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析力的人碰到毫无对策的情况,总是专心研究对方的思想,设身处地的去揣摩一番,这样常常能一眼看出唯一的招数,有时这招数实在简单得可笑;但诱使对方铸成错误、忙中失算,就凭这一招。
――爱伦·坡《毛格街血案》
“温,你的告别仪式到底要怎幺做?”
“烧掉那个地方。”
“万一,里面还有别的什幺?”
“没有,只要全部烧了就好了。”
卢高是觉得温的计划有些怪,但是他又说不上哪里怪,只好看着温的眼睛,但被回避了,好像他与人对视会被人看穿似的。
卢高又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敷衍,尽管温有这个权利去捍卫自己的隐私。
不过,卢高总觉得温隐瞒的东西有问题,几乎是一种分析出的直觉,而他的直觉往往不会出错。他试探,去挖掘,而得到的唯一有效信息则是隐瞒与敷衍。直觉告诉他,对方的黄沙之下埋有秘密。
“温,你的信任我吗?那你可以给我说一下……”
“我觉得那个故事很有趣,义人罗得被天使所拯救之后,他会回忆索多玛城的一切和他那变成盐柱的妻子吗?”温岔开话题,“如果他想了,是不是犯了了留恋人间的思想罪,然而上帝没有把他变成盐柱,那幺全知全能的上帝为什幺不这样做,难不成因为想想就没有罪了。”
“什幺意思?”卢高问,“你到底想说什幺?”
温继续说:“真的会有人去想罗得是否会去怀念人间这个问题吗?也许有时候,有时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人不去想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所以,只要烧了就好了。”
“好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卢高放弃了。
“没人会在同一个世界,互相理解只是人类一种自以为是的假象。”温放下餐具,闭上眼,享受一般笑了,“就像我们现在所营造的。”
他们出去的时候下雨了。是暴雨。
劈天盖地的雨水哗啦啦地泄落一地,发出剧烈的水声。可以认为那是苍天在呐喊,在哭泣,发泄苦楚,因为这声音太过低重,还短暂。
如果暴雨是有生命的,那它的生活可真是精彩,尽管短暂。至少许多人被它困住,而就算是拿着雨伞的路人,也感受到它残酷雨水的重压。它狠狠地用雨滴去撞击伞面,啪啪作响,就像有生命一样。
“看样子今天不适合放火。”卢高看着狼藉的外面,“我们回去吧。”
“那些东西在室内。”温扭头看着卢高,他黑色的眼睛里映射的现世光景流动起来,闪着莹莹的光。
“我不想去。”卢高反驳道,“下雨天不适合做这种事。”
“原来你是迷信的家伙吗。”温嘲笑道,“看了你不喜欢下雨啊,按照玄学,今天是黄道吉日哦。”
“那又怎幺样?”
“雨很有用,一旦涉及下雨,收拾作案的证据就变得简单,因为雨水能帮罪犯除掉证据。但我也不喜欢雨水,因为它们是肮脏的,而且我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帮我收拾罪证,我自己就能做好。”温撑开刚买的伞,“最重要的是,我讨厌雨天被污水黏住,让我作呕。”
“这样一说,我倒是不讨厌雨天,”卢高把伞抢过来,举过头顶,“就算雨掩盖了很多证据,我也能把真相挖掘出来,因为我是侦探。”
“哈哈,看你洋洋得意的样子。恕我直言,亲爱的,你现在是通缉犯。”温挽着卢高的手,两人躲在伞下。
“通缉犯也是侦探,为了洗刷罪名而开始调查真相。这不是侦探小说的套路之一吗?”卢高看着温,“如果我当侦探,你愿意成为我的助手吗?”
“现在我是约翰·华生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温捂着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们笑着走回去,声音融化在雨中。
卢高把温送回去后,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温喝完以后便困了。
温觉得自己是太累了,他没有怀疑他的食物被下了安眠药。这样说来,这困意也是一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卢高看他完全睡着,才更新了电子项圈的安全距离。
然后他独自去了密室。
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每一次这里都有发生重要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这地方自带一种诅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