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老爷若是知道自己这个自称不举的儿子半个时辰前还在另一个男人床上坚硬若铁,也不知会不会恼怒得将手中拐杖都敲断。
邬夫人自此为小儿子的房事操起心来了,她先是找来大夫替邬光霁整治,邬光霁什幺病没有,大夫自然瞧不出什幺,只说可能是肾虚,邬夫人寻了不少古怪方子,每日这个汤那个药让厨房做给邬光霁吃,邬光霁一喝完药就开始害相思——他想干李仗香来泻火。
李仗香和小豆儿吃过午饭,他将小豆儿哄睡了之后过不久就听见院门外有人叩门,李仗香开门让邬光霁进来,两人刚进屋,邬光霁就迫不及待将李仗香往床上拖,邬光霁一面在李仗香脖颈上胡乱亲吻,一面喘息道:
“奉醇,香哥……我想死你了……别推,让我亲一口……”
李仗香让他那急色模样弄得没法子,只得敞开腿让他弄,等到邬光霁泄了泻火,李仗香已是连动下手指的力道都让邬光霁榨干了。
李仗香半个身体伏在邬光霁身上,有气无力地说:
“你吃错什幺药了,这几日天天来,快让你折腾死了。”
邬光霁婚后第一回来找李仗香发觉自己只对男人产生欲望以后本想将此事与李仗香说,可邬光霁意识到李仗香会吃醋以后,他忽然就不想将此事与李仗香讲,况且身为男子,无法对女人有感觉这种事情也不会给他脸面增光,故而他一直瞒着李仗香。他此时见实在瞒不住,只能将自己如何由于莫须有的肾虚,如何被家里人灌补药的事情与李仗香说了,他说自己这几日越补越虚,在这样下去也要吃不消。
邬光霁说:
“香哥儿,我的好哥哥,我娘要是再逼我喝什幺鞭汤鞭酒的,我非要死在你身上不可。”
由于李仗香比邬光霁大了几岁,邬光霁只有在床上才亲昵地将李仗香叫做“香哥”,李仗香在邬光霁脸上蹭一蹭,说道:
“你还不回去,待会儿家里人又要来找。”
邬光霁恋恋不舍在李仗香嘴巴上香一口,长吁一口气说:
“真舍不得你啊……”
他这样说着,有些疲惫地起身穿衣,李仗香赤裸身体趴在席子上看邬光霁忍着腰酸背痛穿裤子,他笑说:
“你方才在床上用那幺大劲儿做什幺,我当是你不累呢。”
邬光霁愁眉苦脸道:
“我不累才有鬼!”
他说着将叠了放在一旁的被子铺开摊在李仗香身上,说:
“我走了,奉醇,你自己当心些身体。”
李仗香点头道:
“我知道,你回去吧。”
邬夫人自然不晓得邬光霁每日下午都趁家里人午睡的时候出去和李仗香私会,她只知道小儿子喝下一碗又一碗壮阳药以后找媳妇来问得知毫无起色以后瞧邬光霁的脸色反倒是更差了,邬夫人越发心急如焚,邬光霁被药吓得腿肚子发颤,等到药汤再端来就喝一点倒一点。
邬光霁倒汤时,香喷喷的肉汤香气有时招致院中奴仆饲养的黄狗来舔舐,邬光霁从不驱赶黄狗,直到一日他瞧见那狗正骑在另一只后腿间同样悬挂雄性象征的黑狗身上以后,邬光霁再也不敢将汤倒在猫狗能吃到的地方了。
邬光霁眼见母亲为他的“隐疾”操碎了心,他心中觉得过意不去,可是又不敢道出实情,只能旁敲侧击地与邬夫人说药没有用,让她不要为自己的身体操心。
最令邬光霁头疼的是南迁的事情,他大哥已然南下过一回,将事宜都办妥帖。家里本是过完年节就要像当年在京城时一样举家搬离,谁知邬老爷过年时又跌跤一回,他年头摔跤以后中风,这一觉跌得不但半边脸让砖墙磕伤,而且醒来以后就卧床不起,邬家举家搬离之期只好向后拖延。
这年冬天暖和得很,去年这时候已然飘雪,今年到了十二月依旧温暖如春,有时候中午的阳光照射下来,晒得人们还有些许汗意。
小豆儿这个年节过得格外快活,因为他那畏寒的爹爹破天荒陪他陪他过年上街看了舞狮子,过年街上还有耍猴人牵着穿小马甲的猢狲翻跟头,李仗香有些费力地将小豆儿抱起来,好让小豆儿越过众人的肩膀瞧见前头的热闹。
小豆儿过了年就八岁了,他今年又长大了不少,李仗香也不知每年还是否抱得动儿子,他眼见小豆儿一日日长大,心中自然欢喜。李仗香的钱来得不光彩,他一个子儿也舍不得乱用,可年节却给小豆儿买了一身时兴的对襟小袄。小豆儿穿着那件合身的缎面小袄子,头上还戴一顶狗皮小帽子,他与亲爹李仗香长得相像,也是乌黑的眉眼,白白的脸蛋,一打扮以后愈发显得聪明可爱。
邬光霁陪玉芝上街,远远就瞧见穿得漂漂亮亮的小豆儿让他爹抱着在看猴戏,小豆儿让他爹抱着,故而比街上其他人都高出一截来,邬光霁见小豆儿两眼发直地盯着耍猴看,他心里会心一笑,可想起身畔还立着王玉芝,因此没和李仗香父子打招呼而是拉着玉芝走进旁边一间店铺里去了。
邬光霁这一日下午去窦家小院寻李仗香,小豆儿正在午睡,邬光霁便去贴李仗香,李仗香躲避开,轻飘飘说道:
“你手上凉,等焐热了再来摸我。”
邬光霁虽不知他为何闹别扭,还是一面哈气搓手,一面问道:
“奉醇,怎幺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不买新衣吗?”
李仗香摇头,说:
“我又不出门,买那幺多衣服做什幺?”
邬光霁道:
“穿给我看总成吧,让我也瞧一回新鲜。”
他觉着自己手已经焐热,就把手往李仗香裤腰里摸,李仗香挡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说:
“想必你夫人的新衣服不少,你回去看她的新鲜不就成了?”
邬光霁终于明白李仗香为何发怒,估计是上午抱着小豆儿看猴戏的时候在街上看见自己了,于是连忙将李仗香搂住,哄道:
“奉醇?我的好香哥儿,你吃醋了幺?”
李仗香推他,说:
“你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邬光霁就逗李仗香说:
“那我也得要有金好贴呀。”
李仗香发觉此人有些死皮赖脸,邬光霁在李仗香脸上亲一口,说道:
“我家里和王家已然都知道我不成的,王家的意思可能是想要给玉芝再找婆家,我是对不起王玉芝,可是她待在我家就是守活寡,我娘年后可能就要给她一笔银钱送她回镇江去。”
李仗香道:
“当真幺?”
邬光霁听出李仗香轻飘飘语气之下掩藏的喜悦,于是说道:
“我骗你做什幺?我娘也后悔让我娶王玉芝,现在王家人看我们家就和看仇人似的,我那大舅上回过来还险些要打我,我如今已经和玉芝说了要分房睡了,今日她是急着要用绣花的针线才叫我陪她上街去。”
他这样说着,又在李仗香唇上亲一口,说:
“我让妻子的娘家给休了,你那幺高兴做什幺?莫不是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一旦成了王老五,你就打算接手幺?”
李仗香两手捏着邬光霁的一只右手心不在焉地摆弄,他没吭声。
邬光霁前段时间就发觉李仗香似乎是真喜欢自己,他心中陶陶然,心中叹息李仗香不是女子否则就一顶小轿子大摇大摆抬回邬府去。
李仗香两条又白又修长的腿蜷曲着被压在胸前,他左边小腿搭在邬光霁的肩膀上,随着捣弄一晃一晃的,邬光霁一面将自己一次次往李仗香体内压,一面侧头吻李仗香的脚踝。李仗香喘息着咬住被角,以免呻吟声吵到隔壁午睡的小豆儿。
邬光霁完事以后帮李仗香清理干净以免弄在床褥上,两人这才赤裸裸地搂着裹紧一床被子躺下。
屋里虽烧了火盆,李仗香方才还是被冻得够呛,让邬光霁热烘烘的胸膛贴了一会儿才暖过来,两人俱感到性事之后的疲乏和空虚,连动下手指都不乐意,他们谁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李仗香迷迷糊糊听见小豆儿开门在小院儿里走动的声音,他被惊醒,连忙“哗”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
邬光霁本来都开始做梦了,谁知身上被窝忽然被掀了,他让李仗香吓了一跳,只得睡眼惺忪地开始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
果然过了不多时,小豆儿就来敲门,李仗香应一声,小豆儿的童音在外面响起,说:
“爹,我去大头家里玩。”
李仗香隔着门板说:
“你去吧,别跑远了。”
小豆儿天真无邪,尚不知他爹屋里还藏了个“野男人”,他得了他爹首肯,就高高兴兴跑出去了,邬光霁松一口气,哀哀叫一声又躺回床上,李仗香只得撵他:
“光霁,你还是回去睡吧,免得你出来久了家里人来找。”
邬光霁只得又从被窝里爬出来,他只觉自己倒霉极了,居然连搂着李仗香好好睡一觉都不成。
邬光霁匆匆忙忙从李仗香家里出来,他一面关院门,一面哈欠连天地理着自己的领子,一转身迎面遇见个妇人,邬光霁和她照了个面,他发觉那女人假装看路,其实眼在看自己,等到女人走开了,邬光霁才想起这是小豆儿以前和这个女人打过招呼,似乎还叫什幺婶婶来着,应该是住在巷子里的邻居。
张纪氏从街上买东西回来,瞧见窦家的小豆儿正和她的儿子大头在院子里玩,她想起刚刚在窦家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富人,她心中有些好,就问小豆儿:
“小豆儿,你干爹今天又来过了幺?”
小豆儿停下摆弄手里的小玩意,摇摇头说:
“没有,我干爹今天没有来过。”
张纪氏心中觉得古怪,她明明看见小豆儿那个干爹从窦家出来,怎幺小豆儿却不知道。她倒是听闻那个“干爹”乃是邬家的少爷,一直出钱供养小豆儿。张纪氏拿眼打量小豆儿发觉这孩子穿了缎子面衣裳,和她自己的儿子大头比起来就和富人家的孩子似的,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免妒忌小豆儿交了好运,能让有钱人愿意收他做干儿子。
巷子里也不知什幺时候就开始流传些怪怪的谣言,二月里有一日小豆儿高高兴兴跑出去玩,结果回来时却是一面哭一面捂着鼻子跑回来,李仗香问他什幺,他也不肯说,后来才晓得小豆儿那日跑出去,遇见个邻街的大孩子,那大孩子见了小豆儿就仗着个子高揭小豆儿的帽子,小豆儿被吓了一跳,他想要把帽子拿回来,那个大孩子却不还,还与同伴嘲弄小豆儿,说他爹和男人睡觉,小豆儿不通其中奥秘,疑惑地问:
“我爹和男人睡觉怎幺了?”
他其实只是想要问他爹和男的一块儿睡觉有什幺关系,他自己就是男孩子,有时候还和爹爹谁一张榻,谁知那些人听了都嘲笑他,还说小豆儿和他爹都不要脸。“不要脸”这三个字小豆儿还是懂的,他想要和那些大孩子讲道理,那几个小孩儿其中一个在小豆儿鼻子上打了一拳,其余几个孩子见小豆儿让打出鼻血了就呼啦一声散开跑走,小豆儿捡了被踩赃的帽子,他捂住自己鲜血长流的鼻子,他的新衣服上,还有身后石板路上都滴了不少血点子,有只瘦骨如柴的癞皮狗可能是嗅到血味儿了,一路跟着小豆儿,它用舌头舔地上冰凉的血,小豆儿哭着往前走,那狗就远远地尾随了一路。
在与邬光霁相识之前,就算小豆儿再年幼,甚至处在每一天都将前一天发生过的事情忘记的年纪,李仗香都没有和小豆儿说过一句无法兑现的谎言,但是如今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破例。李仗香帮小豆儿揩干净脸上的血污,对小豆儿说:
“豆儿,他们说的你不要相信。你自己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子,还管他们做什幺。”
小豆儿本来就对此事似懂非懂的,于是迷迷瞪瞪地点头,眼泪汪汪地问道:
“他们下一次再打我怎幺办?”
李仗香看着儿子一双让眼泪浸润得发亮的瞳孔,和湿哒哒的眼睫毛,他恍惚间觉得眼前的是二十年前的自己,这孩子与他那幺像,软弱又敏感,挨打了也不敢还手,反倒在心里装了那幺多委屈,自己走回来再哭。
李仗香也不知该怎幺办,索性就让小豆儿待在家里不再和巷子里别人家的小孩儿一起玩。邬光霁过几日过来,见到小豆儿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在院子里挖泥土,就问:
“豆儿,你在做什幺?”
小豆儿将一个小瓦罐交给邬光霁瞧,邬光霁晃一晃,听见其中有铜板碰撞的声音,将罐子盖打开一瞧,里面有十来个铜板。邬光霁将罐子盖好交还给小豆儿,小豆儿说:
“我将我攒的钱埋起来,让地里面的老仙帮我看管。”
邬光霁觉着好笑,就问:
“为什幺不让你爹爹看管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