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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临只笑不语。

他们去了马场,这里也算得上是个私人庄园。若是程程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进去便是方便。不过叶临塞了些钱财给门禁,进去也倒容易得多。他们换了备用的马装,显得英姿飒爽。此庄园也似是个世外桃源,种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牧场上养着很多的马,正低头吃草,这些马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皮毛油光发亮,气度非凡。程程选了一匹自己棕色的马,上前揉了揉它的头,亲近了一番,一个翻身便跃了上去,转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叶临便夹紧马肚子一蹬,扯了缰绳就小跑起来。

叶临轻扯起唇,知她心事,也选了一匹黑马,骑上去去追程程。

程程见叶临来了,眼眸一弯,带了笑谑,加快了速度,叫了一声,“驾——”

叶临一眼便瞧出她没有多大的经验,靠得不过是那不错的武功而已,叶临想起她小时候被马摔过,心中焦急,知道程程是在他面前耍宝。也不敢开口,用力追赶了几个回合,放开马,往空中一跃,坐在程程的身后,马儿突然受惊,跑得越发快了起来。程程也是一吓,随即感受到身后温热的胸膛,便缓缓镇定下心来。叶临的双手跃过程程,从她的腰部伸向前抓住缰绳,一会儿程程便感觉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叶临微微偏下头,下巴靠在她的头上,若有若无的磨蹭,他的身体环住她的,马儿慢慢地行走着,清风抚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惬意。

“临哥哥,本来我想跟你比马术的。”

叶临轻斥一声,“胡闹,马术不精,就不怕摔下去。你想赢,我让你便可。”

程程低低地笑了起来,“临哥哥很关心我嘛。不过就算要让,也不能挂在嘴上说啊。”

程程突然感受到了叶临紧绷起来的肌肉,贴在她的背上,带了一丝类似于暧昧的情愫,道了一声,“准备好。”正说着马儿如箭弦一般飞出去,马儿奔跑的速度很快,一直冲进里面的林子里。碰上一些障碍物,也不知道叶临是怎么做的,马儿前腿双并住,腾空而过。程程坐在马上只觉得刺激到不行,眼睛都不敢睁开,往后缩在叶临的怀里。到了最后马儿终于停了下来,程程才舒了一口气,软手软脚地被叶临抱了下来,她带着哀怨的眼神看他,“你这是存心让我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让你以后骑马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也让你想起这马儿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骑的。”

程程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展开双手,随意地朝地上躺了下来。蓝天碧蓝,万里无云。叶临在她旁边坐下,揽过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在旁边折了一个芦苇草把玩着,偶尔也在程程的脸上逗弄一番,痒痒的,让程程更拿双眼瞪她。

蓝天白云,青山绿草,如此空旷的地上只有他们两人,似是显得渺小,却温情无限。如今的每一刻都是一个纪念,他低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目,带着微微的笑意,心中满足。双手捧住她的脸,俯首吻在她的唇上,细细地磨蹭着,没有进一步也没有分开,彼此熟悉着对方的气息,直到程程的脸色徒然增高,血红一片。后来他拉开了距离,程程也没有将眼睛睁开,她不敢。

两人在这里玩到天黑,便回去了,路上也见到有人在寻人的,程程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已带了假面,也不再缩头缩脑,大大方方地与叶临牵着手,不过不敢再说话。

夜幕十分,两人又从别院那处的湖面乘船进来。刚卸去假面,换回衣服,风四就寻来了,他见了程程和叶临半晌,皱了眉,“程程,出事儿了。”

“嗯?”

“可能得马上回家一趟。”风四的语气刻不容缓。

“很重要?”

“生死攸关。”

奸夫诈尸

程程因为风四这句话,便马上启程回府,叶临觉得事情紧急也顾不上其他,说是护送程程一道回去,风四头答应。

程程回了家中,只觉得气氛不对。程独早已经在门口等她,见了她之后,脸色带着一份黑沉,见了她身后的叶临,眼中阴鹜更添一分,他声音带着些许的冰冷,“程程,跟我来。”

程程了头,心中七上八下,程独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有些求助地看了一眼叶临,叶临见程独不给他好脸色看,也不尴尬,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程程,示意自己跟她一起。

到了后院中,百花锦簇,在这朦胧的夜幕中却到了一丝阴气,草坪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程程惊讶,在她认识的人中,似乎是没有这个人吧。

“去看看认得不认得。”程独见程程伫在那里不敢上前,便开口道,声音中带了丝莫名的叹息。

程程心猛地一沉,上前一看,一道醒目狰狞的伤疤首先出现在她的眼中。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是蒙了一层白灰。程程对这道伤疤倒是熟悉,不就是前几日与她说后会有期的陶熏然么,结结巴巴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认得。”程独略微沉吟。

“爹爹,他……”

“死了,死了一天一夜了。”

程程从小未见过死人,听闻此声,软了双脚,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被叶临扶住。

程独脸色骇人,“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萍水相逢,在赌场中见过。”程程如是回答。

程独递了张纸上去,程程接过,上面写着几个清秀的墨笔小楷,“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程程,我们如此之好,你却如此待我,我愿意喝下你的毒茶,以死明志。”程程似是一愣,程独又递了一样东西给她,一只白玉兰花坠子,精美细巧。

叶临见了这坠子,也似是一愣,随即恢复了常态。

“今日在西门客栈发现此人的尸体,身上有这些遗物,官差觉得此事蹊跷,不敢张扬,便将尸体送到我们家来了,这事儿,你怎么说。”

“爹,我跟他,真的不熟,这信绝对是污蔑。”

“那这坠子呢?”程独道,“平日里都带着的。”

程程怔了一小会儿,脾气也倔了几分,连解释都懒得说,哼了一声,“爹,你找宋子扬来吧,他知道,反正你这口气就是不相信我。”

程独见程程拧了性子,神色一凛,程程只是将头别了过去,面色也冷冷的。面对着这么一具尸体她也怕,不过怕又如何,她痛恨被误解。叶临在程独的面前不便与程程拉拉扯扯,让他更加恼恨自己,只有轻声安抚,“别怕,我在这儿。”

程程看了他一眼,眼中都是委屈。叶临递了一个坚定眼神给她。

不过一会儿,宋子扬来了,他的眼中带着血丝,他见了程程平安回来才舒了一口气。随来的还有月白白与程陆韦。虽说往程府送尸体的事儿没有张扬开来。程府上下都是清楚的,月白白担心了一天,知道程程回来马上就赶过来了,而见到宋子扬也来了,心越发提了起来,想必这事儿不简单。

宋子扬又打量着叶临,又看了一眼程程,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太简单。不期然碰上程独的冷冽眼光,不由一怔,程独指着地上的人道,“子扬,可认得此人?”

“陶熏然?”宋子扬遇人不忘,马上就想起是前日见过的人,又抬头瞧了一眼程程。程程对上他的眼光,耸了耸肩,“我爹怀疑他的死和我有关。”

宋子扬见了程程的眼神随即想起什么事儿来,“怎么可能,我们跟他才一面之缘,程程输了个耳坠给他,如此而已。”

程程了头,招了个人来,沉声道,“将他给丢出去埋掉。”

那具尸体突然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悚到了。“那具尸体”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向程程将她抱住,“程程,你终于来看我了。”

“啊啊啊啊……诈尸……”程程的声音带着凄惨,然后要将陶熏然给推开,陶熏然内力雄厚,死死扒住程程,声音带了几分恶狠狠,“你不能这么待我,我舍不得死,舍不得,就算要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去地狱。”

“滚开。”

“放开她!”

宋子扬和叶临已经上前将陶熏然拉开,陶熏然的脸上一副失恋男人的表情,轻轻往后拂袖,甩开宋子扬与叶临的束缚,凉凉道,“程程,你我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要对你负责的……”

轰地一道雷,劈了下来,劈在程程的脑袋上。

“你放屁。”程程大怒,口不择言。暴躁的脾气让她直接冲了上去与他交战,却被陶熏然抓住一直手,含情脉脉,虽然与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不大相符,“程程,我知道你左胸与右臀上有痣。”

在场的人一下子又白了脸,程程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就要脱口而出,硬生生忍住,“你娘的,存心来找茬不是?”程程转身就跑,不过一会儿手中提了一把大刀出来,对着陶熏然就砍,“畜生,我今个儿不杀了你,我就不是程沐尔。”

陶熏染躲得很快,一边道,“程程,你谋杀亲夫?”

“娘,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奸夫吧?”程陆韦看着不由小声问了一句。

“别胡说,你爹正闹心着。”月白白呵斥了一声,只见叶临淡淡地站在一边口中不住地说些什么,而那边混战依旧,程程满脸怒容,提着大刀,已经到了疯狂的状态,招招致命。宋子扬在一旁帮着程程。

月白白跺了跺脚,“程独,你怎么不上去阻止他们啊,这样下去,程程会真的将人砍死的。”

“那个人才没有那么容易死,死了倒干净。”程独冷哼了一声,眼中眸光一沉。此人明明已死,却又醒来。叶临明明在念咒,却无效果,这是何理?程独心下虽然有些乱,可是认定的蛛丝马迹又不放过,对于此事他明白几分,却又不太确定,总觉得此人横空而来,有些来历底细。

叶临站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成效,施展轻功来到他们中间,这场混乱成为四个人的混战。

程陆韦又瞧了一眼,程程一身粉色淑女装束,手上却提着一把大刀恶狠狠地在那里挥舞,脸上是浓浓的杀意,盛怒之下又带了另外一种风味,身旁的三个男人似乎都是带着某种居心不良的,不由叹了一口气,“娘,姐姐真是祸水。”

月白白又上去拉了拉程独,“好了,程独,就算什么事儿也要说清楚才对,快去调节啊,去嘛,去嘛,你不去我去!”

程独看了一眼月白白,“你去有什么用?”说着还是上前阻止住程程,躲来她手中的刀,“程程,好好说话。”

“我不,我要杀了他。”程程被程独抓住了双手还在奋力抵抗着,“这畜生,乱说话。”

陶熏然一脸无耻的样子,“难道你想抵赖吗?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都记得清楚。”

宋子扬狠声道,“你找死。”

程程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声道,“你倒是说啊,我什么时候与你这畜生做那龌龊的事儿?”

“昨夜我们不就在一起过么。”陶熏然理所当然地微笑。

“哼,昨夜我跟临哥哥在一起,你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东西,别在这里挑拨是非,破坏本小姐的名声。”程程死死地盯着陶熏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程程……”陶熏然又想说什么。

程程见这人在这里胡言乱语,看着宋子扬眼眸中的那种愤怒和叶临隐忍着的怒气,就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程独跪了下来,“爹,我已经是临哥哥的人,昨夜都跟他在一起,而且是完完整整交了的自己,所以希望爹爹成全。”

宋子扬一下子苍白了脸,惨白的骇人,低唤了一声,“程程……”

程独听了怒气徒然骤升,扬起了手就要落下来,被正赶过来的月白白一把抱住,“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程独大喘了几口气才将手放下,快速地闪过身去了叶临与陶熏然的穴道,咬牙切齿道,“给我送刑堂去。”

又瞥了一眼程程,“给我跪这儿,没有命令哪儿都不许给我去,否则我杀了他们两个。”

说话便将月白白和程陆韦拉走,“不许给我求情。”

月白白到了房中只是哭,拿着帕子抹眼泪,小卤味见程独如此神色,连月白白的帐都不卖,自己更不敢开口,只是安慰着月白白。

宋子扬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都离开。天色渐渐落下帷幕,已经黑透了下来,程程笔挺着身子跪在那里,脸上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倔强模样。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在程程的面前蹲下,轻声道,“程程,我找了你一整天。”

“对不起。”

“我们相识十多年。”

程程低下头来,轻声道,“对不起。”

“别指望我会放开你。”宋子扬咬牙启齿,双手搭在程程的肩上,有些捏疼了她。

“宋子扬,对不起!”程程只是低着头,一声比一声大声。

宋子扬有些颓废地坐到了地上,秋风拂面带着一种静寂,一种如同死亡般的萧条,他只觉得身体发冷发颤。程程的道歉令他一下子心寒了,她的声音空旷遥远。他以为她不答应他不过是一种逃避,原来不是,她早就有一个选择,一个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过几次的人,未曾留意,未曾放在眼中。

“你认识他多久了?”

“比你早上一年。”程程的声音听着也闷闷的。

“他比我好?”

“说不上来,只是想念了这么多年,想他在我身边。”程程突然有些想哭,宋子扬是那么明媚阳光的人,他心中一直将她当作未来的妻子吧,突然这么给他重重一锤,是不是伤他很重?

“程程,我马上向你爹提亲,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宋子扬爱你,要娶你。”宋子扬的话很是直白,在这个黑夜很自然地吐出来,“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或多或少,你会爱我一些,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却没有想到,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我真失败。呵呵呵……”他笑得凄惨,踏着步子一步一步离开。

宋子扬的眼泪早就在幼年时在程程的面前克制住了,如今却一滴一滴掉下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尘土之中,只愿,不要太晚。

爱若如深海,就会苦难猜。

沉迷蔓延来,谁能躲得开。

记忆闯进来,是否命运排。

谁能够明白,爱是一场灾。

宋子扬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程程的身上,“别着凉了,我很快就回来。”

“宋子扬,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以前不回答你,是因为不明白,如今的我很贪念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显得那么幸福又绝望。”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或许到最后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因为,我不懂得如何放手,也不会放手。爱上你,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命运的错。”

程程突然泣不成声,不知道是因为宋子扬那悲怆的话语,抑或是与临哥哥在一起的那种绝望倒计时,如果不是因为他短命,爹又怎么会阻止他们在一起。程程,你该怎么办才好?

月白白趁着程独睡着的功夫便溜了出来,听到程程在哭,将她搂在怀里,“乖女儿,跟娘回去。”

“娘,我喜欢临哥哥,很喜欢很喜欢……”程程哭着扑在她的怀里,“娘,我不要与他时时刻刻用相思结系念着相思,我要他在我的身边,只要看得见也好,我知道他可能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即使只有一天,我也想守在他身边。”

“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月白白也掉下眼泪,不住自责,如果不是她,那么哪有程程与叶临的相遇。

“娘,我很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生命,也感谢你给了我和临哥哥相识的机遇,也感谢你这么多年给我的教诲,这次我什么都不顾,只是伤了宋子扬,我对不起他。”

刑堂救人

夜拉上它漆黑的帷幕,宁谧得可怕。程程哭完之后,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突然就起风了,风卷过一些落叶沙砾打在脸上,有些微疼。风也吹散了程程的头发,让她无形中增添了一分狼狈。不过一会儿雨儿滴滴答答掉落下来。程程任凭雨水下在她的脸上,擦也不擦,躲也不躲。

“程程,下雨了,回去吧。”月白白伸手去拉她,程程却纹丝不动,声音清脆,“娘,您回去,我继续在这里跪着,否则爹会杀了临哥哥。”

“你不回去,娘坐这儿陪你。”雨儿打在皮肤上很冰凉,月白白觉得有些冷,可是她心疼女儿,又怎么会让她坐在这里受苦,既然劝不动,不如使个苦肉计。

程独本来就是装睡,如今见下了雨,却也不见月白白回来,心下明白了几分,拿着伞出去,撑在她们的上方,冷冷道,“回去。”

“程程,你爹都让你回去了,回去吧。”

“不,爹又没有放出临哥哥。”程程又不依。

程独方才细细一想,叶临的品行他也了解,断不会做出这种事儿,万一似乎程程随意说说也说不定,怒气也少了几分,“程程,你跟我说实话,你说的是实情?”

“是。”程程用力了头,“其实从小到大,我每年都很临哥哥见好几面的,这次他说他不走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相依相守了。”

每年见上好几次面?他居然不知道。程独勃然大怒,扔下伞,也不管月白白愿意不愿意,抱着她回去了,冷冷地抛下一句,“给我跪到天亮。”

“程独,不要这样子,程程……”

“闭嘴,回去睡觉。”程独喝了一声,“她不懂事,叶临居然跟着不懂事,明儿我去杀了他。”

程程拨弄下了前面的纸伞,轻扯了扯唇,“临哥哥,我不想委屈了你,只有用这个方法。”

她可以不承认啊,或许眼下什么关卡都没有,可是她与临哥哥何时才能大大方方在一起呢。

临哥哥现在在刑堂,会被怎么样呢?程程转念一想,爹爹这么多年的正经生意人,却还非要设什么刑堂,小时候也拿那个吓唬过她,却从来没有带她去过。

听说是刑七叔叔管着吧。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双膝因为长时间的下跪疼得难受,她有些可怜宋子扬了,小时候他可是经常被如此受罚,还罚上一夜呢。她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腿,等到精血舒畅了,才站起来小步走着。她翻墙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刑七的府邸跑去,深夜了也不好打扰到小丫阿姨。便也从旁边翻墙进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刑墨的房间,将他从睡梦中揪了起来,“嘟嘟,带我去刑堂?”

刑墨本来就是睡得迷迷糊糊,一听到刑堂吓了一跳,差从床上滚下来。等他明白这是程程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程大小姐,你三更半夜做什么那么吓人?”

“你爹呢,是不是去刑堂了?”

“不知道,反正出去了吧,不知道回来没有。”

“你上次说你去过刑堂的,现在马上带我去。”

“我不去,我吃饱了没事干才去那里。”刑墨摇了摇头,往床上一躺,胡乱地拿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上次进刑堂还是几年以前,做错了事儿,至今也忘记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反正是被拖到刑堂里绑了一个晚上,如今想起那黑不溜秋的地方就感觉怕。

程程上前掀了他的被,吼了一声,“你敢不跟我去,你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家。”

虽然没有掌灯,刑墨还是能感觉到程程满脸的焦急与愤怒的威胁,“大小姐,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认识你,三更半夜闹得人不得安宁。”他快速起床穿了衣服,嘴里有些抱怨道,“身为女儿家都不知道矜持,乱闯男人的房间。”

“闭嘴,我没有将你当作男人看过。”程程见他穿得差不多就朝着门外走。刑墨为了不惊动府中的人,与她从后院翻墙出去。刑堂不太远,却坐落在十分偏僻的地方。黑夜中看不大清楚,却也感受到此处显得很是阴森,其实门面上是个小地方,刑堂是在地底下的。

刑墨带她到了门口,随意一指,“你自己进去,我先回去了。”

“想逃?既然带我来了,就随我进去。”程程想,多一人总多办法,总好照应。

刑墨无法,道了一声,“万一被我爹抓了,你记得给我求情。”

“放心,我让你爹将你往死里打。”

刑墨默,还是跟着程程往里面走,刑墨对这里还是了解一的,隐隐地有些印象,他走在程程的前面,“嗯……这里似乎是有个机关的。”他上前移动了一下,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烛火了起来,稍微显得亮堂了,看得清楚周围的墙是用粗糙的石头堆砌而成,颜色暗沉。

事实证明刑墨的记性不错,拨弄了几个机关之后,前面的一座墙移动了,一个楼梯显现出来,程程跟着他进去,经过几个类似于牢房的空间,便见到叶临与陶熏然被绑在十字架上,叶临此刻脸色不大好看,有些苍白,程程喉咙发干,“临哥哥……”

叶临还没有开口说话,陶熏然就叫了一声,“程程,来看我的吗?”

程程愤怒了,上前对着他的脸就甩了两个巴掌,“你去死吧。”

“程程,你怎么来了。”叶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还带了一份担忧,“又逃出来的?”

程程还没有回答,便听到刑墨唯唯诺诺的低唤,“爹……”

程程忙上去挽住刑七的手,如小女儿那般,“邢叔叔,跟嘟嘟无关,是我去将他拉来的……你放了临哥哥好不好?至于另外一个你往死里打都行。”

“程程,别胡闹,马上回家去。”刑七呵斥了一声,狠狠地剐了一眼刑墨。

程程知道刑七叔叔虽然平日对她很好,可是更听爹爹的话,如今这个场合向他求情,没有多大效果。松开了手,站在叶临的旁边,“他关这里多久,我陪他在这里多久。哪儿也不去。”

刑七见程程那满脸倔强的样儿,知道此刻跟她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用处的,“那你留下来陪着吧。”然后看了一眼刑墨,冷冷道,“你给我过来。”

刑墨身子一颤,偷偷地给了程程一个眼神,视死如归地跟在刑七身后走了。程程朝叶临灿然一笑,便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尾随到了另外一个石房中,这里陈列着各种刑具,程程一看,只觉得一悚,“刑叔叔,你不要打他,嘟嘟是是被我威胁的,他也没有办法。”

“谁说我要打他,我只是让他打人而已。现在外头那两个,根据大哥的吩咐都是要往死里打的,但是他们跟你的关系……我下不了手,让刑墨去动手好了。”刑七从刑具那里拿了条鞭子给刑墨,“你去重重地打,若是打不重,回头找你算账……”

“爹……您这比打我还让我为难。”刑墨接了鞭子,很无语地看了一眼程程,唇语道,“程大小姐,对不起你了,我爹下不了手,我得下手,你说吧,哪个是你中意的,我打轻一。”

程程极力头,唇语回复,“那个好看的,你随便比划两下就好,至于另外一个脸上有伤疤的,你往死里打,打死也行。”程程只觉得陶熏然可恨,他居然知道她身体上的特征,难道是哪个晚上他潜入她房间,还是怎么的,她想不明白,有些疑惑,却不敢深想。

“好。”刑墨了头,朝刑七鞠了一个躬,“爹,我会重重修理他们的,不会让你难做人。”

刑墨今年十四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没有打过人,如今拿着个鞭子下不了手。程程指了指陶熏然,“往死里打。”

刑墨闭了眼,咬咬牙,高高举起鞭子就甩过去,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鞭子下去,陶熏然的衣服裂开了个口子,鞭子上带着倒刺,一条带血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身体上,陶熏然一声不哼,反而是唇角微微带笑,“孩子,你应该再用力的。”

刑墨一怔,睁眼看他,陶熏然道,“再用力一下,鞭子举得再高一些,让我多痛一。”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与暗沉。

程程暗想,这人脑子有病,莫非是个受虐狂。她上前揉着叶临被拷在铁链中的手,“疼不疼?”

叶临淡淡笑了一下,“不疼。”

刑墨突然就将鞭子狠狠地抽过来,在叶临的身上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鞭尾打在程程的手上,肘子处的锦衫顿时裂开。

程程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鞭抽了上来,程程愤怒了,伸手缠住鞭子,手掌中勒出一道血痕,吼了一声,“刑墨,你搞什么鬼?”

刑墨听到她这一身暴喝,似乎刚醒过来一番,怔住了,“啊?”

刑七在一旁看得真切,微微皱眉,随即道,“刑墨,怎么停手了?”

“是,爹。”刑墨又开始挥鞭子,这鞭子却怎么也抽不中人,反而是打在旁边的架子上,不知不觉中,手也有些斗了起来,后来他扔了鞭子,“见鬼了,怎么打也打不中。”

陶熏然只是笑,“孩子,不能气馁,捡起来继续打我。”

刑墨又乖乖地捡起地上的鞭子,不由自主地朝旁边的一个架子打,程程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叶临略微沉吟,“灵门。”

“嗯?”

“传说中的灵门懂得催眠术,而且有一双鬼眼,又称透视眼。”

程程一听,大怒,“透视眼?”她上前使劲踢了陶熏然几脚,“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鬼眼不过是传言,我可看不见那些鬼怪,但是这透视眼还倒是真的。”陶熏然笑了笑,看了一眼程程,“程程,该见的我真的瞧见了。”

程程的唇角下沉。她是愤怒了,转头一见刑七与刑墨都已经昏了过去,难道什么时候被催眠了么,她转身到刑具房拿了短刀,她决定,一定要挖出陶熏然的那双狗眼。

叶临眼中闪过一抹诡异,带了几分恼怒。

“巫师公子,下个咒解了锁吧,我们好好谈谈,我找你很久了。”

当程程出来,叶临和陶熏然已经解了锁,叶临见程程拿着短刀冲来,唤了一声,“程程,我们出去说。”

“我要杀了他,不要拦我。”

叶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贴进她的耳朵道,“下次我替你报仇。”

“耶?”

三个人快速地走出了刑堂,程程望了一眼身后,带了担心,陶熏然道,“不碍事,一个时辰之后刑墨就醒了,至于那个刑七么,定力挺强的,现在应该醒了。”

“呃……”程程别过脸去,根本不愿意看他,杀意没有因为叶临的那句话而减少几分,反而是越来越浓。

陶熏然朝着程程鞠躬,“程沐尔,之前冒犯你,很抱歉,我不过是为了见叶临一面。”

程程暴跳如雷,“你娘的,我……”

叶临将程程紧紧抱在怀里,制止住她,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程程,我们先行离开。”

等刑七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三人的踪影。不过到也无所谓,周围都是他们的暗卫,不过此时已经惊动了大哥了呢。

叶临本来使了隐形术,将三人藏匿在这个黑夜之中,悄然无声。奈何程独也是个精明之人,回想程程起先那句一年见过几次面,想必叶临是经常用隐身术往他们家混呢,他一边念动着解咒语,一边在这附近寻找起来。叶临没有防备程独来这招,很快就暴露了行踪。当程独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程程一愣,接着发现旁边的人倒了下去,是叶临。

“临哥哥……”程程心中恐慌无限,想上去扶起他,自己却被程独抓了过去,程独沉声道,“跟我回去。”

“爹……我……”

“你跟我回去,我放了他们,你们原来的事儿,不再追究。”程独亲手抓了程程回去,关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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