可以一起吗?。」

她主动要求。

我有些出乎意料,「好啊……。」

拿到手的有两个盒子,一个手掌大小,一个两本书大小,回到宿舍拆开,一部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上网搜了一下,两样加起来小两万了。

「妈,怎么买这么贵的?。」

「喜欢吗?。」

「嗯!。」

手中拿着的这个已经用了好几年,也是时候换个新的了。

「喜欢就好……。妈妈在忙,晚上再说?。」

「好!。」

挂断电话,我一时间有些茫然。

比物品更贵重的是心意,然而这一刻我不确定将来自己是否有能力像她一样,为对方提供最好的条件和生活。

第二天一早,和大小姐在东门外看见了红色沃尔沃旁站着的薇薇姐,黑色的中短裙,由于要开车,鞋是平底的。

薇薇姐冲我笑了一下,我坐进了后排。

「好像黑了嘛,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晒成非洲姑娘了……。」

前排薇薇姐在取笑同桌,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整天暴露在紫外线下,哪怕有防晒霜肯定也还是会有影响的。

「讨厌啦……。」

一白遮三丑,要是晒黑肯定会降低外貌分数,她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军训结束肯定会变回去的……。」

她们在前面聊天,我在打量车内装饰,刚从外面就觉得这个款型和阮晴也挺配的。

「小弟弟想什么呢?。」

「薇薇姐,这是什么车?。」

「沃尔沃S60。」

用手机一搜,报价普遍在三四十万,真够贵的。

「怎么,喜欢?。想不想试试?。」

「我还没驾照……。」

「没关系,这是自动挡,会踩油门就行……。」

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好吧?。

无证驾驶是要判刑的啊!。

薇薇姐把我放在了小区对面公园出口的马路边,由于起得够早,现在才早上八点不到。

摆手告别,我脚步轻快往前走去,这时候阮晴应该还没出门吧?。

我没有告诉她今天我要回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我在树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蓝色的宝马离开小区,走到别墅阶梯上坐下,宛如凋塑。

直到天黑。

车灯直射在别墅旁,香樟遮掩了我的身形,我缓慢起身藏进另一边的阴影中。

车未熄火,只因没多久阮晴再次迈步而出。

阳台底灯下,水蓝色长裙的她即将盛装出席,关上车门后声音远去。

我忍不住接通了她的电话,声音沙哑得我自己都有些认不出,「妈……。」

「儿子?。」

「你在家吗?。」

「怎么了?。妈待会要忙,不着急的话晚上再说好吗?。」

我默默挂断,推开门,进到厨房给自己弄了点东西,然后消除所有来过的痕迹。

我在自己房间纠结地等待着,是害怕她回来了见面后听她如何解释?。

还是干脆晚上不回来了……。

不,我不该怀疑她……。

可如果在我一切都走上正轨后,阮晴想……。

我该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多久,车声将我从静默的状态中惊醒,楼下传来响动与光亮。

车子很快离去,我突然不敢下楼去面对她,万一是真的……。

我可耻地逃了,从阳台翻下去,跑到路边才有勇气给她打电话。

「下午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我找了个别的理由,故作轻松地随意扯了两句,「哦,今天没军训休息一天,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才几天功夫就变黑了好多,怕到时候回去你认不出来……。」

「怎么会,你就是换张脸妈都能认出来。」

这下我真的有些震惊,总觉得她是在夸张,「怎么可能!。」

「有些东西不光用看的……。」

不用看的难道还用闻的吗?。

「不早了,妈你尽早休息吧。」

「你也早点睡。」

「嗯,再陪室友聊一会……。」

我漫无目的地在无人的马路边走着。

「嘟——」

身后传来车喇叭声。

十点已经算是深夜了,在这缺乏商业的地带,就连路灯都显得更加昏暗,更别提会有的士经过。

行走在漆黑的荒野中,两束光照亮了我。

适应了黑暗而张大的瞳孔接受不了这种刺激,微眯眼睑几秒,才看清前窗后英气的脸。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妩媚英气的俏脸,「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先上来吧。」……。

Iwannatouchyou我想触摸你Iwannamakeyoufeel我想要让你觉得Likeyouaretheonlyoneinthisworldforme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我的唯一Iwannaholdyou我想拥着你Iwannamakeyousee我想让你看见Yesterdaywaslongagoandsoonit'llbe昨天很快就会成为很久以前……。

我坐上副驾驶,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就连道谢都无力。

舒缓的轻音乐回荡,让我有些微晕,什么都想不了。

或者是不愿去想。

一直无话,睁开眼才发现外边景色是一直没动的,车子停在原地,而它的主人正侧头看着我。

我莫名地有些囧,故意岔开话题,「薇薇姐,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是啊,晚上刚把小玉送去学校,回来路上看到有个人,然后就停下来了。「然后话题还是回到我身上,」

怎么,闹别扭了?。

「看她有些挤眉弄眼的模样,我有点想笑,却没力气笑出来。「没……。没什么……。」

我支支吾吾道。

薇薇姐也看出我不想多言,问道:「回学校?。」

「嗯,明天还要军训。」

从这回校要将近一个小时,更遑论加上返程将至后半夜了。

「那我送送你吧,这时候叫车也不方便。」

「麻烦薇薇姐了……。」

她用鼻音发出的「嗯」

听起来像是「哼」。

深夜不虞堵车,除了必要的红绿灯,发动机硬是开出了轰鸣声。

或许是受到飞驰而过的寂寥路况的影响,也是为了不打扰她专注驾驶,舒缓的音乐在车身的嗡声下更加清晰,宛如雨点,宛如鼓点,敲在心头。

停下时已到了学校东门,幸好东门是常开的。

「回去路上慢点。」

我用上万能的送别语。

回以我的又是分不清的一声「嗯」

还是「哼」。

校内路灯在繁密的不知名树下朦胧斑驳,安静空荡如鬼蜮。

宿管十一点半锁门睡觉,过了点就得拍门叫醒阿姨,还好车速飞快,门没关,一楼堂前还有人坐着。

白日枯坐,已干的汗渍粘在身上,我冲洗好了爬上上层床铺才发现其它几个都没睡,一个个手机亮着。

我睁眼对着站起来能抵到肩膀的房顶,很黑,包括今天一天都是,漫无尽头的黑。

……。

八九月的日照并不像夏至时那么充足,并不会在五点就射下阳光,可也并不会迟于六点多。

然而现在是一个昏晦无风的早晨。

可能今天天气不太好。

上午集合没多久,黑云如期而至,风很大,看样子会有一场暴雨。

这种情况自然是练不成了,教官下令解散,我却依然留在操场上,突然很想看看大学里的第一场雨。

让人失望的是,尽管气压很低,风声浩大,雨水却来得缠绵而纷杂,准备迎接的暴雨最终成了纠缠温热的雨丝。

我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却求而不得,就连身下的草地也是柔软的。

内心的火很热,身体也烧起来了,醒过来后,是跟医院病房一样布局的房间。

大学的校医院就在操场的一侧,门朝路边背对操场。

喉咙很干,四肢很软,有冰凉的液体从手背注入身体,凭借浅薄的常识,我发烧了,仅仅是因为挨了点不大不小的雨。

坐起床头,看不到第二个人,也来不及寻找到底是谁把我送进来的,因为渴得厉害。

就在我忍不住要喊人的时候,巧玉从门外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的她比往常眉清目秀得多。

「啊,你醒啦!。」

「能帮我倒杯水吗?。」

「哦!。哦!。」

却见她从包里拿出了我的水杯。

超过500毫升的活力注入,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杯子怎么在你这?。」

「看你躺在地上淋雨,喊你也没反应,所以找人帮忙把你背进来了。医生说你中暑了,然后又开始发烧,你的杯子就放在主席台下面,我顺便拿回来的。」

我揉揉头发,才发现头发是干的,不仅如此,上半身也是光着的。

女生当面,「这个……。我……。」

她红着脸解释,「医生说你体温过高,所以我帮你把上衣脱了擦干散热……。」

越解释越小声。

我是比较直没错,但不代表我是个木头,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却并不想接受。

所以我只好装傻,「谢谢了……。」

「没……。没关系……。」

她慌乱的目光中透着渴望,我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渴望却又无法言明的卑微。

两瓶水吊了一个多小时已将尽,护士进来拔针管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我套上潮湿的上衣,原本是预计吃饭的,站起来才发现她和我相同的装束,还是训练时的墨绿色迷彩军装。

虽然饿得厉害,但还是得先回宿舍拾掇一下。

约好了离女宿舍楼最近的第四食堂,回去换了身衣服赶到时人并不多,却也不少,因为天空乌云未散,雨丝零落,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倾盆如注,所以今天一天的训练都取消了。

这对刚经受六天酷烈的学生来说是难得的好事。

饭量大了不少,快吃完时她才动了一半。

长桌隔了两个座位也坐了一对学生,不是单纯的男女同学,因为同学之间是不会相互喂饭的。

「吃完了?。走吧。」

回过来桌上两个盘子已经干干净净。

刚进宿舍,暴雨降临,隐约传出雷声。

我伫立窗边思绪游天外。

家里还好吗?。

下雨了没?。

打雷了没?。

她会不会又怕了?。

我希望那边万里晴空,这并不是什么幻想。

道路两侧一边大于倾盆一边滴雨不落,就像在中间划下了一道连上苍都无法逾越的界线,也不是没见到过,那得追溯到最早的巷院。

惊雷终于炸响,内心深处却又希望那边的天气一如此地,记忆中每当这个时候总是她与我最近的距离。

尽管来到大学拓宽了眼界,可哪怕是梦中最放不下的,还是早就习惯了的身影,即使再喜欢流浪的人最铭记的也是出发时平凡的山村。

相依为命,相互温存,多美好啊……。

直觉被什么盯上了,转过身,三个人头扒在床边栏杆上,自上而下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

被他们诡异的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我皱眉,「怎么了?。」

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用眼讨论了一下,最终决定由最帅的白子期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雷子,你进来就跑到窗户边上对着空气发呆,打雷以后就开始笑,本来我们还纳闷这雷声不对,盯着你看了……。」

他抬起手表对了下时间,「看了将近十分钟才分辨出是你发出来的……。」

「本来以为你在看视频……。」

他用上意味深长的语气,「你就不打算跟我们分享分享什么开心的故事吗?。」

我脸上不自觉凝固的笑容有些变形,咧咧嘴,刚想扯个理由,却没想到他竟然跟我幽怨起来,「本来我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但是刚刚突然发现,原来你笑起来才是最吸引人的……。」

「这点我同意。」

汤汤习惯性地推了下上床后重新戴上的眼镜。

汤宗耀嫌自己名字太正式,表明家里人一般喊他汤汤。

多庆想了一下,补充道:「男人见了沉默,女人见了落泪……。」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白子期还在嘀嘀咕咕,看来确实受了刺激。

我揉揉脸,「至于么……。」

直到我临出门,他也没再要求我分享我的故事。

来到走廊的尽头,捏着号码犹豫了一瞬,按下去后回应我的却只有听筒里的那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哎,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宿舍同一边的两张床中间是用梯子连在一起的,每张床下是书桌和柜子,感受到震动,白子期爬起来,见他有话要说,我扶着床铺站在梯上停住。

「打电话去了?。」

你怎么知道?。

我差点问出口,忍住了才点点头。

「没打通?。」

「你怎么知道?。」

这回忍不住了。

我惊地打量他,情逐渐严肃,小声问道:「师承何方?。」

他有点懵,「什么?。」

我想了想,表达得通俗一点,「算命的?。」

他翻了个白眼,也不再故作高深,「他妈算命的……。之前你一看就是在想着某个人,还是单相思,然后又想出去打电话,结果嘛,成功了固然喜上眉梢,伤心了也会失魂落魄,只有不清不楚才忐忑不安,要么是发消息没回,要么就是打电话没人接……。」

疑问太多,我不知从何处说起。

「凭什么谁都说我单相思?。还有你哪只眼看到我忐忑不安?。我明明没有表情的好吗?。」

「别人能看出来不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刚要反驳,他拍了拍我肩膀,「我说老雷啊,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一个习惯,越是患得患失,手里的东西就攥得越紧。」

我下意识看向手掌。

「铁栏杆都快握变形了……。要不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看着尺远的笑呵呵的脸,我强忍着一拳捣烂他的冲动,「你这么优秀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继续用一下午的时间弥补因病带来精力的消耗,倏然清醒时清气爽,压在天空的乌云终于退去,昭示着第二天的太阳将会照常升起。

摸到枕边的手机,下意识又划到了阮晴的名字上,天有了将黑的迹象,这个点应该下班了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昨天,已然成为了心头的一根刺,如若当面,是决计不能触碰的,唯有隔着遥远的空间,或许我才有勇气问清楚吧?。

想了想,中午那会,巧玉做了那么多,还是得感谢一下。

第一食堂集中了最多的烧烤与私厨菜,就是比较远,在医院的斜对面,地图上隔着大半个学校,赶到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二楼人头攒动。

「人好多啊……。」

这是她的感叹,也是我的想法。

摇了一个号码,我与巧玉捧着饮料等待。

「中午那会真是……。本以为没什么,谁知道突然一下子就生病了,幸好有你,不然指不定会是什么后果……。」

「啊?。啊!。没事,朋友之间,应该的……。」

「对了,当时人不都是走了吗,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操场也是远离宿舍的,更何况都已经因为下雨解散了,我很确定当时四下已无人。

「嗯……。」

她想了一下,结果反问我,「你又是为什么躺那儿的?。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想淋淋雨。」

「那我也是心情不好想看看这雨,谁知道看到一个傻子一样的躺在操场上好久都不动,过去喊了也没反应。」

「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主席台有顶棚遮雨,看着就好了,才不像你……。」

「后来,你是怎么把我拖到医院的?。」

我确信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背不动我的。

「喊医生帮忙啊……。医生说你简直在自杀,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历过了一次生死之间。

「然后……。」

我想问的是她帮忙垫付的医药费。

「然后医生要求尽快散热,为了救你,我也是没办法才……。」

「为什么不让医生来呢?。」

「我也是没办法才谎称你是我男朋友的……。」

「为什么不让医生做?。」

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霎时间一团火焰就在她脸上烧了起来,红晕从脖颈肉眼可见地向上蔓延。

幸好在她头发烧着之前,号码牌及时响了起来。

「你坐着,我去拿。」

我离开座位后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能冷静一下,一边也在思考。

八成能确定,曾经高中的同学,如今大学的同学,志气相投的异性朋友,是那种心意了。

无论是谁,当极其在乎的人陷入危险时,都会慌不择路地想要自己动手参与其中,更别提刚才说到认我为「男朋友」

时那甜蜜的窃喜。

这样的心理和表情与我曾经何其相似,每当触碰到、嗅到、看到、甚至哪怕仅仅是想到心心念的躯体时,都会如刚才一样。

我努力不去想象在我昏迷时被她如获至宝地接触时她的表情想法。

不寒而栗,宛如一个变态。

我应该,也是那样的吧?。

而且都数不清多少次了,毕竟,跟阮晴是生活在一起的。

一想到我将被,甚至已经被阮晴视作一个恶心的变态,就像不经意间的那一瞬间对于巧玉产生的黑暗的揣测,只觉食堂的冷气开得过分,熙攘的人群也没有提供丝毫温度。

「怎么这么久?。」

「窗口有点慢……。」

我毫不犹豫地将之甩给了第三方。

「嗯……。」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拾起上一个话题,而我内心的小心思还没有停下。

她说是心情不好想看雨,虽然我名字里带了个谐音的「宇」。

我的水杯,哪怕台阶上只剩一个,她也是毫不犹豫地递给了我,连问一句都没有,显然已经十分确信。

那么问题来了,凭什么呢?。

除非她关注我喝水用的是哪个,不知道被她暗中观察多少次了,就连室友用的什么样的我都不清楚。

太1悉了,对着某个侧脸或者背影发呆,看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次数最多,我彷佛又看到了一个自己。

对美食的鉴赏结束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雷宇,其实我……。」

我转而直视她。

她有一个吸气的动作,「其实我想……。」

我还没反应过来,百分之九十九的表白专用开头语就被电话打断了。

我的手机,显示是阮晴。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幸运。

阮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了我的又一份感激。

人总是这样,总是将失败或成功、悲伤和喜悦归结于自己的倾向,哪怕明知是意外。

接通的瞬间我就控制不住陷入了忘我的状态,「今天给你电话怎么没人接?。刚刚天黑了还没下班吗?。」

「加了会班,没信号,刚出来就给你回了。」

谢天谢地,管它有的没的、爱不爱的统统抛到一边,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隔着话筒都掩饰不住。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不在家看着,你就……。」

许久未见未联系,思念成潮汹涌而来,让我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我及时闭上眼,调整一下气息,放缓了语速,「妈,注意休息,日子要慢慢过,会变得更好的。」

「哼……。哼哼……。」

劳累的时刻收到一份最需要的思念和祝福,胜过人间任何安抚,她的笑声中带着鼻音,一如我此刻。

很怪,明明是幸福和欢喜,却当到达顶点时,便会忍不住眼泪的落下。

病后初愈,睡饱食足,再听到思慕的声音,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满足,让我的思绪开始飞扬。

「妈,最近你在忙什么呢?。这周我回去……。」

「最近有些忙,过两个礼拜军训结束了放好几天假,到时候回来行吗?。」

「好!。」

重新活过来的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但是平时给你打电话能不能接啊?。不会天天都这么晚吧?。」

「今天是特例,工作上积压了一些,后面到天黑就没事了。」

「那就好……。」

我此刻的样子想必是极傻的。

「在学校还习惯吗?。军训有没有晒得很黑?。」

「好得很,军训一点都不累……。」

我不自觉挺直躯干,彷佛声音也变得更加自信,「妈,我跟你说啊,光我们连就有顺拐的,站他旁边的老是被打到胳膊……。至于黑不黑,我那个西藏室友不用晒都比我黑……。」

我絮絮叨叨将近二十分钟,被眼前的目光提醒,「妈,你快休息吧,后面我再给你电话。」

「嗯……。」

她的声音低沉得多,原来已辛苦至此。

巧玉咬了咬嘴唇,「你刚刚说的话比之前一星期都多。」

我有些不好意思,「啊,这不是跟我妈汇报情况嘛……。」

「汇报情况至于又哭又笑的吗……。」

生理盐水早就干了,我毫不犹豫坚决否认,「你看花眼了!。」

她定定注视着我,有无奈,有遗憾,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走吧,回去了……。」

昨日的一切彷佛都被遗忘而远离,晚上难得的闭眼即入眠。

周二,照常是个大晴的开头,接着以烈日当空,学生是我的身份,军训是任务,专注于眼前的同时,我不吝在休息的间隙,分出一点点关注给相关的人,比如,前同桌巧玉同学。

操场东面是一片树林,上午时投下片片阴影,地上还有成堆展开的太阳伞。

那是女生连,巧玉就在其中,此时正坐在地上发呆。

如我一样在太阳直射下对那块遮光地充满希冀的大有人在,绝不是因为那里的女生连,至多占一小点原因。

她彷佛有所感应,在这边荣耀的墨绿迷彩中花了五秒就准确对着我浮现起笑容。

有些傻,但很纯。

她笑起来抿着唇,我是咧着嘴的,然后把她吓得扭过头去跟她的室友打闹。

这样的对视并不多,休息的机会不多,还要忙着喝水,一天下来大概需要两升,出汗的蒸发量和呼吸排出的水蒸气,与待在空调房中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晚上,我说着,她听着,明明只有四十多公里的距离,却像是南北两个城市,像是隔着山海。

我不知未来会走向何方,如果可以,那就祈愿能够一直这样吧,哪怕此生难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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