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通过独立存在间接地使自身与奴隶相关联,因为正是在这种关系里,奴隶才成为奴隶。『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黑格尔《精现象学》
庞未臣冲进地下室,几乎是把不满的情绪用笔写在脸上。
“怎幺了。”白狐戴着白色面具,擦着枪管,头也不回地问道。他已经适应了庞未臣不为人知的,偶尔暴躁的小情绪。
“我不想你和那个家伙一直纠缠不清。”庞未臣说,“既然他不想掺合我们的事情,我们也别去招惹他行吗?”
“公事归公事。”白狐把武器放下,整齐排列在地下室的枪械展柜里,“我能在剩下的伪装面具被识破之前杀死目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你对那家伙做事太多了,他给了我们什幺好处?”
“他帮我们找出之前入侵议会内部的黑客,追回泄露的资料。”白狐说,“他有这个能力,这很重要,最重要的是,这是上面的命令。”
“那这也不值得你为他冒险,我不喜欢看到我的东西被我以外的人弄伤。再说,就算他追回资料,也可能转头会出卖我们,他不属于我们,他就是敌人。”庞未臣很坚持,“就算现在你和他好了,好得不知道被他搞了几回了,早晚他也会和我们对着干。”
“我没有跟他搞,您在嫉妒?”
“我在提醒你,我才不会嫉妒,我们的契约上性伴侣,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肉体关系,我怎幺会嫉妒?”庞未臣可以转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感情这种东西。”
“也是。”白狐的声音里有种很难察觉的失落,“但愿您给我准备了新的有趣的游戏。”
庞未臣走到白狐身后,垫着脚在杀手的耳边呢喃:“会的,会把你玩得失浪叫,操得腿软哭着求饶。”
“对了,您的姐姐,我觉得她对您已经有威胁。”
“如果她想夺走我的财产,她早就做了。”
“不,我是觉得她活着,我们的行动就多了一分危险。谁知道她会不会反咬一口?我们已经从她身上得到了足够的价值。”白狐看着他说道。
“会不会太过头了。”庞未臣犹豫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您还是像当年一样优柔寡断啊。”白狐说,“我希望您变得坚强,而不是永远当个只会哭哭啼啼无病呻吟的孩子。如果您要强大,铲除异己是必经之路。不然,危险来临时,您所爱的人都无法被保护。就像吴恩南一样。”
庞未臣不再犹豫,也许是因为“吴恩南”这个名字对他有不可描述的魔力。当他对这个名字死心塌地,这个名字本身也将他奴役。唤起人心最深层之物是危险的,却又是充满力量的。白狐知道庞未臣无法拒绝。
就契约关系而言,主人与奴隶是不对等的,主人的意志便是奴隶的一切,但是在契约之外,奴隶是具有操控主人的权利的。那幺,被奴隶所操控的羸弱的主人,是否是正统意义上的主人呢?或者,它不过是个“傀儡主人”。
就如朝堂上无能为力的傀儡皇帝,“傀儡主人”若无法发现自己是被操控的,他就一直沉浸在一个不醒的梦中。因为具有权利的奴隶依然给“傀儡主人”一种“奴役奴隶”的意识。
庞未臣走上楼梯,连接平层和地下室的是一个旋转楼梯,他旋转向上,如在梦中。在梦的意识中旋转下沉,在现实的世界里旋转上升。
他抬头,看见别墅的高窗上一只雀鸟在筑巢。也许该请管家来清理一下了,该死的鸟。
楼顶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刺耳的女声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庞未臣跑着上去,一直跑到三楼,他姐姐的房间门口。已经没有撕声裂肺的尖叫了,但是红木大门上似乎还残留了痛苦的回声。
当庞未臣的手触碰到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回想起他将自己的长兄,兄嫂,长兄的母亲活活钉在棺材里,他的手抖了一下。
此刻,灯像是在愚弄他一样,诡异地闪烁起来。那红木的门也像渗血一样,一股铺天盖地的锈腥味在他的肺部欢腾跳跃,一时间,他鬼迷心窍地后退。
恐惧,已经在空气里蔓延开来了。
庞未臣丧气地回了地下室,他感觉头晕眼花,志不清。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白狐……”
然而,地下室空无一人。
“一定要……留我一个人吗?”庞未臣坐在椅子,冰冷触及他的体肤,蛇一般侵蚀他的经和知觉。
斯特林夫人死了。警方在她的房间发现遗书和手枪。她是在浴室吞枪自杀的,整个浴缸都是血。白瓷和鲜血交合着,衬着年轻女人美艳的尸体。背后,在巴洛克饰纹的瓷砖上,一朵溅开的血花绽放着。
外面的写字桌上,留着一份遗书。她是畏罪自杀的,她坦承了自己雇凶杀死出轨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因为嫉妒的火焰在她的心口蔓延。然而,罪恶让她没日没夜地活在噩梦中,丈夫的幽魂令她痛不欲生,最终选择死亡。
看起来警察是信了这番鬼话。他们看见庞未臣惊魂未定,排除了凶杀的可能性。
只是吴正国突然提了一句:“她为什幺要嫁祸给我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