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入口相连的地下暗室里,凌云釉与卞松月并肩而行,乌婆婆在前面引路,室内只透进来狭小得一两道光线,屋内是什么摆设,都照不分明。
忽然卞松月惊呼一声,她反应极快,指尖刃向腰侧斜插过去,凌云釉听见小孩子“咯咯”笑声,忙将卞松月往后拉了一步,“怎么了?”
“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卞松月探手摸出一个药瓶,将药粉倒在伤口。
“漂亮姐姐,嘻嘻!”童音清脆欢愉,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越加渗人,凌云釉头皮发麻,什么都看不见,太被动了,方才转弯时,透过微弱光线,她发现墙内嵌进去了一个暗槽,暗槽上放了烛台,那这里面必然有火折一类的东西。
凌云釉从颈窝里拈出萤火蛊,手向上一抬,萤火蛊顺势飞起,靠着凌火蛊在黑暗中散出来的光,凌云釉找到一方火折,点燃蜡烛,豆大的一点火光照亮了她们所在之处。
卞松月道,“那老婆子不见了。“
她们跟丢了乌婆婆,那老婆子也没有等她们。
烛火亮起来,卞松月就想去看刚刚咬她手指的是什么东西。却见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扎了一个冲天揪,眉间点了一颗红艳艳的朱砂痣,正摇头晃脑地冲她们咯咯咯得笑,显得童真又顽皮。
卞松月生平最恨熊孩子,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那稚童被打了不哭也不闹,还是咯咯咯得笑着,卞松月心头火起,抬手准备再抽他一耳光,手腕忽然被凌云釉握住,她不悦得回头,“你干什么?
凌云釉松开手,“你好好看看这孩子。”
卞松月目光再次移过去,这才发现这孩子只露出了一个头,脖子以下都被装在一个及膝高的瓷坛里,她吃了一惊,“口子这么小,这孩子是怎么被装进去的。”
凌云釉读过史书,心里有了猜测,“有一种酷刑,叫人彘,传闻汉高祖的宠妃戚夫人,被吕后断了手足,挖出眼珠,熏聋两耳,药哑喉咙,投入厕中,折磨至死。这孩子……“
凌云釉不忍再说,卞松月听得咬牙切齿,“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发明的这种刑罚。”
“姐姐”,稚童止了笑,圆滚滚的眼睛里淌下两行眼泪,“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这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显然已被这暗无天日的折磨挫尽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此刻求死不求生,凌云釉心中不忍,连厉来心黑手狠的卞松月都不忍下手。
“这孩子是不是生得很漂亮?我第一眼见着就喜欢。”
凌云釉与卞松月闻声双双回头,乌婆婆去而复返,拄着一根通体乌黑的龙头杖,杖上挂了一盏油灯。凌云釉微微定了定,心知这孩子是被这恶毒的老婆子制成了人彘,当成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玩物。
毕竟还是个六七岁的稚童,凌云釉与卞松月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凌云釉体会过生不如死的日子,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有心助这孩子解脱,指尖刃只需在那孩子纤细的脖颈上抹一道,就能帮他结束这潦草又痛苦的一生。
哪知她手轻轻一动,就被乌婆婆察觉,乌婆婆冷笑起来,“你杀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来替他,桃花源里养了不少活泼乱跳的娃,只是都不如他长得俊,这个没有了,我再做一个出来就是。”
凌云釉想到吸食人血的徐嬷嬷,源源不断的杀意从心底冒出来,不等她有所动作,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然飞过眼前,她忙看向卞松月,卞松月嘴角微微含笑,“先杀了那小孩,再杀这个老婆子。”
两人竟然想到了一处,紫色蝴蝶停在稚童颈边扑腾着翅膀,孩童双目缓缓合上,嘴角绽出一抹解脱的笑容,转瞬就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