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至高之位昏君倍出,权利在手却不滥用,想来天下无人能够做到。
但他不会让夭夭背上一个妖后的名声,就算商玥瑶愿意,他却半点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
妖后么,床榻之间上妖给他一个人看就够了。
亲了一下商玥瑶的额头,永熙帝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
永熙帝折腾了商玥瑶半宿,第二日他上朝的时候,商玥瑶还没醒,他吩咐了宫人不要打扰她,随即便清气爽的离开了御书房。
早朝上,户部侍郎报奏选秀事宜,永熙帝压后不议,消息传到内廷,太皇太后当即摔了茶碗。
慈宁宫里伺候的太监丫鬟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太皇太后跟前的柴嬷嬷屏退左右,劝慰道:“娘娘千万别动气。”柴嬷嬷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了叁十多年,怎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商玥瑶这个皇后固然是个好的,太皇太后也颇欣赏她,但这份欣赏在大元的稳定面前可以随时坍塌粉碎。“皇后的品性才貌摆在那里,先前碍于母族,咱们陛下把她晾着,如今她为了陛下做出这样大的牺牲,陛下心生怜意,一时半会儿撒不开手也是有的,娘娘可千万不要因此跟陛下生出嫌隙。”
太皇太后却冷哼一声:“皇帝何等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因为一时生怜做到这般地步。他们元家出情种,太祖为了个农家女空置元后位,高宗夺臣妻不惜血染朝堂,这下轮到他们的子孙了,竟让这偌大的后宫形同虚设,连选秀都推了。”
若是没有绝息花这桩事,皇帝独宠商玥瑶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人独霸后宫的事儿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更何况以永熙帝的手腕,没有后宫的裙带关系,她相信他照样能维持前朝的平稳。但商玥瑶受了绝息花之害,注定无子,永熙帝又子嗣单薄,再过两年,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届时便会成为有心之人攻讦的软肋,引发新的动荡。
商玥瑶遇事不乱,明晓大义,又果断坚韧,她何尝不知道这般的女子正是做皇后的最佳人选,可如今,她威胁到永熙帝和大元的未来,太皇太后便很难不对她有意见。
柴嬷嬷知道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此时劝什么都是无用,便噤了声。
……
永熙帝到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还没消气,一看到他,就撇开眼,手上仍在捯饬面前的瓷器。
柴嬷嬷见二人有话要说,领着其余的宫人退了出去。
永熙帝踱步到太皇太后身边,才看清楚她手里是自己当年送她的前朝烧瓷名家谈骄的平生最得意之作,踏雪寻梅。
这套白釉瓷器上有着天然生成的点点红斑,仿若一片片盛开的红梅,分布在柔润的釉面,唯美隽永,意境悠远。太皇太后喜爱瓷器,这套珍贵的瓷器自然也是她的心头好,永熙帝当年搜罗了叁年才找齐,在她寿辰那日送上。
“名器还要有好主人,这般稀世珍品,能遇到皇祖母,亦是它的福气。”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哀家真心喜爱的物件,当然精心呵护。虽然它们是死物,但你若是好好保养,它们的釉色就会格外透亮,变着法儿的回报于你,还不会气你。”
“皇祖母,其实皇后并没有中绝息花之毒。”永熙帝明白太皇太后的心结所在,也不跟她兜圈子了。
太皇太后闻言,果然放下了手中的花瓶,诧异道:“皇后没事?”
永熙帝点点头:“当初商茂春妄自尊大,不肯要内务府的家具,让商府出了家具作为皇后的嫁妆,所以她没事。”
“没想到商茂春的自大反而帮了皇后。”太皇太后沉默片刻,心中也颇为感慨。她又看了皇帝一眼:“但即便是皇后的身子没事,如今这般境况,你也不能独宠她一人。哀家知道,皇后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但你是皇帝,你可以宠她,偏袒她,喜欢她,却唯独不能爱她。”
太皇太后说的话,永熙帝又何尝不懂。
甚至一开始,他的想法跟她也是一样的,觉得商玥瑶适合做皇后,他也有些放不下她,所以,她就应该留在宫里,保他后宫安宁。但那赤霞族人突然朝她发难的时候,大元江山如何,锦绣之巅如何,他心中全然顾不上这些,满心都是她不能有事,再醒来,他才看清楚自己真实的意愿。他也曾试图控制过,但情之一字,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商玥瑶的一滴泪水,就能穿透铜墙铁壁,将他所有的原则击退。
“皇祖母,太晚了,朕已经爱上她了。”永熙帝忽然苦笑了下:“朕先前先前对她那样坏,便觉得怎么补偿也是不够的。”
“可是……”
“朕知道皇祖母在担心什么。若是这两年没有子嗣,大元的江山就要旁落,那朕这个皇帝,还不如趁早歇着。”永熙帝打断太皇太后的疑虑,年轻英俊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狂傲。
太皇太后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那其他的嫔妃呢,你就这么晾着不管了?”
永熙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颇意味深长:“皇祖母放心,这件事,自有人会处理好的。”
太皇太后气他故作秘,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揉揉太阳穴,叹道:“算了,哀家也老了,也懒得去管你的事儿,你只要对得起列祖列宗,让哀家到了九泉之下有面目见你皇祖父就成。你若是铁了心不选秀,哀家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再过几日,我就回别宫。”
这位历经叁朝的老人在永熙帝眼里就像一座永远不会消失的山,此时,却宛如即将落入山林的太阳一般,衰老的脸上带着苍凉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