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念在你好歹也为大帅出过不少力,我就留下人来,让你舒舒服服地跟轩辕轻悠爽透了再送你们上路。等你下去了,我再劝大帅给你拨笔钱,找个风水宝地修个稍好儿的坟头,再请个大师傅帮你超度,祝你早登极乐。哈哈哈哈——”
“你这个贱女人,贱祸,我他妈瞎了眼才会上你的床。我靠,耿副官,你居然帮着这婊子干事,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她……”
啪啪啪,一连十数个巴掌狠狠甩在沈百通脸上,打得他牙齿迸落,满口血沫,一张肥脸立即肿成了猪头。
耿副官脸色阴冷至极,凑近了说,“哥们儿,要是你不说这废话,哥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现在,你就赶紧快活快活,回头就让这玩艺送你一程,要是位置开得不好,估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有多痛苦……啧啧啧!这好事儿都让你独享了。”
大掌轻拍了拍沈百通已然猪肝般的脸色,耿副官扯扯唇角,转身走人。一个士兵手上拿着颗雷管,死神般看着沈百通的肥脸,由红变白,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紫,最后,被吓得抖瑟得快要掉下一层猪油来,一股异味儿飘出,下身已经一片湿淋淋。
旁人见了丝毫不同情他,全朝他吐唾沫,骂他罪有应得现实报。
宝月嘶叫着扑了过来,抱着沈百通就是一阵发疯似地踢打叫骂,沈百通抓着宝月头发狠狠一用力,竟然撕下大片头皮。这几番拉扯,沈百通的亡命之气也摁捺不住了,呼喝了侍卫,就要想抓轻悠来泄愤。
“沈百通,老娘跟你拼了!”
宝月突然举着一块桌脚,冲向沈百通,那眼底流露出深切的悲哀和绝望,还有一抹绝决。
“三姐,不要啊!”
轻悠和锦纭齐声吼出,却快不过那记枪声,桌脚哐啷掉落,宝月的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那身孔雀棣的麒麟锦旗袍上,绽开一片腥红的血花,颜色顿失。
大娘哭着抱住女儿,宝仁惊愕的脸上一片灰败。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那留下的士兵长官喝骂沈百通快动手。
沈百通见大势已去,竟然又跑上前来抓轻悠,轻悠红着眼冲上前,沈百通身子一让,就将轻悠推给自己的侍卫,想让侍卫抓住人,自己从后面抱住。不料轻悠手上早已经滑下一把小刀,挥舞出去,划开了侍卫,回头又是一挥,正中沈百通的鼻梁。
沈百通痛叫一声,又扑将上来。轻悠一边灵活地闪躲,一边观察周围士兵人数和位置,心里盘算着夺枪反攻。
“宝宝,小心!”
突然,流氓兵们见沈百通总也搞不定,心下也痒痒了,搓着手,邪笑着上来拉扯年轻女孩们,秀娘一见急了,就冲了出来。
轩辕瑞德想救女儿,就被枪拖子狠狠砸落了地。
“爹,娘,不要过来。”
一看父母情形,轻悠一下心神大乱,就被一人抓住,手脚被制,想再反攻,又扑上来两人,让她再难动弹。
看着父母被踢倒在地,兄长被几人围殴,姐姐受伤的,或被几个兵往角落里拖去侮辱的,她的心惶急得宛如到了世界末日。
心里那个名字再一次浮现,可是她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远在天边,他再也救不了她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没有向他证明自己的决心,和真正的选择。
拉扯中,她奋力去摸藏住的手枪,可是却被一个流氓兵提前发现,拨掉了。
数双淫邪恶笑的脸和手朝她脸上、身上欺来,沈百通捂着一脸的血从数张人脸里挤进来,就要扒她衣服,她听到父母和兄姐们的惊呼。
“嗷,你个小表子,还敢咬爷爷我!”
沈百通一边吃了几次鳖,气得扬手就狠狠落下个巴掌,打得轻悠脑袋一懵,就失了力气,领口嘶啦一声被扯开。
其他流氓兵哈哈大笑,沈百通抓着轻悠的头发就把她往角落里拖,轻悠看到两个流氓兵正在撕扯锦纭的衣服,又气又痛,却无能为力。
整个大屋回荡着痛哭惨嚎,曾经庄严无比的轩辕家大屋,竟然沦为如此不堪的境地。
……
突然,砰砰砰数声枪响传来,还伴着轰隆隆的震鸣声,由远而近,迅速朝大屋包围而来,紧接着身边的流氓军们发出愤怒、惊慌、不甘的叫骂声、惨嚎声。
有人直接一声不吭地就倒下了,有人吓得提着裤子就跑,而沈百通是这些人里最不甘心的一个,完全不顾情势大变压着轻悠就开始脱自己的裤子,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一边哼哧着邪笑。
“小七儿,姐夫终于摸到你的小脸了,你乖乖地听姐夫的话,就不会太难受。等会儿,姐夫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欲仙欲……啊——”
沈百通的身体突然朝后飞跌出去,一头扎进被炮弹击碎的瓦砾堆里,撞了个头破血流屁股开花。
一只大手将轻悠拉了起来,身子立即被一件大风衣掩住。
轻悠眨眨眼,看清来人时,心潮澎湃,“四哥!”
来人却是逃出牢狱一直未归的轩辕锦业,此时他一身利落胸口左右横着金晃晃的弹甲,手枪冲锋枪,一手一把,模样是少见的精明干练,眼神坚毅,让人一看就生出十足的踏实感来。
轩辕锦业一连数枪就放倒了刚才意图侮辱轻悠和锦纭的士兵,几个大步冲到沈百通面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踢边骂,不要命似的凶猛,打得沈百通抱头求饶,好半晌才算稍稍解气儿,将人交给了带来的下人,接着继续修理。
“小七,那畜牲没把你怎么样吧?要是真出了事儿,我可没法跟亚夫交待了。”
“我没事儿,可是三姐她有事儿。”
“你没事儿就好。我带来了艾伯特来,宝月和十郎应该会没事的。”锦业拧下眉朝另一方看去,“不过现在没有产妇,恐怕你和帮我娘他们给你五姐接生一下。”
轻悠用力抱了抱兄长,头,“四哥,幸好你来了。我去帮娘,五姐一定没事的。”
锦业心疼地抚了抚妹妹的头,为轻悠系好风衣领扣,回头招呼自己的人清理战场。
……
原来,轩辕锦业在逃离张大帅的大牢后,竟然联系上了九寨的杨坚,西南三大军阀中仅次于张大帅的势力。他向杨坚提供了张大帅在芙蓉城的军事布署,以及住所的岗哨排班。他说服杨坚先发制人,趁着张大帅还没有发动统一西南军阀的大战前,先把张大帅打个措手不及。
这次突袭比他们想像的更成功。
由于轩辕锦业在逃出大牢前,摸清了张大帅存放弹药和粮草的仓库地址,使得杨坚的人能顺利炸掉了仓库,断了张大帅的后路,气势也先被削了一大截。在锦业带了一个连的人回轩辕家救人时,这两派军阀已经在郊外正式交上火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军阀内战,已经没有时间管他们一个小小的织造坊。
……
深夜
轩辕府的内院传出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新生命的诞生,为这个刚刚遭逢大难的古老大宅门,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恭喜二奶奶,贺喜二奶奶,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下人们争相走告,传递这难得的好消息,一直压在众人眉头的阴霾也被这喜气冲淡了少许。
轻悠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热粥进门,锦纭接过碗。轻悠走到母亲身边,给母亲拭去额头的汗,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粉嫩嫩的小宝贝,忍不住用手戳戳,故意问“怎么这么丑”,引得众女急忙解释缘由,气氛活络不少。
随后,轻悠又和母亲去了隔壁房间看大娘,并将之前跟艾伯特通话的结果告诉大娘。
宝月的伤极重,若不是艾伯特来得及时,恐怕已经丢了性命,现在正在艾伯特的医院里。家里其他人心里还对其有些过不去,大娘屋中十分清冷,甚至没有一杯热水,更没有人来探望慰问。
当前这情形,就仿佛是十年前,自己和母亲所住的冷清小院落。
三娘以德报怨,立即叫了个下人过来听候,还亲自给受惊卧床的大娘喂了吃食。两个敌对了几十年的女人,此时只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轻悠把空间留给了两个长辈,出得屋来,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锦业回来了。立即吩咐下人打热水洗脸,送上香茶心。兄妹俩也没拘束,就在避风的廊角里说着家里家外的事儿,小歇片刻。
“四哥,之前你忙没空,现在总该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搭上那杨大帅的?”
锦业笑得邪气,“这还不都托了小七儿你的福。”
“切,你别像他们一样老往我头上扣大帽子,我脖子都快断了。”
“真的,来来,哥给你揉揉。”
扔下手上的糕,就要往妹妹肩头上抓来。
兄妹们打闹了两句,又言归正传。
“的确,我私下搭上杨坚这土匪,也不只一两年时间。不过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东西拿出手,这次多亏了你回来,那辆豪华轿车被我高价卖给了一个暴发户,狠赚了一笔。我好不容易凑够了启动资金,跟我那帮狐朋狗友一起给杨坚送了批称眼的货去。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轻悠道,“军火?!你在帮这些土匪军阀运送军火?!”
几乎是肯定了。
能够撬动这些军阀头子的,除了像军火这样生命线似的东西,不做他想。轻悠以前并不懂军事方面的事,可是和织田亚夫在一起久了,前后这几年也不自觉地留意关心,渐渐懂了不少。
虽然没人告诉她,之前张大帅借狩猎一事募集军资和粮饷,她也能猜到西南的局势并不若表面这么安静平和。加上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三大军阀,个个都想吃掉对方,一统天下当个“平西王爷”(吴三桂)式的人物。
锦业能撬动三大军阀之一的杨坚跑来偷袭张大帅,必然也是相互利益的激烈碰撞已经到了破在眉睫之时,先下手为强,都是兵家常计。
锦业头,忍不住刮了刮妹妹的鼻尖儿,调侃说,“小七儿,你要不是哥的亲妹子,哥一定把你追到手做老婆。我说你咋就这么一猜一个准儿啊!亚夫这小子真是赚到了。”
“哥,你做这营生,可是非常危险的啊!难怪……”之前听四娘说锦业老是跟那什么赌坊老板走得近,那里应该有不少行走江湖的人,消息多,而他把从家里摸来的钱当成启动资金存在那里,应该也是有一定可靠的人脉基础了。
轻悠不理兄长的调侃,面上浮出一丝忧虑,“要是教爹娘知道,一定不会同意的。”
就在那个时候,走廊一头的拐角处正要走出来的轩辕瑞德,将将刹住了脚步,给老管家打了手使,两人便静立在廊柱后,听着两个孩子的交流。
锦业换了表情,“小七儿,在这个乱世里,要想安全,就得把让人不安全的东西别在自己腰杆子上,由自己掌握控制。否则,少了这玩艺儿,再多的钱也没命花,再了不起的家业也会被人抢空。哥哥没有亚夫那样的本事,但保着咱家人不被人欺负,就够了。”
难怪之前在聚宴上,四哥会提出要父亲拿出一笔钱来,想用自己的方法帮忙天锦坊渡过难关,应该也是想像沈百通一样,找个军阀当靠山,以毒攻毒,就有恃无恐了。
轻悠在心里轻轻一叹,为兄长的苦心和努力感动,同时也心疼兄长之前遭受了那么多的不理解和大白眼,多了几分同命相怜的默契和知心。
遂轻笑道,“哥,我会帮你保密的。回头你就说,你带来的人是大总统留下来保护咱们轩辕家的就行了。爸他不会疑心的,之前恺之也的确留下了一批人来,只不过人数不多,之前都被百合子杀掉了。”
提到百合子,锦业便问起了轻悠这其中的渊源。
听完后,锦业沉眉道,“那女人相当不简单。这次我向杨坚献计攻打芙蓉城时,杨坚的探子跟我透露消息说,自从张大帅得了这个小百合后,这两年才会迅速窜升为西南三大军阀之一。这个女人城府极深,且背景也非常复杂,之前他们都没有调查出来。没想到,她竟然是东晁帝国的女间谍。”
轻悠垂下头,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锦业看出妹妹的心事,换口道,“小七儿,亚夫的真实身份我早猜到了。之前,洪大娘拿那份报纸来时,我就有过怀疑。就托人去查了一下,消息里形容的那位东晁大元帅,跟亚夫几乎无出二致。
而且,你们也没有特别隐瞒,连用的名字都一样,真是……唉,不说你这没心眼儿居然还敢让他跟来,他这家伙居然胆子那么大,我不佩服都不行。”
“大哥,你,你不讨厌他是东晁人么?”
锦业猛了干了口茶水,夸张地出了口气,笑得大大咧咧,“东晁人又怎么了?今天要欺负我妹妹的都是亚国人。得,回头我再去柴房好好教训一下那只沈猪头出口恶气。
再说了,之前把我救出张大帅大牢的人,是亚夫,可不是姜恺之或者其他亚国人。他救我出来后,把我又安置在洪大娘那里。我才能借着洪大娘之便,了解家里的事儿。”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之前我卖了你孝敬父母的车,他都知道。这回救我回来时,又给我拿了笔钱,让我发誓一定会保好你和大家的安全。”
尴尬地咳嗽一声,“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我妹妹她就偏偏喜欢上人家了,我这做哥哥的就勉为其难,将就凑和了,爱屋及乌吧!好歹,这妹夫还不只一次救了我这个二舅子。身份够显赫,能力够强悍,算是配得上我家妹子。”
轻悠看着兄长别扭的样子,心里暗笑,也终于松了口气,忙给兄长倒水。
又问,“亚夫初来时,你故事带他去吃喝嫖赌,也是为了试探他?”
“那当然。他长得那么漂亮,比女人还美,整个就一小白脸,我能放心把小妹交给这种人嘛!
之前小五就是冲动,非跟了那个巡警小子,那小子人虽实诚,可是能力太弱,还是个大孝子,没少让小五受罪。小五平时都忍着,这回要不是为了儿子,哪会拉下脸皮回家来受人白眼儿。”
轻悠忙安慰兄长说都是一家人,谁敢给白眼就跟谁急。锦业听得身心舒畅,跟妹妹推杯换盏地拉开了话门子,推心置腹。
“哥,你没怀疑亚夫跟百合子有关系?像姥爷说的,亚夫是故意跑回来夺我家麒麟锦的?”
“哈,也只有没脑子的六姥爷会这么胡编乱造。你不都说过织田亚夫是东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殿下,他们皇帝最宠爱的臣弟,拥有川省这么大的私属地。会稀罕咱家这块破锦布?”
轻悠说起了豪斯登堡的事,听得锦业直眨眼儿,一脸向往状,直嚷着若有机会也要去瞧瞧七妹夫的政绩。
又说,“要说那百合子抢麒麟锦,应该不是亚夫授意。但是,也多半是为了讨好东晁其他的大贵人。只是她运气不好,前段时间刚好碰到亚夫在,她不敢动手。这会儿亚夫一走,她就狼心毕露了。”
轻悠暗忖,现在在亚国的东晁高级将领,除了最高指挥官的亚夫,还有谁?
建立北平傀儡政府的龙村治也?还是雄倨在台湾岛上的野田澈?
锦业又换了话题,“居然认为哥哥也跟姥爷们一样蠢了,该罚!”
“哥,谢谢你。”
“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谢。”锦业又拧了下妹妹的鼻头,“你真正该担心的是爹和大哥,我可没他们那股迂腐劲儿。”
轻悠头,知道四哥已经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迟早要回到亚夫身边去。到那时,恐怕自己又要惹父母伤心了吧!
……
突然,锦业对着廊角大声一喝,“谁在哪儿,给我出来。”
说着就掏出了枪,表情从刚才的温和亲切一下变得狰狞粗暴,前后转变令人咋舌。
那廊柱后的人似被吓了一跳,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别,四哥,七姐,是,是我!”
小八畏畏缩缩地从柱子后钻了出来,垂着脑袋,小手绞着衣角,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轩辕家最宝贝的小幺儿。”
口气明显有些嘲讽。
轻悠甩了个眼神儿给兄长,温和地朝小八招手,让他过来吃心喝茶。
小八怯怯地看了眼锦业,慢慢蹭到了轻悠身边,似乎又狠狠挣扎了一番,才急道,“七姐,我,我相信周大哥是好人。他来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比姜大哥还强还能干。”
锦业哧笑。
小八立即像被踏了尾巴的猫,叫道,“我知道你们笑话我在家里人都遭难时,跟着母亲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自私自利。可是我,我还太小……我虽没力量帮大家,可是七姐,我现在知道,看人要用心,不是只听人说,也不能完全相信眼睛,有时候耳朵和眼睛都会骗人。
以前,真对不起……这是我的真心话,不是娘教的,也不是为了讨好你们。……之前,周大哥提过我,可我当时不懂。现在,我懂了。”
虽然小家伙说得有些巅三倒四,轻悠兄妹两还是听懂了。
锦业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感叹,“这个织田亚夫,可真够能的!家里这一个两个的野马,全被他驯得服服帖帖的。”
“四哥,谁是野马啊!”轻悠斜眼儿。
轩辕锦业嘿嘿傻笑。
“七姐,周大哥是东晁人么?那他的武士刀舞得是不是比十郎姐姐还要厉害啊?我可以让他教我么?”
看着小弟弟言语神色中的崇拜,轻悠略感宽慰之后,如潮的思念便将她淹没。
此时,月明,星稀,银河泻落。
不知道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在这般思念她呢?
……
“老爷?”
管家见轩辕瑞德突然转身往回走,不解地出声。
“回去吧!”
“老爷,我把七小姐请来,你们父女俩也该好好叙叙。”
“不用了。”
轩辕瑞德的步伐加快,眉头紧蹙,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老管家见状,只得一叹,不再着声。
他们刚回到院里,就碰到有人登门,来人说要见被锦业故意关起来的六姥爷。轩辕瑞德给管家打了个眼色,就带人去了关押处。
这方,三兄妹正在月下打趣儿,听管家来报说许久不见的五姥爷来接六姥爷了。锦业立即火冒三丈,就朝柴房冲。那里不仅关着沈百通,还有六姥爷。
轻悠边走边劝说兄长不要冲动,想着五姥爷此来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五姥爷是否知道小叔已经被亚夫送去上海治病了?
他们一行三兄妹才刚到后院,就听到了六姥爷的抱怨和指责。
“轩辕瑞德你现在已经不是族长了,凭什么纵容你儿子把我关起来,简直大逆不道,没一儿敬老尊贤的精神。难怪老给家里惹事儿!”
“老六,你够了。”
“五哥,你凭什么不让我说。难道我这个老人家教训一下行事不当的晚辈有错了吗?!你难道还不知道,轩辕瑞德把咱们麒麟锦的真正秘诀都交给张大帅的淫妇了。咱们轩辕族已经败在他手上了。你还护着他,你是不是……”
啪,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六姥爷脸上,把他打懵了。
五姥爷喝声大骂,“你还好意思说,之前你故意把我支走,又跑来为难瑞德。仗着自己是族姥,就没收没揽地指手划脚。你不反省一下你做的那些丢脸事儿,还有脸来责怪瑞德和小七儿。你自己贪图享受,就把姜家人带来,一女聘两媒,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那,那我不都是为了咱们轩辕族……”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六姥爷的另一半老脸上,一颗大牙被打掉了。六姥爷先是一愣,立即就跳脚了,却被五姥爷不由分说地让族男们拿绳子捆了起来,一块脏帕子堵住嘴,只能干瞪眼儿。
锦业看到这情况,毫不顾及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八直哼哼,又猛做鬼脸。
还真别说,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特别解气儿,终于让这老跳蚤消停了。
轩辕瑞德从头到尾只看着,脸色冷沉,一声不吭。
五姥爷挥挥手让人把六姥爷抬走了,才叹着气,朝轩辕瑞德等人作了个揖。
辕瑞德伸手虚扶了一把,才道,“五叔不用多礼了,有什么话,您说吧!瑞德不才,为了保护家人把麒麟锦的秘诀给了宵小之徒,已经铸成大错,已经当不起这族长了。为免大家受牵连,等锦业这边安排好,我们全家都会离开芙蓉城,再也不会回来了。”
轻悠和锦业都有些微的不安。
五姥爷了头,“瑞德,五叔没什么好说的,五叔没能帮上你们的忙,本没有脸面来见你们了。只是老六他,到底是我的亲兄弟,我放心不下。”
气氛窒了一窒,五姥爷说了句“保重”,想要留下几个帖心的族男下来当护院,也被轩辕瑞德回绝了,最后只得告辞。
临走前,五姥爷又看了轻悠一眼,轻悠忙把轩辕清华的事给众人说了。
轩辕瑞德也松了口气,事实上,之前他去找女儿,也是想问这件事。没想到,却碰到女儿和儿子在一起,听到了那些话。
“既然清华是去治病,那就有劳小七儿你多多照应着。你小叔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还有那个……总之,你们好自为知吧!保重!”
说完后,五姥爷的脸色仿佛一下黯淡了许多,转身离开。
轩辕瑞德却突然又开了口说,“五叔,只要秀娘在,麒麟锦就在咱们轩辕家手中。总有一天,我会让天锦坊东山再起。”
轻悠心下生疑,总觉得父亲话中有话。
五姥爷回了头,眼底闪过一抹极亮的光,仿佛这一瞬间终于想通了什么,欣然离去。
……
轻悠不自觉地追了两步,还是停下了脚步。
跟着六姥爷的帖身保镖大叔看到这一幕,给六姥爷提了一句。
六姥爷摇摇头,只道,“清华说得对,轩辕族总有一天会怀璧其罪。如果能早一天丢掉那块盛名的负累,也许……”
瑞德和秀娘不会受那么多年委屈,自己也不会跟亲生儿子势同水火,老来孤独。
自以为活了这么久,早已经堪破世情了,可真正面对生死时,才知道自己一直坚持的那些东西和想法是那么愚蠢,才知道自己的脆弱和无能,还有过往那么多的错误和遗憾。
其实在轩辕清华离开前,五姥爷被人请到了儿子床前。轩辕清华跪拜老爷,这么多年来,从他被断了父子关系后的头一遭,向老父求情。
——爹,儿子有错,您冲着儿子来就是。但是瑞德大哥他是个好人,秀娘是他一生最爱,请你不要再纵容六姥爷伤害他们。还有轻悠和亚夫,他们的缘份十分难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他们能幸福地在一起。将来,我能亲手抱着自己的孙儿,教他读书习字。
——爹,你也希望能有人叫您一声祖爷爷吧?
……
“爹。”
轻悠上前想扶父亲,却被父亲推开了手,直觉父亲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却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时候不早了,早回去休息。明天天不亮我们就得出发。”
轩辕瑞德只看了眼锦业,没有再多说什么,背着手离开了。
轻悠想,也许是即将离开生活多年的故土,情感上有些接受不了,才会有这反应,便也没有再多想什么。
锦业本来满怀期待的眼神,却倏然沉寂下去,回头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轻悠虽然不解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态度,还是上前去安抚兄长。
“妈的,心情不爽,打沈猪头去!”
“哦哦,打沈猪头,打沈猪头!为三姐七姐报仇去!”
没想到,兄长和弟弟们能在眨眼间就从低糜的气氛中振作起来,化郁闷为力量,冲进柴房里,把正睡得香喷喷的沈百通泼醒,拳打脚踢,畅快淋漓地发泄了一番。
轻悠在屋外抱着耳朵,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大一小两个霸王发泄完后,高兴地边走边交流“打人心得”,那一拍即合的热络劲儿,让人见了都不会怀疑这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
轻悠却很明白,若不是有亚夫在背后帮忙,若非有这一场生死外患,他们轩辕家的人心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齐、这么好。
不经历风雨,无法见彩虹。
亚夫,家里的事已经好起来了,你我的努力也终于见到成效,如果看到今天这一幕幕,相信你也会感到欣慰的。我帮你看到了,等我回来,我都告诉你。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等我!
……
那个时候,远在上海的东晁租借地,位于黄浦江边的海景别墅中。
一灯如豆,只映出男人胸口鲜丽却冷肃的漂亮勋章,他高大的身躯笼罩在灯光的阴影里。
“还没找到?”
“报告元帅,被拷问的人都被人暗中处置了。那手法,跟国民政府的安全保密处很相似。”
“我不要相似,我只要确定。告诉他们,要是再查不出来,通通给我剖腹自剔!”
砰,一个水晶烟灰缸擦过上尉的额头,砸得粉碎。
等人离开,高桥立即上将给男人斟水,提醒吃药。
“拿开!”
又一个挥手,药瓶子落地,洒了一堆小白丸。
高桥皱紧了眉,看了看窗外那一片繁华如织的灯火,他们身处的这幢豪华洋楼,算是这一片租界地里最昂贵奢华的屋舍,那是多少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享受。
可是现在拥有这一切的男人,却丝毫不开心。
虽然白日里,风光无限地游走在衣香鬓影之间,却仅极少的人知道,男人从那个西南小城回来后,整个人都一直处于低气压中。办事的人来报告,都揣着一颗随时赴死的心。
好在男人向来赏罚分明,多就是像今天这样被砸个头破血流,性命暂时无虞。
高桥不知道在那小城市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个当初悄悄离开港城的女子没有和男人一起回来,就已经说明一切。
“殿下。”
突然,阴暗处传来一声低唤,吓了高桥一跳,仔细一看,不知何时那里俯跪着一团黑影。
伊贺派的级忍者,当真技艺一流,神出鬼没呵!
高桥被挥退。
暗卫报告,“已经确定,先生的确被国民政府的人劫去的。不过不是安全保密处的人,而是大总统姜啸霖让向家的黑龙组出的手。”
“姜、啸、霖!”
阴影里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那双倏然绽亮的眼眸中,都是阴狠暴戾,和浓烈的杀意。
良久。
高桥再进到屋子时,男人站在窗边,望着一片夜色繁华,宛如雕像。
他又拿来一瓶药,大着胆子说,“元帅,您该吃药了。若是……若是轩辕小姐回来看到您这样不顾惜身子,一定又会生气。”
话一落,就感觉诺大的屋子里,气氛低沉得压死人。
高桥以为自己今天也逃不掉被砸的命运,深深吸了几口气,等待某人泄火儿。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高桥都以为时间停滞了。
男人突然侧回身,吐出一句,“那个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高桥惊讶地抬头。
其实不难听出那口气里浓重的怨气,以及不太掩饰的无奈和宠溺。
男人走上前,夺过他手上的药瓶子,就着早就冷掉的水一口吞下了药片。
放下杯子,将药瓶子一扔,抄起衣架上的黑色风衣就往外走。
“元帅,您这是要去哪里?”
“百乐门!”
……
芙蓉城。
天刚微微亮,淡淡的雾气游走在青瓦黛墙、翠菀绿藤中,大半个城市还在深冬的困顿中沉睡着,轩辕家的大院里已经人声嚷嚷,车轮滚动。
轻悠怀里抱着东西,一边指挥着下人们打包搬运物品。事实上,家中大多数贵重物品,已经在之前由那位殷情的送货员安排,早早运出去了,余下只是少数。
可她见人打包出来,大车大箱的抬出来,顿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还有这么多箱子,哪个院里的?”
“我的,我的,小七儿,这都是我的嫁妆。”二娘急急跑了过来,脸上尤有一抹尴尬,“之前家里运贵重物品时,我,我怕……唉,我那时真是脑子发昏了,以为咱们以后还要回来的,暂时放家里也没事儿。小七,你别生气。大不了,我就地变卖一些……”
轻悠叹了口气,也理解二娘藏私的心理,无非是为了自己的晚年和兄姐们的用度。毕竟,在他们这片,女人的嫁妆就是她唯一可供自己支持的终生财产了。现在爹爹只和娘在一起,二娘会有危机感也实属人之常情。
遂宽慰道,“二娘,不用卖掉的。你先把东西分类,一部分我找人秘密托运,一部分实用的带在身边。这样更安全稳妥一些。”
经轻悠解释,二娘方才大悟,遂根据轻悠的建议迅速处理好了一大堆物品。
随后,又腆着脸询问一大家人坐车的事。
轻悠开始还没弄明白,当锦纭和几个婆妇扶着锦绣出来时,才明白二娘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就叫人将头晚就已经布置好的马车拉了出来,二娘掀帘子一看里面铺得厚厚软软,还煨着暖炉子的坐榻,整个车箱里暖得不行,又备了厚实的棉被,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正坐月子的锦绣准备的。遂再没有什么话说,一劲儿地道谢。
刚打理好这方,三娘扶着大娘出来了,轻悠急忙迎了上去,跟着母亲一起将大娘扶上了车。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表示,众人心里明镜似的,自不敢私下对大娘使脸摆色了。
轩辕瑞德一直站在窗后看着这一切,欣慰自不言说,可那深心里的矛盾也不由得更重了,始终眉头舒展不开。
正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叫着“七小姐”。
轻悠正喝着母亲唤人送来的热豆浆,她忙活了这一大早,其实还没吃早餐。
“什么事儿?”她嘴里还叼着油条。
那小厮跑近时,又有些畏缩的样子。
轻悠笑了笑,“唉,有事快说,咱们都要搬走了,还怕这城里再闹什么幺哦子。”
小厮才将藏在背后的一份报纸拿了出来,一展开来,众人脸色就变了几变,有惊讶,夹杂着一些惊艳,还有担忧,同情。
轻悠的笑容也慢慢凝在了脸上,报纸上的头条新闻,是织田亚夫头晚在夜总会里左拥右抱、尽享艳福的彩照。新闻标题大肆渲染这位东晁大元帅,喜好声色犬马的生活,红颜知已不知多少,先是英国的公爵夫人,这会儿又一连数晚豪捧百乐门新出炉的清纯歌女——白莺莺。
锦纭闻讯跑来,扯过报纸一看,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来给小七看。你们这是没活干了躲懒呢还是怎么着,不知道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还找些烂玩艺儿来给人添堵嘛!去去去,全都干活去。”
众人被哄走,锦纭坐在轻悠身边,给她倒满了豆浆,又勺了勺糖,送到轻悠面前。
展了展报纸那张彩照,又说,“小七儿,我瞧着这个白莺莺,怎么越看越像你呢?你看,虽然发型不像,可是这小嘴儿笑起来的样子,就有七分像。而且又是清纯派,气质上也有像……”
轻悠一把收了报纸,揉成团子扔进了火炉子里。
“像什么像,我是新时代职业女性,才不是靠卖唱卖笑出卖色相的艺伶。真没眼光!”
“小七,你别难过,凭你的条件,凭咱四哥的威信,还怕找不着好男人嘛!回头要是抛出咱家小七儿选婿,别说芙蓉城了,就是整个川省都能绕个三八圈儿了。”
轻悠被锦纭的话逗笑了,姐妹俩正打着趣儿,又有小厮匆匆忙忙跑来。
“什么?沈百通跑掉了?他怎么跑的?”
小厮面有难色,“昨晚四少和八少离开后,看守的人见那厮已经只剩一口气,就疏忽大意,没留神给摸走了刀子。房上被开了两块木板,就……就给他溜走了。”
轻悠明白了,轩辕家出了这场大事,家里的下人除了家生子,外招的长工和护院,早在百合子的大枪大炮来时,跑掉了。这看门看院的人手肯定不够,教沈百通摸走了,也不意外。
遂也没过份责罚那看守,教帐房结了些银两就打发人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就算沈百通想报复,今天他们全家就走了,还不知未来能不能碰上。
“四哥还没回来么?”
家里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轻悠询问锦业留下的小厮,小厮摇头。
锦业一大早就去安排火车专列的事儿,已经去了几个时辰还没回来,轻悠心头有些不安。
现在十郎还伤着,她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使唤下人。
周人似乎感觉到事情有变,纷纷露出不安的神色,窃声低语。
轻悠一见,立即沉声喝斥,“四哥肯定是忙不过来,不要胡乱猜想,一惊一咋。咱们轩辕家那么难都过来了,今儿个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这一喝,气势颇足,让众人也是精神一振,一扫众人惶惶之色。
要说这人的信和地位是如何建立起来的,通常在危难之时最见真章。
此前,由于织田亚夫在场,众人表面虽服,心里到底仍有些不甘不平,总觉得轩辕瑞德偏心。而在此后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起伏,众人见识到轻悠灵机应变的能力和处变不惊的魄力后,真正信服了。
众人这会定了心神,可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轻悠心上。
她立即派了那小厮先行去找锦业,打探情况。遂又叫来被锦业发了枪的护院,清了人数,重金相聘,诚心相托,情理双管齐下,让他们护着家人先出发。
熟悉的大红漆门被缓缓打开,众人不约而同朝后望着深深的大宅院,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此一别,恐怕此生难再见,不免情绪都有些低落惆怅。
轻悠扶着父母出来,看着众人的表情,心有戚戚。
便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只要咱们有心,总有一天会有再聚宴同桌的机会。”
轩辕瑞德看着女儿自信的表情,重重落下了一个“好”字。
三娘拍拍女儿的小手,笑得欣慰又满足。
这是举家逃亡。
这是被迫远走他乡。
前途危机重重,前程一片渺茫。
但
这也是一次新的冒险。
更是危机中的一个大转机。
前方的不确定中,同样蕴藏着更多的希望和期待。
只要你我有心,一样可以再创辉煌。
车轮在沿着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淡淡的晨曦已经穿破了雾蔼,洒落在一片青瓦黛墙上,金色的阳光染亮了每一双眼眸。
……
可是车队还没有完全驶出轩辕家大门时,那出去探消息的小厮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满脸卡白,衣衫染血,神色惶恐地冲到轻悠面前。
“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事?”
在众人看到前,轻悠将人拉到角落里询问,要给小厮包扎,才发那血并不是他的。
那人喘气不迭,急着说话咳得满脸通红,“不,不好了。四少被杨坚抓了起来,现在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轻悠大骇,一把抓住小厮,喝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
原来,昨晚逃走的沈百通成了今日最大的变数。
谁能料到这家伙竟然不怕死地找上了杨坚,连夜告密状,说轩辕锦业才是勾结东晁鬼子欺负亚国人的大汗奸。
因为早前,轩辕锦业劝说杨坚先下手为强,除了他借织田亚夫的手了解到了张大帅在芙蓉城中的军力布署情况,以及弹药库的具体位置和守备情况等等做为重要情报做交换,他还十分了解杨坚痛恨洋人和外国侵略者的脾气,借张大帅想要抢夺自家的祖传秘诀巴结北方傀儡政权后的东晁人为由,刺激到杨坚的大民族主义,杨坚一怒之下,就动了手。
沈百通必然是知道杨坚的这个脾性,在不能投靠张大帅的时候,兵行险招,跑去密告轩辕锦业与织田亚夫交好的事,并将轻悠与织田亚夫的未婚夫妻关系大肆渲染一番。就算之前织田亚夫当着众人的面,与轻悠断了情意和婚盟,总归还是“东晁大元帅的女人”。若是能抓到轻悠,说不定就能借机威胁织田亚夫,为民除害。
沈百通到底是怎么说的,轻悠猜不到,但依他那卑鄙自私的小人嘴脸,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将四哥和她说得极为不堪。
再加上那几份报纸,和今日的大头条,杨坚就是不全信,至少秉着土匪军阀“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的行事理念,也不会放过他们家了。先将轩辕锦业拘禁起来,再来抓了轩辕轻悠慢慢拷问,那是毋庸置疑的了。
“七小姐,这消息绝对假不了。这是刚才,刚才小的刚出街头就碰到阿九时,”阿九是跟在轩辕锦业身边的另一个帖心小厮,“阿九告诉我的。四爷为了让他回来报信,被杨坚逮了,阿九他已经……”
小厮抹着一脸的血,声音哽咽了下去。
轻悠心头大恸,却知道没有时间让她难过,眼前一大家子的安危才是第一。
“宝宝,你四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何时,三娘扶着轩辕瑞德竟然下车走了过来,眉宇间尽是担忧。
轻悠神色一振,道,“爸,我们恐怕不能坐火车离开了。”
轩辕瑞德似乎并不意外,问,“那你打算怎么走?”
轻悠的目光调向天空,“我记得,他给我留下了亲夫号。带上大家,还有这些货,应该绰绰有余了。”
轩辕瑞德了头,回头宣布改道。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威信仍在,众人也没有惊慌,开始有条不紊地掉转车头。
“小姐。”
一直坐在车上的十郎强行下了车,来到轻悠面前。轻悠急忙上前扶住十郎,十郎附耳低语几句,轻悠眉间松了一松。
“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
“自然是真的。当初,咳,离开时并没想到情况会演变得这么糟糕。但为了您的安全,少主早就做好了这些安排。”
轻悠心口大松,感激地握了握十郎。没人知道,十郎刚才给她的情报,让她多么激动。更如一颗定心丸,让她百分之百肯定了之前那个男人离开时说的那些痛心的话,也都是为了配合父亲和自己,演给姥爷和姜啸霖的一场戏罢了。
她一定要带着家人们平安离开芙蓉城,而且,一个都不能少。
四哥,也必须救出来,一起走。
亚夫,亚夫,谢谢你!
“宝宝,”轩辕瑞德安排好众人离开,自己却没上车,来到轻悠身边,“能查出你四哥现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救人。”
“爹,您身子还没好,怎么能……”
“别废话,十郎刚才不是说有人给你留了帮手吗?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家人必须一个不少地一起离开。”
“爹!”
轻悠又尴尬又窘迫,没想到父亲竟然没避讳了,扑进了父亲怀里。
轩辕瑞德抚抚女儿的背,叹息一声,突然双眼一睁,就昏了过去。
轻悠说着“对不起”,神色一换,已经全是坚毅果绝,利落地吩咐下人将父亲送上了母亲的车,自己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准备进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负责探路的小厮跑回来报告。
“七小姐,前路是杨大帅带兵杀来了,不过他们在巷口碰到了张大帅带的人,两方又打起来了。”
轻悠登高一望,果见两股土匪军阀正在前方不远的巷弄里交起火来,距离他们这方还有百来米,且有小股士兵被派往他们这方跑来。她看清了另一方的领队,俨然正是之前杀她不成的百合子。
“先让爹他们回屋去避避,赶车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去火车站,一组往官道上走。”
先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搞不清楚他们的去向,即时等他们确定他们的行踪时,恐怕他们已经安全撤离。至于这车上余留的东西,也只有破财免灾,用来迷惑敌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在一片混乱的枪炮鸣响中,轻悠护着家人又退回了大宅。
此记成功地迷惑了对轩辕家并不熟悉的杨氏军阀,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轩辕大宅中的情况,就要砸大门往里冲,来人正是百合子。
……
“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轻悠正组织护院前用横梁将大门牢牢抵住,以阻挡想要进门的军队。
负责带领全家人走后门逃离的轩辕宝仁突然跑了回来,也是他听到了枪声,不放心妹妹,将队伍交给了老管家,带着人赶了回来。
“你还也说,你把爹给敲昏了,自己跑来干我们男人干的事,这像话吗?”宝仁口气又气又急,他心里很清楚,要是父亲醒来见不着这个妹妹,定然不会走。而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实在汗颜得很,这种时候竟然老让小妹打头阵,说什么也要回来。
轻悠涩然,但立即正色肃声道,“大哥,外面是百合子带的人,她对我们家比较了解,你必须趁他们没发现咱们家的后门时,带大家逃出去,赶去机场。”
“你不在,机场的人会认我们吗?”
“当然会认啊!你忘了,之前亚夫带着你和爹一起去机场提货时,都是你最后在跟机场的人交涉运货的事。我可以肯定,接待亚夫和你的那几个机场管理,应该会帮咱们的。”
轩辕宝仁恍然大悟,心下对于轻悠的细心,以及织田亚夫之前那些不起眼的安排和布置,佩服得无法言语。
可说到要离开,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把一个娇滴滴的小妹留在这里面对敌人的大枪大炮,偏要轻悠先带母妹们离开,自己上。
正争吵时,大门外的攻势更猛列了。
幸而他们家是这一片的大户,屋舍院墙都修得格外高大,一时还能挡上一挡。
“大哥,七姐,”突然,小八不知怎么的从四娘那里跑了过来,手上居然还拿着一把枪,应该是头晚向轩辕锦业要的,小脸上都是与他十岁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和倔强,“我帮你们打坏蛋。”
轻悠道,“小八,别胡闹,快跟你娘去。”
宝仁道,“小八,这里危险得很,咱们不是在做游戏。”
小八不满众人总把他当孩子看,大叫,“我是轩辕家的男子汉,我也要保护大家。爹说了,只要大哥四哥和七姐在,咱们家才能兴盛起来。你们不能死!”
这般童言童语,一下戳到了两个兄姐心窝子上,三人眼眶都有些酸。
这时,护院报告对方已经搭起木梯要爬进屋来。
这一看墙头上,果然看到几处出现了扶梯,众人拿着长木杆子一一将之推掉,摔得外面一片惨叫。可是也就这一手,算是彻底爆露了他们屋内有人的事实。
轻悠急道,“这屋子肯定守不住,不过咱们只需要将百合子这帮人拖在这里,给爹他们留足时间离开就行了。”
宝仁道,“我怕他们也派了人去后面堵截咱们。”
小八叫,“我知道,我知道有一条秘道。”
轻悠也想起来,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娘(三娘)院里的后门儿。”
正是直通那片葡萄小菜园,本来三娘院子就十分偏僻,那处从无人走动,更没人知道那里开了后门儿,因为门都被葡萄藤架给完全掩住了。要是从外面去那处葡萄园,要是当初没有轻悠带着亚夫,亚夫也找不到。
“小八,你怎么知道啊?”
“那个……那天我看到西饼店的人来送蛋糕,你提着蛋糕,带着周大哥去的那里。”
“好哇,你这个小馋猫儿。”
轻悠揪了弟弟一把,小八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往大哥身后缩去。
宝仁忙把弟弟拉出来,“小八,现在大哥给你这个任务,你快去带娘他们走三娘院子的后门走,记住,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了行踪。”
小八立即行了个军礼,由两个护院跟着离开了。
可跑了几步又倒了回来,说,“大哥,我屋里还有不少炮仗,能不能用上呢?”
这一听,轻悠和兄长对看一眼,仿佛同时想到了什么。
……
轩辕家的大门外,百合子见人全被摔了下来,气得下令叫人抱木头撞大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突然开了。
有人往外跑,就听枪声响起,倒地不起。
有人从回廊处跑出来,噼嘲啪啦,枪声激烈,人声嘈杂,仿佛屋里已经涌进大批士兵。
这让正要朝里冲的人全都刹住了脚,百合子心下也是一凛。现在整个芙蓉城都被杨坚的人控制了,她和张大帅只带了百来人专门跑来杀轩辕轻悠灭口。哪里知道沈百通竟然告秘,杨坚也跑来抓人,两方凑巧就碰到了一块儿。
所以,她也不敢跟杨坚正面对上,这会一听响动就有了犹豫。
这时,听到有人叫,“军爷侥命,军爷侥命啊!”
就有人吼,“快说,轩辕轻悠现在人在哪里?”
“老爷和小姐他们已经坐马车去火车站了啊!”
“操,想骗你军爷爷我,没门儿!”
砰砰两枪。
接着又有人痛叫着,“我知道,我知道,七小姐把马车分成了两队,一队去了火车站,另一队,另一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是往北边的官道上去了。”
“妈的,这里没人,撤!”
说着,一片脚步声就朝大门来。
百合子立即退出了大门,便有士兵来报说已经发现了轩辕家往官道上逃的车辆,且在几处轩辕家的后门只发现了几个胆小的下人,没有大批人马的踪影。
可是她心下不安,觉得情况并不像表面这样。她直觉那两个车队都是轩辕轻悠为迷惑他们的诱饵,可是,轩辕家的人若全藏在府中,那不是也在等死么?
她立即叫人抓了个逃跑的下人,问,“这宅中可有密道?”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一般大户人家为了安全,会修造地下室避难,可是小的只是外间门房,不能肯定地下室的位置。”
百合子气得一脚踢开下人,那下人趁机又叩又求地逃命去了。
然而,就这一会儿,那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跑出来了。这会儿,张大帅正跟杨坚交火,她也只带了二十来个人,想到对付一群老幼妇儒已足矣,哪知会被张大帅的人马领先撞进了大宅内。
正犹豫着撤退时,那脚步声跑到大门口时,突然就停下了。
但是噼哩啪啦的枪声还没停。
过了一小会儿,众人都非常奇怪地你看我我看你,弄不清楚那大门内又是个什么情形了。
百合子突然低斥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脚踢开大门,又是一串爆响,火花四溅中,飘来浓重的硝烟味儿,还有炸碎的爆竹红纸片儿飘得满天满地。
“啊,这是!”
有人大叫一声,看着那停在大门前的东西,竟然是个西洋小儿车,车上绑着还在炸响的鞭炮,两个脚踏板儿上装着鞋子,滚动时发出啪啦啪啦好像许多人跑步的声音。
众人再一看刚才“死人”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死人,早就跑得干净溜溜儿了。
很显然,基于他们自己的胆小谨慎,被人给骗了。
“轩辕轻悠!”
砰砰砰砰,百合子气得朝天放了四枪。
就在这不长不短的诈欺惑敌时间里,轩辕宝仁带着轩辕家的所有内眷都成功逃了出去,直奔机场。
轻悠则带着人偷偷去了艾伯特的诊所,正是十郎所说的东晁在西南三省的秘密军事联络。
……
去诊所的路上,路过了东晁大使馆,不出所料,大使馆已经被杨坚的人彻底捣毁,化为一片火海废墟了。这处明面上的东晁据,显然沦为了杨大帅其人的泄愤对象。
到达诊所后,轻悠便急到三姐宝月的病房查看情况,不料,人却不在。
护士说,“今天一早,轩辕小姐的家人来接她,说要送她去机场,到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事实上,轩辕家的人,不管是她还是大哥,或四哥,都没有说过要接宝月。宝月现在重伤,并不适合移动。她本就计划将宝月托给艾伯特照顾,艾伯特有荷兰教父的身份做掩饰,救死扶伤,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的。等以后宝月伤势稳定了,再想办法接她离开。
那会是谁?难道也是沈百通那混蛋借口前来,抓走三姐想报复么?
轻悠一阵头昏,三姐不见了,四哥也生死不明,说好一家人要一块走的,现在竟然又丢失一个重要的人。
不,她不能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定要把他们都找出来,一起离开。
“轻悠?”
艾伯特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轻悠立即迎上前,问起轩辕宝月的情况。
艾伯特却说,“现在外面两派军阀大斗,都在抓轩辕族的人询问你的去向,你不赶紧离开,还跑回来干什么?”
“我三姐失踪,四哥被杨大帅抓了生死未卜,我一定要救了他们,我们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我知道,他给我留下了助力。艾伯特,你帮帮我吧!”
艾伯特沉沉一叹,带着轻悠的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拧动了自己办公桌上的那个精致的银质烛台,墙边上那放着人体骨骼和医学资料的柜子就被打开了,出现了一条通向地下的秘密通道。
当他们下到地道中时,墙上亮起了灯,身后的柜门也立即合上。
轻悠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默默地跟着艾伯特走,在路过几个房间时,发现里面都有人,且还有电报的声音。
当他们来到一间大门前时,里面还传来了熙嚷的人声,大门被推开,屋里霍然出现了身着传统东晁和服、或黄色军服的男人,一双双投来的目光中都有严厉的戒备和谨慎。
一个为首模样的人立即迎了上来,朝艾伯特恭敬地行了个礼,以流利的荷兰文询问缘由,看着轻悠的眼光十分不善,而整间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个轻悠认识的人。
艾伯特将那指挥官模样的人请到一旁,低声说,“佐佐木上校,这位轩辕小姐就是元帅大人离开时,托我特别照顾的人。现在她家中有难,需要我们帮助救出两个重要的亲人。”
轻悠看到艾伯特拿出了一个疑似信物的东西,递给那人,那人看过后,再看轻悠的表情便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多了几分疑惑和敬畏。
之后,佐佐木朝轻悠行了一个军礼。
轻悠用东晁话与其交流,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让跟来的那两个护院也非常惊奇,从开始的担心变得大松了口气。
很快,佐佐木就调出了十多人的队伍,亲自带队,跟着轻悠去杨大帅驻扎的地方,打探轩辕锦业的行踪。
没料到,他们一路上看到士兵竟然在追捕平民百姓。佐佐木的人立即去打探了原因,正如之前艾伯特所说,杨大帅竟然真的在抓轩辕族的人打听她们轩辕家的去向。
在此之前,大哥宝仁为了不牵连族人,私下吩咐了人去天锦坊,处理了天锦坊里的事,给工人们结了工钱,只留下几个看场师傅佯做工厂仍在运行的样子。并嘱咐一些身份特殊的族人们趁早离开芙蓉城,出去避风头。
哪里料到,他们家的逃亡仍然给族人们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不过,当他们一行人摸到杨阀的驻扎地时,发现营地里几乎无人,只有一个连(百人)驻守。
轻悠提议,由他们伪装成对方的士兵,押着已经被抓住的自己进营地,即时提到要将她关押起来时,对方必然会把她同哥哥关在一处。
但这提议立即被佐佐木否决掉了,“不行,我们不能让元帅大人的重要贵宾遭遇危险。”
轻悠对于佐佐木的固执只能叹气,心里又着急得很,因为她担心百合子会识破家人的行踪。她和大哥宝仁约定的等候时间,只到晚上七,要是七后她还没出现,就让大哥先带着家人们离开。
佐佐木突然脱掉了伪装的平民服饰,戴上了黑色头套,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换了衣服,全是忍者的服饰。
“你们?”
“小姐且在这里等我们消息,绝不可轻举妄动。”
谁能料到,他们这些驻东晁大使馆里的普通工作人员,才是真正深藏不漏的高手。
轻悠不敢深想,只祈祷着轩辕锦业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营地里。
可是当佐佐木等人刚刚摸向营地时,营地里突然传出一道震耳轰鸣,紧接着,轻悠就看到后方的一排低矮的屋舍连连喷出汹涌火花,剧烈的爆炸连着一片,士兵被炸得满天飞,惨嚎不断,刹时整个营地陷入混乱的硝烟战火中。
她急得再按捺不住就冲了下去,半途上看到竟然有数辆越野车从营地中冲了出来,惊讶地发现那开在最前面的正是失踪了一早上的轩辕锦业,在轩辕锦业的后方,大量的炸药轰隆隆炸响,将驻守的士兵炸得一片散沙,车上居然还架了机关枪对着冲上前的士兵一顿乱扫,疯狂夺路而逃。
这般架势,分明就是早策划安排好的逃跑。
轻悠急忙冲到佐佐木埋伏的地方,说明了情况,佐佐木立即带了人开车追了上去,帮忙轩辕锦业等人压制追兵。
当轩辕锦业的几辆车终于冲出营地时,佐佐木连投数颗手雷,将追兵牢牢压住,使得众人成功地逃出升天。
……
当一行人终于逃出追捕,停在了郊外一片空旷地时,轻悠从佐佐木车里跳出来,直接扑进了轩辕锦业怀里,眼眶湿红一片。
“哥!”
“唉唉,哭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不过就是在杨坚的房间里兜了一圈儿。杨老头对我还不算太糟糕,只是耳根子软听信馋言,脑筋太死板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去不回,家里人有多担心啊。二娘又昏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醒过来没。”
“我娘就是瞎操心。得,多昏个几次,她就习惯了。”
轻悠气得又捶了哥哥几下,那提得老高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给锦业引荐了佐佐木,但佐佐木等人面对于轩辕锦业这方的人时,又恢复到初见时的警惕,并不想多说什么,且戴着的黑面罩也没有取下来,看样子是不太想对方看到他们的真面目,而爆露了身份。
轩辕锦业也瞧出端倪,大方地抱拳致谢后,就问起轻悠家人的事。
轻悠说到宝月不见的事,锦业却说一会儿就能见到。
于是,他们又上了车,竟然开到了天锦坊在郊外的新厂址,厂门一开,里面黑压压地聚集了不少人,锦业告诉妹妹说这里的都是跑来避难的轩辕族人。
走进厂里,洪叔洪婶就推着一辆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的人正是轻悠以为被人挟持走了的轩辕宝月。
“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锦业才解释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因为亲见沈百通当场伤害小四,宝月痛定思痛,后悔了,才不顾母亲的反对跟沈百通离开,就是为了借机做内应。
为防张大帅迫害家人,她偷偷利用自己的关系从张大帅的军库里偷了些军火出来,想要运回轩辕家给护院们用。不想东窗事发被沈百通知道了,沈百通为了向张大帅交待,就把她扔给了张大帅的土匪兵玩弄了两天两夜。
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那些人对她也没了戒心。她听说锦业被抓,就想去救锦业,没料到锦业已经被织田亚夫救了出来。她本想逃回家去,就听到了百合子要带人去轩辕家抢麒麟锦的事,于是匆匆赶回来报信。
“三姐,你受苦了。”
“我不苦,这都是我咎由自取的。你和小四还愿意帮我,救我,我已经……只可惜,又让沈百通那混蛋跑掉了,居然还向杨坚告密诬赖四弟和你,害得咱们家被两大军阀追杀。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他为我们轩辕家的人报仇!”
说到这里,锦业打断了姐妹两的话,看着工厂里前来投靠的族人均投来疑惑、不安、期盼、担忧的眼神,说,“现在咱们轩辕家是过街老鼠了,连族人们也受了牵连。要是不带他们走,我们走了也不安心哪!”
轻悠顺着兄长的眼光看过去,以黄叔为首的众人,都站了出来。
早上,锦业本是要去接宝月一起离开。半路就被杨坚给逮了,只能让心腹去通知轻悠。宝月也从前来报信的小厮那里知道情况,才急着给黄叔打电话,让他们接了她离开,去取了那暗中被她藏起来的军火,交给了锦业的那些生死之交,趁着杨坚带人跟张大帅又打了起来,营中无人,将锦业救了出来。
也可以说,若没有轩辕族人,恐怕他们兄妹今天就天人永隔了。
“哥,你放心,我的亲夫号,能截下三百多人不成问题。”
织田亚夫之前告诉过她,亲夫号是目前全世界最先进的大型运输机,装载货物可达到上百吨,至少可载三百到五百人。且飞行速度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快的,至少,要在芙蓉城唯一的军事机场里,找不到比亲夫号更快的了。
本来他还要教她驾驶大型飞机,可惜后来都没有时间,便只扔了一本驾驶说明书给她看。她也只草草看了一下,只知道了基本原理,没有真正上机操作,还是很茫然。
……
黄昏时分,一辆辆打着捐军资的大卡车开进了已经戒严的芙蓉城,正是之前被张大帅威胁迫害过的纺织商人们,借口杨大帅帮他们打走了可恶的土匪头子,特意前来示好。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杨坚听了当然非常高兴,立即就允了车队进入。
当他们卸下货后,便有一溜人悄悄爬上了车,在离城的时候,又给守门人送了两箱物资,守门人高兴得不得了,本着军民友好的原则,就放走了这批车队,而没有再一一检察。
却不知,车上拉着三百多口轩辕族的人。
那个时候,被杨坚的军队打散掉的百合子,跟张大帅汇合。张大帅没能杀掉杨坚,又折损了一批最忠诚的手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让他理智尽失,第一次对着百合子破口大骂。
百合子听而不闻,仍然寻思着轻悠的逃逸去向。
直到有人来报告,说已经追到两方跑的马车,除了一堆货物,没有发现半个轩辕家人,显然他们和杨坚的人都被轩辕家的人给唬骗了。
百合子暗自恼恨,她真没料到时隔四年,轩辕轻悠竟然也有了这般精巧的心思,不但逃出她先前百分之百的杀手,今日接连两次让她中了计。
该死的,要是让轩辕轻悠真逃了出去,给织田亚夫知道在芙蓉城发生的一切,她就死定了。
她不甘,在轩辕轻悠还没死时,还没有看到织田亚夫痛苦的模样时,她绝不能死。
这时,士兵进来禀报,“大帅,据可靠消息,被杨坚抓到的轩辕家四公子炸掉了杨坚的营地,逃了出来。”
张大帅一听,抚着肚皮兴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百合子暗啐了一句“蠢祸”,想着轩辕家的人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口,火车和汽车现在都被杨坚控制住了,还能从哪里逃?除非他们家的人都插了翅膀,否则,不,等等……
百合子突然灵光一闪,跳了起来,招呼余下的人员又要往外冲。
张大帅不解,拦住她喝问。
“大帅,我已经知道轩辕家的人现在藏在哪里。我们必须杀了她,否则,后患无穷!”
现在张大帅已经骑虎难下,又想杀了害他丢失芙蓉城的轩辕锦业,一冲动就招集了余下的所有人手,跟着百合子的指示,追向南郊飞机场。
……
与此同时,杨大帅回到营地,一听说轩辕锦业已经逃掉,气得掀桌子大骂。
“该死的轩辕锦业,竟然敢炸我的营地。”
“立即给我把所有轩辕族的人都抓起来,要是不说,通通给我用重刑!”
立即有小兵跑来报告,“大帅,天锦坊没人。但我们派人去他们在郊外的新工厂,发现有不少人驻留过的痕迹,但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据附近农人说,那些人应该才离开不久。”
杨坚眯眼凝思,“他们族里六百多口人,我们现在抓了两三百,还剩下一半人,想要从这里逃离,可没那么容易。”
立即吩咐各岗哨严加看守,发现大批量可疑人口进出立即拦截回报。
很快,关于捐军资的消息传了回来。
杨坚仔细一察问,才知上当。
“该死的,爷爷我就不信,他们带着三百多口人还能逃到哪里去。”
“大帅,大帅,”沈百通被人扶着,一拐一拐地进了屋来,他满身伤痕,脑袋更肿得跟猪头没两样,可是一双小眼睛里透出十足的毒辣,说,“我知道他们大概会走哪里离开芙蓉城?”
杨坚几大步上前抓着沈百通的领子,几乎将人提离地面,喝问,“快说他们在哪里?官道现在被我的人封了,火车站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这么大批人想离开,除非他们插了翅膀!”
沈百通嘎嘎呵笑,“大帅,您真是英明,他们就是要插着翅膀飞走啊!您听我说,在南郊军事机场里,就停着一辆超大型的运输机,叫亲夫号……”
……
时间,已经七整。
宝仁不知道第几十次看怀表,上面的德国奥米茄标志,还是用钻石拼嵌而成,银亮的机械表壳上是一片繁复而素雅的西式花纹,高雅大方,又不失男子的庄重严谨。
这也是轻悠送的。
这时候,轩辕瑞德从落下的机尾货舱门走出来,问,“已经七了。”
“嗯,小七说,七还不见她们回来,就让我们先走,她自有办法。”
父子两同时陷入沉默。
小八跑了出来,抓着父亲的裤管,怯怯地摇了摇,“爹,七姐那么能干,她又会照相,开汽车,武功好,还会打枪杀老虎黑熊,她一定会回来的。”
轩辕瑞德额头微微一抽,低头看着仰起的小脸蛋上,已经不同以往的成熟和懂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头,长长吁出一口气,说,“嗯,你七姐很聪明,你四哥也很能干。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宝仁,咱们再等等吧!”
宝仁松了口气,“哎,爸,咱们再等等,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父子三人,六只眼,同时望向了机场的入口处。
此时,就在距离机场不远处的地方,开在最前方的汽车突然抛锚了,众人不得不下车步行。
轻悠问了时间,有些着急。
锦业说大哥肯定会等他们,于是催促众人加快速度跑去机场。
此时,天色已黑,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机场上亮起的跑道灯,担惊受怕了一整日的轩辕族人们都急急朝那方跑了去。
这时候,一直随同保护轻悠的佐佐木等人就要告辞离开。
轻悠对其表示了诚挚的感谢,目送他们离开。
回头时,锦业感慨,“小七,你说怪不怪。咱家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干,就落了个汗奸名头。到头来,把咱们追得**猫子鬼叫的全是自己人,救了我们的居然还是……”
轻悠看着已经渐渐消失在幕色中的人影,回头拉着哥哥就走,“哥,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总之,先跟大哥他们汇合就好,爹肯定会骂死我的。到时候,你可得为我求情啊!”
锦业知道轻悠为了来救他,连父亲都敢“砍”,哈哈大笑起来。
兄妹两边走边呛。
然而,他们还没走多远,后方就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还有汽车的引擎声。
佐佐木又派了人前来通知他们,说张大帅的人追上来了,他们正在前方的小树林里伏击张大帅的人马,幸而人不多,让他们赶紧离开。
“该死的,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要有机会,我他妈一定找一百个男人轮了她!”
“哥,现在不是意气的时候,快跑吧!”
于是,在通往机场的大道上,出现了一幕十分壮观的景像,百人大逃亡。轻悠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深深刻在了脑海里,这也成为了她后来的书画展里,相当惊人的一幅超大幅油画。
可是,此情此景这对属于国民政府军事管理区来说,那是相当罕见的,当长长的探照灯打过来,看到一片人头攒动时,轩辕瑞德那方得到了消息。
“怎么,还来了不少族人?”
“爸,先别管这些了,轻悠说这飞机能坐三百到五百人,应该不成问题。我这就去接应小七他们。”
轩辕宝仁一离开,飞机里坐等的女人们也知道了消息。
二娘最着急,跑出来问,“老爷,小四是不是也回来了?”
轩辕瑞德拧着眉,“目前,还不知道。也许……”
转头时,就看到大娘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娘劝说着两个女人,目光也频频朝外递,却没有问起轻悠的事。
其实,谁不担心自家的骨肉呢?
何况那都是他的亲骨肉啊!
“大哥?”
轩辕宝仁和机场的负责人开着几辆大车赶来接人,轻悠看到了宝仁,挥手大叫着,宝仁立即跳下了车,朝弟妹们跑来,看到大家都没事,重重地抱了一抱,没有多说,抱着宝月上了车。
后方传来的枪炮声,仿佛催命符般,而前方灯火映亮的巨大飞机又成了众人最大的希望所在。车上载着的都是老弱妇儒,那些汽车载不下的青壮年们,全拼了命地往飞机的方向跑。
“爹,娘。”
“宝宝——”
“我的小四儿啊!”
重新回到父母怀中,轻悠觉得整颗心终于安下了。可是他们没有重叙离情的时间,立即忙着安置跟来的轩辕族人们。
“族长,多亏了四公子和七小姐啊,不然,咱们恐怕都被那张大帅和杨大帅给抓着没了命了哟!”
进机舱的族人们见了轩辕瑞德,纷纷恭敬地向轩辕瑞德致敬,嘴上不住地赞赏着轻悠和锦业的聪明能干。
突然,后面一声巨响,机场的发信台竟然被炮弹击中,巨大的火花在黑夜中崩闪,同时也预示着生命的将尽,危险来临,刚刚跑上飞机的人全紧张地缩成一团。
“快,关上舱门,叫他们启动飞机。”
锦业大叫着,然而跑道上仍然拉下不少正在奔来的人,而在族人们身后不远处,数辆军车已经突破了机场的火力封锁线冲进了跑道。
飞机开始缓缓启动了,但因为是罕见的大型运输机,其启动加速时间比起一般的民用小型机要慢上一些,眼看着那军车节节追上,枪炮子弹砰砰砰地打落在钢架上,机舱里的人们吓得抱头往里窜,发出惊恐的低叫。
“大家别怕。”
轻悠大声安慰了一句,回头从宝月准备的那批军火箱里,拿了把机关枪,架在仍然大开着接人的后舱口,爬在地上朝追上来的汽车一阵狂扫,就打掉了一辆越野车。
锦业带着护院们,还在努力收罗那些跑来的族人们。
“快,快上来——”
“黄叔,快把手给我。”
黄叔一直垫后着,护着其他族人上机,锦业突然发现了他的身影,可是他年纪到底大了,跑了这么远已经是强弩之末。当他把又一个族人送上飞机后,自己再也跑不动了。
锦业急得大叫,“黄叔,你快上来啊!”
黄叔却只能摆摆手,大叫着让锦业帮他照顾好妻儿。
锦业一时急红了眼,一把扔了手上的冲锋枪就要跳机,被吓了一跳的宝仁拉住了。
轻悠见状,也红了眼,黄叔在这前后帮了坊子里多少事,大家有目共睹,谁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可当她回头看黄叔正在哭泣的妻儿时,一下扫到了机舱里被盖在一角的东西,冲上去将破布一掀,大眼中立即绽出极亮的光芒。
“四哥,快过来!”
呜呜的引擎发动声,响彻耳畔,机舱里的人们惊愕地看着锦业骑着一辆大马力摩托车冲了出去。
那加速度比起飞机的速度可要彪悍多了,在枪林弹雨中灵活穿梭,很快锦业就救回了黄叔,可奇怪的是,车后还托着一个人,却不像是他们救来的人。因为那大马车的军用摩托车后座还有很大的空位,完全可以载人,那个人分明就是被抓着故意托在车后,还发出嗷嗷的叫骂声。
等到摩托车轰地一下冲进后舱,差撞到人停下时,那被拖进来的人也由于惯性,一头撞在旁边的舱壁上,闷哼一声,爬着一动不动了。
轩辕锦业跳下车,上前就是狠狠一脚,踢得那人嗷地大叫一声,竟然就手脚并用地朝前爬躲去。
“想逃?爷爷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从敌阵中‘救’回来啊,怎么着你也得给爷爷我拜个救命之恩!”
对准那肥臀又是狠狠一脚,那人被踢得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正好滚到了距离轩辕一家人的近处。
锦纭看清了那人面目,叫了出来,“呀,沈百通。”
“死猪头,臭猪头!”小八一听,立即从母亲怀里挣了出来,冲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混蛋,王八蛋,你害我三姐,还想欺负我七姐,臭猪头,去死,去死!”
骂得激动处,竟然举起手中的枪,就要朝沈百通开枪。
轻悠一见,忙冲过去,将枪头一挡,砰地一声响,吓得众人一跳。
“小八,你怎么可以杀人。”
小八红了眼,但面对轻悠,再不敢像以前一样止无尊长,只低着头说要为哥哥姐姐们报仇。
轻悠没时间教导小八,将他交给了父亲,回头也怪瞪了眼锦业。
沈百通被黄叔等人架了起来。
锦业搔着头说,刚才在车队里见到这厮竟然在杨坚的前峰车队里,显然是想趁机捞个大功,还朝他放枪放炮,他来了个飞车,教黄叔将这人从车上拖了下来,那些士兵也不管沈百通死活。
沈百通横叫,“轩辕锦业,你们休想逃。杨大帅已经来了,哈哈哈,还有张大帅也带着人……”
啪!
轻悠狠狠落下一巴掌,说,“这一巴掌,是替我三姐打的。”
“轩辕轻悠,你个小表子,你还不是被东洋鬼子给……”
啪!
又一个巴掌落下。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啪啪啪!
“这些,是替我家人,我的族人,我们亚国人打的。”
沈百通被打得满脸鲜血长淌,身上也被刚才锦业托得浑身是伤,甚至还中了好几枪的流弹,华丽的衣料早不辩原色,浸染了鲜血,喘着粗气,完全一副垂垂死矣的模样。可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着,吼着,显然已经绝望到疯狂了。
“把他扔出去!别让他脏了我的亲夫号。”
轻悠冷冷别过眼,锦业大步上前,提着沈百通的领子就往大开的舱门走去。
仿佛终于意识到死亡迫近,他吓得尿了裤子。
“妈的,怎么跟六姥爷是一流的啊!”
“呜呜,锦业,锦业,求求你,留我一条生路吧!我,我好歹都是宝月的老公,之前也帮了轩辕家不少忙啊,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呢!宝月,宝月,念在夫妻一场,你救救我啊……宝月……”
宝月被大娘抱在怀中,早就转过了脸,这会儿他一叫,再忍不住回头斥道,“要是我还有力气,我就会亲自扇你几个大耳刮子,而不需要小七代劳了。更恨不能把你千刀万剐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狼心狗肺,死了干净!”
“啊,不,不,我错了,宝月……不要啊,小舅子……求求你们,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们,岳父,岳母救命啊……我还有一个大秘密,大秘密,你们一定想要知道。”
轻悠叫了声锦业。
锦业停下了脚步,沈百通见终于抓着了机会,忙道,“我说了这个秘密,你们一定要放我一条生路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快说,再不说,我就扔了你!”
“我说,我说。其实,张大帅和我,想要你们的麒麟锦,也都是听一个人夸夸其谈,不断煽动。”
锦业哼了一声,“够了,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就是张大帅身边的那个女人,小百合。”
“不,不是她。她也是听那人夸谈麒麟锦有多么好,且跟北平的傀儡皇朝大将军叫龙村什么的有交好关系,正好那位龙村将军家中也是做纺织生意的,就想利用麒麟锦去讨好那位龙村将军,以帮助张大帅获得更多的军火和人员支持。但是,提议的人,并不是她!”
“是谁?”轻悠不禁问出口,心底里已经浮出了一个答案,让她突然感觉呼吸困难。
“林家的包叔。”
轩辕瑞德哼到,“果然是小包,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沈百通又否定了,“不,包叔其实也是代办人。包叔一介看场师傅,哪敢跟我们做对。”
“那就是林伯源了。这个林家老大,当真是表里不一,利欲熏心!”轩辕瑞德气得狠狠骂起来,毕竟当年他们也曾相交一场,被朋友背叛陷害,最是难受。
沈百通又摇头,“不,不是林伯源。虽然他也有参与,可是他还是很忌讳和岳父您的关系。就我所知,经常和包叔联络,进行布局谋划的另有其人,包叔好像叫他大小姐。”
“够了,把他扔出去!”
轻悠再不想听下去,斥声喝道。
锦业有些奇怪,但见小妹愤怒肃戾的表情,也没有犹豫,一扬手将哇哇大叫的沈百通扔了出去,同时,正拿着机关枪阻拦张大帅人马的护院们一转机关枪,对着跌出去的肉球就是一阵疯狂扫射,惨叫声中,沈百通的身体一连被数辆军用越野车辗压过,很快就看不见了。
看到那没良心的男人终于魂归九天,宝月流着泪,埋在母亲怀里低泣。
……
众人还没从刚才的揭密中回神,又是一片激烈的炮弹声传来。
锦业立即扑倒了轻悠,他们身旁,就有几个锦业带来的生死至交倒了下去,锦业一看气得痛吼出声。
事实上,张大帅带来的人并不多,很多都被他们拦下去了。而杨坚的大队人马还在后方,与张大帅的余部也发生了摩擦。
轻悠抬头时,就看到百合子开着一辆模样相当强悍的大马车军事越野车,一下从他们的后舱口掠过,恍惚中,她都能看到百合子脸上狰狞的笑意,那车一下就开到了飞机前方。
锦业也看到了,怒骂,“该死的,又是这疯婆子。老子要亲手碎了她!”
说着就提起两把冲烽枪,要往前舱室冲。
“四哥,别冲动,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我去叫飞行员关掉后舱门。”
轻悠直觉有些不对劲儿,丢下枪就朝驾驶室跑去了。
锦业虽然不甘,还是忍住了,“这疯婆娘想搞什么鬼,不会是想要以身撞机,来个玉石俱焚吧?幸好咱们的飞机够大,一个轮子就能辗碎他们的脑袋。”
轻悠刚转身没跑几步,后方就传来了可怕的轰鸣声,一回头,便看到一片火舌如龙似地擦过落下的后舱门。
锦业低吼,“***,杨老头竟然用我卖给他的火箭打老子。”
气得在宝月的武器箱子里翻了半天,竟然给他翻出个小高炮,当即架起来以地准了往外射去。
轻悠朝驾驶室跑去,就看到跑回来的小八,一脸惨淡色,却没有大惊小怪地乱吼乱叫,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跑,低声说,“七姐,驾驶员死了一个”。
轻悠的心瞬间坠到底谷,难怪一直没关上舱门,都滑行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起飞,估计快要飞出跑道了吧,她之前记得这跑道尽头好像是……
“啊,七姐,不好了,前面好像是……”
“山崖!”
怎么跟长崎的那个机场一样呢?
她突然想到,这机场的总管理人都对亚夫毕恭毕敬,虽然名义上属于国民政府,可天高皇帝远啊,实际上已经被东晁人偷偷控制了。所以,机场建成了他喜欢的模样,似乎……也不奇怪!
这番心思也不过眨眼间,轻悠也不知该为自己庆幸,还是为自己的国民政府悲哀,总之心里是百味杂陈,一言难尽。
冲进驾驶舱时,副驾上的机司正把死掉的驾驶员拖出来,看到轻悠后就着急地叫了一声“夫人”,就往正驾驶位上坐,哪知道机舱外突然响起一片激烈的枪响声。
轻悠立即抱着小八爬倒在地,听到头上啪啪啪地一片碎响,感觉到有碎落的金属塑料片砸到头上,眼角余光窥见仪器盘上爆出的火花,而一记痛苦的闷哼让她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不会是……
待到这一轮攻击完,她立即爬起身,侧面的机舱外视窗已经被打碎,钻进来的夜风冷得糁人,可看到驾驶座上已经被打死的最后一个飞行员,她的脑袋瞬间空白了三秒。
“七姐,驾驶员都死了?!”
小八一见,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立即被轻悠捂住了嘴。
“小八,这事你必须保密,不能让后面的人知道。”
“那,那现在都没驾驶员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来开!”
一边说着,轻悠一边将人从驾驶座上又拖了下来,一手把住了方向盘,她的目光却被舱外那正跟着飞机同速急驰的军用越野车吸引,跑道边上燃起的火光映出那爬在车架上,端着机关枪的女人。
百合子!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正在忙着装弹匣的百合子突然抬起头,看到了驾驶舱里的轻悠,冲着她举起了右手,竖起的大拇指倒着朝地下一指,又在脖子上一抹。
小八叫,“啊,又是那个丑八婆!”
回头就把轻悠扔下的机关枪抱了起来,想要架到窗口还击,可怜他个头太小,力气也不足,抱着那近二十斤的大铁架子小身子都直打晃荡,急得小脸涨得通红。
轻悠看得直摇头,回头对着百合子抬起了右手,竖起中指,朝天上一比。
***一U!
百合子喝斥着汽车驾驶员将车开得更靠近一些,却没有听到驾驶员大声叫了什么,同在车上的张大帅却发现了前面的情形,就要调转车头。
恰好百合子装好弹匣的机关枪,一看汽车方向不对劲儿,气得大骂,就被张大帅一巴掌给打了,骂她“疯了”,她此时怒火攻心,一抬手就对准张大帅放了十几枪,打得张大帅登时傻了眼,看着身上突然多出的十几个弹孔,接着就被百合子一脚踢出越野车。
“继续给我好好开,否则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她喝斥着惊吓过度的驾驶员,抬起机枪对准轻悠又一轮疯狂扫射。
轻悠急忙爬下身,同时打转了方向盘,已经加速的飞机突然这么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飞机里的人全部跟着跌成了一堆。
要是有人从外面看着,就会狠狠抹下一把冷汗来。
因为巨大的飞机是将将擦着山崖边儿转过了机身,后机轮甚至擦掉了边上的碎石,由于速度非常快,机身只是微微颤了一下就朝跑道又冲了回去。
“小七,怎么还不起飞啊,后舱门儿也没关,还转这么大个弯儿,爹娘都被摔昏头……啊,这,这不是飞行员嘛,老天,你坐在驾驶坐上干什么?怎么,哦——”
“飞行员全死了,只有我来开了!”
小八立即跳上前抱着锦业把刚才发生的一切抖落了个清楚。
“张大帅死了,太好了。百合子这丑婆娘总算做了件好事儿。***,敢打咱们轩辕家的宝贝,看爷爷我来教训她!”
“四哥,小心儿。”轻悠一边琢磨眼花缭乱的仪表盘,一边告戒兄长。
“你放心!哥哥回头还要喝你和亚夫的喜酒呢!”
锦业端起两把机关枪,架到了破窗口上,对准冲上来的军用越野,就是一阵狂扫,立即打得百合子缩回了头,汽车的行驶发生了明显的晃动,再仔细一看,她的驾驶员被锦业干掉了。
那时候,轻悠对着满眼红红绿绿的按扭,一个头两个大,努力回忆着之前看的说明书,寻了半天想要关掉后舱门儿,按了几个扭,突然听到“突突突”的声响。
接着,锦业跟着小八发出一阵欢叫。
“小七,你怎么弄的,这运输机上也有机枪吗?”
“姐,姐,再来一火,送那丑八婆上西天啊,再来一枪!”
轻悠懵懂,“什么,刚才我在找关门键啊,我没开枪,这个东西是开枪的么?”
她这一按,又是突突突一串爆响,就看到刚刚将驾驶员推出汽车的百合子低下了头去,车身被那一串超强力穿甲弹打得几乎整个翻起,终于停在了路边的草垛子里。
她高兴地冲着百合子竖起两根“中指”,身后传来两个男人一高一低的兴奋吼叫声。
然而,当他们高兴过头再回眼时,迎面就遇上了后到一步的杨坚军车队。
“啊,七姐,快升空,快升空!”
“哎呀,你们不要催啊,我正在找加速杆啊!”
“小七,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忙。”锦业已经坐上副驾驶位了,看准了刚才轻悠压下的那个攻击扭,对准前方的汽车就是一顿疯狂热身,兴奋撸起了袖子,“小七,你负责让飞机升空,我来对付这那杨老头儿。”
于是,当轩辕宝仁一直不见弟妹从驾驶舱回来,而后舱门一直大开着嘴关不上,人心惶惶中,他进了驾驶舱门,就看到了三个弟妹的荒唐模样,登时惊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天哪,你,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轻悠,“开飞机。”
锦业,“打土匪。”
小八,“大哥,张大帅死掉了。刚才七姐把那个丑八婆打跑了,真是太棒了。”
宝仁抚额,“小七,你能开吗?老天,小四,他们在驾大炮,我们怎么冲得过去啊!”
小八立即拉住宝仁,目光炯亮,神情非比寻常地成熟坚定,“大哥,你放心,四哥和七姐一定会带我们平安升空的。”
其实,轻悠此时心里半儿底都没有,因为这飞机比起她之前开过的战斗机和轻型小飞机,不知复杂了多少倍。
“大哥,你叫大家抓牢坐稳啊,我要升空了!”
宝仁急忙跑了出去,安抚慌乱一片的众人。
就在距离飞机百米外的杨坚等人,同时开着五六辆军用越野车,看着庞大的运输机飞了过来,一个个也吓得瞪大了眼。
可杨坚心里不甘啊,自己的老窝被人踩了,又损失了一批兄弟,这个鸟气儿哪里咽得下,吼叫着就率先冲向了飞机,车上架起的高射炮对准了庞大的机身。
与此同时,飞机舱室里,众人手拉手紧紧连在一起。
男人们的吼叫声,女人紧张地低泣声,还有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交织成逃亡中胆战心惊的一幕。
轩辕瑞德紧紧地抱着三娘,低声说,“宝宝一定会带我们大家平安离开这里。”
两人对视的眼中都微微湿润了。
驾驶室中
“我,我要升空了!”
轻悠声音打颤,开始用力拉动驾驶盘,身子也随着缓缓往后倒去。
锦业紧张地看着舱外的那架高射炮,“小七,别怕,四哥在呢!”
小八爬在座后,挥起小拳头,“七姐,加油!”
轻悠咬着唇儿,心里一遍遍地唤着那个名字:亚夫,亚夫,亚夫,你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们大家。亚夫,亚夫,亚夫……
飞机的前轮终于离开了地面,接着是后轮,最后是全身。
与此同时,杨坚车上的高射炮倏发出一声锐响,带着一片凶猛的火花,吞噬一切的千钧之力,直直射向庞大的机身。对于如此大的射击目标,稍有些技术的人都能将之打中。
机舱里,看着炮弹飞来的三人六只眼,全部撑到了最大,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心里同时祈祷着:快,快,快,飞过去!
轰隆一声,机身发出明显的震动,那带着火花的炮弹一下刷过他们的眼帘,跳跃的火花在眼睛的虹腊上留下刺目的光,久久不……
同时,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尖锐的金属刮擦声从他们头掠过,仿佛是擦着他们每个人的头皮飞过去。
连同此时在舱后的众人,都仿佛感觉到了危险擦身而过,全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高高的舱。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
地面,士兵遗憾地报告,“大帅,没打中。”
“**你娘的,没打中还不接着给我打!”
嗒嗒嗒嗒嗒——
又是一片激烈的枪弹声,可惜那庞大的机身已经迅速冲进漆黑的天空,慢慢没入低矮的云屋中,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飞机上,坐地舱里的人们只感觉到下方似乎有金属突击的“铿铿”声,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又过了几秒……
驾驶舱里爆出小八兴奋的欢叫声。
“哇哇哇,没打中,没打中。”
“姐,姐,你太棒了。”
“哥,哥,咱们安全啦!”
小八跳了又跳,回头就冲了出去,宣布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顺便又把兄姐临危不乱、灵机应变的聪明强悍大大宣传了一番
锦业重重吐出一口气,抹掉一额的冷汗,抽着唇角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头转九十度,对轻悠说,“宝儿,你可真是咱们轩辕家的一大宝儿啊!哈哈哈哈……”
腾起身子就猛揉轻悠的脑袋,轻悠恼得直嚷嚷,眼眶已经一片湿润。
亚夫,亚夫,你看到了吗?
我成功了。
大家平安脱险了。
亚夫,我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你等我!
……
无垠的夜空,星子微闪,庞大的飞机在云层中穿梭,隐约可见那雪白的机身上,书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亲夫号,宛如一只雄倨天空的巨无霸,驶向未知的前方。
这个时候,飞机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新天地,新的命运。
心中一直念着亚夫的轻悠也不知道,从飞离芙蓉城的这一刻开始,她整个生命的轨迹也跨入了一个新的历史篇章,这接下来的数年里,她的生活和经历,更为惊险分成,波澜壮阔,甚至在不经意间,阴差阳错地成为一个几乎左右了两个国家命运的女人。
在这段烽火硝烟,亦伴随着风花雪月的乱世风云里——
美丽的夜上海,有她深爱思念着的男人。
六朝古都、十里秦淮的南京,盯着墙上一幅字画的男人眉心紧拢。
雄倨淮北的紫禁城中,拿着精致锦缎的大将军神思不蜀。
远在南方的台岛上,有人对着一双漂亮的荷兰木鞋,痴痴发呆。
在烟水缭绕的江南临水精舍中,刚刚看诊完的白衣大夫看着自己掌心深深的伤痕,微微失了神。
而在遥远的东晁帝国一艘刚刚从军港出发的战舰上,一个怀揣着激情和梦想的少年,正向大上海驶来,没人知道,这个少年即将给亚国这个满目疮痍、四处分裂的国家带来什么样可怕的命运。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人可以抗拒自己的命运。
在这个乱世,爱情是最让人无法期待,却又无限期待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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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暴发,四万字,秋写了5天啊喂!
亲们有木有特别暴发一下下,小花小石头红包滴,至少留个瓜印儿啊喂!
新卷《帝国奢爱》即将拉开精彩一幕,敬请期待!
轻悠即将和亚夫团聚,咳,介部分估计会有免费赠送滴好果子哟喂!
林雪忆这个幕后浮出水面啦,终于轮到收拾介个坏卡——下卷看轻悠如何斗倒林雪忆,一个一个拨掉林雪忆所有的依靠和爪牙:向家,林家,名誉,地位,美貌……(大家还觉得该怎么虐这坏女人啊,提建议哟?)
大总统如何帮弟弟抢回轻悠?(貌似大总统也有青睐我们家宝宝了咧!歼笑~)
最重要滴:咱们轻悠终于又要怀宝宝了,一个还是双胞胎,大家投票决定吧!有附赠名字滴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