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危将那截袖子拉下些,又捡起落地的被子,拍了拍,给她盖好,掖好被角。
在床侧看了少顷,他还是俯首,手撑在她浓密的发侧,谨慎地靠近她素净的面。随着那寡淡苦涩的药香愈浓,他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合着的唇,还未好全,唇角似乎还残留一处伤痕。
那次是他不对,强逼了她。当时唯一的感受只有气愤和痛苦,可后来再想起来,他竟有些贪恋起与她呼吸交融的感觉。
他缓缓地接近,却在鼻尖快要相抵时,听得她一声嘤咛的轻哼。
闵危不敢动了,屏住呼吸。
顷刻,他阖上眸,起身。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去。
林良善后半夜睡地尤其不安稳,自己好似站在一个深不可见的洞边,她想后退的,却猛地被什么从身后推了一把。她掉入那个洞中,任由她如何喊叫,身体还是在不断下坠,没有尽头。
她惊醒过来,脸上是流淌的虚汗,呼吸急促,身上黏腻。
林良善怔然地睁大杏眸,盯着头顶的青纱帐醒。待缓和了些,她才闻到一股沁人的花香气,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榻上起来,穿鞋循着香气,到了窗边的桌前。
却见桌上摆着一串洁白的栀子花,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珠,香气浓郁。
***
两年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例如江寄月嫁与平昌侯府的二子辛锐;又或是段昇被废太子之位,裕王入主东宫;亦还是圣上吃多了丹药,缠绵病榻,却仍大肆选妃,言官死了好几个……
世事与前世脱节,完全不同。林良善有些不安,她开始害怕起这世。这种恐惧不断蔓延,就像那个深渊。
有时候在晚膳时,她会对林原说:“哥哥,你把官辞了,我们寻一个清净的地方安居,不要再在梁京了。”
可林原只觉得她的话好笑,道:“善善,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她说不出。
直到一日,在与李兰芝逛街时,听到上方茶楼传来的惊呼声。
“你们还不知道呢,镇北王在带兵突袭平月城时,被作乱割据的敌军砍掉了半截身子,没救成,死了啊。”
“你不是在骗人呢?怎么可能!”
……
天色黑尽时,林原才回来。
林良善一见着他,刚想问闵戈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却听他说:“善善,闵危为报父仇,怕是遭遇不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后面男主还能再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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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找的那个工作不大对劲,我走掉了,还是换成晚上更新了。
第六十八章
乍一听此话,林良善整个人愣住。
闵危遭遇不测?这怎么可能?金州南地,他应该再熟悉不过。更何况前世他就在外历经那么多的战乱,重来一世怎会一战败倒?
“他死了吗?”她问。
林原看着她微蹙的细眉,想起闵危在丽水湖畔对他说的话。当时他没应下,就是担心会发生意外。如今,他那时的担忧都应验了。
“听传回的消息,是。”
正值入秋,天气转凉。
林良善不禁吸了一口冷气,攥紧手心,再问:“哥哥,你确定他是真的死了吗?”
她确实是恨不得他立即死了才好。可近两年,随着世事与前世的脱轨,她怕一切都有所不同,原先的希冀全都要化为泡影。
抛去闵危与她的那些纠葛。若闵危只是一个对后事发展无足轻重的人,倒也罢了,可他的存在实在关键,前世的改朝换代就是他在促成。
若是他死了,那么接下来该如何?
“这消息是从金州传回的,该是真的。”林原的语气颇有些烦躁。
此时,他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该怎么安置林良善?她已和闵危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嫁人,怕是不好安排。
即便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凭借家世,虽找不着大富大贵之家,但找一两个有上进心的寒门子弟,也是可以的。可棘手的是,江咏思好似并未放弃。
前不久,梁京城方冒出些诋毁林良善的谣言,就被人压下去。
林原后来得知,那放出谣言的人是意欲和江家结亲的大都护云家,压下谣言的正是江咏思。
他本来是有些看中江咏思的,但在得知那些事后,再想起从前林安说的话“咱们家善善那么笨,以后可得找个还要笨些的小子,要是聪明些的,准得吃苦头。”
果然说中了,闵危和江咏思两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林良善还谁都未嫁呢,就已遭受那么多事。
谁能料到无意中捡回来的小乞丐转身成了镇北王在外的遗子?而先前冷心的江咏思也转变了心意?
唉,真是孽缘。
只是林原还未来得及与林良善说上几句话,就有仆从来传话,说是厅堂有人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