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红色,红毯铺路,拓跋的宫廷,喜气冲天。
而即便气氛如此的喜庆,可真正快乐的又有几人?
宫里先后去了两人,阴气过重不说,伤了的心,也难在一早一夕之间复原。
而今日就要被册封为妃,本该无尚荣耀的翾国公主凌无双,这会儿正一身孝服的跪在床前。
床的周围摆了很多冰块,这会儿正散发着寒意。
而床上的人,一身的雍容,躺在寒冰的中央。
她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躺那里。
跪在地上的凌无双没有哭,她的泪都化成了血水,流进了心里。
“娘!”她忽然唤了声,声音有些发颤。
她一直便想这么唤母后了,她想与她做一对平凡的母女。若她们都生在了普通人家,又何来这一路走来的生离死别?
可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她知道母亲这一生最希望她做什么,可她如今还想着过平凡人的生活,她对不起母后。
“母后,无双不会让您失望的。”
有生之年,她定然会让翾国强大。
“公主,大王过来了。”素月在她的耳边小声的禀报,不禁有些焦急。
今儿是公主册封的日子,她这会儿却一身的萧府,大王看到了只怕会责怪。
“恩。”凌无双只是轻应了声,并未动,仍旧直直的跪在床前。
须臾后,拓跋飏一个人进了内室,径自走向床边。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近,心里不禁生了怒意。
这个时候,他还想要来打扰母后吗?
如果不是他用母后威胁她,别人又怎么可能有机可趁?
她缓缓眯起红了的眸子,就在翻滚的怒意快没有办法抑制的时候,将将在身旁停下的人忽然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她不禁愣了下,才有些僵硬的转身看向他,便见他直直的跪在那里,目不斜视。
他没有理她的错愕,对着太后的遗体,竟是行了三拜的大礼。
直到礼毕,他才转头看向她。
“无双对不起”
她还能说什么?说自己恨他害死了母后吗?他即便一开始错了,但他毕竟不是那个凶手。
“大王没有错,错的是我们都不该生在这乱世。”她一直没能落在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唇瓣轻轻的颤抖着。
“孤王一定会你一个和平盛世。”他揽她入怀,那紧紧的拥抱,就如他坚定的誓言一般。
她靠在他怀中,眼神飘渺,心思飘零,她怎么会不懂,他口中的和平盛世,是用战争的洗礼换来的。
他大概永远不会去想,这样的一场和平,是用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心碎换来的。
大概于帝王而言,只有胜者为王败者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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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她还是一身的孝服,这会儿却一身奢华,绣工精妙的大红凤袍,一步步走向高台上的他。
这凤袍是母后准备给她的嫁妆,早在一年多以前,母后就找了很多能工巧匠,图样绘制过百种,最后由母后亲自挑选了这一件。之后再由一流刺绣师父,绣上栩栩如生的花纹。
喜服的花样并不繁琐,但却巧夺天工。
垂臂而行时,从身后看,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牡丹上空勾勒着金色的细线,仿佛摇弋生姿的牡丹花正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但若是她展开双臂,那一条条看似没有规律的金线,便会勾勒出了一只直冲向上的金凤。
这是母后给她的祝福,对她的期望
锦衣耀人,金色的流苏后,一张娇颜,经过素月精心的装扮。原本脸上的伤痕累累,这会儿已经淡去,若不细看,或是上了妆,已经看不清曾经那些狰狞的痕迹。
而去掉这些疤痕的药膏,是在韩兆城时,皇甫睿渊给她的。药效不算快,但到底还是每天有一效果,到她大婚时,已只余浅淡的印记。
那会儿,在韩兆城时,效果还不明显,他心疼的眼神,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她的脸终于快要好了,他却没能看上一眼。
眼前的一切,就好似一场人生的戏剧舞台,到了登台的时候,她就必须收起所有的真实情绪,扮演好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
在距离他咫尺之遥的时候,他的手伸向她,从眼底绽起一丝的笑意来,却微微透着心疼。
那一刻,她好似被感染了一般,眼底散开一股悸动,清清澈澈的,只为他眼底绽放开的心疼笑意而感动。
或许,她该感谢老天的厚德,至少这个她要嫁的男人,也在努力着,走进她的心里。
若他不屑她,她的日子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她抬起手,落在他的掌心,他掌心的温暖,从她的指尖,传上了她的心头。
她鼻子微酸,泪忽然迷蒙了视线。
在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后,她才明白,原来生命可以如此的脆弱。在死别面前,已经没有一种感觉可以更痛。
母后的遗体正孤零零的被送回翾国的途中,而她却穿着火红的嫁衣,与拓跋飏行大婚之礼。
这世界当真是荒唐得可笑,而权力,地位赋予了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也赋予了你挣脱不了的束缚。
她不动,拓跋飏也不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子慕”她唇瓣轻动,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他却看懂了她的口型,握着她的手,便又紧了些,坚定了些。
在悲痛间,绽放一的喜色,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她除了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眼前的男人,已经再做不了其他了。
她终于再次抬步,与他一起走向高台。
高台上,周清漪端庄的坐在一侧,如高贵绽放的牡丹,正安静的打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妒无恨,她眉眼间的神色仍是如青莲一般的高贵。
凌无双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周清漪,即便只是毫不留意的一眼,却透着凌厉。
她和周清漪之间的平静在这些诡异的风云后彻底的被打破了,终有一天,她会查清真相还康王一个公道。
拓跋飏拉着她转身,面向百官。而两人身后的周清漪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耳畔回响着太监总管高昂的念着圣旨的声音,即便他们没能攻进鲜于的皇城,拓跋飏还是兑现了承诺,册封她为妃——凌贵妃。
那是拓跋部落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他给她的承诺,似乎没有一次落空过。
只是,于她而言,权利地位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她最想要的真心,他又能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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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的所有礼节完毕后,她与他一起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
他俯视着大殿中的重臣,视线如雄鹰一般锐利的扫过殿下众臣,忽然打破沉静,沉稳有力的开口道:“凌贵妃对社稷有功,救孤王于锁龙坳。今日起,她可不跪拜任何人,包括孤王。”
殿下顿时一片的抽气声,便是坐在两人身后的周清漪身子都是一动,险些就失了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凌无双更是好一会儿才从怔愣中缓和过来,不解的看向他。
他不是万般提防着她吗?为何要给她如此的殊荣?
这样的一句旨意,背后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不跪之礼那么的简单,更等于给了她仅次于帝王的权利。
在此之前,拓跋位份最高的女人是纥奚夫人,权利最大的是周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