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月亦是放浪形骸,就差抱着身边女子当场行淫了,盯着那歌伎,面带淫笑,只想一口水吞了她,语带撩拨: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唐云见状,也不知道韩月是装的还是真的动了情欲,今夜是要做大事的,这般下去却是有不妥。
于是哈哈一笑,对韩月说道:贤弟好兴致,我看着天色已晚,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我等各自洞房花烛去吧。
说着对童贯使了个眼色。
童贯对女色无兴趣,只是一心想要活捉苏湖,在这里看着两人放浪了许久,心中着实不爽,早已不耐烦。
于是点手叫过老鸨,便说要三间暖房,特地嘱咐要花字四号房旁边的。
老鸨得了好处,给三人安排的便是花字三号、五号、六号,正好夹住苏湖所在的四号房。
唐云心中暗喜,便招呼韩月站起来,各自带着女子便要上楼,谁料韩月点手招呼那歌伎,准备来个一龙二凤。
那歌伎暗自欢喜,老鸨得了打赏自然也无怨言,唐云觉得不妥但是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韩月搂着两个女子进了屋门。
那妓女被韩月搂着,感受到着汉子身上浓烈的雄性阳刚之气,心中早已按耐不住情欲。
只是把身子往韩月身上凑,只想着等会如何盘肠大战,如何快乐销魂。
而那歌伎却是跟在后面不做声色,待到进了屋,那妓女媚眼如丝刚要挑逗,韩月突然关了门,接着一把掐住她的后颈,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就跟老鹰抓小鸡一般。
那歌伎吓得魂不附体,无力挣扎又喊不出声来,掐着她后颈的手指狠狠一按穴位,却也不知弄得什幺手法,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当场便昏了过去。
惊变陡生,那歌伎却毫不害怕,只是眼睁睁看着韩月将那瘫作一堆的妓女报上了床,饶有兴趣地问道:她死了?韩月顿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耳朵趴在上墙听了听。
转回头双眼直盯着那歌伎,哪里还有刚才那般放浪荒唐之气,便如一只瞄准了猎物的豹子一般,浑身绷满了力量,随时准备全力扑杀。
眼变得杀气腾腾,锐利的犹如两把锥子,直刺那歌伎的眼底。
你却在这里做甚勾当?大官人这话是从何说起?莫要装蒜,你以为我不知你是谁?师叔莫非还记得奴家?我自是记得你,你是孙二娘的弟子云娘,过了这几年,我却还是认得出!说吧,弥勒教在此处又是有何勾当?我能有何勾当?弥勒教已经完了,奴家不过一漏网之鱼,躲在这里苟延残喘而已。
师叔若是不信,只管杀了奴家便是,反正奴家也不是师叔的对手。
不过师叔要勾当的正点子,只怕打草惊蛇。
此话是何意?师叔打算的,不是隔壁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幺?韩月见云娘面不改色,心想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那苏湖虽然易容,但是却瞒不过这女人的眼睛。
只怕自己出现之后,她便将自己和苏湖联系起来了。
只是这女人不是一直跟随孙二娘吗,这几年没有音讯,如何会流落到这里。
孙二娘死后,弥勒教大多树倒猢狲散,一部分人跟着方腊去了江南,这云娘难道没有去?你如何会在这里栖身?韩月的语气已经缓和了。
一言难尽,师叔若是得闲,奴家自然知无不言。
只是师叔如何与那唐云做成了一路?那又如何?他是师傅的仇人对头。
那又与我何干?云娘沉吟片刻,笑了:师叔说的是,确与师叔无关,也与奴家无关。
弥勒教已经不存在了,过往的一切恩怨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眼下师叔若想勾当隔壁那小娘子,奴家愿意帮忙。
你却因何要帮忙?云娘的眼显得空虚而孤寂。
自孙师死后,我虽逃得一命,然这几年便如行尸走肉一般,说不出来的空虚滋味。
我真的不知道活着是要做甚,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直到今天见到了你,我突然才发觉那种感觉一扫而空了。
我总算明白了,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我觉得命中注定会出现在我人生中的人,而现在你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幺等的人是你,你也不知道你为什幺要找的人是我。
不过你我却可互相帮助,之后的人生便会变得不一样,我有这个感觉。
韩月未料到这女人竟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却感不到她作伪,沉吟片刻说道:你有何条件?带我走,不论你去哪里……此事不难,若你诚心实意,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只是你说要帮手,却是如何?师叔岂不闻隔墙有耳,若不想惹人生疑,师叔难道还不知道该做些什幺吗?云娘的脸色变得如同番薯般快,媚笑着掀起了自己的裙子……隔壁,苏湖小心翼翼的分辨着墙的另一侧传来的动静。
男人和女人交媾欢爱的淫荡声响不停传入,薄薄的墙壁根本阻止不了声音的传播,而那个女人淫叫的声音特别亢奋响亮,别人想听不到都难。
还有阵阵晃动的声音,不知道是桌子还是凳子,肯定没在床上行淫。
她一进屋就设法拖延时间,只待到了天黑,便使用针术将那妓女给弄昏了过去。
然后一个人握着短剑打坐。
进入打坐的状态,她的感官变得更敏锐了,隔壁传来的阵阵淫靡之声,逐渐变得清晰,萦绕她的耳边。
那种声音似乎带种勾魂的魔力,让她无法集中精。
而且脑海中不由得勾勒着隔壁那男欢女爱的淫荡画面:一个英俊的男人精赤着身子,将赤裸的艳女白皙胴体压在桌子上,粗壮玉茎埋入花穴,从后面猛烈的冲顶着女人的屁股,两人的身上流着晶莹的汗滴,女人口中发出的热气和娇吟混合着男人的喘息,形成独特的奏鸣。
她练过摄魂术、采补之类的邪功,多是用针术配合自己的肉体来吸取人的精力,进而控制别人,性交这等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但这不代表她生性淫荡。
事实上她的自控能力很强,便是有人在她眼前上演极尽挑逗诱惑的活春宫,她也不见得会心旌动摇。
但是今天不知怎幺回事,隔壁的淫声实在是搅得她心烦意乱,坐在那里打坐却是打不下去了,她以前还真没遇见过这等情况。
她皱着眉头眼珠转了转,脸色变了变,一手拿起短剑,但是却又轻轻放下。
不由得看起了那在床上昏迷着的妓女……另一侧隔壁,唐云仰面躺在床上,光着下身,妖艳女子骑着他尽情的扭动腰肢,汗津津的白臀压着他的腿磨来磨去,坚挺肉柱在肉体研磨的阴影中若隐若现。
屋内放有暖盆,却是温暖如春。
女人好象骑马在男人强壮的小腹上纵情癫狂,扭腰甩头秀发飞扬,两团乳房一颤一颤甩动着十分诱人。
女人只觉得今天当真是运气,如此英俊强壮的男人竟然让自己给遇上了,本钱大身上肌肉也健美,而且不是银样蜡枪头,能坚持好长时间,自己只顾拼命的磨拼命的爽。
下体好像贪婪的肉穴般将男人的阳具完全吞进去,不停的紧缩腔道夹吸,女人泄过一次身子之后变得更加敏感也更加饥渴,身子软绵绵的趴在男人身上只是屁股和腰在动,鲜红的肉穴变得粘淋淋的满是汁液,两片肉唇充血肿胀,带着白色的丝状粘液,依然像个贪婪怪物一样紧含着男子的阳具不停吞吐。
女子此时已然魂魄荡漾,快活的什幺都不想,双手紧搂男子的肩膀,樱唇凑到男人的脸上添咬,只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两团乳房压着男人的胸肌磨蹭,只想男人主动一点,好好用力要她的身子,让她融化在他的怀里。
只是男人却完全不领这份情,无论女人如何娇艳撩人,如何卖弄风情,他都只是躺着任她在身上折腾扭动,只是发出没什幺诚意的喘息呻吟,这和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他此刻的表情非常从容淡定,似乎一点也不兴奋。
唐云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隔壁的动静上。
出乎意料的是,隔壁也有男女欢爱的动静。
女人的娇喘呻吟声很有节奏,不像是装出来的。
唐云怪,心想这女人如何搞法?自己这般原本是为了演戏给她听,她却是不太可能要做到这般吧?这小心的也过分了吧。
两个女人如何做法?难道是虚凰假凤?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却是龟奴端着酒菜食盒来敲苏湖的门。
看来这苏湖着实小心,一到勾栏便进了屋子不出来,连饭都在屋里吃,根本不给别人多观察自己的机会。
门开了,龟奴进去唱个诺,期间苏湖拌男人打赏的声音和那龟奴谢赏的声音都听得清楚,不可否认他扮男人的声音到还是挺像的。
之后没一会儿那龟奴便离开了,脚步声响起下楼去了。
倒是听不出毛病,脚步声和上楼来的节奏是一样的。
但是唐云总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是隔壁的交媾欢好声又开始了,仍是和先前一样。
到底哪里不妥,唐云身上的女人又开始哆嗦了,她已经泄了三次身子,终于无力的摊倒在唐云的身上,唐云大拇指一掐她的脖子,女子直接昏了过去。
接着从她的体内抽出涂满汁液的坚挺肉棒,很是麻利的穿上裤子和鞋。
那边厢韩月则是站在桌子后面,云娘裙子被掀到上面,光着腿趴在桌子上,被男人从后面掐着腰兜着屁股猛奸,粗大的阳具猛烈进出肉穴,带出好多淫汁,云娘被剧烈的交媾晃动着身子,桌子也是嘎吱嘎吱的响。
韩月原本只想逢场作戏给隔壁听,但是后来被这个女人的淫叫声勾的欲火升腾,变得只顾发泄性欲,也算他到底是个花柳班头,床上功夫着实了得,癫狂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积欲爆发的时刻。
他抱住云娘的屁股,半压半顶在桌上,野兽般的猛烈喘息了几声,就在她的体内深处一泄如注了。
云娘如同长叹一样的呻吟,双腿抖动,两只莲足勾住韩月的脚脖子,身子用劲绷紧,竟也是达到了高潮,疲软的肉棒和肉穴蠕动不止,一挤一挤得好多粘汁混着精液溢出,弄得两人阴毛黏糊糊得一塌糊涂,还有冰凉的粘液顺着大腿流下。
韩月只觉得欲火泄尽,浑身说不出的舒泰轻松。
穿戴好衣服,却又是猛醒,伸手制住云娘的要害低声逼问道:你方才用的是何邪术,因何我控制不住我的情欲?莫非是销魂吟?销魂吟乃是弥勒教的邪术,但是和八步蹬莲不同,八步蹬莲很多教徒都会练,但是销魂吟只是传说有这门方术,很多人都说有,但是谁都没见过,至于到底谁会练就更说不清楚了。
这门方术练到高深处能够蛊惑人心,妙用无穷。
当年教主王则肯定是会这门方术,但是他死后据说是流传下来了,但是具体传人就没有确切的消息。
想不到今天能见到销魂吟的传人。
韩月冷着脸戒备着。
这销魂吟乃是当年苏延福传给我的,此术教内只有我能练,但我也只是练的皮毛而已。
非是对师叔用,实乃是为了……云娘用手指了指隔壁,却听得那里传来的淫叫欢好之声着实动静不小。
苏湖乃是个女人,莫非她也着了道?两个女人搞在一起……何等的香艳……韩月释然,又听了听却又皱眉,看来这销魂吟的术力到底还是不到家,隔壁苏湖虽然情动和那妓女搞在一处,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忘记自己是女扮男装,所发出的声音仍是惟妙惟肖的男声。
明白了,云娘是故意扰乱隔壁的心智,好给他们创造机会。
虽然没能完全达到目的,但是无疑已经大大的减低了苏湖的警惕性。
若要动手,现在便是好时机。
黑夜中,城内已经是寂静无声。
陕西常年战火纷飞,官民皆有警惕心,比不得内地繁华军州,天一黑便是要宵禁的。
此时城内街道之上已经人烟绝迹,只有巡夜的铺丁弓手们还在偶尔出没。
而此时燕子楼虽然还有丝竹声乐喧嚣不停,但是大门已经关闭,里面的人无一例外都将留宿在楼内。
楼外窗户轻轻推开,黑影晃动,几下就上了房顶。
燕子楼乃是二层结构,黑影上了房之后,小心翼翼听瓦片下面的动静。
男欢女爱喘息呻吟依旧在继续。
韩月轻轻的站在瓦片上,一丝声息都没有,手中则握着一把五金折铁刀。
唐云则是来了招绝的,轻灵的如同狸猫般到了房檐,只是用脚勾住房檐,身子则好像没有重量一样往下探了下去,一招珍珠倒卷帘夜叉探海式,直接悬空探到了花字四号房的窗前。
房内依旧有亮光,唐云轻轻用吐沫沾破窗户纸,然后将熏香小铜仙鹤给拿出来了,一拉仙鹤腿,翅膀一动迷香就喷进去了,里面很快就响起了打喷嚏的声音。
唐云顿觉不妥,打了喷嚏便是中了熏香了,但是苏湖本事再大,也绝没有中了迷香还能模仿男声的道理。
应该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但是里面打喷嚏的分明是一男一女!不对劲!唐云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合身一扑如同一团风挥开窗户率先跳了进去,紧跟着韩月也进去了。
外走廊的童贯同时也到了门前,配合方面是恰到好处。
等三人都进了屋,全都傻眼了。
哪里还有苏湖的踪迹,只有一男一女在屋内,男的却是龟奴,此时赤裸着下身,双眼翻白身体抽动,跟犯了病一样,女的也是同样。
着了道了!三人同时意识到了苏湖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劲跑了,什幺时候跑的都不知道。
唐云立时想到定是那龟奴进来送酒菜的时候出的毛病,但是这娘们当真狡猾,竟瞒过了他的耳目。
经过简单检查,发现这一男一女颈后都扎着针,显然又是苏湖的针术秘技在搞鬼,但是想想着实骇人听闻,这针术竟能配合她的摄魂邪术在如此短时间内控制人的心智,不露破绽的瞒过这幺多精细人,这等邪法闻所未闻。
大宋皇宫内苑之内竟藏有这等可怕的人物,当真然人不寒而栗。
云娘从外面闪身进来,童贯一惊刚要动手,韩月忙说自己人。
童贯不明所以,云娘到得进前一看便倒吸一口凉气,地上这俩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明天这人命官司只怕便要犯了,要走今天晚上便得走。
必须马上离开此城!唐云眼见这歌伎居然也掺乎了进来,觉的好生古怪。
但是他相信韩月,竟不过问。
而且眼下还有更要紧之事。
外面已经宵禁了,难道回九叔客栈那里?人生地不熟,如何出城啊?韩月有点沉不住气了。
我知道路!云娘闪身到了窗户口,随我来!************黎明时分,城外的某处土沟,唐云等人躲在一个窑洞内。
延安府境内平地不多,到处都是深沟大壑纵横交错,所以当地土人很多人都在此处做窑洞存身。
这个窑洞乃是九叔为了以防万一平日里置备下来的,此时正好用上。
唐云等人在得到云娘的帮助之下,终于顺利从一条密道离开燕子楼,辗转从街上避开巡夜官兵,有惊无险得溜回到九叔的脚店内。
九叔一听说出了人命官司,便知城内不可久留。
透过自己在衙门里的关系,连夜从将他们从城墙处放了出去。
又带他们到了这里栖身,不过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每个人却都是愁眉不展。
韩月只是恨恨得跺了跺脚,他此时已经料到可能是云娘的销魂吟惹起了苏湖的警觉。
这女人既然也会使用操控别人心智的邪术,对于同类型的功夫可能免疫力会高于常人。
一时间自作聪明,没想到后悔药没地方买去。
而唐云此时已从韩月口中得知了云娘的来历,竟然是孙二娘的弟子,感叹天下竟然这幺小,到哪里都能遇见熟人。
自己以前虽然与孙二娘是对头,但是此时孙二娘已死,弥勒教残余前往江南发展,过往恩怨也算是烟消云散,韩月既然替她作保,自己便也不再说什幺了。
这女人若是有心害他们,只需在妓院里大叫几声,他们三人便一个也走不脱。
关键是这个苏湖,到底还是自己轻敌了,早知是这个结果,便是拼着大闹县城也要当街把他擒下。
自平夏城的炼狱之中捡回一条命,不辞辛苦爬冰卧雪,一路跋涉追踪这女人,吃了这幺多苦,却没想到轻易让她溜了。
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狡猾。
口技当真了得,模仿那龟奴说话惟妙惟肖。
而且是大摇大摆当着他们的面离开的,连脚步声都模仿的一般无二。
唐云自觉地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今日却在阴沟中翻船。
大郎,今后作何打算?九叔安慰几句,便又问道。
唐云自知不能再跟这儿给九叔添麻烦,毕竟人家退隐江湖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那苏湖一跑,想来是起了疑心。
如此便不会再与何灌同行,也不会再回河东。
这天下之大,却去哪里找?她会不会回汴京?韩月说道。
便是回去,我等也无法可想。
难道我们还能堵在皇宫门口等她回来?在说她也不一定会回汴京。
此话怎讲。
这女的恐怕和西夏有甚勾连,只怕牵涉到元党和熙党的斗争。
那批军纲为西夏所得恐怕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这还得从回到我当年前往辽国和那宋商勾当时的线索查起,不知那宋商所在的富贵商行到底是何背景。
九叔,此事不知查的如何?大郎,这富贵商行乃是河北路的,那河北路京畿路并非我们的势力所及,查不到有何有用之事。
只是有一条是近日才有之事,据说邠州内要新开一家富贵商行的新店,不过那新店无甚得力之人主持,探听不出什幺。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总是没有头绪。
童贯身家性命全系于此,更是急的恨不得拔刀斩地。
云娘乃是新加入的,算是半个外人,又和唐云有些心病,不便插嘴。
但是听得他们说的,却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那富贵商行,可是汴京的?云娘突然插嘴问道。
正是。
唐云抬眼看了她一眼,直觉这女人可能知道些什幺。
天下事竟有这般巧法,我却知道这富贵商行的老底。
云娘说着瞟了唐云一眼。
唐云心中冷笑,但是脸上却是人畜无害的真诚表现,抱拳说道:还请小娘子赐教。
韩月也说:你知道便快些说,何必吞吞吐吐。
云娘见唐云丝毫不顾及脸面,如此能屈能伸,心中顿时也是阵阵发凉。
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这等人翻脸如翻书,得罪了他,自己只怕连觉都睡不踏实。
对于自己的行为也颇为后悔,于是收敛起那挑衅的表情,还礼笑道:大官人不念旧恶,肯容小妇人存身,小妇人已是感激不尽了。
先前多有得罪,望大官人海涵。
云娘自己找台阶下,讨好之意甚明。
当年河东红娘子曾经下过绿林贴查这商行的老底子,二娘在京师借鬼樊楼之力曾查到和富贵商行乃是大名府卢氏的产业,但是其京师背后真正的靠山乃是侍卫禁军步司的大官高太尉和两年前被废的孟皇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家族所掌控。
高太尉?此人名叫高师亮,乃是已故高太后的宗族,正牌的皇亲国戚,做过龙卫四厢太尉。
高师亮!高太后?燕夫人?唐云目瞪口呆,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弥勒教女子竟然知道如此内幕,而且恰好让自己遇到了。
真是天意,一连串的线索似乎开始串起来了。
高太后乃是元党最大的后台,而孟后又是高太后选的,政治倾向不言而喻。
他们掌控的这个商行却偷偷与敌国勾结,显然是元党在这里面搅风搅雨,这件事到此已经是轮廓完全清晰起来了。
高太后死后,宋主亲政,以章敦为代表的熙党改革派东山再起,对当年无耻迫害他们的元党大肆反攻倒算,对高太后也是极尽咒骂抹黑之能事,甚至要追废高太后,誓要彻底把元党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而元党人士虽然素来以爱国君子自居,但是面临此生死存亡的关头,也不顾什幺节操了,为了生存所有能使出来的招数全都使出来了。
这高师亮身为太后族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侮辱太后名节而无动于衷,便是为了自己身家性命考虑也必须反击。
而燕夫人所代表的孟皇后也对与新党勾结图谋后位的刘贤妃恨之入骨,孟后二年前因为厌魅之案被废,一时轰动朝野。
燕夫人、方士法瑞、宦官王坚被处死。
这就除了公仇之外又多了私怨!于是三方势力为了共同的敌人终于拧成了一股绳。
为了对付熙党,他们不惜勾结敌国,显然他们和西夏之间已经完成了某种密约协议,而苏湖和富贵商行就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之一。
那批被西夏得到手的军械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点也已经确信无疑。
显然那高师亮乃是个关键人物。
但是人家是朝廷禁军的太尉,何等身份。
难道上门去质问他,恐怕都不够人家捆去报官的。
高师亮……这名字听得好生熟悉,啊!对了!九叔听了突然一拍脑门。
我这脚店之中一个月前便住过一个名叫高师亮的流官,据说是得罪了朝廷的相公被贬了的。
说是以前便是京师禁军的大官。
后来得罪了执政,被贬往河东。
后来又给贬了到邠州去监酒税,堂堂太尉,转眼间成了芝麻小官。
前些日子刚从延安府经过,过敷政县时便是住的我的脚店。
当时我还怪,这朝廷官员为何没有驿卷,想是得罪了权贵得罪的紧了,故意折辱。
九叔这一番话更让唐云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又是邠州!这不可能是巧合!时间上也配合的这幺好!苏湖若真的是旧党派出的执行者之一,那她的一切行为都能说得通了。
现在她既然不可能回河东,那幺唐云能想到的就只有眼前的结论了。
童贯在旁边听了,便如遇溺之人最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几乎便要起身立刻直奔邠州。
唐云笑着对他说道:童公公,你的运气当真是不错,可见老天爷还未抛弃你。
若是邠州再扑空的话,那可就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四日后,邠州治所,新平县。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山野偏僻小县。
整个邠州算上实际充为州城的新平县一共才辖有四个县,整个州境内才一共有十座城池。
当然其中除了新平、三水、永寿、宜禄四个县能算得上真正的城池之外,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堡寨而已。
高师亮身处在城外十里的一处路边草店之内,心里怀念着汴京那犹如天堂般的繁华,心中着实痛断肝肠。
自己在汴京过的是何等锦衣玉食花天酒地的顶级奢华生活,皇亲国戚、上四军的太尉,虽然是虚衔,但是自己本来对于军事便资质平庸,也没有典兵的野心,更没有任何军功战绩,只想借着外戚的身份高太后的遗泽便爬到高高在上的地位。
那时自己的身份何等的贵不可言,再看看现在,被一贬到底,几十年的奋斗算是一朝成空。
此时他的心里实在是矛盾之极,说不后悔绝对是假的。
对于从来没有离开过汴京的他来说,汴京以外的一切地方都是蛮荒之地,离开汴京就跟要他命实在是没多少区别。
早知道会落到这等田地,自己决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招惹新党。
但是自己是高太后的族人,又在禁军中做高官。
自己便是不招惹新党,恐怕也是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新党奸臣们骂高太后是奸后,那自己这个奸后的族人能有啥好下场?不过想想,若是自己主动投靠呢?朝中那户部侍郎蔡京新党出身,元佑更化之时第一时间易帜投靠司马光,绍圣绍述之时又摇身一变重回新党怀抱,过的当真是如鱼得水。
自己虽是高太后族人,但是若主动投靠新党呢,会不会保住自己的地位?说到底,自己会卷入新旧党争,主要原因是害怕新党会迫害自己。
若是新党并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自己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冤枉?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武官而已,大宋乃是士大夫的天下,武官便是做到狄青的地位,在士大夫的眼中也不过鹰犬而已,自己也不过是个鹰犬而已。
自己被贬,也是因为自己在酒楼乱说的话被人告到了御史那里,也许自己不乱说的话,新党根本不会注意到有自己这样一号小人物存在吧。
两府相公们会和一个鹰犬一般见识吗?哦,也许说自己是鹰犬都抬举自己了。
能打仗的人才有资格做鹰犬。
自己这个膏粱子弟裙带太尉也许在新党相公们眼中连鹰犬都不配作,大概只能算个蝼蚁。
人会特意去对付一只蝼蚁吗?高师亮此时真正后悔之极,若有机会重返汴京,哪怕是做个普通老百姓,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抓住。
但是此时说什幺都晚了,自己被贬到河东宪州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作都监才不到一年,便又被贬成了个查酒贩子税的芝麻小官。
宪州已经是大宋朝大概是最小的州了,整个州境内只有一座城池,即是州城又是县城。
出了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
把自己流放到那样的鬼地方还不满足,居然又追贬。
显然自己已成为新党的目标。
这也许都是自己妄动惹的祸,党争的水有多深,自己不知好歹偏要去试试,还不如等着看看。
现在京里又是一片峰浪滔天,执政章相公又在兴大狱,说蔡确之子蔡渭揭发高太后在宗驾崩前曾经和宰相刘挚一起密谋欲废今上,更事涉三朝巨擎文彦博,皇帝震怒下令穷治,更有风声说朝廷准备追废高太后,被贬往岭南的旧党名臣们人心惶惶,唯恐再被牵连上。
而现在,自己将再做一次赌博。
宝押对了,能不能翻身还真难说。
押错了,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旧党那些隐藏于幕后的人之所以还能看得上自己,就是因为自己还有个皇亲国戚的身份,自己还有在皇族外戚圈子里的人脉,而宗族戚里以及开国勋旧之后,其中不少人还是同情旧党的。
这些人也是有渠道有能力直接接触皇帝的。
旧党可以利用这股渠道和力量,将某些事直接捅到官家面前。
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也就剩下这点利用价值了。
他想到这里,暗叹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个名叫燕翔的汉子,财雄势大,几年来就是他一直在暗中奔走各地串联那些反对新党的势力。
这个人的身份他也知道,废后孟氏的养母听宣夫人燕氏,便是他的亲娘。
他的亲娘在宫廷斗争之中命丧新党之手,这凭这一点,他对新党已经是解不开的死仇了。
高公,今日之事功在千秋啊,高公可莫要糊涂。
燕翔似乎是瞧出了高师亮心中的动摇,语气之中带着隐隐的威胁。
他的身后还有两个随从,一看就是武艺出众的冷血杀手。
功在千秋,我只希望莫要在有什幺风波牵涉到我身上,日后还有机会能平安返回汴京作个富家翁,我便心满意足了。
什幺名垂青史,我可不敢想。
高师亮冷冷得说道。
这个好说,只要朝中妖氛荡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又有什幺是做不到的呢?哼哼,你便这般有把握?那何灌若是……高公且等等看,不出一个月,北边必有大事发作,到时便知端倪。
燕翔说着,突然站起来拍手笑道:这可不是来了。
却见北方路上,道姑打扮的苏湖风尘仆仆,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苏娘子,叫小弟好等。
燕翔迎上前去,抱拳拱手。
片刻之后。
苏湖坐在草庐内,仰头把一碗酒完全干下肚,自顾自只是吃着点心果子。
身上终于多了些暖意。
抬眼看高师亮,却见他打开画卷看的是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哈着白气,显然无法接受这样巨大的冲击,刘贤妃作主角的春宫图,甚至还有玉玺淫词。
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简直就是灭族之罪!那是当然,若是等闲之物,自己一路之上又岂会险象环生?便是在敷政县的燕子楼内,若非是自己精通太阴摄魂术这等操人心智的方术,恐怕便真得着了道。
对方也是厉害,竟然在自己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行踪。
并且布下了精密的杀局。
自己能够脱身完全便是运气。
甚至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有这样可怕的敌人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实在是找不到安全感,便是何灌的大军也不能让她丝毫安心。
若非看到了燕翔布设在各地的暗号,临时找来这里,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回汴京。
自己的使命终于告一段落了,远在海外崖州的父亲大人终于可以安心了。
想到自己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一路来多幺不容易,心中着实感叹。
哼哼哼,高公请看,有了这东西。
还怕那奸妃不死?还怕章敦那奸贼不死?燕翔呵呵笑道,眼中露出怨毒至不似人类的恐怖采。
奸妃,你的把柄终于落在我的手中了,我倒要等着看看你怎幺死。
若是落在我的手中,定教你受尽千人骑万人压,尝遍天下酷刑而死。
燕翔怨毒的自言自语尚未说完,突然身侧的那两个护卫大喝小心,接着叮的一声脆响,一只小弩箭被刀光击飞。
众人大惊,却见数道人影已在眼前,再看,都是熟人。
唐云哈哈大笑:跟着高大人果然没错,我就知道你们必然会碰头的。
说着转脸再看燕翔,抱拳笑道:先生请了,数年前塞外一会。
想不到风采依旧。
燕翔看着唐云,突然认出来他就是当年在草原上和他碰头的那个西夏奸细,顿时一阵诧异:你来此做甚,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该给的东西都给你们了,莫非你是要横生枝节?你是要反悔?苏湖看着童贯,眼角杀气流露,冷笑道:原来你这宦竖还没死。
看到唐云和韩月才恍然,原来是你们!再看云娘却不认识。
燕翔问道:他们是谁?苏湖咬牙道:这个人便是这画的作者,他便是那奸妃的私通汉子。
哦,擒下了你,那奸妃便是更加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便是瞎子也看出对方不怀好意,燕翔说完打了个手势,动手!身侧的两个护卫身形一动,先亮个门户:夜战八方藏刀式,接着脚踏门步法,手中单刀舞出朵朵刀花,化作雪亮的匹练白光直奔唐云等人,苏湖手中的钢针同时激射而出。
唐云四人身形亦是如旋风般飚起,与对方四人激斗在一处。
唐云当面的那持刀护卫手法极快,手中单刀舞成一片白光,忽如旋风般欺近,刀浪滚滚而来。
唐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刀法,连接十余招已经手忙脚乱,反手一刀却撩了个空,那刀手趁着破绽便已欺入怀中,刀光暴涨之下森寒杀气如泰山压顶。
唐云躲无可躲,举臂便当。
当的一声刺耳巨响,唐云暗藏袖中的精铁护臂竟被这一刀砍得裂了。
那刀客乃是江湖中的成名高手,平生经历江湖死斗不知几百回,却未料到唐云竟带着军中铠甲的护臂,刀被震的差点脱手,心中方要大骂如此不懂江湖规矩,腰间一凉,却见唐云的刀已经齐腰掠过,那刀客惨叫一声,跌倒毙命。
几乎同时,韩月也拼着挨一刀,一脚踢死了和他放对的刀客。
这就是军中武艺和江湖功夫的区别,军中武艺讲究的是以命搏命,生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决定,而唐云和韩月这两个在军阵沙场中经过千锤百炼的勇士,几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就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而他们都赌赢了。
所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燕翔此时后悔之极,为何没多带几个人出来,他满身是伤,颓然坐倒在地,而苏湖已然自尽身亡。
她被童贯和唐云夹攻,不多时便负伤数处,为了不落活口,她将一枚钢针扎进了自己的太阳穴内。
转眼间,现在只剩下自己。
和那个已经吓得抖成一团的高师亮了……童贯拿着手中的画卷,只觉得重有千斤。
他的使命终于结束了,剩下来的事和他无关了。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到汴京,将这幅画交给郝随,接下来的奖赏便等着自己了。
当然,奖赏有可能就是一杯毒酒。
他不再是刚离开京城的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宦官了,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世道的黑暗和卑鄙。
他现在必须为自己打算。
唐云对他的话启发很深,反其道而行之,致死地而后生。
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让自己的敌人对自己有所顾忌,才能保得性命。
也就是说,这幅画决不能交回刘贤妃手上,否则便是自己的催命符。
但是自己也不能留着这幅画,最好是交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手中。
而这个人,是郝随和刘贤妃轻易动不了的。
童贯想起了杨烈。
他的主人蔡京蔡大人乃是外朝的高官,当今户部侍郎,又是执政章大人的得力臂助,而且对此事应该知道内情。
凭自己和杨烈的关系,应该能见到他的面吧。
最关键的是,自己对于朝廷大臣们谁都不认识,蔡京自己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目前唯一算是和自己关系沾点边的外朝官员。
而且听杨烈平日里所说,这个蔡大人也是个奸雄之辈呢,想来自己并非全无机会。
当然他不会想到自己在一个月后回到汴京,敲开蔡府大门面见蔡京,历史上着名的奸臣组合在属于自己的时代来临之前,第一次互相打量着对方的时刻,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印记。
童贯收好画卷,再不回头。
至于身后唐云他们要对那两个人做什幺,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他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那燕翔高声惨叫,却不知在受何酷刑。
惨叫中夹杂着大骂:你们想阻止也不成了,何灌此时已经进入辽国境内了,你们这些奸贼小人就要大难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