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第二日天晴,难得太阳极好,凌云釉便把书搬到院子里来晒。她站在院子里的红梅树下练字,练得正是墨昀给她的《十七帖》。
这里是墨昀僻给凌云釉的新居所,带了一个前院,凌云釉前两天搬到了这里,她让人在院子里置放了一个美人榻,铺上厚厚一层羊绒毯,出太阳的时候,如果不用练剑,她喜欢窝在榻上看书。
林然端着茶水糕点走过来,见她练字练得太忘我,发髻松了都没发现,抬手帮她将坠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
凌云釉扬起脸,浅浅笑了,“林姐姐。”
墨昀把月见居分给她的时候,让她从武婢里挑两个,既能护她安全,也能照料起居。凌云釉拒绝了,只向他讨了临芳苑的林然,墨昀没说什么,允了。
林然把托盘放在石桌上,拔下玉簪,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梳替她梳发。
林然手巧,编发的动作十分熟练。
“林姐姐,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挽一个髻就可以了。”太阳已经西斜,等天黑以后,又要拆,凌云釉嫌麻烦。
“好了。”林然为她插上簪子,顺手理了理发辫。
凌云釉叹了口气,“从前在临芳苑,我就十分羡慕你这手编发的本事。”
林然倒了杯热茶递给去,“小姐若是喜欢,以后我每天变着花样得为你梳。”
凌云釉绽开笑颜,“那可太好了。林姐姐,我不是说过,以后还是称我云釉,总是小姐小姐的,我听着别扭。”
“你我如今身份有别,小姐虽不计较,可我却不能不懂规矩。”见她不打算练了,林然将毛笔放进笔洗里轻轻濯洗。
凌云釉也不再勉强,“那以后再外人面前就称呼我为小姐,私下里还是唤名字好不好?”
林然不由失笑:真是孩子心性。
“若是叫成习惯了,在墨堂主和几位银衣使前叫漏嘴了,说我不懂规矩便罢了,若是说小姐连个下人都管不好,可怎么办?”
凌云釉噗嗤一笑,想说,那几位爷才没功夫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作罢,也由她去了。
看林然小心翼翼卷起她练过的一叠宣纸,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练了接近两个时辰了。等注意力一放松,就觉得脖子僵硬,右手臂发麻。
她转转脖子,甩甩手,又伸了长长一个懒腰,才将林然倒的茶喝下,杯壁上凝结了小小的水珠,茶已经温了。
“对了林姐姐,你与烟雨堂的婢女关系怎么样?”
笔洗里的水都被墨染黑,林然打算换了水再把毛笔重新洗一遍。“你是知道的,交心的没有,但是能凑堆说闲话的,还是有那么两三个。”
这便是凌云釉看中林然的原因了。
林然不仅蕙质兰心,还是个好听不好说之人。没有坏心眼,但却极为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在临芳苑不受器重,但也没人记她的仇。她一直搞不明白,当时林然不避忌同她交好,为何丁嫦却从未利用她来威胁打压自己?
若是雅安能有林然一半聪明,或许……凌云釉有些气闷,解开红菱袄最上一颗盘扣。
临芳苑的婢女虽不值钱,但却是个可以和枭阁千眼媲美的存在,若是利用好了,那在整个枭阁之中,处处都可以有自己的眼线。
“林姐姐,这两日,你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下,烟雨阁现在是个什么形势,几位幽若谁最为得宠,近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无所谓,比如谁和谁争风吃醋之类的。”
林然点点头,“小姐放心,差不多明日就能有消息。”
林然端着笔洗离开,凌云釉忽然叫住她。
“顺便帮我打听一下,卞松月的近况,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