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驿,正好位於夏口的长江码头,门前就是江边大街,从此乘轻舟快船顺长江而下往金陵仅需两日,再转由快马去临安也只需一日,如果不走水路而取陆路,从夏口发八百里加急快马至临安,驿卒驿马二十里一换,马歇人歇快报不歇,如此一路狂奔,最快也要八日才可到,缓急可谓天差地别,因此,当地所有奏报都是经由水路传递,往京城的驿站便设在长江码头,江口驿由此得名,由於夏口是长江重镇,因此发往京城临安的政务军务也很多,江口驿规模颇大。「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牧仲陵与吕贞娘来到驿站,亮出官牒文书,便有驿长出来迎接,生得精壮结实,一身黝黑,大约四十余岁,一望便知是经常跑船操舟的老手。
“在下江口驿驿长曹文海,请问将军需要何种快船至金陵?本驿备有三百里,和四百里快船,到金陵分别要四日,三日。”
牧仲陵大:“听闻江口驿应该有次日即到的轻舟快艇啊,此次军情紧急,事关襄阳存亡,你不要迁延罔顾,否则担待不起。”
曹文海赶紧躬身解释:“将军有所不知,去年之前本驿的确有次日即到的快船,但是今年却没有了。”
“此话从何说起?”牧仲陵道:“大宋驿站,负全国军情政务传递之责,二十里一小驿,百里一大驿,朝廷每年拨有专款,并配备健马快船,精干驿卒及操舟好手一应俱全,怎麽可能去年有,今年没有?”
曹文海辩解道:“将军仅知其一,不知其二。“而後扭头四处张望一下,确认没有他人在侧,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看将军不是本地衙门的人,在下也就斗胆直说了,朝廷每年当然有拨专款维持驿站之用,但是,此笔款项自户部拨出後,经各级衙门层层截留,到我们驿站之手的不过原来的十之一二,如此些许款项,如何应对每日开销?不瞒您说,本驿上报满员五十人,舟船三十艘,如今发下来的饷银勉强仅够十人开销,至於舟船修缮,那更是能免则免,所以现在本驿仅有十人在岗,快船也年久失修,仅有七八艘老旧破船可用,所以无法次日内赶到金陵。”
牧仲陵闻言不由大惊,切齿骂道:“这些个贪官污吏,简直胆大包天,驿站专款也敢擅动。如今强敌压境,军情紧急,若驿站阻滞,谁来担责?”
曹文海苦笑道:“当然是我们了。相比之下,我们这里还算好的,上月本州博宁驿驿长被勒令处斩,就是因为说他延误军情,没有及时送达。那博宁驿是陆路小驿,满编八人,骏马四匹,但下发饷银仅够一人之用,所以驿卒全都离去,仅剩驿长一人和老马一匹度日,那日军务来时,限四百里快马转送至知府大人衙门,虽二十里距离,那老马却半途累死,驿长一路长跑,费时个把时辰才到,随即以延误军情罪被立斩於府外。”
话音一落,曹文海无奈摊手摇头,叹气道:“现在各驿人心惶惶,人人思危,如之奈何?”
牧仲陵听得心急火燎,看曹文海也算尽职尽责的样子,於是便坦言道:“襄阳被围数年有余,如今粮草将绝,危在旦夕,数万人性命系於我手,援兵迟一日早一日可能就是生死之差,我也知贵??驿目前的窘境,但国难当头,你我皆须倾尽全力而为,敢问可有应急之法能二日内到达金陵?”
曹文海略一思索,道:“将军所言甚是,国难当头,人人自当尽忠报国,在下自认船上长大,精於操舟驾船,将军若要尽快达到,也只有在下亲自操舟,尽可能争取次日内到达,但由於快船失修,现今长江水势滔滔,快船挂帆之後势如奔马,万一船体崩裂,後果不堪设想,我也不敢担保。”
牧仲陵点头应允,道:“现今军情紧急,个人安危可置之度外,贵驿尽力即可,请贵驿即刻备船,马上出发。”
曹文海躬身应是,“因往返需要许多时日,容在下与驿内兄弟交接,我先让人带二位上船,在下随後就到。”
然後唤来一个驿卒,领牧仲陵和吕贞娘至码头登船。
到了码头,牧仲陵见所泊之船无不锈迹斑斑,桅朽帆旧,果然年久失修的衰败景象,不由心内凄然,对吕贞娘道:“贞娘,你看此等光景,连驿站重地都腐朽至此,大宋怎能与蒙古铁骑相抗?”
吕贞娘也是咬牙切齿,怒道:“那些个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不止,把国家军备也贪损至此,真是该死。”
二人登船後,将随身包裹放入客舱,见内室备有简易卧榻,倒还清洁乾净,洗漱之处也设计巧妙,可直接取用江水,吕贞娘天性好洁,此时一身衣衫虽然早已风乾,可一路奔波难免尘土满身,眼看舱内布置周全,立刻转怒为喜,忙问何时可以启程,她也好筹划路上好好洗浴一番。
牧仲陵安慰她先坐下休息一会,听得曹文海已在外面吩咐解绳开船,连忙对吕贞娘道:“贞娘,我先出去,你闩好舱门,待船到江心水净之处你可安心洗浴。”
吕贞娘红晕满面,嗔道:“谁让你说的那麽清楚?我自己知道,快出去吧。”
牧仲陵知她脸薄害羞,也不多言,转身出舱,这时快船也驶出码头,曹文海立在船尾,手握大桨,旁边各有一个驿卒持长杆撑船,快船稳稳的顺江而下,到了江心,两个驿卒升起风帆,而後换为侧桨,只见运桨如飞,快船一下提速,飞速向下游驶去。
牧仲陵见吕贞娘已经关上舱门,便放心的坐在离曹文海不远处的船板之上,只见江流滔滔,清风掠过,耳畔木桨不断击水,溅起不大不小的浪花,星星点点的水珠也不时飞到身上,不由大声吟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曹文海待牧仲陵吟完这首念奴娇,大声道:“如今蒙古大军压境,陈兵长江以北,将军可愿仿效那周瑜,叫那些个蒙古鞑子也来个樯橹灰飞烟灭?”
牧仲陵闻言,不由叹道:“想那曹孟德大军压境之时,东吴虽兵寡将少,然君臣同心,可以共御强敌。如今大宋风雨飘摇,官府仍然吏治缺失,致使恶吏欺压百姓,贪官私吞国库,蒙古人未至,官员百姓只知各自逃命,大好江山,竟拱手相送,东坡居士如在世,见江北中原沦陷,江南时局如此不堪,纵临长江,想必也无心思写出如此好词。”
曹文海一边用力掌舵,确保快船沿江心直线飞速前行,一边道:“将军所言极是,天下如此狗官,多如过江之鲫,我等小人,见怪不怪啦。”
牧仲陵想想也是,顿时觉得万丈豪情化为乌有,心里说不出的胸闷气紧,便对曹文海道:“贵驿经常操舟驾船,南来北往,想必见识颇多,可否说些稀古怪之事,聊以打发时间?”
曹文海笑道:“在下常年在水上过活,倒也见识了不少稀古怪之事,不过都是路听途说,将军既然见问,反正这船上也没其他事情,不嫌罗嗦的话,在下就慢慢道来,权当打发时间。”
牧仲陵道:“那就有劳了,愿闻其详。”
曹文海道:“现在要说天下最稀古怪之事,莫过於姑射国了,将军可有所闻?”
牧仲陵摇头苦笑道:“在下困守襄阳数年,未曾听说有这个姑射国。只是年少时曾读过少许诗书,庄子云:藐姑射之山,有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这庄子所说姑射之山与这姑射国可有关系?”
曹文海摇头苦笑:“将军见谅,在下自小不读诗书,斗大的字也不认得一箩筐,哪里知道什麽庄子凳子的。只是听人讲的而已,大约三月前,一艘巨船自海上突然出现,泊在临安钱塘江口。”
牧仲陵插嘴问道:“巨船?什麽样的巨船?”
“听人讲,此巨船长五十丈,宽十丈,足可容纳上千人,就算拿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船和它比,简直就是拿牙签和筷子比。”
见牧仲陵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曹文海继续口沫横飞的说下去。
“这巨船可能因为吃水太深,无法靠岸,就泊在江口,钱塘水军统制惊慌失措,害怕是蒙古水军来袭,赶紧找来几十艘战船包围了这艘巨船,只是对比太过悬殊,水军不敢贸然进攻,这时船上下来使者,告知水军统制这艘巨船是姑射国公主派来的宝船,名曰破浪,要求递交一封密函於皇上。”
“姑射国公主?”牧仲陵听得大感惊,“这姑射国难道在海上?”
曹文海笑道:“巨船自海上来,姑射国肯定就是在海外啊,那个姑射国公主,叫做,叫做什麽来的,怎麽一下想不起来了?”正抓耳挠腮之际,一个船工提醒道:“叫玲珑公主。”
“哦,对,就是叫玲珑公主,写了一封信给皇上,说三个月之後要来朝觐圣上,那个水军统领赶紧禀告朝廷,後来的事就不知怎麽搞的,反正也不是我们这些小民该打听的,那艘巨船停了不到一日就开船走了,听说当时水军统制还想派船跟踪,哪知那巨船没有升起任何风帆,而且也不靠划桨,非但不笨拙难行,反而船行如风,根本追不上,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真是活生生的见了鬼了。”
牧仲陵沉吟片刻,摇头道:“的确是相当诡异啊。虽然之前我未曾听闻这化外之国,但是既然万里来朝,按理还是应该接见,探听一些虚实也好啊,皇上为什麽没有留下那姑射使者呢?”
曹文海却道:“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见。”
牧仲陵怪的问:“为何不见?”
曹文海笑道:“那巨船之庞大,航速之迅捷,远超我等平生所见,钱塘水军的那些轻舟小船简直不堪一击,很可能船上还藏着其他什麽厉害的东西,万一他们要有歹意怎麽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还是不见为好。不过,皇上可能有皇上的打算,我也不能妄加揣测,擅度圣意,反正最近传来消息,不知怎麽回事,说皇上应允了那玲珑公主前来临安觐见,好像就是在这几日。”
牧仲陵叹气道:“没想到牧某在襄阳被困五年,犹如井底之蛙,天下大事竟然都是一无所知。”
“还有呢,本期科举正好在这几日也要开试,据说皇上今年特别恩准文武状元双科取士,惹得天下读书人和豪杰壮士云集赴考,现在临安城内早已挤满了应试考生,热闹得很。”曹文海口沫横飞,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
“听说我们夏口知府的公子也去赴考了,不知道能不能金榜题名,以後当个尚书丞相之类的大官。”左边的船工插话道。
“我呸。”右边的船工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水,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知府衙门有公子吗?现在哪个尚书哪个丞相没有公子衙内啊?怎麽可能轮到他?”
左边的船工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脑门,骂道:“他娘的,看看我这猪脑子,笨得要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知府的公子当然是做知府了。”
曹文海及右边的船工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划桨,一边讲些光怪陆离的闻轶事,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这时,舱门吱的打开,就见吕贞娘换了一身青色衣裙,探头一望,柔声唤道:“师傅,你进来一下。”她刚刚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袭新衣,浑身上下觉得舒泰无比,此时出来不但声音娇柔动人,红扑扑的面容更显得杏眼桃腮,美艳绝伦。
曹文海及两个船工虽然惊为天人,却也不敢多看一眼,赶紧埋头划船。
牧仲陵拱手道:“贵驿辛苦了。”
曹文海笑道:“将军尽管关舱休息,我等三人自会轮流操舟,到用膳时间我自会来请,你大可安心。”
牧仲陵道声有劳,便转身进了客舱,吕贞娘轻轻掩上舱门,嗔道:“师傅,你一身又酸又臭,赶快去梳洗一下,我等下自会把脏衣洗净,江上风大,很快便会吹乾,明日也好再换。”
牧仲陵睁大双眼,吃惊的道:“贞娘,你说你要为我洗衣?”
要知道吕贞娘贵为知府千金,虽然平素吕文焕也算节俭之人,府里伺候的奴婢下人也不多,但是洗衣做饭等粗活还是有人伺候的井井有条,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此时吕贞娘竟然说要为牧??仲陵清洗脏衣,他自然颇为惊讶。
吕贞娘双颊立时红云一片,凶巴巴地道:“还不快去?不想让我洗就算了,你自己洗好了,我还从没给人洗过呢。”
牧仲陵心里大悦,忙不迭地说:“愿意,愿意,我这就去换洗。”转身望见窄小的浴室,又回头道:“贞娘,你不到外面去等我?”
吕贞娘只觉耳朵根子都开始发烫了,为求掩饰,只得狠声道:“外面只有三个男人,我孤身一人,出去岂不尴尬?你进去关门即可,谁还会偷看不成?”话一出口,才觉不妥,更是羞得不堪,乾脆转身一屁股坐在榻上,不再理会牧仲陵。
牧仲陵见她背过身子娇羞不语,一身曲线更显得身体玲珑有致,柳腰细细,香肩如削,忍不住从後面一把抱住,喃喃道:“贞娘。”
吕贞娘如遭电击一般,身体先是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而後将软软的身子往後靠在牧仲陵怀内,刚想闭眼好好品味这旖旎时光,便觉得牧仲陵的双手不安分起来,一边一只禄山爪,居然有意无意的慢慢往胸前而去,羞急之下,赶紧用力扯开,扭过头去,狠狠地道:“快去梳洗,别把我身上弄臭了。”
牧仲陵不甘失败,“贞娘,让我再抱一下好不好?”
吕贞娘玉手指指舱外曹文海三人所在位置,低声道:“你敢,外面这麽多人。”见牧仲陵一脸失望,又觉口气太过决绝,便柔声道:“师傅,此处不可,到了临安便依你如何?”
牧仲陵一转沮丧之情,高兴地道:“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抬起右手就要和她击掌为约。
吕贞娘羞红双颊,撒娇似的把他推入梳洗的小房间,并拉门关上,扔给了牧仲陵一句话:“我可不是什麽君子,我是小女子哦。”
牧仲陵不由哑然失笑,环顾四周,只见中间地板上一个暗舱已经打开,滔滔江水触手可及,旁边地板均倾斜而建,墙角有排水孔将废水直接排至江中,不由暗赞设计巧妙,左边小桌上一套崭新换洗衣物,旁边放有一个清香四溢的香囊和湿漉漉的白色浴巾,显然是吕贞娘把自己用过的香胰和浴巾留给他用,牧仲陵不觉莞尔,想到她娇俏可爱的样子,不觉爱意如潮,当下开始除衣洗浴。
大约半个时辰,牧仲陵梳洗完毕走了出去,就见吕贞娘和衣侧卧在榻上,显然已经小憩了一会,由於舱内陈设异常简单,并没有被褥之类的,牧仲陵担心她着凉,便悄悄走到近前,解下外衫,便要盖在她身上,在俯身一刹那,就觉得吕贞娘梨涡浅浅,樱唇含媚,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彷佛给他无比的诱惑,不由瞬间痴了,呆了一下,便鼓足勇气俯身吻了下去,哪知还未吻到,吕贞娘突然睁开双眸,吓得牧仲陵赶紧直起身来。
“师傅。”吕贞娘坐了起来,微红着脸,嘟着小嘴道:“你想趁我睡着了欺负我?”
“没有,没有。”牧仲陵赶紧否认,把手里的外衫晃了一晃,心虚的道:“咯,我怕你着凉,你看,我只是打算给你盖一下。”
吕贞娘秀目轻转,掩口轻声笑道:“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你一脸慌张,还不承认?”不等牧仲陵说话,又低声道:“你那麽紧张我,我心里知道的。如果,如果你想欺负我,我也不会生你气的。”话一说完,便已觉得大羞,赶紧指着牧仲陵手里的外衫:“我不冷,你赶快穿上吧。”
牧仲陵见她含羞带怯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拥入怀中恣意爱怜,抖了抖外衫,然後穿在身上,正要自己系好腰带,不料吕贞娘柳腰款款,走到身前,盈盈蹲下,一边系腰带,一边仰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牧仲陵,讨好似的道:“师傅,我帮你系好不好?”
看她巧笑倩兮的妩媚样子,牧仲陵瞬间想到之前凝蕊也是如此跪在身前替自己吮舔下体,不觉体内慾火汹涌,连连点头,待她系好之後一把将吕贞娘拉了起来,便要拥入怀中,吕贞娘灵巧的一扭身子,笑道:“又想欺负我?你休息一下,我先去把你的那些脏衣服清洗乾净。”话音说完,人已转到牧仲陵身後,扭身进了梳洗的小房间。
牧仲陵无奈,理了理衣衫,便坐在刚才吕贞娘小憩的榻上,和衣躺下,嗅着榻上留香,不多时便已沉沉入睡。
等到牧仲陵一觉醒来,睁眼一看已是傍晚时分,赶紧翻身坐起,耳边已传来吕贞娘盈盈的声音:“师傅,你醒了?”
牧仲陵见吕贞娘斜躺在对面的榻上,背靠舷窗,而旁边的小桌上竟然摆好了碗筷,还有一笼馒头以及一大份卤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