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阻止帝姬入宫这等大事,若没有皇后的允许,他再怎样也不敢擅自作主。
静王在车中听着,也不下车劝解,只是静观其变。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把柄
仪馨帝姬性情刚强,听得回答,只是微微冷笑,曼声道“你这话说得,我乃先帝嫡亲的骨血,难道也是你家主子所说的邪晦又是什么外府妇人,你想离间天家至亲吗”
她声音不大,却含着不容质疑的威仪,张总管被这份严峻吓得慌忙摇头,赔笑道“这是娘娘的旨意,奴才们也不敢胡言”
仪馨帝姬冷哼了一声,道“我奉了皇兄的旨意,你们也要驳回吗”
她微一示意,身旁女官便取出一道黄绫卷旨,总管赶紧赔笑道“真是折杀奴才了,殿下明奉圣意,我们怎么敢阻挡呢”淘書客toshuke
帝姬又回头吩咐了几句,车驾粼粼的声响便逐渐远去,静王车中挑开小帘,只见那宫车朝着西面而去。
西华宫
静王想起那位安胎调养的梅妃,心下若有所悟,随即便是一笑。
他见到太后时,漫不经心地问道“前言局势如何”“皇帝坐镇行宫,鞑靼人也不敢再深入,平州无恙。”
太后抿了一口杏仁酪道,面上却毫无欣慰之色。
静王仔细观察着她的面容,又道“听说舅舅已经落败被擒。”
砰的一声,却是太后将玉杯重重顿放在桌上。
她抬头望着静王,凤眸中仿佛冰裂玉碎,“你是从哪知道的”
静王上前扶住她道“母后,您先别急,眼下舅舅这事,怕是很棘手啊”
太后见他避而不答,于是冷笑道“如今还不改口吗,林邝乃是国这罪人,怎么仍是称他舅舅”
“甥舅之情。不是一诏令可以割舍的。他即便成了乱臣贼子,也是林氏家主。”
太后被这句一噎,却没有动怒,却是叹气“林家因他一人,不知要被天下人耻笑成什么模样”
“儿臣斗胆,却要驳母后一次,成王败寇。乃是世间不灭之理。世俗动辄嘲笑,他们自己就清白如雪吗”
他看着太后,仿佛是在劝慰,又好似自语“那毕竟是嫡亲的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皇兄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这本来是应有的安慰,太后却面沉似水。
她指尖无意识地拨着佛珠,咬牙不语。
静王察言观色,也不再多说,起身告辞,太后也不留他,紧闭了殿门,独自一人坐于窗前。冰绡裁成的窗纱,隐约透出素白幽光,今日天气阴沉,更显得殿中昏暗。她起身点灯,用银簪挑亮了,一道焰花在殿中明灭升起。
金黄色光芒下,她叹了一口气,想起静王方才所说的,禁不住露出一丝冷笑来“网开一面”
她皎美面容上,笑容越发森寒,又蕴涵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刻骨憎恨,“最好他死在阵前,粉身碎骨。”
如此刻毒的诅咒,从她平时优雅温文的朱唇中迸出,诅咒的对象,竟是她的亲生弟弟。
小小的灯焰闪烁着,将她雪白的面庞照出阴影来,太后喃喃低语道“不管他是生是死,那件东西,却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殿外刮起了大风,树木的投影,在窗纱上摇曳晃动,风从缝隙中轻拂,将灯火吹熄,她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的意思,是太后有把柄落在你手上”
晨露冷笑着问道。阴森腐朽的城狱中,她穿了件曳地宫裙,幽紫绸衣上,绣着迷离的鸾凤隐纹,眉宇间清冽高华,仿佛一团晶莹剔透的,将这黑暗照亮。
林邝哼了一声,半倚在床铺上,听着身下朽木咿呀作响,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在没有见到皇帝之前,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里是栾城,只有想将你碎尸万段的百姓,没有皇帝。”
晨露嘲笑着看他“到这等田地,你仍是不死心啊,林邝”
她的微笑隐藏于昏暗之中,虽然清脆,在林邝听来,却别有一种幽寒韵味。
“别说此城被围,即使是皇帝亲王,也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林邝悚然一惊,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试探着问道“我与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仇怨
晨露想要大笑,却敛住了,她走近几步,腰间珠玉在黑暗中灼然耀眼,林邝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痛。
“二十六年前死于你手下的亡魂们,托我向你问好。”
一字一句的,清晰的声音,让他的在瞬间扭曲抽搐。
林邝如见鬼魅一般,瑟缩着退到墙跟。
“你是谁”
他近乎失控的大喊,在空旷的狱中回响,更显得阴森寒寥。
晨微笑着,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她款款行来,仿佛游走于忘川之畔的幽灵,林邝颤抖更甚,连呼喊都发不出声来。
“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
清冷的,仿佛从天外传来。
“那样的陈年旧事,我、我早已”
林邝浑身寒毛直竖,却仍强撑着推脱,他话没说完,只听仓啷一声,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已经横到咽喉处。
没有任何威胁的言辞,他抬头看,看进瞳仁深处的那一点黑。
林邝一生中,也遭遇过几次生死危机,但这一瞬,他甚至感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