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就心觉不可能,那是益州光芒璀璨的嫡女,而他不过是商州侯的一个庶子,哪里敢奢望娶她进门?
再看到她光华流转、浮翠流丹的姣好模样,他心跳隆隆,再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
庶子之身,若是想要更进一步,没有些手段是不行的,他只能靠姨母从相山镇带出来的两张画像去示好云境更为强大的州郡。
确切地说,在遇见她之前,他是心思不纯的。
今日见她之后,他便愈觉自己的黯淡与卑劣。
沉默良久,他低声道:“裴肃不敢高攀。”
“高攀?”
魏眠轻哼一声,也不气恼,反倒是随手将马鞭塞在裴肃手中,轻巧地侧身负手而立,一边踱步一边道:“是高攀了,不过你得知道,我乃益州嫡女,这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娶我都是高攀,所以你也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她顿了顿,望向城门外的天空,扬声笑道:“如今我兄长将归,益州只会比以往更为强大昌盛,抛却这个不说,裴肃你今日见了我,就没有对我心动吗?”
暗夜中灯火的间隙里,裴肃只觉她肌肤白得灼目,比头顶那弯亮月还要莹润生辉,寂静的晚风里将她额角鬓发吹得蹁跹不定。
恰如他动荡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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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屋。
月色朦胧,氤氲生光,只是格外清寒一些,不若人间的灯火温暖人心。
过节吃得比以往更好,加之先前沈晚夕准备了不少食材留着过年,如今知道正月底就要离开,这些食物不吃完也是浪费,于是一部分送去了客满楼,结完工钱后沈晚夕好好向店掌柜道了个别,回来后打算半个月内将剩余的食材全部消灭。
沈晚夕一边啃着酱骨头,一边听戚然滔滔不绝地说着那益州五姑娘的光辉事迹,比如抽过欺压良民的恶汉鞭子,剁过猥亵女娃之人的命根,还无情拒绝过丰州的世子。
戚然说得采飞扬,几乎是三句一个小高潮,五句话一个大高潮,听得沈晚夕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是惊讶又是好。
从前她也听过这益州五姑娘的名声,天生娇女,目空一切,但却不似云境其他州郡的世家女子那般常常被人提及。
那时秋娘同她说了一句话,她到如今都记得清楚。
益州侯的嫡女是不需要用联姻来巩固益州势力的,因为她就是势力本身。
所以不需要像她们一样,在媒人口中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又或者像个苹果一样,滚到谁脚边就是谁的。
魏眠嫁给谁,只凭她自己的喜好罢了。
沈晚夕下意识瞅了一眼云横,小声羡慕道:“你妹妹真厉害。”
云横垂眸下去,不置可否。
魏眠是很厉害,可沈晚夕心里想,她之所以能这样活得这样风光恣意,是因为身后有一个兵强马壮的益州,而这强大到不可复刻的益州,是云横带领万千将士出生入死打下来的。
她的云横,才是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
心里一高兴,夜晚在床铺上她又主动勾住他脖子,腼腆地亲了几口,而男人当即俯身上来,又让她见识了浑身被马蹄碾过的滋味。
事毕后,他安整好泪眼惺忪的小姑娘,自己下床默默饮了一杯茶,整理着微微缭乱的思绪。
这些日子戚然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他虽没有主动记起,可他在脑海中将这些千头万绪整理成一张完完整整的网,隐隐有拨云见日之感。
仿佛只差一个契机,便可以将所有的记忆翻腾出来。
只是不知,那样的契机何时才能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云横恢复记忆倒计时了,益州还有一小段写一下,篇幅不会太长,基本上就是手撕坏人和甜甜的爱情啦!
、兄妹相见
上元将至, 魏眠还迟迟未到。
沈晚夕激动又雀跃,她期待见到小姑子,可时间拖得越长, 她心里就越是紧张。
每日还想着小姑子来做点什么菜招待, 若是那姑娘格外跋扈骄纵,一言不合便掀了她的桌子,砸了她的菜……
“我不能输!”
她下意识将这句话说出口,云横恰好走到门口微微一怔。
瞧见小姑娘一边蹙着眉, 一边剁排骨,一刀比一刀响亮,仿佛偏要与那案板置气似的, 煞是可爱。
淡淡的笑意从眼底溢出,他耳边似乎听到些动静,立即转头望向窗外。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人几马从密林中远远驰来,溅起的尘土足足有一人高,似要将这静谧的山林踏个窟窿。
沈晚夕也听到了马鸣声, 连忙放下手中菜刀跑到门口去看, “是小……是五姑娘到了吗?”
云横皱了皱眉看着竹门外的密林, “前几日不还小姑子长小姑子短的, 怎么人一到就改口了?”
他侧过头来,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道:“戚然说我从前喊她小眠,你也这么喊便是。”
沈晚夕讷讷地点点头,可心里虚得很,即便她还是沧州那个沈三姑娘,也不敢直接喊益州嫡女的小名啊!
云横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澜, 见她眼底有怯,默了半晌还是握住她的手,定声道:“如今你是她嫂子,论规矩她该拜你,而你是我魏钦的妻子,便是天下人伏在你脚底,你也当得,明白吗?”
沈晚夕眨了眨眼睛,微微一愣才发觉他方才说的“魏钦”,而不是“云横”。
那一刻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除了对她的情意,更多的是纵横云境的王者霸气。
这种气势,于她而言并不算陌生,是她常常茶馆里耳濡目染听来的,甚至比话本里说的那些溢美之词更加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