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虽不喜言清漓,但也知晓她医术高超,连她都这般说了,便是拖不得。
于是便点了点头,命其他几位参将先回去休息,待他处理好伤势再议。
有两位也受了轻伤的副将退下了,铁衣和没大碍的戴参将,加上另外两名副将则因担心裴澈的伤势而留了下来。
裴澈不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可他没想到言清漓竟提出要将他上身的衣裳都剪开。
虽军营中男子们赤膊十分常见,可在场还有两名姑娘,考虑到男女有别,裴澈道:“不如言姑娘将方法告知胡大夫,由他来做吧。”
听出裴澈的言外之意,粗线条的戴参领等人也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们将军不愧是出身大族的世子,考虑的就是周全,若换了他们,定是毫无顾忌的就光膀子了。
言清漓忍不住想掐眉心,差点想嘲弄裴澈:当初你与我翻云覆雨时推都推不开,那时候怎么不晓得男女有别了?这会儿不过是脱你件衣裳便不愿意了。
“下官是医者,医者眼中没有男女,只有病人,裴将军无需将我当成女子看待。”
说完也管他怎么想,拿起剪刀就将那沾血湿透的衣裳剪开了。
被不亲近的女子触碰到身体,裴澈显然有所不适,可他听到言清漓这番话后却思一紧,蓦然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楚大人时常为穷苦百姓无偿看病,清清便总是跟着他一道。
病人中不乏男子,那时他生出妒意,清清便也是这般同他说的——病人就是病人,哪里有男女之分?子阳哥哥,你可不要如此迂腐狭隘。
上衣褪净后,裴澈紧实的上身便裸露出来,几位参将见到那伤口全貌均倒吸了一口冷气,胡芍儿则连忙红着脸低下头,言清漓也猛然怔住。
铁衣见言清漓变了脸色忙问道:“可是世子爷伤势不妙?”
言清漓猛然回,动了动唇:“不……不是……”
她压下翻滚的心绪集中注意力用湿布将裴澈背上残留的血迹擦净,那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他背上竟没什么好地方,处处都是伤疤,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有狰狞的箭孔、有长长短短的刀伤、甚至还有一道极深的伤疤,应当是被当胸贯穿而过的,离心口只差毫厘。
言清漓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裴澈虽自小习武,可她见过他的身体,她记得那时他身上没有这些伤痕。
这六年他在苍陵都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她可笑的理解了他当初为什么能那么快便背叛了她,为了武英侯府的荣耀与权势,他连命都豁得出去,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她眼色复雑,有震惊,有哀怨,有心酸,有恨。
感觉到少女冰凉的手指在他某一处伤痕上轻抚了一下,裴澈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他不悦的侧头道:“言女史?”
言清漓不动声色的掠过那伤痕,垂眸低语:“将军这一身功勋,着实令下官触目惊心。”
她将一个包着软布的木棒递给裴澈:“会有些疼,将军咬着此物吧。”
裴澈看了那东西一眼,脸色仍不太好看:“不必了,直接动手即可。”
其中一位年轻副将听出裴澈语气不善,于心中腹诽:将军啊将军,就算你府中娶了貌若天仙的娇妻,那也得考虑考虑属下们这些光棍啊,别给人娇滴滴的姑娘吓跑了。
于是他好心替裴澈解释:“女史有所不知,我们将军当年受伤刮骨时都是硬挺过来的。”
戴参将一听也想起了往事,恨恨道:“不错,将军当年前往苍陵时只有两万兵马,可那会儿苍陵早被十几万东阳狗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