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顾的杀气一放即收,而这叩门声却像是钻在了李东的心上,骤时停顿使他都有些变色。
音顾听了听,里面瞬间一片死寂。
久久,那人才颤抖着吐了一个字:“谁?”
音顾只又叩了两下。
于是李东突然就愤怒了,血液中许久不曾涌动的战意被激发了出来。尚未看到人影就吓得直逃回了家,这份迟醒的难堪已经淹没了他的理智。不管外面是哪里来的好手,他也动了要撼上一撼的念头。
打定主意后,李东把两个孩子和妻子都关在卧房里,这才着压力去开门。
可是他一拉开门,却又愣住了。
门外一素衣女子,安然静候。
先前那杀气让李东嗅到了噬血的气息,对方显然是混迹江湖的老手,方能那般转念于瞬间,沉稳老辣,不动声色。可他万万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名年轻女子,且衣着单薄,站在这夜幕中,有着说不出的暧昧。
难道说那些将她压制的动弹不得的杀气便是发自这女子的?
李东面皮惨白,却一阵寒意直冲头,他不愿相信,甚至侧头去看她的身后。
“别找了,”音顾微微一笑,却双眼无情,“这里没有旁的人。”
李东顿时惊得毛骨悚然,不禁倒退了两步。
音顾顺势跟进来,反手合上门。
这是个很小的家。门内正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墙边放着两把圈椅,角落里堆着一些新耕具,泛着幽幽的蓝紫光。
这些,一眼便尽收眼底。
再往前似乎便是卧室,里面有几个呼吸声不加掩饰的透着紧张害怕。
音顾走到一旁,与李东错肩而过,缓缓落座。
李东全身绷得死得,渐渐蓄力于双掌,只待一个不合,便抢先发力。
对方是个女子,这令他又多了几分把握。若是拿捏得好,一掌拍下去,兴许就可以抹灭掉今晚所遭受的屈辱。
是的,李东只要一想到方才被这女子的气息惊退,便羞愧难当。现在人已上门,便意味着再没有回头的余地,所以,李东现在很兴奋,甚至激得空气都似在呜鸣。
李东突然暴涨的杀气并没有影响到音顾,她甚至还满意地微微了头。
身为主人的人依然还满脸戒备地立在那儿,音顾只好反客为主。
“谁让你动得手?”
李东一愣。这女子的声音略低,不够柔软,更像是发号施令的人,竟然一也不把自己当对手。他缓了缓,这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音顾轻慢挑起音调,“你还想试试?”
“哼,”李东冷哼一声,“被你找上门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音顾摊手:“明明是你想要暗中伤人在先,怎么恶人先告起状来了?”
李东暴起双目:“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的厉害——”说话的同时,李东便出招了。
长年打铁,永远不变的那个过程里被李东揉进了自己多年的所学。打铁与火为伍,故而他的双掌也是充满纯阳之力,掌风灌入的内力是多年精淬所得,招数不够变化多端,却于中充满勇猛之气。
只见他一步上前,右掌奔着音顾的颈项斜插而下。打铁中便有“淬火”这道工序,铁胚要有技巧地放入水中冷却,若是打造大些的铁具,入水则要快速为佳。李东这招便是从“淬火”悟出来的,掌势便如那烧红了的铁胚,一但碰上必然直接要烧了对方性命。
此刻,李东是毫无保留,直把自己的保命三招使了出来。
反观音顾,听掌风带着炙热而来,她便脚尖地,圈椅浑似与她融为一体,轻巧无声地朝后退却了一椅之位。为避开带过的残力,她只伸手在身前一抹,一yīn一阳两气对撞,又错身而过。
李东冷笑,倒也没指望这一下就能击毙对方。他向后撤了一步,右掌翻腕,引力回来。在早年做徒弟的时候,李东便管着拉风箱一事,推进要气力,其实抽回更加讲究技巧,如何巧妙运力引向自己,他一直都在琢磨,最后,便成了这第二招。
音顾扬眉,身子像被一股旋风吸住,膝下的裙摆飘荡起来,径直朝着那只手掌扬去。她双手搁在膝盖上轻轻捋过不安份的衣裙,脚跟微顿,圈椅如磐石一般安然不动。
李东见音顾稳如泰山,此时已经没有慌乱。他知道若再不竭尽全力,只怕全家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索性扎好弓步,手掌一吸,将角落里那堆刚刚打好的耕具吸了过来,趁耕具倘在半空中时,他便抢圆了手臂,将耕具借掌力甩打出去。这便是第三招了。换了旁人,若是第二招将人吸到跟前,紧接着便是吃这平时抢几十斤的铁锤千锤万锤积累的掌力,必然要被拍得脑浆迸裂。
现在,掌力已经无法到达对方的身前,他只好借势而为。
那些耕具多是为了马上要进行的春耕劳具,只待回去装上木柄便可以使用了。这回李东不管不顾地将这些口齿锋利的铁家伙齐齐朝音顾抛了去,便是当着暗器使用的。
耕具在空中互有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可是因为速度实在极度,所以依然朝着目标飞射过去。
音顾依然没有起身,她甩袖如盾,将耕具一一拂开。末了,从袖出探出掌去,拿住了最后一只耕具。
这是一只三齿耙。三个锋利的耙尖光芒闪烁,其色冷若冰霜。音顾缓缓站了起来。
李东已是面无人色,浑身功力随着这三招一迳流失而尽,他瞪着眼看着对面的女子缓缓起身,明明身子想动、想逃,脚下却似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之前也就是这种感觉,竟没想到真是发自这女子。李东脑中一片清明,口里却已满是苦涩。要知道那个少夫人身边有这样的真正的高手,他哪里会去帮这个要让他家破人亡的忙?
音顾起身后,伸手掷出了那只三齿耙。
三齿耙的耙尖朝着地面梭去,却如有线牵引着一般,只盯着李东的双脚。
李东依然被音顾的气息锁死,终于只能僵直在那,仅仅暴发出一声惨叫。
那三齿耙刺破了他的右脚鞋面,一瞬间似乎都能听到轻微的布裂声。如此穿皮磨骨,李东痛得几乎痉挛。
卧房里的母子三人再也忍受不住,推开门奔了出来,一见到李东右脚鞋面被鲜血浸透,人还似被三齿耙钉在那儿,顿时都大哭了起来。
李东惨白着脸,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室内顿时就没了声音。李东扭头去看音顾:“要杀要剐我李东认了,只是请你放过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