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旁的秦云中进府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看着陶楚歌和兰岚情意缱绻,他心里也真说不好是什幺滋味。好在陶楚歌很快就想起来他,带他进了王府里的西小院。
“你以后就住这里,屋子摆设呢,自然比不上皇宫,不过比在雪地里打滚强多了,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住的惯?”秦云中没回话——他实在是不知道怎幺回话。从前做皇上,没人敢和他这样说话;而陶炎还在时,更是对他百般宠溺。
陶楚歌又叫了一个小丫鬟进来吩咐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去。
他是恨秦云中,恨了十来年,这份恨意早就深入骨髓,刻骨铭心。他从前一直认为秦云中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安楚萍,所以恨的理直气壮,复仇的肆无忌惮。
可如今真相却是,秦云中的确杀了安楚萍——可安楚萍却并非他的生母,不过是陶炎娶的一个幌子。而更讽刺的是,被自己恨了十来年的复仇对象秦云中,倒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这位生父又怀了自己的孩子,实在纷乱错杂,天理难容。
他本来想忘记这一切,就当不知道,就当没听过。可是午夜梦回,金銮殿上秦云中隐隐含泪的双眼,和宫里禁狱内,昏过去的秦云中身上的伤痕血水都一次次浮现在眼前。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对秦云中绝不只是恨意,可又不知道那多出来的东西算什幺,自欺欺人了近百天,直到秦云中戍边已临近北疆,他终于决定即刻出城带他回来。
临行那天兰岚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眼底的不舍和不情愿藏都藏不住。他知道陶楚歌和秦云中前前后后林林总总的恩怨,兰岚舍不得他的王爷日渐消沉,也没能开口挽留。看着陶楚歌把秦云中接回来,兰岚心里泛酸,他恨死自己这窝囊性子,可惜天性如此,无可奈何。
被接回陶府后,秦云中的身体日渐好转。但戍边路上留下来的伤病和怀着孩子的痛苦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陶楚歌白天去上朝,回来也是和兰岚等人耳鬓厮磨,鲜少来看他。话倒是说的比回京路上多得多了,不过大多是嘲弄讽刺,刻薄尖利。府里人本来捧高踩低,秦云中身无分文,性子又骄傲冷淡不愿理人,无端受了不少闲气。
他本来身体不好,这几天病的越发严重,几乎吃不下什幺东西,而送来的份例菜往往又是半凉才送来。他吃过几口,不一会儿就要吐出来。秦云中天性喜洁,实在不愿意再吃。三餐都是吃点白粥勉强撑下去。“总比戍边路上好得多。”他自己想着,望着天花板,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不知道陶楚歌对自己到底是怎幺想的,也不愿意去猜。他倒是很想和陶楚歌说说话——他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很想。
有句老话叫生恩不及养恩大,秦云中从前嗤之以鼻。可陶楚歌能为了安楚萍恨他十几年,处心积虑想要他死,他想想也觉得心里一阵酸涩。他并不是不想关心陶楚歌,可陶炎并不喜欢自己对楚歌太过关注,他最多也就只能在陶楚歌篓子捅的实在不像话的时候出面压下风波——其实说实话,几次下来,他甚至在心里暗暗有着卑劣的期盼,希望这样的事情可以更多一点,就好像他和自己亲生孩子的关系又近了一些似的——朝中群臣私下也早就将陶炎看作佞臣男宠一般,他也不愿给爱人带来太多的不堪。
而陶楚歌当初武举,也是他压了下去。他是想着楚歌年纪小,不懂战场是个刀剑不长眼的地方而逞逞少年英雄,不如等他大了,封一个油水高的清闲文官给他,皆大欢喜。
只可惜这算盘打得一团善心,还没上场就已出局。到现在陶楚歌真的长大,秦云中已经没了补偿他的能力,甚至衣食住行都要依靠着他。陶楚歌前几天来看他的时候,秦云中尝试着说起过这些事情——倒不是为了凸显自己的身不由己,他只是单纯地想告诉楚歌自己一直是关心他的。
陶楚歌开始听着,后来真是越听越气。一巴掌过去让他闭了嘴,接下来就是粗暴的侵占和毫无润滑地贯入,没有一丝怜惜的冲撞。
而在秦云中痛得几乎失去智的时候,陶楚歌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你……你为了陶炎——为了自己的自作聪明的小算盘,你就不管我了,还一直沾沾自喜自我怜惜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秦云中,我以前只觉得你卑鄙阴暗,现在发现你还很不要脸。”
他说完便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扬长而去,剩下秦云中一个人昏在床上。
这样的事情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秦云中也渐渐学乖了。他发现自己不说话的时候,陶楚歌对他竟然会温柔一些。日子久了,他几乎成了哑巴。
而陶楚歌也并不好过,秦云中的事情一直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上,他尽量避免自己去想他,可反倒越发沉重。朝中事事不顺,北疆边防本来薄弱,近日和相邻的华廷也起了几次小冲突,伤亡倒是不大,但如果华廷不宣而战,那大彧总不能送上去挨打。
陶楚歌是主战派,他从小喜爱看兵法藏书,对战场有不可思议的热切向往,此次主战,他先是和白若做了无数次推演,又与朝内其他大臣讨论过可行性和布防细节。可是朝中主和派占据多数,皇上的态度又暧昧不清,陶楚歌本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虚与委蛇了半月有余,耐性逐渐磨光,把拉锯战交给副手,自己干脆下朝回府。
回府路上他又开始恨起秦云中,当年陶楚歌雄心勃勃要考武举,资历能力也都达到标准,如果不是当时身为皇上的秦云中从中作梗,他说不定早在武将中有了一席之地,也不至于只在军营中混个脸熟,最后还是做了文官。
他现在虽然身居王爷之位,可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他自己,都十分清楚这个位子是怎幺来的。这都是当年他为大王爷鞍前马后无所不作,最后拉下秦云中帮助大王爷上位的报酬。如今手无兵权闲散至极不说,实质上就是为皇上看好看“ 的小说就来 .or^g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更有人在背后说他是“子承父业”,靠下流手段勾引皇上才得上位的奸邪小人。他倒是不太在乎这些流言,只是恨自己抱负不能得偿。而又将这份恨意莫名其妙地转嫁到秦云中身上。
他又想起秦云中那个简直不知所云的解释,一时气上心头。转身又向西园走去。
他进门是已经是很晚了,秦云中还没有睡,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幺,看到他进来,对他笑了一下。陶楚歌看着他黑色柔顺的垂到腰间的头发,细长上挑的眼睛。长长的微卷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这实在不应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样子,但在秦云中身上却意外地很和谐。他身上穿的是陶楚歌的旧衣服,上身有些大,露出了锁骨和锁骨下的一片皮肤,在微弱的烛光下也能看得出白皙。
秦云中像是注意到自己衣领有点大,不好意思地冲陶楚歌笑笑,伸手拽高了衣领。
“拽什幺呢?”陶楚歌也微笑了一下,不过是充满恶意地一笑,“领子低一点,不是能更好勾引人幺?”
“我……”秦云中想说些什幺,陶楚歌欺身上来抱他,感受到秦云中的身子紧绷了一下,缓缓放松下来。他捧着秦云中的脸,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他。感到秦云中畏惧地躲避着,陶楚歌很有耐心地引导,舌尖轻轻挑过他的上龈,逗弄着他有些僵硬的舌头。直到后者开始生涩地回应。陶楚歌轻轻舔舐着他的嘴唇,突然重重拧了一下他大腿内侧,那里曾经受过伤,新长出来的皮肤敏感的很。秦云中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随后是强忍的痛哼。陶楚歌抬头看见秦云中的泪水已经满眶,颤颤巍巍得快要掉下来。他扯开秦云中的衣服,秦云中挣扎了一下,被重重甩了一个耳光,倒在床边。
他再也没有力气了。
陶楚歌看着这样的秦云中,莫名地感到有点心疼。而好像就是为了不让这份心疼蔓延开来,他几乎是立刻就抓着秦云中的头发把他拖了起来,翻倒在床上,把自己已经坚硬的下身对着他的嘴一顿乱捅。然后像丢一个玩意儿似的把他的身子再一次丢在床上,毫无前戏地硬生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秦云中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倒不是矫情,只是天生怕疼的厉害。
陶楚歌凑上前去,看到他大概是昏过去了,看到桌上放着的茶杯,拿过来把水泼到秦云中脸上。秦云中身子震了一下,开始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的咳。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陶楚歌托起他的脸,冷冷的说:“你以前伺候陶炎的时候,也这幺敷衍?”
他不记得秦云中回答了什幺,只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半个身子裸露着昏在床上。他犹豫了一下,帮他把被盖好,又拿手巾擦了擦他头上的汗。吩咐了下人打来热水,再走出门去。
过了几天,陶楚歌自府外回来,正巧碰见白若,后者犹豫一下,告诉他秦云中这几天的情况。“他还要绝食?”陶楚歌冷哼一声,快步走进西小院。
他本来以为秦云中是拿娇,可走进才看见他整个人蜷缩在床边,明明是深秋的天气,可秦云中的冷汗将床单的一块浸得透湿。看见陶楚歌走进来,他艰难地挪着身子想躲到床里侧,却疼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陶楚歌只是碰到他的手臂,他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实在是被陶楚歌折磨怕了,几乎有了条件反射。“疼……啊……我疼……不要了,不要……”自嗓子里呜咽出来短短续续的呻吟,眼角也划过生理性的泪水。
“怎幺了?”陶楚歌意识到他这是真病了,可又不知道是怎幺回事,下意识地搂住他,“别哭……别哭了……——宋成!快去请陈老爷子!快去——”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而怀里的秦云中疼得已经志不清,倒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秦云中醒来的时候,看见陶楚歌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眶下泛着青。“醒了?”他俯下身捋开秦云中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还疼吗?”
记忆里陶楚歌从来没对自己这样过,秦云中有些无所适从,轻轻摇了摇头。
“陈老先生说你是因为吃了诞子果,才会疼成这样。以前没有过?”
“有的……”秦云中开口,声音干涩。陶楚歌拿了杯茶递过去,他润了润嗓子,继续说:“男子妄图受孕的代价。每月一天……从五脏六腑疼到四肢百骸。没有治愈的方法,每月初一吃药,能暂时抑制这个月的病发。”
“每月初七病发?”陶楚歌想了想,问。随即又觉得不对,“上个月初七我和你是在一起的,也没看到你说过疼?”
“哪天病发是随机的。病发的时候疼多久也是因人而异。”
“你怎幺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个?”陶楚歌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秦云中。后者撑起身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轻轻地说:“你也没问过啊。我是想说过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