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巴巴的脸映着橙红的光,组合成一个一言难尽的笑容,透过梦与现实的狭间,骨头的灰烬准确地烙在了闻霖脸上。
闻霖感受到了热度。
她想,这明明是梦,大概是琴房里没拉紧窗帘,阳光照进来了。
宜人的,遥远的,并不具有攻击性的太阳。
与这样的想象相反,母亲拖着父亲下地狱去了。
父亲扒着桌子,仅剩下那双握凿子的手,不停地前倾,不停地要去够没有被吞噬的闻渊和闻霖。他引以为傲的手也快被火融化了。
父亲求救的样子非常丑陋。
闻渊抱起幼妹,向后退了几步。
不同时间线的闻霖都与他面朝的方向错开了。
小的那个趴在哥哥的肩膀上,乖巧地抱着他的脖子;大的那个对着闻渊笔直的背,在儿童的眼睛里反复确认着自己无动于衷。
母亲施行了他杀犯罪。
确切地说,是带着强迫父亲自杀了。
等闻霖爬起来觅食,已经是下午两点。
门边上有早餐的托盘,她嫌麻烦,一个人将就着吃了一半。
冷冷的,但是味道不差。
闻霖想要走回去,但地上十足混乱。她被书绊倒了,整个人瘫倒在被子上。
春天的被子厚度是足够的,因此并不痛,但是她一时半会没能起来。
在柔软剂的芬芳下,她闻到了一种不熟悉的腥味,但是不浓。她摸了一下,指尖触及到了湿润,有一团未干的污渍,在白色的映衬下不是很明显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没有吃完的剩菜一股脑儿倒了上去,完全盖住了那块。
“啊!”
她掐着嗓子,发出怪叫。
外面果然还有守着的,是那个让她不快的女佣人。
“闻小姐,请问怎么了?”
闻霖干巴巴地说:“我把早餐打翻在被子上了,你来给我换一下。”
那个声音与她相仿的佣人应了一声,推门进来了。
佣人也是齐刘海,就像梦里的母亲,两鬓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只露出一个精巧的下巴。
闻霖说:“你抬头给我看看。”
佣人照做了,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但是闻霖拼不出母亲的样子。
她没有实际见过照片,对真人的回忆又太单薄。
这女人不光只有声音像自己,嘴唇的轮廓、眼角都几分肖似,此刻正困惑地看着她。
闻霖让她去工作了,独自在琴房里发呆,把书翻来翻去,自己也跟着打滚。
滚到琴房的正中央,她抬起手抓住阳光,想象父亲握着凿子的手、母亲握着火种的手,好像被握在兄长手里一样、温暖的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