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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生不相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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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骰子骨溜溜地滚在碗底,转啊转地,霎时两只骰子停了下来,一只见是个五,另一只却是三,碗旁无数双眼睛凝视着碗底,都在等着最后一只骰子停落。

一条大汉手挖鼻孔,神态粗鲁无比,狂吼道:“大!”

围观众人登时愁眉苦脸,摇头道:“又是开大!老大你也太狠了,咱们都要输个精光啦!”

那粗鲁大汉笑道:“你们怕什么?这回侯爷发下来的饷银何其之多,你们哪个不是捧了百来两银子,当我不晓得么?”跟着将桌上的银子一拢,高高的堆了起来,笑道:“来来来!大家再下吧!”

众人哗然道:“不赌了!不赌了!再赌连老婆都输给你啦!”轰闹之下,霎时走得一干二净。那大汉哎呀一声,追了过去,叫道:“别走啊!我还没过瘾哪!”

一人走上前来,笑道:“既然秦将军这般好赌,不如我来跟你赌两把,怎么样?”

这人约莫三十四五年纪,肤色黝黑,身形高壮,右手却带了只铁手套。那粗鲁大汉瞧了那人一眼,只哦了一声,道:“是你啊,怎么你也是此道中人么?”

那人微微一笑,故做神秘地道:“我旧日是西凉城捕头,你说我碰不碰这个玩意儿?”

那粗鲁大汉沉吟一会儿,摇头道:“你们这些当差的,想来不干这档子事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办案赌命,平日赌钱,秦将军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那粗鲁大汉又惊又喜,两人对望一眼,霎时忍俊不禁,一齐仰天大笑。

那大汉神情粗豪,英风爽飒,正是秦仲海,一旁那铁手男子生得一张凛然国字脸,人高马大,体格结实,却是伍定远。

这日柳昂天府邸中喜气洋洋,贺客如云,何大人、秦仲海等护送公主有功,令得皇帝龙心大悦,亲下圣旨封赏柳门一系,消息传出,贺客临门,真把门也挤破了,柳昂天更笑得合不拢嘴,四下接受众人的道贺。只是秦仲海生性粗鲁,最是厌恶应付这等虚假场面,此刻便率领西行诸将,自行躲在偏厅聚赌。那伍定远刚从柳昂天书房出来,眼看无聊,知道秦仲海生性粗豪狂放,便找他寻乐来了。

伍定远四下张望一阵,没见到卢云,便问道:“卢兄弟呢?怎么没见到他?”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道:“咱们卢老兄这当口不知又发了什么疯,居然独个儿躲起来读书哪!读书啊读书,当真是他奶奶的越读越输!”

他满口嘲弄,却不提自己在华山脚下一昧逼迫卢云花天酒地的恶行,这名书生自给莺莺燕燕乱啄乱叮之后,一回京城,直是逢女就惊,遇雌则哀,这才趁机躲得老远,就怕秦仲海又拉他去风花之地,不免又要给人整得呼天抢地。

此时柳府上下喜气洋洋,任谁都在玩乐,哪知卢云却正读书,伍定远竖起拇指,赞道:“咱们卢兄弟与杨大人一个样,两人都是读书的好材料。他们这些人若是一日不读书,便会自觉面目可僧,全身发痒,好似给跳蚤缠身一般。”

卢云曾在伍定远府上寄住数月,是以伍定远对他的习性深为了解,果然是一语中的。

却听秦仲海冷笑一声,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老秦也是这样。”

伍定远虽与秦仲海相识不久,却知此人不学无术,几与文盲相似,听他这么一说,好似颇爱博览群书,心下甚奇,便道:“将军此话当真?不知你读的是什么书?可是左传春秋?还是论语孟子?”

秦仲海面有得色,低声道:“我读的书非同小可,朝廷更是为此日夜查访。”

伍定远心下一惊,道:“什么书这般厉害?”

秦仲海嘘了一声,道:“说来不怕吓坏了你,我读的乃是旷世巨着,比左传春秋更发醒人心,比论语孟子更微言大义。”

伍定远面色一变,摸了摸怀中的“披罗紫气”,颤声道:“莫非是什么武林秘笈么?”

秦仲海四下望了一眼,见无闲杂人等,这才低声道:“什么武林秘笈?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金瓶梅’与‘肉蒲团’这两大巨著,这两套好书我要一日不读,便会全身发痒,痛不欲生。只怕比卢兄弟痒得还厉害。”

伍定远面露惊诧之色,他定了定神,吞了口唾沫,跟着四处张望,确定左右无人后,方才压低嗓子,道:“秦将军,那肉蒲团我只有上册,下册始终买不到,不知可否相借则个?”

两人正自低声商量,忽听一人道:“伍制使、秦将军,你两位神神秘秘的,在这儿说些什么啊?”两人抬头急看,那人面貌英俊,潇洒临风,正是杨肃观。

伍定远啊了一声,急忙站了起来,叫道:“杨大人。”秦仲海却大剌剌地坐着,一手挖着鼻孔,笑道:“咱们在说肉蒲团的精彩情节,杨郎中可要一听?”伍定远面色尴尬,连连咳嗽,拼命向秦仲海使眼色,谁知秦仲海只顾挖着鼻孔,却是一脸不在乎的神气。

杨肃观轻咳一声,心道:“这仲海真是天生的粗胚,他去做土匪,那再合贴不过了。”他眼望二人,道:“侯爷有吩咐下来,说皇上一会儿要传圣旨,请大家到厅前会合,一同跪下接旨。”

秦仲海打了个饱嗝,跟着扯起了大嗓门,叫道:“卢兄弟!皇帝老子找你啊!快快出来接旨啦!别再越念越输啦!”

秦仲海正自叫得兴起,忽听杨肃观低声道:“仲海别叫了。”

秦仲海听他语气有异,不禁为之一愣,他朝伍定远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杨肃观放低喉咙,悄声道:“这回上去的奏章出了事,咱们卢兄弟的封赏被退了回来。”

秦仲海大吃一惊,霎时全身出了一身冷汗,他呆了半晌,怔怔地道:“这……这怎么可能?我送上去的公文写得明明白白,咱们卢兄弟救驾有功,还有可汗亲赠的记功金牌一面,怎能没有封赏?”

杨肃观摇头叹息,低声道:“刑部转来公文查照,说卢兄以前曾犯过刑案,目下还是逃犯,领不得朝廷的恩赏。”

伍定远不知卢云的来历,听他出身逃犯,不由得大惊失色,颤声道:“竟有这种事?卢兄弟是盗匪,这……这要从何说起?”

杨肃观叹道:“若非刑部送来公文,咱们也不晓得此事。还好他们碍在侯爷的金面上,没要咱们把卢兄交出去。”

秦仲海呆呆坐着,想起卢云为了解救公主,屡次出生入死,后来西疆激战,更是靠他冒险出手,这才救了可汗性命。若无此人,此次和亲怎能功德圆满?秦仲海越想越怒,霎时跳了起来,大吼道:“老子操他妈的!不管卢兄弟以前干了什么事,现下他为国家立了大功劳,便算犯了天条,这当口也该赦了啊!”

杨肃观道:“话虽是这般说,但卢兄这次立的功劳太大,恐怕得的是七品恩赏,这叫朝中那帮小人如何不妒忌?现下他们硬要搬出刑律,咱们也不能蛮干,否则更不能善了。”

秦仲海气得面色发青,怒道:“操你祖宗!拼着戴不要,老子也要找侯爷说个明白!”说着便要冲向内厅。

众人吃了一惊,急忙拦住,杨肃观劝道:“秦将军可想清楚,咱们替卢兄弟洗刷出身要紧,你这般把事情闹大了,弄得人尽皆知,对他的将来反而不好。”

秦仲海心中一凉,寻思道:“这世间好生功利现实,卢兄弟不过是个苦穷酸,不似当年定远还带着宝贝羊皮,自然无人替他真心出力打理,唉……我那日向他夸下海口,说他只要能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日后定能扬眉吐气,谁知他性命拼了,功也立了,却又生出这等事来……这…这要我怎么对得起他?”转念想起卢云的死硬脾气,心中更是担忧:“这卢兄弟是个烈性的,他要是知道自己洗不掉贼出身,定会气得吐血,这……这可怎么办?”想着想,忍不住抱头长叹,极是苦恼。

杨肃观见他发愁,当下劝解道:“仲海不必担心,柳侯爷听了这事,已然托了朋友在刑部里查,看有无法子替他洗刷干净,日后也好让他出头。咱们不必急在一时。”

伍定远想起柳昂天曾为自己洗刷冤屈,忙头道:“没错,现下正该请侯爷想想办法。咱们卢兄弟是个清白的读书人,生平最是正直,我看他准是给人陷害的。总之咱们出钱出力,把事情办好为止!”他是捕快出身,这等贪官陷民的情事自是听多了,果然三言两语便说出当年内情。

杨肃观连连颔首,道:“还是定远说得对,当前绝不能急,咱们且听刑部消息便了。”

秦仲海双手抱头,叹道:“卢兄弟九死一生,这才保住公主平安,此次西行,咱们没人比他的功劳更大。唉…他若得不到封赏,大家凭什么拿好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思索对策。

说话间,忽听一人道:“是谁在叫我?可有什么事么?”

三人面色一变,说曹操,曹操便到。这声音正是卢云。霎时众人无不脸色惨白,一齐回头看着他。

卢云见他们神色凝重,忍不住一奇,道:“怎么了?大伙儿不是在喝酒吃肉么,怎地这般难看脸色?”

秦仲海忙挤出一张笑脸,咳了一声,干笑道:“哎呀!你哥哥钱输得多了,脸色自然不好。来来!卢兄弟,陪我赌上一把,让我翻翻本吧。”说着拿出骰子,便往碗里掷去。

伍定远也见识过卢云的牛脾气,此时自也心惊胆战,忙陪笑道:“是啊,卢兄弟快来赌上两手,我方才也输了不少,快让我转转手气!”

卢云见他二人愁眉苦脸,倒也不似作假,当下了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要我玩,我也不好扫了两位兄长的兴儿,不过这规矩如何,你们可得先说个明白,免得到时又输了耍赖……”

三人拿出银两,正要聚赌,忽听前厅劈劈啪啪地,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响,杨肃观神色一变,知道钦差到来,忙道:“前厅有事,我这就过去看看。”当下转身离开。

伍定远想起卢云个性刚直,一会儿听封赏中没了自个儿的名字,莫要闹将起来,弄得柳昂天下不了台。他轻咳一声,向秦仲海使了个眼色,便道:“你们两人先玩,我这就过去瞧瞧。”他急于入厅打疏通,当下三步并做两步,便往前厅奔去。

眼看院中只余自己与卢云两人,秦仲海面色发苦,偷眼朝卢云望去,寻思道:“咱们卢兄弟脾气一向不小,这当口我可得想个法子,好好劝他一阵。”他平日虽然凶猛豪迈,胆大妄为,此时见了卢云的神气,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连连搓手,不知该如何启齿。

正烦恼间,却见卢云望向自己,淡淡地道:“皇上要下旨封赏,秦将军怎不去接旨?”

秦仲海听他一语破,登时一愣,道:“你……你这话是……”

卢云微微一笑,迳自坐了下来,道:“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秦仲海颤声道:“你都知道了?”

卢云了头,拿起骰子把玩,却不言语。

秦仲海见他神色无喜无泪,但眉宇间似有着深深的悲愤,想起自己当年作兴相邀,如今却不能替他平反,心中极感愧疚。他摇了摇头,叹道:“兄弟快别发愁了。放着咱们侯爷在这里,天下有啥难事?你且耐心,终有发达的一天。”这话虽在安慰,但说起来有气无力,连他自己也无法信服。

卢云没有回话,他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缓缓伸手出去,将骰子掷入碗里。三粒骰子落在碗底,骨溜溜地转啊转,忽然之间,当中一颗骰子滚出碗中,落到了脚边。

卢云轻轻一笑,道:“骰子啊骰子,连你也不认命么?”言中无尽心酸,叫人心生恻然,眼看他弯腰下去,便要捡拾骰子。

秦仲海眼明手快,健步抢上,已将骰子一把抄起,他蹲在地下,握住卢云的手,低声劝道:“卢兄弟别难过,咱们好好干,日后高官重爵,指日可待。你可别放弃了。”

话声未毕,只听得一声苦笑,跟着手背上传来一阵湿热,秦仲海心下一惊,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卢云低头望着地下,那泪水却顺着双颊滚落下来,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秦仲海惊道:“卢兄弟,你……”

卢云摇了摇手,打断了秦仲海的说话。他自行伸袖拭泪,低声道:“我不要什么高官重爵,封官庇荫……我只求老天有眼,别再让我做贼……我就感激不尽了……”

秦仲海见他垂泪,一时也是心如刀割,他正要劝说,忽见一名兵卒急急奔来,叫道:“老大!柳侯爷传令下来,要你过去前厅接旨了!”

秦仲海不去理睬,只叹了口气,轻声道:“卢兄弟,当日西疆血战,论功劳你是第一,纵然群小无知,夺了你的封赏,你也该陪着大家同去接旨。来吧,咱们一起去吧。”

卢云却恍若不闻,只低头看着碗里的骰子,不应不答。

一旁小兵见秦仲海迟迟不动,忙道:“秦将军,柳侯爷吩咐得急,请你快随我走吧。”

秦仲海长叹一声,伸手来拉卢云。卢云侧身闪过,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想歇一会儿,秦将军不必理我,你快去接旨吧。”

秦仲海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霎时重重一叹,只得随部属去了。

春日暖和,卢云独坐院中,四下别无人影,想来都接旨去了。卢云听得前厅人声喧哗,热闹非凡,想起秦仲海、伍定远等人与自己的交情,心中便想:“卢云啊卢云,仲海他们是你的好友,这次能够加官晋爵,你该替他们高兴才是,怎能如此小气?过去鼓个掌吧!”心念于此,便提起脚步,朝厅内行去。

卢云走入厅中,隐在一根木柱之后,偷眼便往厅内看去。只见满厅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杨肃观、伍定远都在其中。厅前站着一名宦官,两手高举着圣旨,想来便是传宣圣旨的钦差了。只听那宦官朗声道:“征北大都督,太子太保孝亲善穆侯柳昂天接旨!”

一名老者快步向前,正是柳昂天,只听他大声道:“臣柳昂天跪接吾皇圣旨!”跟着躬身向前,双膝跪倒,厅上宾客登时一齐跪下。

那宦官尖声道:“奉天承运,我仁武文德道景皇帝诏曰:蛮夷炽张,西疆日烦,朕辄悬念不已,幸御史何兴、东宫副总管薛奴儿、游击将军秦仲海等人戮心竭力,保驾公主,以竟两国邦谊,帖木儿汗国国王使人来朝,盛感诸卿协同敉乱,朕念西行诸臣居功厥伟,特此封赠赐宝,钦此。”

卢云听到这儿,这圣旨中确实没有自己的名字,他叹息一声,心中便想:“唉……这等功名利禄,只怕我是终生无缘了……”霎时想起顾倩兮,心中更感酸楚:“我今生若是不能平反,只怕永远不能再见她一面。老天啊,什么时候才能让我重见天日?”满心凄凉中,两手握拳,全身轻轻颤抖。

那宦官将圣旨交到柳昂天手里,跟着取出皇榜,朗声唱名:“善穆侯柳昂天上前听赏!”

柳昂天急忙拜上,伏地道:“臣柳昂天凛接封赏。”

那宦官大声道:“本次西行圆满竟功,善穆侯柳昂天保举有功,朕心甚慰。特封柳昂天为一等侯爵,另赏龙银三百两,金带一条。”

柳昂天叩首拜谢,朗声道:“臣柳昂天谢主隆恩。”

柳昂天本是二等侯,此次手下战功彪炳,协助盟邦平乱,本该升为国公,哪知只官加一等,算是聊胜于无了。想来江刘两派都不乐见他坐大,这才做了手脚。

那宦官逐一唱名念去,西行诸人各有封赏,或赏龙银,或赐珍器,不一而足。东厂诸人封赏颇厚,薛奴儿得了锦袍一件,几名手下也各有赏赐,料来定是刘敬使的力。那何大人夹在江充、刘敬两大权臣的比拼中,反而无人滋扰,直升左御史大夫,他无端捡了个大便宜,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宦官一路唱名,猛地喝道:“征北游击秦仲海上前听赏!”

秦仲海统率大军,乃是西行和亲第一要角,想来江刘两派便要阻扰封赏,也是力不从心,料来赏赐必丰。满堂宾客满心好奇,都在等着圣旨宣赐。

那宦官连喊了两声,那秦仲海却是不见人影。众人心下一奇,寻思道:“这秦仲海好大的胆子,这当口跑到哪儿去了?”

柳昂天也是皱起眉头,霎时站起身来,提声喝道:“仲海!快快出来听赏了!”

卢云躲在木柱之后观看,此时不见了秦仲海,自也感到奇怪。想道:“秦将军外表粗豪,其实做事稳重,向来不出差错。这紧要关头却上哪儿去了?”

他正自疑惑,忽听耳边一人笑道:“操你妈的圣旨,老子偏偏不接。”

卢云听这声音好生耳熟,急忙转头去看,只见身旁躲着一人,这人手上拿着一只鸡骨头,正自喀啦喀啦地啃着,却是秦仲海来了。

卢云心下一惊,低声道:“皇上亲旨,岂同等闲?将军快去接旨,别惹出麻烦来了。”

秦仲海斜目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管我这么多?老子天生火气大,就是懒得理会这些繁文缛节。”说着随手将鸡骨头一扔,便往人群中飞去。一名宾客正自跪着,忽觉颈中一阵油腻,连忙伸手一抓,见是根吃剩的鸡骨,登时满面讶异。

秦仲海伸了个懒腰,拉住卢云的手,笑道:“走啦!这种封赏有啥好看,咱俩赶紧去喝个两杯,痛快痛快!那才是正经。”

卢云心下了然,知道秦仲海不忍他独受委屈,竟要拜辞皇帝封赏。他心中感动,颤声道:“秦将军!你……你别这样……你为了我区区一人,这……这又是何苦?”

秦仲海笑道:“你还真啰唆啊,老子我偏不喜欢跪宦官,这干你个鸟事了?”

两人说话间,忽听一人尖声叫道:“我说这王八蛋跑到哪儿了,却原来躲在这里!”

那人脸上擦着厚厚的白粉,正是薛奴儿来了。他这次也应邀前来柳府作客,方才领赏也有他的份,此时不见了秦仲海,料知此人定在附近作怪,果然便给他揪了出来。

厅上众人听了薛奴儿的说话,纷纷冲了上来,柳昂天一把抓住秦仲海,喝道:“仲海你这浑小子!圣旨在前,你还不过去!”说着拉住秦仲海的臂膀,硬要将他架过去。

秦仲海怪叫一声,道:“肚子疼呀!我可要拉稀了!”他往旁一闪,挣脱了柳昂天的五指,沿着廊下狂奔而去。只听他一路高声叫道:“茅厕何在?你家将军要来临幸啦!”

众人见他这幅疯态,都是看傻了眼。卢云则是心中激荡,知道秦仲海义气深重,宁可被皇帝责罚,也不愿独领封诰,忍不住热泪盈眶。

那宦官见秦仲海快步逃走,竟是有意侮慢钦差,他心下不悦,将圣旨放了下来,面上神色极为难看。柳昂天见势头不妙,急忙上前,塞了只金元宝在他手中,低声道:“游击将军身子不舒服,请公公原侑则个,让老夫代接封赏吧。”

那宦官面色一沉,道:“皇上的封赏何等要紧,怎能这般胡闹?”

柳昂天干笑一声,正待要说,却听薛奴儿插口道:“有什么不行的?秦仲海身子不舒坦,便由柳侯爷代接封赏,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众人听他为秦仲海说话,心下都是一奇,不知这薛奴儿何以如此反常?

那宦官听了吩咐,忙咳了一声,颔首道:“好吧!既然薛副总管吩咐了,那便请柳侯爷接旨。”

这薛奴儿地位崇隆,京城十二监中仅次刘敬,此时这般说话,那宦官自是不敢多言,当下便请柳昂天接旨。

柳昂天大喜过望,急忙跪倒。那宦官高声道:“秦仲海护驾有功,出生入死,得汗国可汗致赠记功金牌一面,朕念其武勇忠直,特任秦仲海为御前四品带刀,总管虎林军,不日入宫听用。”

柳昂天闻得封赏,心下不喜反惊,寻思道:“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把仲海调到大内去了?仲海是我的爱将,皇上又不是不知,这不是拆我的台么?”这道封诰有些奇怪,不是江充作祟,便是刘敬作怪,多半要藉此削弱柳系的兵权,想来便让人烦心不已。

尚书府里的香闺,红罗锦帐,香气袭人,正是那女儿家的秀气宜人。

若从小圆窗探头出去,可以见到好一片春意盎然。初春时分,鸟语花香,尽是牡丹玫瑰在那儿争妍斗胜,一片红黄紫奼中,直透出一股清新诗意来。

却见小圆窗上倚着一只雪白晶莹的玉臂,上头还枕着张红通通的可人脸蛋儿,那粉脸上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一双柔软的红唇微微颤动,原来是名江南美女,却在这满园春色中发呆。眼看她正自慵懒地凝望北国之春,娇美的脸庞上更带着一抹淡淡的愁思,莫非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还是真个儿心伤惆怅?

“小姐,您可快些了!今儿个要出门呢!”

听得婢子的叫唤,小姐懒洋洋地直起了腰,她伸直了两只柔弱的臂膀,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一名婢子奔了过来,叫道:“小姐啊!莫说小红啰唆,您可快些梳理了,免得婢子又要挨姨娘的骂。”

那小姐摇了摇头,道:“又是这些无聊应酬,说实在话,我还真提不起劲儿来。唉!打到北京起,每日里都是应酬来、应酬去,连画也没得画上几笔,真是恼死人了。”

那婢子听了小姐的埋怨,忙道:“京城不比扬州啊,老爷又是当朝尚书,小姐你可别任性了。”

那小姐轻叹一声,她坐到铜镜之前,问道:“看你气急败坏的,今儿又是要去哪啊?”

那婢子眉花眼笑,道:“小姐您倒忘得快。今天咱们可不是去无聊地方,等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杨大学士的府邸呢。”

那小姐哦地一声,道:“杨大学士?便是那中极殿大学士杨远么?”

那婢子嘻嘻一笑,道:“除了杨大学士,还有一个杨小学士。”

那小姐见婢子嘻皮笑脸,拂然道:“什么大学士小学士,说话别拐弯抹角的。”

那婢子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杨小学士就是杨郎中啊,咱们今儿个便是要去杨家。”

那小姐听了“杨郎中”三字,不禁面露讶异之色,道:“啊!原来杨郎中是杨大学士的公子,这我还是第一回听到呢。”

那婢子笑道:“杨郎中从来不卖弄自己的家世,小姐你当然不会知道啦。咱们快走吧!可别迟到了呢。”

那小姐嗯了一声,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自己的面目好遥远,一时竟有些陌生之感。

这日杨肃观做邀,请柳门诸位同侪前去家中作客,秦仲海等人自都欣然与会。

杨肃观的父亲来头不小,乃当朝五辅大臣之一、官拜中极殿大学士的杨远,此时朝中大学士地位极高,人称“内阁五辅大学士”,声势还在六部尚书之上,其中首辅更有“阁揆”之称。杨肃观此次邀请诸人到府宴客,柳门诸将自需卖他这个面子。

这日秦仲海与卢云军务繁忙,要到晚膳时方能赶来,便请伍定远与韦子壮二人先行。

却说韦子壮与伍定远步行而去,那杨大学士官居极品,府邸宏伟,只在长安左门之外,两人便沿棋盘街行去。

一路走去,只见京城人士携来往攘,众人举止温文,无一不是衣着光鲜,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好一幅太平繁昌。

伍定远看在眼里,回思过去亡命的生涯,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唉,都说‘人生合在扬州老’。我看住在天子脚下,怕比江南还快活些。”

韦子壮微微一笑,道:“这话倒也没错。今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安,除了朝中几个奸佞作祟,一切都还过得去。”

伍定远想起了江充这帮奸徒,不禁又是一声长叹,道:“小人得志,英雄气短,便是有这帮贼子坐在官轿子上,这才使英雄豪杰难以出头。”

韦子壮知道他指的是卢云,当下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急不得的,咱们只要好好跟着柳侯爷,凡事不求躁进,终有出头的一日。”

伍定远望着大街,叹道:“过去我干捕头时,总以为武功练强了,什么事都好办。哪晓得便算武功练到了天下第一,一见这帮奸佞小人的面,还不是得落荒而逃?唉……两只铁拳抵不上一张巧嘴,真遇上这帮贼,又能奈何呢?”

韦子壮在京城已有十来年,老婆孩子都有了,自不好随他讪骂,听他提起宁不凡,当下转过话头,问道:“伍制使,打从华山归来后,可还有人找你麻烦?”

当日宁不凡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忽然向伍定远动手,而后江充、刘敬又连番过来啰唆,韦子壮虽然不明白内情,但也知伍定远定有什么机密缠身,这才惹上这批凶神恶煞,他怕伍定远返京后仍有不速之客上门,便来出言探询,也好替他分忧。

伍定远想起柳昂天的交代,自知不便多说,便摇头道:“韦护卫多心了。我打回京以来,始终安分守己,行事低调,便有人找我麻烦,我也是远远避开,绝不招惹。”

韦子壮哦了一声,转过头去,望着伍定远。只听他一呼一吸,漫长悠远,行路时步法更是难测,明明脚下轻飘飘地,好似沙尘不起,但抬腿落足之际,却又似力道万钧,足见伍定远下盘之稳,宛如山岳,轻功复高,犹如飞鸟,已揉轻灵刚猛两大长处于一身。

韦子壮明知伍定远武功大进,绝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但此时见他行走间的异状,仍感心下惴惴。那日以罗摩什、金凌霜两人的功力联手围杀,尚且奈何不了伍定远,这些时日又见他独自习练内外武学,料来武学造诣定是一日千里,看来便有绝世高手过来滋扰,他也能从容应付。心念于此,便放下心来,颔首道:“这样最好。我只怕卓凌昭又来找你麻烦,那可有些难办了。”

伍定远听到“卓凌昭”三字,忍不住面上一阵气愤,大声道:“卓凌昭这贼不来招惹我,我倒还想过去找他哪!可恨昆仑山惨败华山后,忽然销声匿迹,否则……嘿嘿,看我怎么对付他们!”

韦子壮明白他对卓凌昭极是憎厌,忙劝道:“伍制使莫要心急,想那卓凌昭定是在苦思什么阴谋,等时候到了,这群人不甘寂寞,自会出来兴风作浪,到时还怕遇不上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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