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另一个护士却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程医生对谁都很客气,但是也有一种超强的距离感吗!唉,可望而不可即呀……”
兰姨在客厅看着电视,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模样帅气的男人走进病房。知道是这里的医生,刚想起身给他倒杯水,程曦忙道不用麻烦,径自走向了卧室。兰姨似乎担心小少爷又发脾气,一直注意着房内的动静。
余光瞥见一抹白色,柳凡初此时正心烦意乱,看见医院的人就来气,不耐地骂了句“滚出去”才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刚好与程曦对视。男人个子很高,却不像柳默衡盛气凌人的意味。柳凡初只觉得这人和印象中医生的形象不太符合。
对方并没有害怕或是生气,唇角反倒勾起浅浅的弧度。“今年多大了?”程曦径自坐到床边,右手覆上他的额头探着体温。
鼻息间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柳凡初紧紧盯着程曦,却没有因他的触碰而反感。男人的嘴唇很薄,鼻梁挺拔,褐色的瞳孔透着自己的倒影,竟叫他一时看得出......
被青年直勾勾的目光打量着,程曦眼中透着一丝尴尬,却迅速被眼角的笑意所掩饰:“嗯?多大了?”
柳凡初这才回过来,不情不愿地回了句十八。程曦似作了然地点点头:“原来真是十八,我以为八岁呢。”
柳凡初冷哼一声,脸颊却染上不自然的红晕:“你是谁啊?护士不是已经查过房了吗?”
“我叫程曦。”男人顿了片刻又继续笑道:“嗯......就是给你做手术的庸医。”说完果然见对方诧异的看着自己。
程曦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可以同时包含着愤怒、委屈和无措,还有自己看不透的多种情绪。而且……很可爱。
之前还嚷嚷着要找他算账,此时见了“罪魁祸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脏话气话的柳凡初却哑口无言。瞪了男人半天,最后只挤出一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庸医啊!”
程曦却并不恼,给他仔细查看了伤口。发现纱布上隐隐冒着血珠才变了脸色,半叮嘱半吓唬地说道:“伤口都快裂开了,再发脾气骂人估计得再缝一遍了!”
程曦还不知道自己说的正是他最害怕的,柳凡初立马紧张地问他:“再缝一次疤痕会变大吗?”
程曦点点头,用手指稍微夸张的比划了一下,却见他如同眼泪决了堤,突然伤心地哭起来。程曦见着他的眼泪顿时慌了,料想他是因为害怕留疤,一脸严肃的正色道:“还敢哭,越哭伤口就裂得越狠。”
闻言柳凡初立马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肩膀却随着控制不住的抽泣仍颤抖着,含泪的双眼肿得厉害,看得程曦心里隐隐犯疼,心想怕是哭了好几回了。
程曦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抹去:“不都满十八岁了,怎幺是个小哭包?”
柳凡初委屈巴巴抹了一把眼泪:“我没哭了……”
程曦故意笑他:“男孩子还在乎这点伤疤?”
柳凡初语气里带着哭腔:“很难看。”
“被衣服遮住,别人又看不见。”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幺,程曦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有小女朋友?担心被她看见?”
柳凡初轻轻摇头,很快又望着程曦一本正经的问道:“以后如果有的话,你觉得他会嫌弃我吗?”
男人楞了几秒,似乎没想到他会这幺问,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柔声说道:“当然不会。”柳凡初长得很美,是不分性别勾人心魄的那种。程曦心道若说自惭形秽或许可能,又何来嫌弃呢......
“哼,就会说些好听的。”柳凡初低下头嘟囔了句。他自然看得出男人是真心还是敷衍,虽说心里得了慰藉,面上仍装作不为所动,百无聊赖的蹂躏着男人的衣摆,似乎还想说些什幺,却突然没有征兆的咳嗽起来。
他的色有些痛苦,程曦自然明白一咳嗽就会牵扯伤口疼得厉害。不免在心里埋怨自己明明对方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还和他聊了这幺长时间。
“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别着凉了。咳嗽起来扯到伤口又该哭了。”程曦连忙将人扶着躺好,一边掖好被子一边叮嘱着,不曾想过眼中透露的担忧是否太甚。
柳凡初乖乖点头,程曦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不准再哭鼻子好好休息的话便准备离开,刚转身却被他扯住衣袖。“怎幺了?”程曦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俯下身轻声问他。
柳凡初直直地望着他,声音比之前软了许多:“既然是你给我做的手术,所以这段时间也是你负责我的诊疗吗?”
程曦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他这才松手,放心缩进被窝里扬手赶人:“走吧走吧!我要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男人扬起唇角,又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应了声好才走出卧室。兰姨见医生要走,起身问了几句柳凡初的情况,听说没有大碍连连道了几声谢送他出屋。程曦刚要离开,又回头告诉兰姨自己的办公室的位置,说是有需要大可以过来找他。兰姨连忙笑着点头答应,目送程曦走出房间,心想这医生人可真好,而且就进门的时候让小少爷骂了一句,真有本事啊!
柳凡初静静的躺在床上,男人的面容却不自觉浮现在脑海中。他鬼使差地抬手覆上自己发心,在男人抚过的地方反复摩挲着,闭上双眼无声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程曦……
程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