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弱的喘着气:“我没钱……要不你把我……卖酒楼?青楼我还是……不去了……”
见她这么说,百泽竟然笑了,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暖暖的笑容像是大冬天的暖阳一般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我看你这样子卖了也没人要”他笑道,带着花腔的声音又让她起了鸡皮疙瘩,“我说,你怎么这副样子,还有,这是什么?”说完举起地上的绳子扬了扬,另一端还绑在她身上。
“那是我的衣服。”若芸无力的张了张口,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一脸的泥泞不说,满身的泥污,手指道道伤痕血迹斑斑。
“喂,你是妖怪啊?居然把自己衣服这么糟蹋,看你下次还嫁不嫁得出去!”百泽又大声嚷嚷起来,又忙不迭抱怨道:“我最怕苦怕脏怕累了,碰上你算我倒霉。”
她以为他要走,可他非但没走,反而凑近了看着她,终于瞧清楚后,大声嚷嚷:“居然是你!你不是苏若芸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王爷赴宴,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若芸喘着气,又白了他一眼,“你又如何出现在皇宫里的?”
“我跟着程清璿来的啊,菜又难吃,我出来看看皇宫多漂亮,迷路了听到有声响,就过来看看嘛。”百泽很无辜的回答。
若芸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亲眼瞧见程清璿同他处的好,这胆大包天的程王府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宫里带。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井底。”百泽虎着脸,摆手道:“喂,你不会是被虐待丢在这里的吧?我就听说过浸猪笼,没听说过丢枯井。”说完,用怪的眼打量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姑娘”。
若芸一阵头皮发麻,她还未成亲,就被他说成浸猪笼:“你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么无忧无虑的。”
“对对,我家在这京城可是富豪呐,你上次还欠我诊金!”提到钱,百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情。
若芸觉得无力极了,有气无力的看着她,“程清璿王爷不是转告我,你说‘这钱袋是你的,那诊金就算了’吗?”
百泽听她这么说,一脸的不高兴:“前半句是我说的,后半句一定是他编的!”
若芸语塞,干脆不答,这人生的又高又结实的样子,怎么会有小孩儿般的性子。
他看着她无力的靠在井口,忽然垂头叹气:“算我倒霉行了不,诊金就算了,看样子你也赔不起我的衣服。”说着,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又伸手要去扶她。
若芸猛然想起什么,竟躲开他的手,说:“现在什么时辰了?晚宴可结束了?”
“我不知道,我出来时候才开始呢,菜难吃又没劲,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家换衣裳去。”百泽心心念念就是漂亮衣裳。
若芸舔了舔唇,要求道:“带我出这里,到哪里都行,只要有人的地方。”
“凭什么啊?”百泽气呼呼的反问。
“好人做到底。”若芸带着赞赏的眼瞧着他。
“你说我是好人?你知道我可是无恶不作的大恶徒?”百泽皱眉表示不信,故意挺了挺胸膛。
若芸瞪着他,道:“你要不要帮,不帮算了,让我自生自灭。”
百泽一听,翻了翻白眼嘀咕道:“真是活见鬼摊上这种事儿,还遇到这么个披头散发浑身泥污的凶丫头,听声音明明像是个漂亮的姑娘才对。”
“你不帮就算了。”若芸再次重复。
“好好好,但是我跟你说,我轻功很差,我丢下你就走啊,我可不想被当成刺客杀掉,我最怕死了!”他啰啰嗦嗦的,却还是小心的扶起她,慢慢朝围墙挪动。
他看了看高高的墙,又看了看身上也沾上的污泥,索性豁出去了。
若芸用尽力气攀上外墙,说什么轻功,百泽根本是将她半推半拉弄上来的,而这个也一样脏兮兮的男子现在正苦着脸心疼自己的名贵布料。
远远瞧着宫中一方明亮的殿堂,她心里竟升起异样。
偌大皇宫,她进来,可还出的去?
“丫头,发什么呆,你到底去不去啊?”百泽催促着,在她眼前扬了扬手,“你要是反悔不去,还可以去酒楼,你想好了啊。”
“百泽,谢谢你救我。”她忽然诚恳的看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若是将来有一天还能遇见你,我若求你帮我逃命,你会不会帮我?”说完,紧张的看着他越睁越大的眼睛。
百泽看了她很久,忽而垂头丧气的叹息:“怕了你了!横竖我都是亏的!放心吧丫头,我会帮你,但你也别忘了谢我!”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
若芸刚心头一暖想要答谢,一整天没有怎么进食、方才用尽了力气身体松软无力,被他这么一拍便身子一歪。
百泽见状不妙,忙伸手去捞,不仅没捞到,自己却向后倒去,差点又摔进围墙。
若芸被这一拉,空中身子一滞,随后重重的摔下去。
一天摔两次,竟没有一次是摔死的,上天看来已经待她不薄了。
“我回家换衣服了,你自己走吧。”若芸随着声音朝上一看,早就没有百泽的人影了。
她自嘲的爬起身,骨头就像散架一样让她彻头彻骨的疼痛而无力。
才走几步,她似乎同百泽一样也迷路了,叹息一声,这的女子真是不容易,光是认路便要几个月吧。
“芸公主上哪儿去?”一个亮堂的女声自台阶上传来。
若芸猛的一惊,今个人手似乎不够,几个门进都不曾有人看守,自己竟走到深宫后院了么?
可转身隔了几排矮树,那女声却不向着她,而是朝着台阶下的廊上去。
她松了口气,忙掩在树后,但见一个身着华贵衣衫的高挑的女子步下台阶,身后跟着几名宫人。
“玉芸见过德妃。”另一侧,一个柔弱的身影回礼。
若芸明白了,这便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荣玉芸公主,另一个定是洛大人的女儿德妃了。
“怎的,这么早就退席了?”德妃的话语带着疑惑却掩饰不住兴奋。
“娘娘,玉芸身子不适,提早出来了,也好让皇上同荣亲王叙叙旧。”较弱的声音让人顿生怜惜,面对着德妃竟是怯怯的。
听到荣逸轩,若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下急坏了却又不敢动。
“妹妹身子不适,还快请回去休息罢,本宫出来走一圈给皇上寻些水果。”德妃的声音很是满意,边上的宫女递上一盘子瓜果示意。
“是……”荣玉芸轻声回答,看着德妃带着人快步离开。
若芸摇了摇头。
同样是皇妹,荣瑛可是趾高气昂,这个公主在宫里竟然如此凄惨,见个德妃还要低声下气。
可再怎么,这德妃也不见生皇子,看来并非得宠。
眼见着荣玉芸并未上台阶,而是转身朝着林中小道来,若芸本能的一退。
脚下的枯枝落叶被踩得啪啪作响。
“什么人?”荣玉芸听到了,更何况若芸惊慌之下还此地无银的踩了又踩。
刚想着心一横,出去这个公主也不会拿自己如何。
只见一抹银白的身影自步道的另一边出现,几步越过她藏匿的位置走到公主面前。
袖上的云纹让她懵了,来人不是程清璿还是谁。
只见他简单的穿着大袖衫,披着纱衣,头上的玉冠发出点点银光。
“公主,恕本王唐突,还请见谅。”程清璿行礼,不亢不卑。
可若芸瞧那公主怯生生的却红了脸,想必还未婚配的公主是妾有意?
“程王……王爷……”荣玉芸不敢去看他,尾音都有些颤抖。
“惊扰了公主。”程清璿温文有礼,嘴角含笑,但却略有冷漠。
“玉芸告退……”荣玉芸似是害羞至极,忙福身以衣袖遮了半面,慌忙绕过他走了。
程清璿并未挽留,待人走远了,竟转身,伸手拨去挡在面前的树上枝条。
若芸愣住了。
他竟然知道她在这里,那方才可是有意为之?!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重新没入阴影,看他的眼竟像是看着猛兽。
程清璿竟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宫灯之下她竟觉得他不像是在人间般洒脱而典雅,看她的眼是那么自然而然的。
“可是迷了路?”比起方才,他似乎放柔了声音,看她的眼就像是早知道似的。
若芸回过来,程清和带她来,程清璿不可能不知道。
“让王爷看笑话,真是若芸的错。”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笑道:“若芸想奉旨赴宴,不想迷了路……”
程清璿侧了身,似是不愿看她:“你真要去殿前解围?”
她猛地看向他波澜不惊的脸,踏前一步:“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解围?皇上果真为难王爷?”
“也许。但你若执意……”程清璿的目光似是看向了无尽的虚空,转了一圈才落到她身上,这才看清她的模样,那俊美的脸上竟浮现了明显的震惊,“你如何这样的?”
若芸咬唇,她就是知道荣逸轩钻了圣旨空子,皇上会怪罪,这才要去。
她若是去了金殿,替荣逸轩解了围,会失去什么?命么?
倘若真是如此,她也要赌一赌看。
她不敢想也不再想,对上程清璿探究的目光,摇头道:“若非程清肃王爷和郡主、程清和王爷的好意,若芸恐怕不会知道今夜凶险,也不会急着去殿前寻死。”
她语带讥讽,程清璿却变了脸色,挪开目光沉思而不开口。
“王爷莫急,恐是误会。”若芸料他不知,忙解围道。
“跟着。”只字片语,让她鬼使差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瞧着他银白的身影在前带路,她忐忑不安的走着。
一条走廊挂着宫灯,可竟然觉得永远走不到头一样,让她不得不走,却不愿走。
直到那银白的身影停下,她猛的顿足,抬头才发现他将她带到一处水缸前。
“若要面圣,略梳洗下。”他解释道。
若芸恍然大悟,自己如此模样怎可面圣?
忙洗净双手、除去沾了污泥的外衣,又用外衣擦去鞋上的脏污,只余单薄的一袭绾色衣衫。沾水洗干净脸,她伸手去弄脏乱的头发,却发现珠钗落在那“绳子”上,无论如何不能挽发。
踌躇之际,程清璿从袖子里摸出支金钗递给她。
她一愣,这竟然是支蝴蝶钗!
同那支银钗子不一样的是,这支少了各色石头的点缀,翅膀分明是透亮的琉璃填充的,薄薄的蝉翼般的质地不知要多精巧的手艺才能完成,晶亮的透着光,一摇头就如振翅欲飞般颤动起来。
她恍惚失,却听他用再平和不过的语调说道:“不过是寻常饰物,你既喜欢,赠你也无妨。”
若芸不再发愣,忙道了谢简单的挽起头发,朝他点点头。
程清璿向来是个温和却摸不透的人,此话不假,但就凭他能救她,那他至少眼下不会加害于她。
到了水榭的台阶前,一排排花灯躺在水中照得了夜色中的水渠波光流转,侍卫则森然排成两排。
一步一步,区区十几阶,每一步,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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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御前扯谎
“逸轩无需紧张,朕方才说笑。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荣锦桓斜睨着地上的人,眼眸由冷转热。
“臣弟有罪。”荣逸轩闻言依旧不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前方的三步台阶。
荣瑛见状,忙跟着跪下,急道:“皇帝哥哥,这又不是祭天,您又没有晚宴宣她,未奉旨哪敢觐见嘛。”
荣锦桓见她这样说,笑容在嘴边毫无顾忌的绽放,声音竟然柔了几分:“这么说,朕是冤枉你逸轩哥了?”说完瞥了眼她身旁的荣逸轩。
“不是不是,皇帝哥哥言重,瑛儿不过觉得,方才她身体不适还在宫外候着,您宣她进来便可。”荣瑛忙吐了吐舌头。
荣锦桓一挑眉:“那么,宣。”
“皇上且慢……”荣逸轩闻言,眼中的阴冷更甚,才要制止。
不料皇上才说了“宣”,就有公公扯了嗓子喊:“民女苏若芸觐见。”
水榭入口处,由侍卫带着进来个女子,一席绾色单薄衣裙、挽着松松的发髻,步子不紧不慢。
窃窃私语起,有惊诧的、有不明所以的,不多时便有人记起似乎已故大学士苏熙的女儿便是叫“苏若芸”的。
而进来的女子眉目清丽、白净的脸上不见半点妆容,与殿内涂脂抹粉的小姐夫人们比好似出尘的荷那般脱俗,倒是头上那支蝴蝶钗透明而夺目,随着她一步步走来震动着琉璃翅膀似是要飞去。
几位嫔妃中,有一位当即灰了脸色。
可脸色最不好的,还是地上跪着的荣亲王爷。
“喂,她怎么在这里?”程清和看着外衫脱去、洗净脸的若芸,忙捅了捅边上的程清雯。
“我怎么知道,我明明是……”程清雯不解,那井光滑而小,即便是会武功之人也不见得能借的上力,这苏若芸难道是会术法之人?
她惊骇,忙扯了扯程清肃的衣角,可程清肃一见那钗便像是失了魂,脸色惨淡的死死盯着那钗,全然没有理会她。
若芸越走,厅堂内便越安静,待她走近,胡大人忽然大惊失色道:“是你!”
御座上的人半眯着双眸,锐利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穿透。
“民女苏若芸,叩见皇上,皇上万岁。”若芸目不斜视,在御座前跪下、叩首。
“你就是苏若芸?”荣锦桓注意她发髻上的钗,那晶亮的色泽何薄如蝉翼的剔透,不像是京城工匠所作。
“是。”她答得干脆。
“起来吧。”荣锦桓见她面圣毫不慌张,反而觉得有趣至极,“逸轩、瑛儿也快平身。”
若芸再叩首而起,低垂着眼眉而立。
荣瑛忙拉着荣逸轩起身,后者虽落了座,双眸却牢牢的锁在苏若芸的身上。
荣锦桓懒洋洋的目光绕场一周,最终还是落到若芸身上:“逸轩说你偶染风寒?”
若芸抬眼,瞧着面前的帝王——整个天颐王朝的统治者正斜靠在龙椅上问着她不痛不痒的问题,一双略翘的凤眸似是探究般将她上下打量。
先皇赐死父亲后病逝,先一辈相关之人又大多离世,她本就无从追查这悲剧,毕竟先皇已逝,如今站到御前她却忍不住的颤抖,心中难以抑制那抹悲凉。
手不知不觉在袖中攥紧,她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正当岁寒,民女思念亡父母心切,偶染风寒染,索性并无大碍。”夜里冷极,她面色霜白倒是有病态。
荣锦桓点了点头,忽然冷笑:“朕方才听人来报荣王府的马车遭人劫持,你又如何在殿外?”
荣逸轩皱眉,原来皇上早知道马车被劫一事,方才只是故作文章而已。
若芸莞尔一笑,这皇族之人果真都是冷血无情之人,三年楚府她隐忍而活,要说唯一心中所疑便是当年父亲一案,唯一心中所痛,便是眼前的荣锦桓对此不闻不问,她不怨他不理前朝之事,可他当年能默许查封苏府,如今又能一时兴起宣她觐见,当帝王便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上,那无边的厌恶从心底升起。
“回皇上,午后荣王爷来接郡主之时遗落了令牌,民女曾见荣王府的官家、近侍书言有此,知此令牌重要,才想到下车交予王爷,不料才走那马车似是被人驾去,皇上提起才知是劫持,皇上明鉴。”说着,她自袖中解开绳结抽出那方木令呈了上去。
常德忙跑下来接了,又给荣锦桓递过去。
胡大人猛地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便喝:“大胆,你竟然御前编派!老夫上次明明……”
“皇上,这的确是臣弟的令牌,本以为遗失不想是苏姑娘捡了去。”荣逸轩起身抱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