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凌无双睡下还没有一个时辰,便听素月在门外禀报道:“公主,出事了。”
凌无双几乎是一个激灵的坐起,随即回道:“进来说。”
“吱呀”一声,素月推门而入,来到她床边,压低声音禀报道:“公主,拓跋王发兵攻打鲜于了。”
“什么?”凌无双大惊,没想到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但,若是拓跋飏昨日听到了她的话,断然不会没有理由的攻打鲜于,污了自己的名声。
她抓住这一,随即追问道:“攻打鲜于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昨夜有鲜于奸细行刺拓跋王,拓跋王怒鲜于不遵守十五日的盟约,故而发兵征伐鲜于。”素月将这已经传开的消息,给凌无双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行刺?是何人?”凌无双话一问出口,脑中忽然闪过一双如小鹿般的眸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若真是大举动的行刺,她昨夜不可能一消息都没有收到。
除非,所谓的行刺,不过是拓跋飏自己传出去的。
“是昨天那位姑娘,听说当场就被护驾的侍卫刺穿了心脉而死。”素月将事情交代情绪后,复又道:“奴婢觉得,那位姑娘并不会武功。”
她武功造诣也算是颇深了,一个人会不会武功,她还是能看出的。
“拓跋飏需要一个理由攻打鲜于,她自然便成了牺牲品。”凌无双微昂头,靠在床柱上,轻轻的瞌上眼,脑中再次闪过了那双惊慌,却又带着期待的眸子。
在这样的乱世,在这被敌军占领的纳威阿拉城中,谁都知道这府中住着怎样的人物。
那姑娘彼时定然以为昨夜会改变她的命运,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会在夺了她的清白之后,还让她承担下了行刺的罪名,就此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大概闭上眼前的那一刻,她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有家人吗?”凌无双忽然问。
“听说是这城中一户商贾家的小姐,昨夜事发时,拓跋王先是将消息压下,随后秘密出兵,直到刚刚不久前,冀安带了人去抄家,这消息才极快的传开。”
“瞒的还真好,我们住在一个院子中,都不知道这事,更何况是外边的人了。只怕是消息传开时,拓跋飏已经带领人马,兵临锁阳城下了。”凌无双嘲弄的说道。
“按时辰算,两座城池离的这么近,这会儿大概已经开战了。”素月附和道。
“多精妙的连环计啊!”凌无双又赞又嘲,语气矛盾,“他不只是有了发兵的理由,更加将那户商贾家的钱财,尽收于自己的囊中。虽不定是什么大数目,但这事于他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半的弊端。”
素月闻言,不禁着紧的问:“公主,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什么都不必做,既然难得清闲,又何必庸人自扰。再者,那战场本也不适合我们。”凌无双不禁感叹,相比拓跋飏,她当真是嫩了些,心也不够狠。
只是,她倒是好奇一件事情,鲜于英珠征战沙场十几年,所谓兵不厌诈,她当真会信守十五日的约定?
是以,这场仗的胜负,如今还看不出结果来。
“素月,你下去吧!本宫想再睡会儿。”
她昨夜一共才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头还有些疼。
心里搁着太多的事情,虽知自己已然睡不着了。但,她没有资格任性,熬着精神头。
她要养足了精神,好应对随时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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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真被凌无双不幸言中,鲜于英珠虽然没有派重兵过来把守,却留下了那支之前囚困莫邪,以偷袭见长的军队。
因为莫邪之前吃过那支军队的亏,与拓跋飏在军队布置上兵分两路。
而那支军队人数不多,自然不可能两边都顾及到。是以,最后选择了围剿拓跋飏。
若是他们能拿下拓跋飏,这场仗,他们便剩了大半。
是以,在他们的全力围剿下,莫邪攻占锁阳城的时候,拓跋飏却被困在了锁龙坳。
而曾经先王,便是在锁龙坳中伏,受了重伤,不治身亡的
历史又一次戏剧性的重演,凌无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那里成为拓跋飏心里永远的结。
即便,她已隐隐的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但她还是不愿意过多的猜忌。
或许,于她而言,被囚在锁龙坳中的人到底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让那个人活着。
听完素月的禀报,她半分没有犹豫,当即吩咐道:“素月,去将大王送本宫的铠甲拿来。”
“公主,素月觉得这事有诈,拓跋王向来运筹帷幄,走一步算计三步,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那么容易就被困在锁龙坳中呢!”素月担忧的看着凌无双,阻止道:“更何况,公主的身子也不能再折腾了。”
“如果锁龙坳中的人不是拓跋飏,那便是莫邪将军。”凌无双又怎么会想不到素月所想到的猜疑呢!
只是,难道因为那个人有可能是莫邪,她便可以不去吗?
“公主,拓跋王既然已经拿下了锁阳城,他定然会想办法救莫邪将军的。”
别人的生死,她不关心,她只是担心护主子不周。
“不,你错了。如果锁龙坳中的人拓跋飏,莫邪将军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会救他。但若是被困的人是莫邪,拓跋飏是不会救他的。”凌无双肯定的回。
拿下锁阳城,便等于拿下了一般鲜于。因为塞外地大人稀,哪个部落自然都没有能力像中原那样,百里之内必有一座城,重兵把守。
是以,鲜于西侧只有纳威和锁阳两座城池,攻下这两座城,拓跋的军队便可以在毫无阻拦的广阔土地上,推进几百里,直攻鲜于的内城了。
而锁龙坳只有一条极窄的通道,四周灌木杂草高过人身,有多少人藏于其中,根本无法预计。
那里又是鲜于的地界,想必那支鲜于英珠特别培训的军队,对那里定然很是熟悉。
即便将两万全领去了,胜算也不大。
更何况,这会儿锁阳城中只怕连一万兵马也没有。
去救人,不只要丢掉好不容易攻来的锁阳城,很可能还会全军覆没。
战场从来都是残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既然他拓跋的将军,他们自己都不救,我们凭什么去?”素月不禁冷声道。
“天下人这个时候都看着本宫呢!本宫怎能不去?更何况本宫曾对莫邪将军说过,视他为亲人,本宫若不去,这话便成了一句空话。再者,这事本宫即便不主动去,拓跋焰烁也会提议,让本宫去的。”
她若是死在锁龙坳中,鲜于必亡。
她太了解皇甫睿渊了,他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毁掉他想要的。
皇甫家的男人,素来有情痴的美名,她与他的那段情又世人皆知,这便也是当初鲜于英珠不伤她的原因。
那一次,若不是她答应休战十五日,允了鲜于英珠一件事情,她也不会放她和莫邪回来。
可若是有第二次,她即便不杀她,也定然不可能再放她回来,定然会抓了她,换取鲜于暂时的安稳。
拓跋飏的野心,拓跋飏的睿智,拓跋飏的手段,都已经预示了鲜于的灭亡,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是公主的身子”素月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公主,翱王有急事请您过去。”
凌无双对素月笑笑,才回门外的人,“本宫知道了。”
“拓跋人分明就是一直在利用公主!”素月不禁怒言。
“可本宫只能心甘情愿的被他们利用,不是吗?”凌无双苦笑,“若是拓跋不能称霸塞外,翾国便没有足够的能力与顕国抗衡。周国刚刚被灭,无论是顕国,还是翾国,都需要休养。所以,中原如今才看似合同。可是,睿”
凌无双的声音忽然哽住,该改口了。
“顕皇有一日,定然还会在中原大举兴兵。只有拓跋强大了,这天下三足鼎立,才能制衡住他的野心。”这是她来这一躺的目的,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若是公主与顕皇在一起,说不定他也会像主子对皇后一样。”素月虽未经情事,但她却亲眼目睹了凌灏离对颜若歆的爱。
“傻素月,即便是皇兄那般爱皇嫂,他也依然不会为了皇嫂放弃天下,更甚是皇甫睿渊了。当一个男人的肩上扛起了一座江山,他便注定了无法像常人一样的爱。”
她不是没动心过,只是在最后的关口,皇甫睿渊让她看懂了这个事实。
他想要天下,亦想要她。
可那怎么可能?若是这一切可以两全,顕国先皇也不会退位了。
“奴婢去给公主取铠甲。”素月声音低低,心间发疼。
她曾以为,自己身为暗卫,没有了自由。
可如今她才明白,真正没有了自由的是凌无双。她亲手用枷锁,锁住了自己的心。
沉重的铠甲,落在凌无双单薄的肩头,素月的眼眶微湿。
“公主!”素月蓦地跪下,“素月愿意易容成公主,自缢在锁龙坳中,只要传出公主身亡的消息,奴婢相信顕皇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凌无双俯身将她扶起,心头有暖流滑过。
身边有素月这样一个愿意替你去死的人,她怎能不感触?
只是,事情又哪里有素月想的那般简单啊!
即便,她薨了,顕国,翾国,鲜于,拓跋也定然会争夺她的尸身。
不管最后落入哪国手中,假扮一事都定然瞒不过,不过是白白赔上了一条无辜的生命而已。
她刚扶起素月,屋门便“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皇甫睿翀脸色难看的冲了进来,看着她一身的铠甲,脸色便更难看了几分。
“无双,你不能去,这分明是拓跋飏引你入局的戏。”他冲到她近前,攥住她的手,满眼的急切。
“也许,他也没有那么坏。”既然都决定去了,又何必非要将拓跋飏想着奸恶之人呢!
皇甫睿翀蓦地想了什么,质问道:“无双,是因为他放过了我,所以你感激他,对不对?”
昨日,忽然有人给他送了饭菜过去,说是他家主人吩咐,要好好的招待他。
他又岂会不懂,那是拓跋飏已经时穿了他的提示。
他当时就觉得拓跋飏定然有目的,如今他总算是想通了。
“睿翀,他是我的夫君,我必须去。”凌无双语气坚定,话未落,人已经抬步,想要绕过皇甫睿翀。
“锁龙坳中的人不会是他的。”皇甫睿翀肯定的吼。
“是,以他的才略,锁龙坳中的人,八成都不会是他。但也有两层可能是他,不是吗?”她了解他的骄傲,即便入锁龙坳凶险万分,但也难保他有着想为先王扳回一局的可能。
“是他又如何?西侧的大部分兵马都在锁阳城中,若是锁龙坳中的人是拓跋飏,莫邪即便是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会救他。”他将她之前猜到的可能说出,想借此说服她。
“如果莫邪为了救拓跋飏放弃锁阳城,只怕最后连纳威城也保不住。那战死在疆场上的将士们,便白死了。拓跋再想夺回这两座城池,就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我不能不去。”凌无双深深的凝皇甫睿翀一眼,不再犹豫,抬步离开。
“其实,你与睿渊根本就是一下。”皇甫睿翀的声音,恍惚的从她的身后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肯定,“于你们而言,天下比什么都重要。”
泪瞬间迷蒙了凌无双的眼,连他也不懂她了吗?
不懂便不懂吧!她既然不能回应他的情,又怎么有资格要求他懂她呢!
脚下的步子,不禁更沉重了几分。
就在她即将出门时,身后的人猛然又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陪你去。”
她还没反应过,他已经快步追了上来,笑望着她,“既然心已经给你了,不差把命也一起给你了。”
“睿翀!”凌无双强忍下眼中的泪水,对他不停的摇头,“你不能去,你要好好的,如果这一次我真的回不来,帮我做一件事情。”
“不许胡说。”皇甫睿翀惊恐的怒斥她。
“我是说如果。”凌无双望着他笑,眼中却绽起凄美的泪花,“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就让幻影想办法毁了我的尸身。然后,你们带素月离开离开,散播出消息,说我还活着。”
她活着,拓跋飏不会放过她。但若是这一战,她为了拓跋而死,她相信拓跋飏定会满足她最后的心愿,给她的亲人留一个念想,相信她还活着。
“凌无双,你若是再胡说,我便不认你这个朋友了。”皇甫睿翀恨得直咬牙,可他却拿她一办法都没有。
“答应我。”她语带肯定,她知道她这样的要求,会让他心如刀割,但她只能求他,他是她如今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好,我答应。凌无双,我答应你。”皇甫睿翀蓦地转身,不再看她。
他不敢看她眼中的泪,更不愿让她看到他眼中的泪。
“素月,我们走吧!”凌无双不再迟疑,抬步迈过门槛。
她多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可是她不敢,她怕微一犹豫,她便不能这般坚强了。
素月红了眼圈,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忍下了。
因为她明白,不管谁说,谁劝,都阻止不了凌无双。
出了凌无双住的小院,直奔前院大厅。
她过去时,拓跋焰烁和冀安已经等在了那里。
“公主既然已经决定了,本王就不多说了。”拓跋焰烁从椅子上起身,一撩袍子,跪了下去,冀安立刻也跟着跪了下去。
凌无双默然的看着两人,知这两人给她下跪,定然是有求。
“臣恳请公主出发前,立下生死状,生死与拓跋无关,均是公主自愿。”拓跋焰烁咬清每一个字,要求道。
“你们欺人太甚,我杀了你们。”素月蓦地拔剑,直指拓跋焰烁,冀安刚要起身,却被拓跋焰烁按住。
“若是公主不愿,小王绝不会强求。”拓跋焰烁嘴上说不会强求,但那语气却有几分迫使之意。
“素月,将剑收了。”凌无双低斥一声,看着她收了剑,才对拓跋焰烁道:“单凭王爷如此大礼,又自愿称臣,本宫也该答应了王爷一心为国的请求。只是,本宫也有一个请求,想请翱王帮忙。”
生死状,她早就已经送回了翾国,再签一封又何妨?
素月虽也知情,却不免为主子叫屈,只是有些话凌无双不让她说的,她即便再怒,再气也不会说。
“公主请讲。”拓跋焰烁打量着她,并不惊讶她的冷静,只好奇她想用自己的生死状换什么。
“拓跋歼灭鲜于之时,本宫希望你们能放鲜于卓娅一条生路。”这是她答应鲜于英珠的要求,纵使她也许没命替她完成了,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兑现承诺。
毕竟,当日鲜于英珠用了一万条命,换的不过是自己女儿的一条生路。
拓跋焰烁微一迟疑,冀安便嘲讽着接了话,“公主莫不是糊涂得分不清敌友了不成?鲜于卓雅是鲜于的皇室,斩草不除根,难不成留着她的命,等她日后来报复不成?”
拓跋焰烁之前想不通,凌无双到底用怎样的条件换回了那一万兵马。
他不信只因为休战十五日,就如鲜于英珠不信他们真会休战,埋伏了人等他们毁约,自投罗网一般。
鲜于英珠不亏是纵横沙场十几年的老将,早早的就看清了局势。
当日,她能将莫邪的一万兵马囚于城中,也不过巧胜,用了一招请君入瓮,才囚住了急于立功的莫邪。
而以锁阳城的兵马,鲜于英珠想要俘虏莫邪和那一万兵马,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放火焚城,才能彻底的将那一万兵马除掉。
只是,失去了顕国做同盟,鲜于的败局已定。若是,她惨无人道的焚城,那拓跋他日必会效仿,以其人之道还之。
是以,她放过那一万兵将,便也等于放过了鲜于子民一条生路。
而鲜于英珠却借着这个机会,又换了她女儿一命,还真是让她占尽了便宜。
可是,即便如此,凌无双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这会儿他也不能不顾大局的不应。
“臣只能答应公主,鲜于亡国时,保鲜于卓雅一命,若是她日后再被俘虏,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好。”凌无双爽快的应,她知道这已经是拓跋焰烁能做到的极限了。
于是,她快步走到桌边,用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毫不迟疑的写下了生死状。
冀安看着她反应,有些震惊的看向拓跋焰烁,用眼神询问拓跋焰烁,想为自己的不解寻一个答案。
拓跋焰烁却只是淡定的轻笑,没有半分震惊。
凌无双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放下笔,转身看向拓跋焰烁时,忽然便笑了。
拓跋焰烁被她笑得愣了下,来了兴趣问道:“公主笑什么?”
“王爷如此淡定,当真就那么肯定锁龙坳中的人不是大王?”凌无双忽然笑得妩~媚~妖~娆。
“住口!”冀安怒极,在他看来,凌无双的反应,就是巴不得拓跋飏死。
凌无双却半理他的兴趣都没有,始终看着拓跋焰烁笑。
拓跋焰烁毕竟不是冀安那样的莽夫,闻言不解的反问:“锁龙坳困的本就大王,臣不懂公主说什么。”
“想必王爷应该不会不知道,锁龙坳是如何得名吗?”凌无双紧紧的盯着拓跋焰烁唇角的笑意,继续道:“那里是大王的心结,王爷能肯定,大王不会亲自去解开这个心结吗?”
“公主分析的有理。臣原本还不懂大王为何会被困,这会儿得公主指,也算是懂了。”拓跋焰烁赞同的头,仍是不露半的破绽。
可有人沉不住气了,冀安顿时白了脸色,急问:“王爷,被困锁龙坳的人不会真的是大王吧?”
“冀安!”拓跋焰烁怒斥,被冀安气得不轻。
他真后悔,就不该让这个莽夫留在他身边。
“本宫就此别过。”凌无双不再多言,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拓跋焰烁让她痛快,她虽不能报复,但她也不会让他痛快就是了。
冀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急得一跺脚,“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行,我要跟去看看。”
“你给本王站住。”拓跋焰烁喝止他的动作,“别忘了,大王临走前吩咐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守住了纳威城。”
“可若是大王出事了,要这纳威城有何用?”冀安不赞同的反驳。
“你倒是真好挑唆!”拓跋焰烁恨铁不成钢的咬牙,“你觉得这个节骨眼上,大王会那么不理智的为了解什么心结,让自己陷入危险吗?”
“这倒是。”冀安还是很相信自家主子的冷静和睿智的,但想起凌无双刚刚的话,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外一被那女人不幸言中呢?”
“没有外一,你我只要守好这里便可。”拓跋焰烁心里不是半都没动摇,他只是不能让自己动摇而已。
两军交战,自乱阵脚是大忌。
如今他只能在心里期望大王不要如凌无双猜的那般,当真陷入了锁龙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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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骑着玲珑,策马狂奔,完全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带着一千骑兵出了纳威阿拉城。
只是,她没想到,纳威城外十里处,却被一身红装,端坐于马上的幻影,拦住了去路。
素月一见是幻影,生怕她是来找麻烦的,当即挡在了凌无双身前。
凌无双却翻身下马,走向幻影。
幻影微一犹豫,也下了马。
“你来送我?”凌无双望着她温和的笑,眼前这个娇俏的人儿是她的妹妹,这种感觉很奇妙,好似让她一夕间长大了许多。
从小,都是哥哥们疼爱着她,她可以随意任性,闯祸,从来没有人会怪她。
可是,她知道,幻影吃了很多苦。
想起这些,她不禁心头酸涩,她多想好好疼爱这个与她血浓于水的妹妹,让她可以真正的体会这时间的情是何种滋味。
可是,她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给你。”幻影将攥在手中,已经捂热了的白瓷瓶丢给她,“这里边是我炼制的丹药,你若是不怕毒死,就吃吃看。”
“谢谢你幻影。”凌无双想要抬手,握握亲妹妹的手,可最后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若是她不能活着回来,又何必让幻影感受那短暂的温暖,日后多伤心一分呢!
于是,她转了身,向玲珑走去。
她握上玲珑的缰绳,刚要翻身上马,便听身后传来了幻影别扭的声音,“我不是想害你,我知道你是我姐姐。”
凌无双唇角带笑,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
真好,还有一个亲人,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险些激动的转身,跑过去抱抱她。
可是,她却只能咬咬牙,翻身上马,用力的一夹马,从幻影身侧飞驰而过。
素月转头看了眼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幻影,大声问凌无双,“公主,走远了,您还是将药服了吧!”
她想,以幻影的武功杀她和凌无双很容易,应该不至于给凌无双下毒的。
而武林中人,无人不知,幽冥教的仙药一颗难求。
是以,她猜这药一定是对主子的身体有帮助的。
“不了。”凌无双简略,肯定的回了她一句,便又是一夹马腹,一行人直奔锁龙坳。
素月一时间不解,难道主子根本不信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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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凌无双忽然一拉马的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利落的对带队的副将吩咐道:“你带领这一千骑兵,从锁龙坳的西侧进入密林,一路向东,不要有任何顾及,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亥时前,杀到坳边,带着大王离开,记住了吗?”
副将一愣,没想到凌无双居然不让他们跟了。但还是立刻领命,“是,公主。”
“素月,我们走。”凌无双扬声,只带了素月一人策马而去。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刚入夜便已经踏上了进入锁龙坳唯一的一条路。
凌无双勒马,对着暗夜高喊,“本宫是翾国公主凌无双,本宫要入锁龙坳。”
她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带了一支小队从密林中走出。
凌无双定睛一看,带队的人她之前在鲜于大帐内是见过,鲜于英珠唤他胡尔。
“公主不受盟约在先,还敢来送死?”胡尔看着她冷笑,眼中尽是凉凉的讥讽。
“既然连你都觉得本宫是来送死的,那何不放本宫进去?”她不甚在意的回,直接忽略他的指责。
“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他盯着她,仔细的打量,怎么都不相信,她会笨到前来送死,便怀疑她是来使诈的。
“你若不信我,我愿下马给你检查。”凌无双说着翻身下马。
这样的情形,她早就想到了。
鲜于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有可能困住拓跋飏的机会,自然容不得半的变故。
若是拓跋飏遇难,拓跋对鲜于的威胁必然不会此刻这般的严峻了。
但她相信,以胡尔傲慢的性子,定然不会将她一个女人放在眼中。
她便也准备凭借这一,到时候以自己做饵,麻痹胡尔的注意力,好让拓跋飏成功的逃走。
但,拓跋飏若是跑了,胡尔定然不会放她离开,会抓了她做筹码。
只是,她情愿死,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胡尔打量了凌无双一眼,才上前。他抬手,刚要搜凌无双的身,便听素月一声怒喝,“你做什么?我家主子的身,也是你能搜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搜本宫的身,确实是不合适。若是你今日让本宫受耻辱,本宫相信不管是顕国,还是翾国,他日都会百倍奉还。”凌无双淡然的看着他,即便是素月不开头,她自然也不会让人轻易搜身。
除去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她身上还有幻影给的小药瓶,若是被他们搜去,她便白留下不吃了。
胡尔追随在鲜于英珠身边良久,自然是知晓凌无双身份特殊的。是以,被凌无双这么一说,他便也不敢轻易冒犯了。
“公主既然没有诚意,便回去吧!”他说着,以眼神示意属下挡住凌无双的去路。
“公主,我们杀过去吧!”素月又怒又急,这几个人她还对付得了。
但,凌无双哪里会让她轻易动手,这条路并不短,若是能硬冲,她也不会与来人打商量了。
想必,这条路上,绊马索,暗箭什么的定然不会少。
凌无双斜睨素月一眼,示意她冷静,才对胡尔道:“我们身上能藏东西?多带把匕首防身。本宫的武功本就不高,又只带了一个婢女而已,小将军何必如此的草木皆兵呢?”
“我知你是不是凌无双?”胡尔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是真的傻了,就是她根本不是凌无双。
“既然你不相信本宫是凌无双,本宫可以让你检查,本宫是否易了容。”凌无双说着侧过脸,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向她的耳后,查看是否有易容过的痕迹。
胡尔发现她果真没有易容,便又换了一套说词,“既然你果真是凌无双,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进去了。若是你死在鲜于的锁龙坳中,皇甫睿渊不是更要找鲜于的麻烦了?”
“本宫的相公在里边,本宫今夜一定要进去。若是小将军不肯放行,本宫便只能硬闯了。本宫相信,小将军也不敢下手杀本宫吧?”凌无双顿住话,打量了片刻胡尔难看的脸色,便又继续道:“但,若是小将军肯放行,本宫这里倒是有一封,自愿入锁龙坳,一切与鲜于无关的字据。”
“那我抓了你,去与皇甫睿渊交换更大的筹码,不是更好吗?”胡尔眸色微闪,有些动摇,却还是不愿意就此妥协。
“抓本宫?那你抓的只能是一具尸体。”凌无双冷笑着回。
“若是你入谷后死了,鲜于一样脱不干系。”胡尔反驳道。
“鲜于的兵马不曾入过锁龙坳,本宫若是入谷后出事,难道不会是拓跋飏做的吗?”凌无双诱导着胡尔说道。
只有让胡尔觉得有利可图,他才会放她进去。
“公主的心倒是狠,刚刚还口口声声的叫拓跋飏相公,这会儿就想拉他下水了。”胡尔鄙夷道。
“怎么样,这个交易小将军满意吗?”凌无双不理他的嘲讽,拿出以前写好的字据展开,置于胡尔的眼前。
“好,我就赌一次。”胡尔急着救鲜于于水火中,又觉得凌无双的话在理,若是她出事,他大可以以此来挑拨拓跋与顕国,翾国两国之间的关系。
或者,凌无双不出事,他也可以想办法让她出事。
只是,他忘记了一,这种书面凭证,凌无双能写给他,便也能写给拓跋。
凌无双满意的头,将手中的字据给了素月。
“你这是何意?”胡尔因她的举动,生了怒意。
“本宫若是这会儿就给了你,你直接杀了本宫,本宫不是连拓跋飏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凌无双说着翻身上马,“信就在本宫的婢女手中,一个时辰后,她将信交给你,你放她离开。切记,不要动她一根头发,若是她没有回去禀报这里的情况,就会有人昭告天下,本宫死在了鲜于人的刀下。”
“你”胡尔忽然有上当了的感觉,但凌无双不待他多想,已经打马直奔坳里。
胡尔只能气得直跳脚,却不能将凌无双和素月怎样。
好在,凌无双不过是一个女人,即便她入谷,也改变不了战局。
就算是皇甫睿渊这会儿来了,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抓拓跋飏。
只要他顺利拿到素月手中的信,放素月回去复命,凌无双的生死便与鲜于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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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龙坳的小道极窄,两侧生满了灌木,凌无双策马奔驰了两刻钟,才彻底的进入锁龙坳中。
这么长的一段距离,里边的人若是想躲过埋伏出来,定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锁龙坳甚大,外边的人想进来找里边的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只能将人困在里边,让其绝粮断水。
她勒马,伸手温柔的摸了摸玲珑的鬃毛,柔声道:“玲珑,你能找到逍遥吗?”
玲珑好似听懂了凌无双的问题一般,顿时长鸣一声作为回应。随即向锁龙坳里的密林奔去。
凌无双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在玲珑能找到逍遥。
这样的话,便也就能找到骑逍遥的主人了。
当然,这个主人有可能是拓跋飏,也有可能是莫邪。
拓跋飏做事本就谨慎,肯定不会在马匹这种小事上,让敌人生疑的。
玲珑驮着凌无双冲进林子中,在林子中来来回回的站了几个圈,一转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可还是没找到拓跋的军队。
凌无双仔细观察了玲珑奔跑的范围,发现它停留最多的一个位置,就一处荆刺丛前,而且每到这处,它都会嘶鸣。
但,那片荆刺丛太厚,似乎生长出去很远,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屏障,玲珑若是从这里冲过去,只怕会血肉模糊,也难怪它不敢过去。
它一直不停的转圈,大概便是寻找第二条通往荆刺丛后的路吧!
凌无双拉了下玲珑,让它放慢速度,在附近又找了几圈后,还是没能找到通过这片荆刺的第二条路。
而玲珑的嘶鸣声却越来越长,甚至透出了悲戚来,不肯再走。
凌无双摸了摸它的鬃毛,安抚了它后,便盯着这片荆刺林,寻找破绽。
蓦地,她的视线停顿在一处。
这些蔓藤式的荆刺,生长得纵横交错,织成了一张网。
但,那一处细一看,竟是有些支出来的,断了的藤条。
她不禁跳下马,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去拨那一处,一时间找到了许多断了的藤条。
而这一处更像是被人砍断后,又手工垛堞回来的。
看来,定然有人从这里而过。
“玲珑,你在这里等我。”凌无双嘱咐了玲珑一句,不再客气,挥动软剑,砍向错乱的荆刺,一路向里而去。
越是往里,她的心便越是高悬,因为没有人能肯定里边的人一定会是拓跋的军队,也有可能是另外一支敌军,故布迷阵,只为请君入瓮
蓦地,一股剑气从侧面而来,她大惊,想躲之时,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