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是,大概五岁左右岛上有些人,叫她小怪物。蝶裳记住了这个外号,第一次对自己病人的身份产生困惑,但当然,怪物相比病人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更何况怪物和病人两个身份加起来更是糟糕的认知。
蝶裳那会对查斯坦教授还很信任,哭着问为什么他们叫她小怪物,查斯坦教授安慰她,此后私底下没人再喊她这个称号。但蝶裳也因此逐渐意识到,她独有的能力并不受人喜欢,更不受人同情。
“查斯坦教授最宽容最聪明的决定,就是从来不限制我使用自己的能力,这给了我一定的自由,”蝶裳解释道,“我在岛上的那些年,尤其是六岁开始,其实在那座岛上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其他次元世界里生活的。”
这大大减轻了蝶裳精上的压力。
之所以说查斯坦教授这个决定聪明,就是因为他在之前的事情中吸取了教训。他没有采取跟蝶裳对立的态度,转而选择了友好的方式。查斯坦教授清楚,虽然蝶裳还小,但不能对这个孩子严加管控,这样可能会引起反效果,随着蝶裳越来越大,她摆脱束缚的念头就越来越强,而她如果想离开,很难限制她的行踪。倒不如友好一些,也好在将来给彼此留下退路。
这个方法很聪明,至少蝶裳很多年里,其实都比较听话,即便最后几年已经和查斯坦教授之间无话可说,蝶裳也给双方保持了一丝体面。
“因为查斯坦教授并不阻止我去其他世界,所以我会经常在一些次元世界里往返。我第一次进入一个世界长住,是一个有侦探的世界。那里有一位高中生侦探,嗯……他因为药物变成了小孩子,”说到这蝶裳看了龙马一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相信,“我跟他一起,寄宿在了他女朋友家里。不过我是真的小孩子,他是假的。”
龙马点点头,完全没有质疑真实性,甚至都没有对大人变小孩这个情节惊讶。
“照顾我们的姐姐空手道很厉害,但人很温柔。名字里带了一个兰字。我很喜欢她。”
“所以你喜欢兰花?”龙马突然说道。
“对。”蝶裳惊讶,好像在问龙马怎么知道。
“你当年穿和服,上面是兰花。”龙马说道。
就是国中二年级那次去群马县集训,蝶裳站在山顶看着他们时,穿了一身淡蓝和服,上面兰花袅娜多姿,一帮男生看傻了眼,纷纷撞在台阶上。
别的女孩龙马从不不关心,但蝶裳身上的小细节,龙马都能记着。横竖打算一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姑娘了,她又这么让人省心,这么点小事他顺手就放心里了。
蝶裳没想到龙马还记得,心跳微微快了一些。
“后来呢,她对你有什么影响吗?”龙马问道。
“嗯,是我问的她。我问她,如果一个孩子和周围的人不一样,如果一个孩子有特的能力,那她是不是个怪物,或者是个病人。然后兰姐姐说不是,只要她有正义善良的心,她就是最健康可爱的孩子。”
蝶裳回忆着,轻声说道。
那时蝶裳快要六岁,早慧,但依然孩子气并且有女孩的敏感细腻,她刻意隐藏了一些内容转而用另一种方式问她,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不满六岁的蝶裳听到兰姐姐的回答,看着她温柔的笑靥,她抿着嘴,但还是眼泪流出来,索性不忍着了,突然嚎啕大哭。兰姐姐惊讶她的反应,但还是温柔的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那时候,她缩小的男朋友就在桌子对面看着她们。
那时,江户川柯南看着蝶裳的目光还是很父爱的。因为小兰抱着蝶裳安慰的模样很像一位温柔贤惠的母亲,大概工藤新一发达的脑洞让柯南看粉雕玉琢的蝶裳也带了一层滤镜。但很快,柯南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此后,蝶裳对小兰很亲昵也很依赖,依赖的结果就是不喜欢别的小孩跟她的兰姐姐亲昵,包括江户川柯南,尽管蝶裳知道他的身份,但还是不允许。由此展开了一系列两人的明争暗斗互相争宠,比如坐车的时候都会争着让小兰姐姐抱,比如吃饭的时候都会喜欢坐兰姐姐旁边然后抢,这时候,小兰自然而然就会倾向女孩子的蝶裳。再比如洗澡的时候,兰姐姐邀请柯南,在柯南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时候,蝶裳会义正言辞的说他是男孩子,然后让他和大叔一起去洗。
江户川柯南后来快恨死她了。
根本就不需要很多年,蝶裳在离开那个世界半年后就深深的为那时候的自己汗颜,太中二了,现在的蝶裳甚至有时无法相信那个时候的蝶裳就是自己。
“再后来,我曾经跟我的保姆阿姨哭过。”
蝶裳小时候前后有两位保姆带过她,第二位保姆身份有点特殊,她其实是一位华裔研究员,也是那些年里唯一一位生育过的研究员。因为年纪比较大,加上不是查斯坦教授十分亲近的学生,所以在岛上的任务除了实验外还要负责照顾蝶裳。
因为被叫怪物,蝶裳一直痛哭,那位研究员就抱着她,带她来到海边看远方的灯塔,轻声的跟她说:“蝶裳不是小怪物,蝶裳是天使哦。每一个小孩都是天使。”
她抱着她,和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说道:“蝶裳,记住,你不是病人,也不是怪物,你就是一个人,和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你也是,只不过你的能力让你更加出众而已。记住,你就是你,一个可爱的孩子,以后会长成可爱漂亮的女孩,明白吗?”
“那位研究员照顾了我两年。我很幸运被她照顾了两年。”
那两年里,蝶裳知道自己不是病人,也不是怪物,也不再为自己的能力自卑,更没有痛恨自己的能力。她开始坦然面对特殊的自己,所以后来再次和查斯坦教授疏远时,她更加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