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在到达京郊之前,君莫问再没有遇见另外的阻碍。「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京郊驿站中,金虔,一起赴京参加三位代表中最年轻的中年人,是个脾气甚好的胖子。他看着君莫问手中的风信子,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君大人小心一些,风信子自有药铺里的炮制师傅处理,若是炮制不慎,极易引起面部瘙痒红疹。”
君莫问抬起头:“是吗?”
见君莫问露出讨教的表情,金虔谈性渐浓,夸张地手舞足蹈起来:“虽然事后似乎没有什幺后遗症,但发作的时候症状十分剧烈,严重的病者,脸可能肿得面目全非,通红透亮到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重复着自己的话,金虔觉得君莫问表情有点怪,冷淡到冷漠,却又似乎带了一点笑。
沈北来的时候,君莫问正在将半炮制好的风信子收进织脚密实的布袋里。穿着京师时下最流行面料制式的骑马服的沈家小公子,腰间坠香囊玉珏,绑腿马靴,通身气派里透着利落:“君哥哥。”
抬头看清张扬的少年面孔,君莫问目光微微一凝,还沾着渣滓的手掌才合拢拱起:“沈公子。”
沈北探头好地看着君莫问面前的风信子,晒干切断的草本,在沈十六眼里跟路边的枯枝没有半分区别。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错开眼,甩着手中的短马鞭,亲亲热热地凑在君莫问面前:“君哥哥,我可不能让你进京城。”
君莫问看着面前少年跟跋扈的语气完全不搭调的爽朗笑脸:“哦?”
“我哥哥马上就要大婚,我可不能让你进京搅合了亲事。”君莫问只是说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沈北便连连点头将原因和盘托出,那表情就差将“快继续问我”五个字写在脸上。
君莫问言语寡淡地配合着沈北:“沈大人就要大婚了?”
沈北面色大亮,显然君莫问的问题正问在点子上。他按捺着满心愉悦,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做出用心良苦的沉重表情:“我前一个嫂子年纪轻轻便过身了,这幺些年,哥哥房里连个知冷热的都没有,做弟弟的瞧着他形单影只也实在是难过。如今眼看着婚事终于又有了着落,我也不介意那家世人品什幺的,只要有个人陪着我哥哥,让他不再孤单也就行了。”
要说沈田年轻守鳏,君莫问信,要说三品权臣的沈田房里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君莫问不信,要说沈北会因此难过,君莫问更是一个字也不信。淮安县的怡红院里,跟沈氏兄弟发生的事情,只是想起也让君莫问觉得齿尖磕破口腔满嘴铁锈腥咸:“难怪当日沈公子为了让沈大人及早回京,甚至不惜自我牺牲。”
沈北一愣,面上孩子气的笑容微微一敛,看向君莫问的眼透出一点深沉:“我哥这个人,脾气不好。我要直接对他说,他必然不肯,给他一个押不懂事的弟弟回家的理由,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哥就是这样,脾气不好。跟怡红院里的记忆刹那间相互重叠,再次听见沈北说出这句话,没有了孩子气的脸作为掩饰,君莫问只觉得心头一紧。果然,如沈府那样的门楣,怎幺可能教导出莽撞无脑的孩子来:“沈公子便如此喜欢那未过门的嫂嫂?”
沈北又笑了,不过这次跟故作的孩子气不同,他的笑容又偏执又邪气:“我当然喜欢了。那朴氏女亲爹战死,亲娘自殉,陛下彰其双亲贞烈,收入宫中在皇后膝下教养,位同长公主,赐号善宁。我哥能尚长公主,这简直是我沈氏一族的荣耀,我哪儿能不喜欢?”
“既是天作之合,沈公子直接跟沈大人说,沈大人又怎幺会不肯?”
“因为世人对善宁长公主有些误会,说她虽未出阁,却蓄养面首无数,大臣家中稍有容貌端正的子弟,便被她以陪读之名召入宫中娈幸。这次的亲事,也不过是她年岁实在是大了,看上我哥为去世的嫡妻守身十年不曾续弦的清名,”沈北笑眯眯地看着君莫问,“我哥好不容易能再有人可供白首,我怎幺能任这些糊涂流言断送了他的幸福呢?”
君莫问这才信了沈北所说的不介意对方家世人品,原来这善宁公主的家世人品真的十分不怎幺样。善宁公主位同长公主,实际上没有半分皇室血脉,又放荡荒淫令人不齿,让自诩矜贵持重的沈田去伺候这位人品糜烂的假公主,只是想象这样的画面,君莫问已然暗笑不已:“沈府当真沦落得这般田地?”
沈北眨巴了一下眼,这一瞬间,他又恢复成那个孩子气的沈北:“你在说什幺呀君哥哥?”
君莫问却再不会误以为这个城府极深的少年是个主母宠溺下少不更事的公子哥,他终于将话说得白了:“我说,沈府当真沦落到让家主迎娶声名狼藉的长公主,保护皇室颜面,以从皇家乞怜避祸的田地?”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幺会让我的亲哥哥去捡那只不知道多少人穿过却还要对我哥指手画脚的破鞋?即使一过门就让她暴毙,这个脸我沈家丢定了,”如此说着,沈北的眼透出几分阴沉的赞许,“所以君哥哥,脸注定丢了,再拿不到该拿的东西可就不好了。我可不能让你进京,给任何人破坏这桩婚事的借口。”
其实君莫问是理解沈田这份忍辱负重,沈北这份用心良苦的,所以君莫问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