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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已了,千儿重返飞鹰阁北风楼,探望北风、向她告别。他将为她踏上征
程,无论多么艰难,也要替她找一线生机。
这一阵子,无论他在何处、在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始终都在这儿,无
一刻或忘……
世间所有快乐和幸福,堆积在面前,也抵不上那么一眼。每看她一眼,他的
心绪便迅速沉落谷底!被无奈、恐惧和不安轮番折磨!
感觉不吉利,他已吩咐将卧室中所有布设改为红色,象征生命的红色!
然而他揪心的是,她的脸色和肤色,却无力改变,愈发苍白得发青。在大红
色反衬下,愈发毫无生机!
他将炕火拨旺。绿绒已打来热水,千儿不知她何时跟过来的,似乎也知道自
己想做什么。
他接过热毛巾,轻轻掀起厚厚的大红锦被。为方便擦身,她身上啥也没穿,
基本就剩下一付高大宽阔的骨架,和一层干瘪的皮肉,那条触目惊心的刀口,深
陷干瘪肌肤之中,倒显得无足轻重。
每每见此模样,他都会热泪盈眶!
轻轻扶起身子,替她擦背,竟浑若无物,体重仅有原先一半!
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低泣。
脱得仅剩内裤,躺进被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即便不能拥抱她的灵魂,也
要抱牢躯壳。
她身子冰冷,嶙峋骨架,硌得他浑身发疼。他最喜欢的,那鬓边少女绒毛,
竟成鸡皮褐发!
他的心抽紧,他的灵魂在沉沦。他只望沉沦得够深,深到能找到她的地方,
和她的灵魂交融。
「殉情,就是这种心境?」他心想。
她忽然心有所感。
她竟有感觉?不是,是她的灵识。
忽然,他脑际似传来,一种似声音、又象意念的,「好~好~活下去……」
他大吃一惊,轻轻将她身子紧了紧,用尽自己的心灵说道:「北风姊姊,我
就要去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找来不死神仙,一定会治好你的伤势!」
灵识的模糊感觉,丝毫支配不了她的躯体。
(作者注:这很像上初中时梦魇住一般,自己念兹在兹、却因误会赌气,好
几天未曾谋面的人来到床边,能隐隐听见她的笑语,似在跟谁说话,画外音一般
悦耳,颇有和解之意。惊喜之下,积郁胸中好几天,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挣扎着
想睁开双眼,逃离茫茫黑暗,眼皮似乎张开了,依然什么也看不见!竭力想伸手
拉住她,希望她助自己脱离魔魇,可连指尖也无法动一动!
痛苦地挣扎着,最后只想大吼一声,也无能做到,始终无法逃离噩梦!直到
听见她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无助地呐喊着、呼唤着,想叫她不要走,
却无能为力。留下一片死寂,再次陷入噩梦之中,直到醒来。再见她时,一问,
当时果然来过我家,见我沉睡不醒,和我妈闲聊几句,就走了。她说听见我说梦
话,问我妈,却说啥也没听见……)
那是种极其恐怖的经历,而北风此刻,正遭受这种折磨,心灵的折磨!
因为她的灵识,忽然剧烈波动,那是不祥之兆!
她竭力想阻止他,好想跟他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嘴唇无法动弹,梦魇般
可怕!
她只好用尽心力,心底发出呐喊!
他脑际又涌起一个意念,「千~万~不能去~不吉……」
千儿柔声道:「若不去,我会痛苦一生一世……等你好了之后,我要和你遨
游神州,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游遍名山胜水,还要好好爱你!等我来……」
「来生~我还做~你的丫头……」这是他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
忽然,按住她心窝的手,传来一阵波动,剧烈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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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忽觉手被一双温软柔荑握紧,跟她平时握住自己一
样,顿时欣喜若狂:「北风姊姊?」
醒神过来一看,却是绿绒,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泣声道:「看到你……和
她这样,我真的好难受!真希望~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半……呜呜~」
「她这模样,跟每次我被乾娘痛揍之后,北风姊姊看着我的神情,简直一模
一样……」他心中默念:「我一定要救活北风!一定要找到你!」
「找到谁?」他心中一阵迷惑,「这似乎是一种灵识感应,难道我的灵识,
最近竟精进如斯?也不知是被北风姊姊激发出来的,还是自身阴阳融双修的结
果?但我究竟要找谁?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刚才在乾娘面前,也是冲口而出,
到底是怎么事?」
午饭之后,千儿、晓虹、绿绒、艾尔莎,赛西亭、查莉香夫妇,四十名二纵
队高手和四个鹰奴,在后花园聚齐之后,一同乘雕准备西行。
慕容紫烟因必须为北风护法,不时注入真气延续生机,无法一同前往。
烟霞仙子则有些左右为难,难定行止。「来济南府探望夫人,原本打算待上
两三天便,未曾想和千儿擦出爱的火花,一直滞留于此,因不舍千儿,不愿离
去。随我而来的长老和护法们最近山之后,纷纷来信说云帆成天闭门不出、无
心打理帮务,望我早点去。千儿远赴昆仑,尚需时日,按理我也该去了,可
千儿一走,夫人身边再无贴心人陪伴,怪寂寞的!走还是不走?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犹豫不决。
慕容紫烟母女、烟霞仙子母子提前赶到后花园,为千儿等人送行,四人心中
都有千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空中巨雕点点黑影渐渐消失于西方天际,不知怎地,周韵心中忽然有种
不祥预感,忙返身走向不远处那几头巨雕,让鹰奴驾驭巨雕驼着自己追上去,却
为母亲阻止。
周韵再次发飙,威胁要杀死鹰奴!没夫人命令,鹰奴宁死也不肯答应大小姐。
她心急如焚,又不会驭雕之术,不禁狂性大发,冲着巨雕狠狠踹了几脚!巨雕皮
粗肉厚,都经过特殊训练,常高手休能伤得它分毫,照样也经受不住,本能地
想反击,却被她那付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赶紧躲一边儿树下去了。
周韵尚未解气,又是一脚,将鹰奴踢飞到数丈开外!可除了出出气之外,她
无计可施,只急得泪流满面!
后花园中剩下这几头巨雕,是慕容紫烟怕千儿出意外,为了能随时赶去增援
特意留下的,未曾想竟引发一场波折!见鹰奴伤势沉重、奄奄一息,赶紧叫人抬
下去,找大夫疗伤。
周韵含恨而去,心中对母亲的不满,无以复加!
到暮雨楼,她也不知从哪儿又拎那两笼子老鼠和蛇,重重往大厅地上一
顿,震得蛇鼠们一阵乱窜,「贞雯~你个死丫头,给我滚出来!」
楼梯『咣咣咣』一阵乱响!
贞雯惊慌失措跑下楼来,手里刺绣都没来得及放下,正想跑到小姐面前巴结
几句,忽见那两个笼子,又吓得惊叫一声,不敢靠近,远远地道:「小姐~您
来啦!」
周韵一拍八仙桌,茶壶茶杯茶盘一阵叮当乱跳,「过来!」
贞雯浑身一颤,刺绣掉落地上,战战兢兢地一步步挨过来,眼睛斜乜着两个
笼子,里面老鼠扑腾的声音,以及蛇相互缠绕滑行的嗤嗤声令她毛骨悚然!吃吃
地道:「小……小姐有……有何吩咐?」
周韵没好气地道:「还用说么?快去拿来大水盆,打来热水,给我这些小宝
贝洗澡。」
贞雯一脸祈求地道:「小姐,您明知小婢怕这两样东西,平时都是小翠侍弄
它们的,您难道忘了么?」
周韵冷哼一声:「我当然记得,可今儿我不爽,想改改规矩。」
贞雯哀声道:「小姐救命啊~小婢真的不敢!」
周韵蹲下身子,打开老鼠笼门,轻唤道:「娜娜~」鼠王蹭地一下窜了出来,
跳到她腿上,亲昵地舔着她的衣裳。
周韵轻抚牠的皮毛,对贞雯道:「不想给它们洗澡也行,但你得好好摸娜娜
一下,再去帮我办一件事情,我就饶过你。你是我好姊妹,牠是我手下大将,你
们本应亲热些才是。」
贞雯浑身一阵哆嗦:「小姐,不摸行不行?小婢真是怕得紧!」
周韵瞪眼道:「不行!」
贞雯无奈,伸出抖得象筛糠一般的右手,在娜娜背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便
如蜂蜇了一般收了去!
周韵瞪眼道:「你这叫和牠亲热么?再不好好摸牠,我要改意,让你亲牠
了!」
贞雯吓得赶紧认真摸了娜娜一阵,见娜娜居然歪头想舔自己手指,终还是吓
得赶紧缩手!
周韵道:「哼!老听人说你们女真人多么强悍,我看也不过如此,唬你两下
就吓成这样!」
贞雯道:「小姐来不来就说我们女真人如何如何,难道小姐不是女真人么?」
周韵道:「谁说我是女真蛮子?我父亲是中原人,他把姨太太们带走后,我
和千儿、花姨是府中仅有的三个中原人,明白么?」
贞雯道:「可夫人是女真贵族啊~」
周韵怒道:「我呸!少跟我提那个蛮子,我真恨死自己,为何是她所生,害
得我跟蛮子也差不多!我看那骚屄除了杀人,和躺在床上被千儿杀,便什么都不
会!」
贞雯奇道:「千儿敢杀夫人?怎么个杀法?不懂。」
周韵冲着她下身努努嘴道:「等你嫁人就懂了,就是男人那根粗粗硬硬的棒
儿捅你那儿。」
贞雯惊道:「我的天!疼不疼啊?」
周韵道:「刚开始很疼,多捅几次就好了,痒酥酥地很舒服……天~跟你说
得我下面痒痒地,都流水儿啦,好难受,待会儿得换条亵裤……」竟褪下裙袄,
露出雪白玉臀,斜靠软椅之中,玉腿大大分开放在扶手上,用手指揉弄湿热的玉
门和娇蒂,哼哼唧唧地叫个不休!
贞雯捂住脸羞道:「小姐好下流哦~在大厅里就……」
周韵舒服地呻唤道:「你懂个屁!这也是发泄烦恼的一种方式……噢!真没
想到,从少女变成妇人之后,心态变化会这么大,被千儿破身之前,我也挺害羞
的,可不敢这么做。」
贞雯想想大厅里面比较冷,忙进屋搬来暖衾放在小姐身边,怕她冻着。一边
忙碌一边说道:「小姐也真任性,此刻若有人闯进来看见,可就糟啦!」
周韵满不在乎地道:「谁进来谁死,被死人看见怕什么?哎哟,好爽……对
了,咱俩是好姊妹,我的你都看了,你也得脱给我看看!」
贞雯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急道:「小姐,不要!」
周韵道:「我数三下,不脱的话,哼!一……二……」
贞雯忙挎下裤儿,坐在椅上把光溜溜的下身给小姐看。
周韵瞄了一眼,啐道:「天!瞧不出你小小年纪,阴毛竟那么多,黑压压一
大片!铁定是个骚货。以后千儿来,我可得让你离他远点!」
贞雯委屈地道:「小姐凭什么说毛多就一定是骚货?」
周韵道:「我见过娘洗澡,她下面阴毛比你还多还密,她是老骚货,你当然
就是小骚货!」
贞雯道:「小姐毛不多,为何也这么骚呢?在大厅里就……」
周韵道:「我这不叫骚,是今儿火气太旺,需要发泄一下,减减压!」
贞雯道:「小姐看够了吧?小婢要穿裤子了,好羞人哦!」边说边提裤儿。
周韵懒得管她,仍在愤愤不平地骂道:「那个一点修养、一点廉耻都没有的
蛮夷老太婆,连养子兼女婿都要霸占,除了蛮夷,谁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贞雯吓得忙捂她嘴巴,哭到:「小姐啊~你能不能管一下自己的嘴巴,老这
样乱说话,小婢真怕你以后还会吃亏~呜呜……」
周韵冷哼道:「我怎么乱说话了?若非她,我该是一位温柔娴静的正宗中原
女子,千儿一定会更爱我……」想起母亲兼情敌,什么兴致也没了,接过贞雯递
上来的干净亵裤换上,起身穿好裙袄。
贞雯道:「小姐可以设法改改暴躁脾气啊?」
周韵瞪眼道:「你看我象个能改的模样么?」
贞雯见她目露凶光,不由摇了摇头。
周韵看着娜娜,低声道:「你怕牠们不打紧,偏偏千儿也讨厌牠们,害我不
得不把牠们藏得远远地,真不忍心啊!可我若是没他,活着都觉得没意思,只好
委屈娜娜啦!」
贞雯道:「说起公子,我真是有些纳闷儿,您姐俩以前一直好好的,后来
咋就……」
周韵道:「你说得不错,打小我一直把他当亲看待,从未想过其他。直
到有一天,他夸我好美,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不知怎地,一下子就象着了魔,
心里再也放不下他,做梦也是他,他在我身边时,总感觉生活是那么美好。一旦
见不着他,心里就空落落地,就象丢了魂儿。」
贞雯仔细看了看她,叹道:「小姐现在就象丢了魂儿一般……」
周韵恼怒地道:「可不是!他走后,我心中忽然有种不祥预感,总觉得他会
出事,好想追上去保护他,可那老太婆死活拦住不让!气死我了!现在我才发现
上当了,被他几句话哄得云里雾里。真是后悔死了,该死活也要跟他一起走的!
你说我现在该咋办?心里乱糟糟地堵得慌,总想找人出气!」
贞雯吓得一闪,警惕地道:「不会又是我吧?」
周韵道:「你是我好姊妹,我怎忍心糟践你?其实每次揍你,都不是我干的,
是我心中那个魔鬼驱使我干的,我是身不由己。我很怀疑,那魔鬼是我娘硬塞进
我身子里来的,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它的控制,真是痛苦!」
贞雯伸了伸舌头:「不会吧?以小婢看,那魔鬼对公子可是温柔得紧!」
周韵道:「错~我心中还有个天使,不过只有跟千儿在一起,天使才会出现。
我想,那个天使,一定是父亲送给我的。当然啦,千儿若惹毛我,就不同了,那
天拿刀捅他,就是魔鬼干的!」
贞雯道:「小姐自焚又是哪位干的?天使?魔鬼?」
周韵道:「我自己。魔鬼不会噬,天使更不会。」
贞雯道:「我劝小姐还是好好管束一下心中魔鬼,它把旁人和小婢揍得鼻青
脸肿无所谓,若哪天把公子揍得走不动路,恐怕等不到成亲,就把小姐给休…
…」
周韵厉声打断道:「乌鸦嘴!马上给我念十遍,『千儿要娶我为正室夫人,
其他女人全都靠边站,以后他再也不去秋水轩!』快念!」
贞雯憨憨地念道:「千儿要娶我为正室夫人,其他女人全……」
周韵一个大脚踹过去,叱道:「女真人脑子就是笨!有你这么念的么?简直
是脑子不转弯!」
贞雯狼狈地爬起身来:「来不来就抓住人家脑袋撞墙,不笨才怪。」想了想,
是自己错了,怪不得小姐,很认真地念了十遍,这次总算没错。
不过她的确很笨,多说了句很不时宜的话:「不过,我看这个很难……」
又是一个大脚,被踢飞老远!
周韵怒视痛得龇牙咧嘴的贞雯,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次是魔鬼干的,不关
我事。」
她抬头看看天色,一脸焦灼之色地道:「还记得刚才我说,有件事情让你去
办么?你现在马上去马厩挑选四匹最好的马,套上最轻便快捷的马车,完了速来
报!」
贞雯苦着脸道:「负责马厩的夜队长一定会向夫人汇报,夫人会同意么?」
周韵道:「当然不同意。说你笨还真笨!明取不行,不会偷么?」
贞雯吓得拜伏于地:「小婢万万不敢!事后夫人发现,非打死小婢不可!」
周韵怒道:「你若不去,老子现在就打死你!信不信?」
贞雯简直太信了,只好仓惶而去。
周韵冲楼上怒吼道:「死小翠,是不是要老子来请你?」
楼梯又是一阵咣咣当当乱响,小翠钗横发乱地滚了下来。她因跑得太急,在
楼梯上一脚踩空,抱头团身地一路滚下来的。
周韵没好气地道:「瞧你那付狐媚样儿,在屋里偷汉子么?」
小翠低头恭声道:「不是,刚才下楼摔一跤,把发髻摔散了……」见了那两
个笼子,知道小姐要干啥,赶紧去取热水和大木盆。
周韵叫住她道:「今天难道非要我叫谁,谁才会出现么?小红和小绿呢,皮
痒了是不?」
小翠恭声道:「小姐莫非忘了,今儿您起床,嫌她俩服侍您穿的衣服不好看,
将她俩从楼上扔下来……大夫来看过之后,这阵儿还动弹不了,躺床上哩。」
周韵撇了撇嘴:「你们女真人不是很强悍么?你们几个也都武功不错,咋那
么不经摔?我俩现在就上楼,你把我摔下来试试,屁事没有!」她也不反省一下,
她狂怒之下根本不是摔,而是拎起人家的腿往楼下使劲掼,若非身怀不俗武功,
于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变换身形,避免脑门撞地,二婢非脑浆迸裂而死不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