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小店,招牌都挂在窗口,进去超市里面,人还挺多。亚鸥拎了个购物筐,拿了
纸巾、牙膏、沐浴露之类。待转到零食,静鸥就露出了女生的本色,坚果、饼
干、薯片、巧克力不停地往里面放,瞧她的架势,恐怕会把整个货架都搬空。
「要不要置办一套厨具?」走到一壁精致的碗碟前,静鸥忽然问道,「你那
儿厨房,如果吃不惯饭堂,可以偶尔打个牙祭,嗯?」
「呃,还是算了吧,我不怎么会做饭。」亚鸥面露难色,「再说,等需要的
时候买也不迟。」
「好吧。」静鸥瞥了眼购物筐,已经塞得满猫当当的,性作罢。
结账的队犹如长龙,前面的顾客也基本都是一堆东西,姐俩排在最后,等
得颇不耐烦。尤其静鸥见天色渐暗,更是心急如焚,淀桥到家还有那么远,她可
不习惯开夜车。
终于轮到亚鸥前面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还好她只买了袋冰糖。
「七元五角!」收银员是个中年妇女,手脚麻利地扫了条形码,道。
「啊呀,我没带钱包!」少女摸了下白色羽绒马甲的口袋,忽然轻声尖叫了
一下。
收银员反应极快,噼啪敲了几下键盘,顺手把冰糖扔到了旁边的收架上。
「哎,您先别!」少女连忙阻止,「我能不能等会儿把钱送来?」
「下一位!」收银员眼皮也没抬,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我把姓名和班级留给您行吗?我保证肯定把钱给您送来的。」少女有些着
急。
「本店概不赊账!」收银员依旧不肯松口,又皱着眉咕哝了一句上海方言。
亚鸥没听太清楚,少女白净如玉的圆脸儿却立时满面通红,估计不是什么好
话。
「没带钱就赶紧走啦,别耽误我们时间啊…」后面的顾客已经开始小声嘀咕
了。
「就是啊,那么多人,一点眼力都没有!」有人附和道。
议论声如针一般刺耳,少女绞着手,窘迫地无地自容,却只能继续徒劳无功
地哀告,「阿姨,求您了,我正煲汤呢,真的急着用!」
「下一位!」收银员丝毫不为所动。
「七块五毛钱,谁还能赖了不成?大城市就是人情冷漠啊!」
亚鸥正感慨着,还在犹豫要不要帮她解围,胳膊却被谁轻拍了下,原来是表
姐递过来一张钞票。
「咳,同学,不好意思!」亚鸥接了,转身对少女道,「要不然我替你付了
吧?」
「啊,真的吗?太感谢…」
少女颇有些意外,感激地望了下旁边的陌生男孩,然而还没等话说完,却扑
闪着一双大得出奇的明亮眼睛,喜出望外地叫了声,「鸥妮姐!」
「嗨,小荷,好巧啊!」静鸥浅笑着朝她招了下手。
「鸥妮姐,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啦?」
结了账出来,一直走到篮球场边岔路口的路灯下,少女犹自挽着静鸥的胳膊
不肯放。
「我还不知道你也在震旦呢!」静鸥暗地里拉了下亚鸥的衣襟,「我来送我
表!」
「你好,我叫谭亚鸥!」
「嗯,你好,我是谢明荷!」
晦暗不明的夜色中,少年棱角分明的脸还挺帅气,见亚鸥也正看她,谢明荷
又略带羞涩地颔首道,「多谢你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亚鸥竟有些愣了。
她没有穿校服,而是一件修身的蓝色毛衣,外套着白色的羽绒马甲,底下牛
仔短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黑色长筒棉袜盖过膝,裸着大腿根两截雪白的肌肤,
脚踩一双匡威的平底帆布鞋,虽不及表姐明媚靓丽,却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清新可
人。
「小荷你是几年级的?」静鸥问着,又道,「亚鸥是新转来的,对学校还不
熟悉,我要请你多关照他呢!」
「噢,我今年高二。」谢明荷望向少年,「你是高几,哪个班的?」
原来她比自己还长一级,亚鸥答道,「高一(9 )班。」
「哎呀,好羡慕你啊!你们的班任,可是震旦最漂亮的女老师呢,不过听
说也是最严厉的,呵呵。」
谢明荷狡黠地眨了眨夜明珠般的大眼睛,转念又道,「而且,静鸥姐应该也
认识,要请她多关照才是。」
「哦,我也认识,是谁呀?」静鸥好奇地问,她的朋友很多,但貌似没有在
震旦当老师的吧?否则也不会找陆澈帮忙安排亚鸥了。
「那可不能说,等亚鸥告诉你吧!」谢明荷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舍
地放开了静鸥,「鸥妮姐,我还煲着汤呢,要赶紧去了…」
彼此告了别,少女的身影像是一抹流星般,匆忙消逝在夜色中。
「表姐,她是谁呀?」女生虽然清秀可爱,但她挽着表姐的亲密无间却让亚
鸥嫉妒不已。
「你还记得谢师傅吗?」静鸥拢了下鬓角,微风吹起她散落的秀发,飘逸绝
尘更像是谪落凡间的仙女了。
「谢师傅,庆丰楼那个?」亚鸥有些不可思议,「她是谢师傅的女儿?」
「呵呵,谢师傅六十多岁了,她是谢师傅孙女啦!哎,亚鸥,小姑娘怎么样?」
少女娇俏的身影和那一双大眼睛于脑海中闪现,无论如何也跟谢师傅老迈臃
肿的形象联系不起来,表姐忽然发问让亚鸥措手不及,只无关痛痒地道,「呃,
挺好啊…」
「小荷年龄跟你差不多,家庭背景也不错。」
一边走着,静鸥介绍了谢明荷的情况,其实她父母,亚鸥都算见过。新年的
时候,上海的议员组团到裕园给谭老先拜年,其中就有谢明荷的父亲。而她母亲
不是别人,正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民歌手濮丽芸,市政府的新年晚会曾经献唱过的。
「买太多了啦,好沉啊!」亚鸥推开宿舍门,连忙将购物袋拎了进去。
「呵呵,一步到位嘛,早晚都要用的。」
静鸥脱掉咖色的羊绒外套,挽起衬衫的袖管儿,把东西取出来摆放整齐了,
又帮表铺了床,将衣服从旅行箱中移进柜子里,瞧她忙碌不迭的样子,俨然在
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否则艾伦也不会接二连三地电话催她去了。
等会儿她就要走了,后天她就要飞去美国了,以后只会帮姐夫整理家务了,
亚鸥陡然泛起一阵心酸。
收拾停当,原本了无生气的房间,变得舒适温馨了许多,静鸥目光环顾四周
又落了下来,「好啦,亚鸥,以后你要一个人住校了!」
话才出口,静鸥也怔了下,待会儿她从学校家,姐俩就算告别了,下次
见面又不知到何时。
伤离别,离别已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表姐,你是后天的航班?」少年向静鸥确认着,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嗯,是啊,你哭丧着脸干嘛?」静鸥婉然笑着,放下袖管儿,穿起了外套。
半个月的朝夕相处,从陌生到熟悉,姐之间的情谊就像无声飘落的尘埃,
不见它纷纷扬扬,却早已积聚成塔了。
「呵呵,我暑假还会来的,到时候带你去夏威夷度假,沙滩、美女、比基
尼哦!」
静鸥虽强颜逗着表,语气中却也有几丝难以掩饰的感伤。
「静鸥姐,我会想你的。」
自融城到上海,文静漂亮的表姐是最令亚鸥感到亲切的,彼此之间共同话题
也多。她跟许络薇一样仿佛一扇窗,从六度分割聊到黑手党,还有她所描述的哥
大和纽约,都让少年窥到了外面世界的浮光掠影。
许络薇不理他,表姐要走了,此去经年,应是良晨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
情,更与何人说?
「嗯,我也是。」静鸥故作轻松地道,「天晚了,我要去了,你照顾好自
己!」
「嗯。」亚鸥也拿起外套,道,「表姐,我送你到校门口。」
「呵呵,不用了!」静鸥像是初次见面那样拍了下表的肩膀,「你不是六
点钟晚自习吗,去饭堂吃点东西吧,暑假再见你可不能还那么瘦!」
「嘭」地一声门响,声经久不绝,亚鸥整个人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