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逸青年回以倨傲的微笑“我若要走,你的千军万马,却也追赶不及,更何况,你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找的晦气”
他转身便如烟雾一般疾奔,林邝正要喊人,却只觉头皮一阵凉意,伸手一探,竟是一片薄刃,居然嵌在发间,差个毫厘,就是脑浆迸裂。
他的中军大营中,有亲信飞奔而出迎接,有见多识广的,见他呆呆的手持一道形薄刃,不由惊叫起来“居然是他”
“是谁”
林邝听得这刺客居然大有来历,不由凛然问道。
“是江南霹雳堂的郁公子”
亲信面色煞白,仿佛见了鬼魅。
“他素来倨傲,一般不惹上他,绝不会出手
主上竟然和他有嫌隙吗”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祭
林邝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强撑着答道“我哪里会认识这等江湖草莽”
那亲信仍是面有难色,嗫嚅道“江南霹雳堂素来以火器见长,郁公子却是个例外,他这夺命蝶了出,七昼夜之内,绝无活口”
他正待再说,却被林邝阴冷狠辣的眼震住,只得噤若寒蝉。
林邝已是寒湿重衣,骨子里的毒辣却反被激了起来,他一拂衣袖,低笑道“七日之后,我要让他的首级悬在城门之上”
他刚说完这句,只见远处一阵烟尘弥漫,大约有百余骑正飞驰而来。
那是栾城的方向
他心中一凛,想起郁公子扮作自己随从,又想起穆那那发黑气绝的尸身,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
借刀杀人
岘昆行宫中,桐林青翠,密密荫凉,晨露倚在树下,一人独自摆着棋谱。
白玉的棋子雕成菡萏形状,拈在指尖,冰凉柔润,晨露却反而想念起乾清宫的那副唐子了。
她将这雪白菡萏拂乱,收入紫檀匣子里,只剩一枚时,才悠然回身,笑道“我正想着京城,你便来了”
身后修竹丛前,瞿云一身劲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皇帝院中出来。
“京中情况如何”
晨露知道他又要责以大义,先发制人的问道。
“风平浪静”
瞿云微微苦笑着,显示这并非好事,“太后隐退礼佛,静王也安坐府中,六部事务毫无凝滞,实在是可喜可贺。”
他句末的讽刺让晨露不禁大笑,谁知瞿云望着她,又道“你终于知道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却让晨露微微眯眼,幽寒的光芒在她眼中绽放如花,“你问的是哪一桩”瞿云黯然低头,低声道“我出京之前,发现二十六前的一些故纸文书,已被人取走,普天之下,只有你在意那些陈年消逝的性命了。”
“你早该知道,瞒不了我多久的”
晨露叹息着,轻轻揉捏着那枚白玉菡萏,籁籁的莹粉从指间滑落,漫不经心,却惊心动魄。
“当年我军中袍泽,身经百战,命硬得阎罗不收,又怎会是短命之相呢”
她低低笑道,清冽黑眸中,因着回忆往昔而染上重重风霜。
黑眸眯成一线,她一字一句的,幽幽道“是林邝,和他云燕二州的府兵,对我的中军下这毒手,却伪称是鞑靼大军所为。”
她微笑更深,想起那汗青史编,那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几乎要大笑出声
“死战殉国,他们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于这背后的暗箭”
瞿云的双肩,因极度的悲愤而颤抖,他轻轻道“有几个人,已是位高权重,在先帝的默许之下,年中,都死于兵灾疾病,到头来,也不过是天寿不永罢了”
“你不告诉我,是怕狂怒之下,失了心志,可我怎么会冲动呢,我只会将这些人命和鲜血,让他们加倍偿还”
晨露飒然一笑,遥望着栾城所在的方向,眼淡漠而危险,“林邝,你如今定是焦头烂额了吧”雪峰晶莹,在日光下绚丽高华,不可名状,一年之中,它并非终年冰雪,而是因那莹白山石,远看似冰雪覆盖,才得此盛名。
山下营帐重重,此时却都无在内,黑鸦鸦的人群,聚集在营帐前的小丘上,正低头沉默哀悼。
干草铺就的高台上,一具年轻的尸体正静静安睡着,他衣冠金刀,整齐粲然,面上惊骇的情,也被抹平。
素来被少女们爱慕的王子,如今却客死异乡,将士们在风中沉默着,有人在轻轻哭泣。随军的萨满,念叨着谁也不懂的秘咒语,缓缓地转着圈子,他手持火把,正要燃下,却听忽律在旁说道“慢着”
一夜之间,他的鬓间又多了几缕银白,在日光照耀下,无所遁形。
他叹息一声,眉间皱纹便深一重,往日的豪迈勇悍,仿佛是雪峰上的繁花,悄然殒落。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屠城
“我的儿子”忽律再深叹一声,喉中便带出哽涩来,他眯眼望着这座被称为雪峰的山,突然觉得可笑,雪峰,是这个模样的吗
家乡的雪山,有千重雪,万仞冰,飞鸟难渡,只有那最勇敢的战士,才敢攀越而回,只为了可汗的赞誉,和心爱女子的盈盈一眼我的儿子,你若是在草原上安然逝去,我也不会如此悲恸
他咬着牙,再看了一眼草间的儿子,仿佛要将他的身影烙入心中。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金印,璀璨的光华,被雪峰的反光映照,这是攻占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