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沉思。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我们可以选择,仅此一次。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两个人都留下,留在诊疗所里。感谢医生,有他帮忙,父亲就能以病人或医疗人员的身份进入诊疗所。我决定,不论父亲去哪儿,我都陪着他。
“嗯,爸爸,怎么办?”
他沉默不语。
“咱们与别人一起撤走?”我说。
他看着我的脚,没有回答。
“你觉得怎样,能走路吗?”
“我想,能走。”
“但愿不要后悔,埃利扎。”
战争结束后,我才听说,留在诊疗所里的人交了好运,我们撤走两天后,他们被俄国人解放了。
我没有返回诊疗所,直接跑回我住的那栋楼。脚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不停地流,把脚下的雪染红了。
楼长发了双份面包和麦淇淋,以备路上吃。我们可以从库房拿衣服,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天气很冷,我们上床了。这是我在布纳度过的最后一夜,又一个最后一夜:在家里的最后一夜,在区的最后一夜,在牲口车里的最后一夜,在布纳的最后一夜。从这个“最后一夜”到下一个“最后一夜”,我们的生命还能延续多久?
我睡不着。透过结满冰凌的窗子,我们可以看见一闪一闪的红色火光,大炮的轰鸣声划破了沉静的夜空。俄国人离我们太近了!他们与我们的距离只有一夜——最后一夜。人们趴在床上交头接耳,只要运气稍好一点儿,俄国人就会在我们撤退前赶到这儿。人们依然抱有希望。
有人喊道:“睡吧!留点儿力气准备上路。”
我想起在犹太区的最后一次劝告,但我睡不着,我的脚像被火灼烧似地疼痛。
第二天早晨,集中营模样大变。囚徒们的穿戴五花八门,怪里怪气,就像在上演一场假面剧。为了御寒,人人都穿了好几套衣服,一件套一件。可怜的小丑们全都横了过来,身高不如体宽,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是死人,这群可怜的人,骷髅似的脑袋从一层层囚服里探出来,可怜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