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祝莫文海和王瑞娟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轮到莫文海和王瑞娟面对牧业队全体老少的时候,老莫的嘴巴抽动了几下,最后强压激动,∓ldquo;我很不幸,但也很幸运。农牧场的领导和牧业队的领导以及群众没拿我当外人,这使我很感激。瑞娟来和我成亲,使我摆脱了孤独与寂寞,一个人只要能和亲人一块儿聊天,那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你们不知道,每当我看到这儿的几户人家在一块儿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心中是很羡慕的,心想我要是有个家就好了。可是,孤独与我而言,并非全部是不幸,它给了我能够安静思考的环境,一个人,在凄冷的时候比在温暖的时候思考出来的东西要深刻,身处黑地孤独寂寞的时候比在灯光闪耀觥筹交错的环境下的体会要高远。因此,我希望瑞娟能成为我志同道的伴侣,在这荒凉偏僻的地方携手前进。谢谢德尔书记为我们证婚!谢谢牧业队的领导和群众一贯对我的关心!
轮到大伙儿让王瑞娟讲话的时候,王瑞娟犹豫了,她本不想讲,可听了莫文海的话,她知道她必须讲,莫文海后面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因为眼前的一群人,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听明白了,就必须答,这严肃的问题,不应当成为他们私下聊天的话题。
∓ldquo;首先,我非常感谢德尔书记为我和文海操办了如此热闹的婚礼,感谢牧业队的领导和群众参加我们的婚礼,这太出乎我的预料了。这说明这儿的领导和群众都有一颗宽怀善良的心。这么说吧,当我猛然看到文海的时候,心里挺激动的,因为我发现他身体健壮精神饱满,这说明他在这儿生活得很好,有人关心他,我在这里谢了!她深深地弯下腰。
∓ldquo;我为文海而来,是因为我们相爱。相爱的人应当息息相通,这不只是卿卿我我,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这是一个难得的环境,可以心无旁骛地思考。我一个小女子,所能做的只是全身心地支持他做好自己的事业。她看一眼莫文海,只见他眼睛里透出了欣喜温情的光亮
在尹队长代表牧业队讲话后,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德尔站起来宣布了二个重要的决定:∓ldquo;我知道大家等急了,流哈喇子了。但这二个决定一定得宣布,一是把莫文海调到场部生产科工作,吃完了喜酒就跟我走,场部已为他们准备了新房;二是由于冉大牛在出牧中表现,报经农牧管理局批准即日解除劳教,并保送到上库力的农垦农牧中专学习。
随着老书记的宣布,底下顿时掌声一片。老莫和王瑞娟互相看看,同时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接下来的喜酒喝得热闹非凡,大碗碰得叮当响,笑声传出屋外,马灯和烛光把饭堂照得温暖情浓,黑瞎子沟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喜庆中。
冉大牛听到自己解除劳教,又被保送到中专学校学习,甭说有多高兴,他端着碗来到德尔面前要敬酒,德尔的脸沉了下来,∓ldquo;小孩子敬什么酒?别把脑子喝坏了,连书都读不进去。冉大牛吓得直伸舌头退了,却看见金淑贤端着酒向德尔走来,相遇的时候,金淑贤说:∓ldquo;赶快盛一碗手扒肉拿几个馍馍给你成姐送去。
冉大牛到灶间向大师傅要了一大钵子手扒肉和四个大馍,乐颠颠地向女宿舍走去。到了女宿舍,他看到里面罩子灯亮着,成彩云的铺上却空荡荡,他心思莫不是成姐也去了饭堂?他放下手扒肉和馍馍,又匆匆赶饭堂,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成姐,他又金淑贤,见金淑贤已经坐在老书记身边,眉飞色舞地陪老书记喝酒,他不敢过去喊金淑贤,只好又折女宿舍,围着宿舍转了好几圈,连厕所都去找了,也没找到。
冉大牛发慌,又转宿舍,细细地看了成彩云的铺盖,只见铺盖卷得好好的,一应物品都在。一个不祥的预兆刹那间掠过冉大牛的脑际,成姐投河了?在他摸了一把金淑娴的乳房后,金淑娴不是说∓ldquo;让人看见了,你我都得跳河!吗?这么说人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投河也是一种选择。他飞快地往河套跑去,边跑边喊成姐,还没跑到河边,听到远处传来∓ldquo;扑通的声响,他循声狂奔,到了河边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又折头飞奔,跑到饭堂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呼喊:∓ldquo;成姐投河了!
饭堂里顿时乱了,老莫一下子冲出来,对着冉大牛叫嚷在哪?冉大牛带着他一溜烟地跑到发出声响的地方,老莫三下五除二地扒去衣服,纵身跳进水里。不一会儿,人们陆续来到河边,他们大都是东北人,都不会游泳,只能望水兴叹。有的人顺着河边走了一会儿,无奈天黑什么也看不见。有人担心老莫别被水淹了,王瑞娟说不要担心,他的水性好。过了一会儿,老莫空手从下游来,∓ldquo;看来没希望了,明天再说吧。冉大牛把衣服递给老莫,∓ldquo;师傅,这怪我,我没看好成姐。老莫说:∓ldquo;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其实,你看不住的,她找个机会就会溜掉。众人心情悲伤沉闷,有人说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可惜啊!有人说这丫头怎么就想不开呢?此言一出,立刻没人说话了,都害怕让新娘子起疑心,大家默默地往走。
饭堂里,尹队长在向德尔分析成彩云投河的原因。德尔听了,沉吟半晌,说:∓ldquo;单相思的结局都不会好,今晚的喜事给搅黄了,挺可惜的。
喜庆的气氛被冲散了,德尔吩咐尹队长明天一定得把尸体捞到,要不然不好向她家人交代。二驴子说成彩云的家我们找不到的,我按她填的发了好几封公函,信都说没有此人。德尔问:∓ldquo;你分析她是什么样的人?二驴子说:∓ldquo;我和老尹分析过,成彩云朴实能干,长得也算漂亮,八成是在家日子难过跑了出来,听他那口音是朔州大同那一片的,那地方穷得兔子都不拉屎。德尔又问:∓ldquo;我看那个金淑贤也能干漂亮,那么她是什么人呢?二驴子说:∓ldquo;金淑贤的家确实在吉林,函说她不满意家里给她找的男人,偷偷跑了。德尔问:∓ldquo;那她家不让她去?尹队长说:∓ldquo;她和我说过这事,表示决不去。觉得这儿挺好的。工资高,吃得好。德尔说:∓ldquo;咱们这儿气候恶劣,荒远闭塞,除去像我这样的本地人愿意呆在这儿,其它地方的人,不是逼急了,哪个愿来?所以说我们一定得坚持高工资、让人吃得好,咱们总得有吸引人的长处。你们给我听好了,待人一定得和气,让人觉得亲切。这样才能留住人。二驴子说:∓ldquo;老书记,你也得当心,场部有人说你对这些右派太好了,立场有问题。德尔摆摆手,∓ldquo;随他们怎么说,老莫这样的人,不是右派,能到咱们这地方来吗?老莫不来,王老师这样的人能到这地方来吗?这都是人才,留住了对农牧场有好处,我思着,老莫到生产科,作用大了,去了我就让他抓轮流放牧和秋季牧草储藏的事儿。这两件事抓好了,你们牧业队会是什么样?不说你们也会明白。尹队长点头说:∓ldquo;那还用说,起码不需要出牧了,牛奶产量肯定会提高。
人们来了,他们仍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欢庆的气氛没了,剩下的都是悲伤,只听到叽溜溜地喝酒声。金淑贤没心思再陪德尔喝酒,坐自己的位子上,大口地喝着越橘酒,喝着喝着就哭出声来,却被旁边的一个姑娘推了一把,那姑娘小声说:∓ldquo;别忘了这是喜酒。金淑贤立刻止住了哭声,抽泣说:∓ldquo;好,喜酒,我不话还没说完,又哭出声来。
不一会儿,德尔说:∓ldquo;喝好了,我们开路吧。还有二十几里地要走。他一边说一边招呼王瑞娟和老莫,∓ldquo;带上你们的东西,跟我走。他又对二驴子说:∓ldquo;老赵,去把冉大牛也喊上一道走。老莫犹豫不定,不知道这时候该走还是该留,王瑞娟似乎看出了老莫的心思,∓ldquo;老书记,我们还是明天走吧,刚才发生的事,让人挺担心的。德尔说:∓ldquo;让尹队长他们处理吧,哪有结婚不入洞房的道理?放心走,这不关你们的事。快去收拾东西。
老莫他们离开黑瞎子沟的时候,全牧业队的人都出来了。他们说着祝福的话语,但心里也压着无法说出的忧伤。月光静静地照着五月的原野,清风带来凉爽也带来些许薄寒。嘎斯车刺眼的灯光沿着莓饶沟的砂石路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了一个光点,人们仍然没有散去。本来他们是应当为老莫的双喜临门而高兴,结婚了又调到场部工作,这样的好事,一辈子能碰到几次?可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成彩云投河在他们的心中抹上了阴影。黑夜里,老英重重地叹了口气,∓ldquo;老莫命不好,喜期遇上这丧星,他今后还会遇到坎坎的。老谢说:∓ldquo;你就别说破嘴话了,在心里为这个兄默默地祝福吧!尹队长说:∓ldquo;还是老谢说得对,让我们为老莫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