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起来:“你管他说什么呢!难道你想让我们把他当成预言家吗?”
他那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最后,他用疲倦的口气说:“我相信希特勒,胜过相信任何人,只有他才说话算话。他对犹太人的所有承诺都会一一兑现。”
那天下午四点,与往常一样,铃声一响,所有楼长都去做日常汇报。
他们回来时全都气急败坏,连张嘴说话都困难。他们口中只吐出一个词——撤退。集中营得清空,我们都得撤到后方去。去哪儿?撤到德国内地,撤到别的集中营。德国不缺集中营。
“什么时候?”
“明天夜里。”
“俄国人很可能在撤退前就到达……”
“有可能。”
但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集中营成了乱哄哄的蜂巢,人们大呼小叫,到处乱跑。楼里的囚徒们都在为上路做准备,我忘了自己是个瘸子。一个医生进来宣布:“明天晚上,天黑后,集中营就开拔,一栋楼接一栋楼地走,病号留在诊疗所,不撤!”
这个消息让我们莫名其妙,难道党卫军会把几百个囚徒留在诊疗所里,让红军解放他们?难道他们想让犹太人听到十二点的钟声?当然不会。
“所有病号都会被当场处决,”那个没有面孔的人说,“来一次最后的大扫荡,扔到焚尸炉里。”
“肯定,他们会在集中营里埋地雷,”另一个人说,“一撤完就炸掉。”
至于我,我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不能与父亲分离。我们一起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不能在这种时候分开。
我跑出去找他。积雪很深,楼房的窗子上全都蒙着一层霜。我手里拎着一只鞋,因为右脚穿不上鞋。我在跑,既没觉得疼,也没觉得冷。
“咱们怎么办?”
父亲没回答。
“咱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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