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5-05
第十八章破局-下
“陛下笑什么?”雨露眨了眨眼。?╒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dfn>Ltxsdz.€ǒm.com</dfn>
“下次不必来。”楚浔恍然错开目光,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腹。
“那可使不得。”雨露玩笑道:“臣妾哪怕只剩一口气在,也定要到御书房为陛下侍笔。”
楚浔轻哼一声,哂笑道:“朕还从未见过哪个嫔妃来御书房侍笔要蹭吃蹭喝,还得让朕给揉肚子的。”
“那陛下不妨唤其他姐妹来。”
雨露嗔怪地瞥他一眼,挣扎着欲从他怀中起身。
楚浔倒也真的松手,任她下去,自己则起身走到那檀木架子上取了白绒斗篷,披在她身上,而后又凑近,亲手为她系好带子,戴好风帽。将她裹得如雪球一般,他才握住她的手腕,一同迈出御书房的门槛。
他身边从不准备轿辇,于是就这样一路拉着她前行,身后仅跟着陈公公与几个侍卫。
“陛下去哪里?”
雨露被他扯着,步伐也得紧紧跟上,身子本就不大舒坦,走着走着愈发勉强,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气鼓鼓地埋怨道:“您走慢些呀……”
楚浔停下脚步,偏过头瞧见她神`l`t`xs`fb.c`o`m色,心中便知她来时定是乘坐了轿辇。他剑眉微微一挑,索性抬手将她横抱起来,稳稳置于自己臂弯之中。
“诶——”
雨露吓了一跳,想着她裹着这么厚重的斗篷,不免担心他会将自己摔着。但见他步伐沉稳有力,雨露便慢慢放松下来,还抬手搂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笑着问道:“楚浔——你莫非要这样一路抱我回去?”
“这可是有损陛下威名的喔——”
她的呼吸就落在他耳畔,挠得他心里发痒,楚浔面不改色,将她抱得更稳,道:“不必等到开春,明日便搬到长乐宫。”
“你是不是抱不动了?”雨露笑得愈发欢快,故意激他道:“若是抱不动,便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原以为他会恼怒,却不想额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沉雨露,别乱动。”
在她的牵引下,他们短暂忘却了帝王与后妃的身份,抛开了平日里惯用的自称与尊称。
他的声音轻柔而低沉,比这夜风里的吻还要温柔。
楚浔唤她的名字格外好听,可那却并非她的本名。雨露呼吸一滞,心跳猛地漏跳一拍,心间泛起密密麻麻的甜与疼。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告诉他,叫我林雨露,再多唤几声我的名字。
可那一丝悸动,最终还是在沉默中悄然消散。
在那漫长仿佛没有尽头的红墙之下,夜风迎面拂来,身着玄衣的帝王墨发飞扬,却将怀里蜷缩着的女子抱得更紧。
夜深,路上唯有巡逻的禁军,见帝妃二人,匆忙行礼,铠甲摩擦发出沉闷声响,消散在风中。
他一路抱着她踏入沁兰宫,又迈进水云轩的殿门,将她轻轻放在榻上。无人不识趣地跟进内室,他于是蹲在她面前,替她解开斗篷的系带,再抬头时,见雨露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
雨露咬了咬下唇,眉眼弯弯,笑道:“就是突然觉得,今日你待我格外好。”
“朕哪日待你不好了?”楚浔挑了挑眉,屈起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嘴角微扬,“换作旁人,今夜闯进御书房之时,便已被拖入掖庭了。”
他确实从未待自己不好过,雨露想了想,发现即便是初见时并不熟稔,他也称得上风度翩翩,除了在床榻之上粗手粗脚。
“陛下可真会哄人。”他后宫的女人太多,雨露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起身,跪坐在铜镜边拆卸珠钗和首饰,一边拿掉两鬓的流苏簪一边道:“贤妃、宁妃还有那位兰婕妤,您恐怕也都舍不得处置吧?”
楚浔像是笑了一声,走到她身后,替她将最后一支步摇也卸下来,让她一头带着冷香的青丝瞬间如瀑落下,而后拿起桃木梳替她梳理及腰的长发。
“在吃味?”
他的呼吸靠近耳畔,雨露脸色发红,否认:“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他想了想,并未承诺他什么,只是垂眸梳开她长发尾端的结,慢条斯理地像在给小动物梳毛,薄唇轻启:“身不由己之事太多,你若明白,便不必吃味。”
“还是……借故撒娇?”
他轻笑,一字一句道:“那便继续吃味吧,你撒娇起来,比狐狸羔子可爱。”
铜镜里,她一张脸红透了,站起身来解开外衣的系带,嘟嘟囔囔:“陛下还不走吗?臣妾要睡了,您若留宿,明日可得早起两刻钟呢。”
她忽得被他从身后拥住,见他的手穿过来解开自己胸前的系带,脸更是滚烫,按住他的手唤道:“楚浔——你是色鬼吗?今日不行!”
“替爱妃解个衣裳,急什么?”楚浔在她耳边用气音笑,顺势吻了吻她通红的耳垂,解开她里衣摸到她小腹,问:“还疼吗?”
雨露身子僵了几息,老实道:“好多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楚浔蹙起眉,追着问:“白日里疼得厉害吗?请太医来瞧过吗?”
他掌心温暖,像是克制了手劲,在她小腹上轻轻揉过几圈。雨露忙按住他的手,心跳地越来越快,含糊地答他:“不必看,女子来月事大多如此,没得麻烦太医来一趟……”
“大都如此吗?”
“嗯……”雨露心虚地说:“请过大夫替我调理,但药太苦了,没喝过几次,被我倒了……”
楚浔瞥她一眼,正了正色:“明日叫钟太医来给你配药,不许再倒了。”
龙涎香在来时的路上被风吹散许多,眼下只淡淡地萦绕在鼻尖,雨露被他抱得不自在了,挣了几下,转移话题:“陛下要留宿吗?”
“嗯。”
“那臣妾给你宽衣。”她转过身来,却不敢抬头对上他视线,只胡乱扯开他腰带,脱了他的外衣搭在架上。
楚浔没动,低头看她葱白的手在自己身上灵巧地解开一道道系带伺候自己宽衣,竟不大自在。他平日总觉得她该乖顺些,可此时看她这样低眉顺眼,又觉得还是不如她时不时伸出狐狸爪子来好,于是按住她的手,自己褪了衣裳,只留月白里衣。
他卸了头上帝冠,将她抱上了榻。
床帏落下,她爬到床头吹灭了油灯,又摸着黑回到了他怀中蜷着。于是楚浔的手又钻进她里衣,温暖的掌心覆着胀痛着的小腹。
他的呼吸落在颈后,雨露不动声色地顿了顿。
楚浔却追了上来,将她抱得更紧。
于是她放弃了抵抗,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更沉,楚浔晨起去上早朝竟都没搅醒她,真真一觉睡到了午时。楚浔走时交代过水云轩的众人不许叫她,于是没人来打搅她的好梦。
她终于醒来时,阳光已能透进床帏里来了。
她下了榻,侍书立刻迎了过来,神`l`t`xs`fb.c`o`m色古怪。
“怎么了?”她打着哈欠披上衣裳,估了估时辰,问道:“这时辰,他已下朝了吧?”
“是……”
侍书正色道:“前朝的消息,今日早朝乔太尉与大理寺卿差点当庭打起来,陛下却……”
雨露想起昨夜他在御书房翻过的那些卷宗旧案,心中隐有预感,忙问道:“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陛下让内官宣读了新法。<q> ltxsbǎ@GMAIL.com?com</q>”
年轻的帝王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的每一个字,在字字斟酌之后,镌上绢布,成为了大楚新的律法——凡有欺辱女子者,彺论是否得手,是否致其伤亡,一律改判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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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戏雪-上
往后叁日,刑部尚书与左右侍郎,每日皆在御书房中忙碌至夜深。律法修订,绝非儿戏,即便年轻的帝王事前已做诸多筹备,可真正着手更改,仍需细致入微地划分。如何最大程度规避鱼死网破的心理,又如何确保律法实施后能真正起到威慑之效,皆非一朝一夕之功。
腊月二十八,长公主与两位亲王皆已返回京城,于各自行宫安住。而雨露也从水云轩迁至长乐宫的暖玉阁。
暖玉阁虽比水云轩宽敞不少,却烧着地龙,暖意融融。侍书正翻动着碳盆,雨露与画春坐在桌案前,将果仁馅包入酥皮之中,几位宫女在殿中候着,只待点心包好,便送去小厨房交予白鹤。
正交谈间,廊外忽有人禀报道,宁妃从主殿前来。
宁妗蓉乃长乐宫主位,雨露搬来那日,曾前往拜会,然彼时她正忙于接手先前贤妃操持的除夕宴,二人并未见着。此刻宁妃亲自寻来,倒显得雨露有些礼数不周。
侍书赶忙拿来手帕,让她擦了擦手,又在整理衣裳之际,宁妃已步入殿中。
宁妃身披一件黛色霞纹披风,手中原本捧着一只手炉,迈过门槛后,便将手炉递给侍女,随即将行礼的雨露扶起,笑容温婉:“起来吧,沉才人,你可真是会藏拙,此番倒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雨露知晓她所指何事,只微微一笑:“娘娘说笑了。”
宁妃出身书香门第,生就柳叶眉弯弯,一双瑞凤眼微微上翘,举手投足间,既有灵动之气,又透着几分傲气。)01bz*.c*c她在主位落座,抬眼环顾一圈,屏退众人,殿内侍女便都退至门外。
案上的茶已有些凉,她自行倒了一盏,轻抿一口,捧着暖炉看向雨露,笑道:“快过来坐,果真是个灵秀标致的美人,也难怪陛下宠爱于你。”
语毕,她又打量了一番暖玉阁的装潢,不禁叹道:“想来是陛下特意叮嘱过,如今这暖玉阁,可不太像一个才人的居所呢。”
雨露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嫔妾刚入宫不久,许多事还不大明白————”
“好了,你慌什么?”宁妃掩唇轻笑,“本宫还未谢你,怎会在这种事上挑你的错处?”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你为何将扳倒贤妃这个机会,让与本宫?”她饶有兴致地端着茶盏,目光中带着探究,看向雨露。
“娘娘聪慧过人,嫔妾与贤妃娘娘素来不睦。”雨露随口编了个理由,旋即转移话题,微笑道:“嫔妾不过偶然得知消息,即便自己向陛下告发,也难有什么益处,倒不如让与娘娘。”
“其实,不管此事是否由娘娘出面,协理六宫之权,终究会落到您手中,与嫔妾并无太大关联。”
“您看,您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嫔妾也从您这儿讨了个人情不是?”
雨露言语中带着试探,却不失分寸不卑不亢,神`l`t`xs`fb.c`o`m态自若。
宁妗蓉定睛凝视她许久,微笑着轻抿盏中清茶,道:“与你说实话,本宫倒不在意陛下宠爱何人,后宫姐妹众多,今日是你,明日或许便是旁人。”
“自古帝王多薄情,哪有长久不变的疼爱?咱们这位陛下更是性情淡漠之人,如今能给你这般宠爱,也算难得了。”
“本宫在乎的,唯有后位。”宁妗蓉抬眸望向她,笑意未减,似为安抚她,语调中透着一丝傲气,“本宫与贤妃不同,不喜欢围着陛下争风吃醋,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后位罢了。”
“你如今住在长乐宫,只要懂事,本宫自会多加照拂。”说罢,她放下茶盏起身,从主位走下,来到雨露身前,伸出葱白般纤长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扶起。
雨露明白她的意图,借着她的力道起身,见她似要往外走,便跟了两步,却见宁妃又转过身,眼中神`l`t`xs`fb.c`o`m色晦暗难明。
“兰婕妤也住在长乐宫,你可知道?”她轻轻拨弄着殿中的珠帘,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日瞧你对她颇为喜爱,可别真轻信了这小丫头。”
雨露心中一凛,秀眉微蹙,急忙问道:“娘娘此言何意?”
宁妃整了整发髻,并未回应这话,只道:“自己小心些吧,你真以为我们都真心喜欢她?不过是看在陛下纵容她的份上,哄着罢了。”
言罢,她不再多语,推开殿门,由侍女搀扶着,缓缓走出暖玉阁。众人纷纷福身行礼,恭送宁妃。雨露听到声响,才恍然如梦初醒,赶忙在她身后匆匆行了一礼。
天色阴沉,小雪飘落,隐隐像要起风。
白鹤刚从小厨房出来,见她愣在门口,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忙道:“您快别站在风口,若是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雨露心不在焉,蹙眉应了一声,转身回殿,又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她:“白鹤,你随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白鹤跟着进了内室,将
案上已凉之茶递给画春,又把手炉拿到她跟前,温声道:“小主捧着手炉暖和些,别着了风寒。”
“楚——陛下从前,”雨露差点叫错,匆忙改口,才问道:“很宠爱那位兰婕妤吗?”
白鹤望着她笑了,思忖片刻,回答道:“说是宠爱,倒不如说是纵容,兰婕妤是贺小将军的妹妹妹,陛下对她不过是比旁人略宽容几分。”
“比如呢?”雨露想起宁妃的话,仍紧蹙着眉:“她……做过什么?”
白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斟酌着说道:“兰婕妤性子是娇纵了些,只是从前陛下宠幸过的御妻,都与她有些小争执……”
雨露心下已然明白,迟疑片刻,问道:“陛下纵着她?”
“陛下偶尔会训斥。”白鹤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但陛下不大理会后宫之事,也没有哪位御妻敢向陛下说兰婕妤的不是。”
话说至此,雨露心中已明白大概。楚浔说他从未碰过贺兰,这位兰婕妤却未必没有心思,楚浔纵着她,这些后妃便只当他宠爱,又顾忌贺兰的家世,不敢多言,只会一同哄着她。年纪轻轻便入了宫,又无爹娘兄长管教,性子自然愈发娇纵。
她垂眸不语。画春和侍书正好端了热好的茶回来,给两人各斟了一杯,笑道:“小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看着像是能下到明日呢,当真是好兆头。”
雨露回过神`l`t`xs`fb.c`o`m来,喝了口热茶,眉眼弯弯道:“正好,我们几个到院里去踩踩雪,这屋里着实闷得慌。”
白鹤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劝阻,从木架子上取了她的斗篷来:“若要出殿,便披上这斗篷,着了凉,陛下可要心疼您的。”
院中白雪纷纷扬扬,窸窸窣窣落在石砖地上,已将那砖上的雕花都覆了一层白。好在并未起风,倒也不算太冷,雨露披着斗篷站在殿门前,抬手接住雪花,柳絮般的白绒落在掌心,瞬息便融化,点点凉意传来。
画春团了个雪团子,朝着侍书砸过去。一团白雪散落其身。侍书虽稳重,却也不过是个小姑娘,顿时起了玩心,也从地上攒了一个砸过去。
雨露见状发笑,推了推白鹤:“白鹤你也去,她们两个跟在我身边,越发没了规矩,非得将她们两个都打得服气了才行!”
“小姐!”画春挡了侍书一个雪团子,又气又笑,跑到不远处的树后,做了个鬼脸:“你还叫白姑姑管教我们,且看她能不能打得过我们两个呢!”
侍书随手从地上握了一把雪扔过去,追着她道:“谁同你‘我们’,我可只打你!”
纷扬雪花飞满院子,雨露笑得杏眼都眯了起来,蹲下身攒了个雪团子塞到白鹤手里,推了推她:“快去快去!”
画春远远望过来,以为白鹤真听了她的话,将手里的雪砸了过来,却擦过白鹤衣角,只砸到了雨露身上,染湿了一片白衣。
“好啊你!”雨露笑起来,将那个塞进白鹤手里的雪团抢了回来,向下跑了两步,抬手对准她扔了过去,“小画春,连我都敢砸,你今天是别想好了!”
院子里几人瞬间打成一团,白鹤怕雨露着了凉,时时替她挡着些许,笑着将她往身后藏,连声道:“你们可小心些,别把小主闹病了!”
“白鹤你别挡着!”雨露从她身后出来,随手抓一把雪,朝着侍书砸过去,喊道:“她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
白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雨露的长发落满了雪,有些湿润,玩得忘形,似一只在雪里撒欢的小狐狸,到处都要抓上一爪子。thys3.com
正玩得开心,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四只爪子悬了空,她忙惊呼一声。
“谁!”
雨露睁大眼睛,挣扎着要跳下来,却被来人单手抱着放到了殿门前。
“玩野了?”楚浔抬手拍了拍她发髻上的落雪,低声笑道:“不怕害病?”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雪的气息,是让她熟悉的清冷。
雨露玩得面色发红,抬头望向他。
年轻的帝王身披一件黑色大氅,眉目凌厉,原本有些凶相的脸此时却带着笑意,倒显得温润。他垂眸望她,眸中映着月色、雪光,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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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戏雪
往后三日,刑部尚书与左右侍郎,每日皆在御书房中忙碌至夜深。律法修订,绝非儿戏,即便年轻的帝王事前已做诸多筹备,可真正着手更改,仍需细致入微地划分。如何最大程度规避鱼死网破的心理,又如何确保律法实施后能真正起到威慑之效,皆非一朝一夕之功。
腊月二十八,长公主与两位亲王皆已返回京城,于各自行宫安住。而雨露也从水云轩迁至长乐宫的暖玉阁。
暖玉阁虽比水云轩宽敞不少,却烧着地龙,暖意融融。侍书正翻动着碳盆,雨露与画春坐在桌案前,将果仁馅包入酥皮之中,几位宫女在殿中候着,只待点心包好,便送去小厨房交予白鹤。
正交谈间,廊外忽有人禀报道,宁妃从主殿前来。
宁妗蓉乃长乐宫主位,雨露搬来那日,曾前往拜会,然彼时她正忙于接手先前贤妃操持的除夕宴,二人并未见着。此刻宁妃亲自寻来,倒显得雨露有些礼数不周。
侍书赶忙拿来手帕,让她擦了擦手,又在整理衣裳之际,宁妃已步入殿中。
宁妃身披一件黛色霞纹披风,手中原本捧着一只手炉,迈过门槛后,便将手炉递给侍女,随即将行礼的雨露扶起,笑容温婉:“起来吧,沉才人,你可真是会藏拙,此番倒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雨露知晓她所指何事,只微微一笑:“娘娘说笑了。”
宁妃出身书香门第,生就柳叶眉弯弯,一双瑞凤眼微微上翘,举手投足间,既有灵动之气,又透着几分傲气。她在主位落座,抬眼环顾一圈,屏退众人,殿内侍女便都退至门外。
案上的茶已有些凉,她自行倒了一盏,轻抿一口,捧着暖炉看向雨露,笑道:“快过来坐,果真是个灵秀标致的美人,也难怪陛下宠爱于你。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语毕,她又打量了一番暖玉阁的装潢,不禁叹道:“想来是陛下特意叮嘱过,如今这暖玉阁,可不太像一个才人的居所呢。”
雨露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嫔妾刚入宫不久,许多事还不大明白————”
“好了,你慌什么?”宁妃掩唇轻笑,“本宫还未谢你,怎会在这种事上挑你的错处?”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你为何将扳倒贤妃这个机会,让与本宫?”她饶有兴致地端着茶盏,目光中带着探究,看向雨露。
“娘娘聪慧过人,嫔妾与贤妃娘娘素来不睦。”雨露随口编了个理由,旋即转移话题,微笑道:“嫔妾不过偶然得知消息,即便自己向陛下告发,也难有什么益处,倒不如让与娘娘。”
“其实,不管此事是否由娘娘出面,协理六宫之权,终究会落到您手中,与嫔妾并无太大关联。”
“您看,您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嫔妾也从您这儿讨了个人情不是?”
雨露言语中带着试探,却不失分寸不卑不亢,神`l`t`xs`fb.c`o`m态自若。
宁妗蓉定睛凝视她许久,微笑着轻抿盏中清茶,道:“与你说实话,本宫倒不在意陛下宠爱何人,后宫姐妹众多,今日是你,明日或许便是旁人。”
“自古帝王多薄情,哪有长久不变的疼爱?咱们这位陛下更是性情淡漠之人,如今能给你这般宠爱,也算难得了。”
“本宫在乎的,唯有后位。”宁妗蓉抬眸望向她,笑意未减,似为安抚她,语调中透着一丝傲气,“本宫与贤妃不同,不喜欢围着陛下争风吃醋,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后位罢了。”
“你如今住在长乐宫,只要懂事,本宫自会多加照拂。”说罢,她放下茶盏起身,从主位走下,来到雨露身前,伸出葱白般纤长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扶起。
雨露明白她的意图,借着她的力道起身,见她似要往外走,便跟了两步,却见宁妃又转过身,眼中神`l`t`xs`fb.c`o`m色晦暗难明。
“兰婕妤也住在长乐宫,你可知道?”她轻轻拨弄着殿中的珠帘,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日瞧你对她颇为喜爱,可别真轻信了这小丫头。”
雨露心中一凛,秀眉微蹙,急忙问道:“娘娘此言何意?”
宁妃整了整发髻,并未回应这话,只道:“自己小心些吧,你真以为我们都真心喜欢她?不过是看在陛下纵容她的份上,哄着罢了。”
言罢,她不再多语,推开殿门,由侍女搀扶着,缓缓走出暖玉阁。众人纷纷福身行礼,恭送宁妃。雨露听到声响,才恍然如梦初醒,赶忙在她身后匆匆行了一礼。
天色阴沉,小雪飘落,隐隐像要起风。
白鹤刚从小厨房出来,见她愣在门口,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忙道:“您快别站在风口,若是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雨露心不在焉,蹙眉应了一声,转身回殿,又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她:“白鹤,你随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白鹤跟着进了内室,将案上已凉之茶递给画春,又把手炉拿到她跟前,温声道:“小主捧着手炉暖和些,别着了风寒。”
“楚——陛下从前,”雨露差点叫错,匆忙改口,才问道:“很宠爱那位兰婕妤吗?”
白鹤望着她笑了,思忖片刻,回答道:“说是宠爱,倒不如说是纵容,兰婕妤是贺小将军的妹妹妹,陛下对她不过是比旁人略宽容几分。”
“比如呢?”雨露想起宁妃的话,仍紧蹙着眉:“她……做过什么?”
白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斟酌着说道:“兰婕妤性子是娇纵了些,只是从前陛下宠幸过的御妻,都与她有些小争执……”
雨露心下已然明白,迟疑片刻,问道:“陛下纵着她?”
“陛下偶尔会训斥。”白鹤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但陛下不大理会后宫之事,也没有哪位御妻敢向陛下说兰婕妤的不是。”
话说至此,雨露心中已明白大概。楚浔说他从未碰过贺兰,这位兰婕妤却未必没有心思,楚浔纵着她,这些后妃便只当他宠爱,又顾忌贺兰的家世,不敢多言,只会一同哄着她。年纪轻轻便入了宫,又无爹娘兄长管教,性子自然愈发娇纵。
她垂眸不语。画春和侍书正好端了热好的茶回来,给两人各斟了一杯,笑道:“小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看着像是能下到明日呢,当真是好兆头。”
雨露回过神`l`t`xs`fb.c`o`m来,喝了口热茶,眉眼弯弯道:“正好,我们几个到院里去踩踩雪,这屋里着实闷得慌。”
白鹤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劝阻,从木架子上取了她的斗篷来:“若要出殿,便披上这斗篷,着了凉,陛下可要心疼您的。”
院中白雪纷纷扬扬,窸窸窣窣落在石砖地上,已将那砖上的雕花都覆了一层白。好在并未起风,倒也不算太冷,雨露披着斗篷站在殿门前,抬手接住雪花,柳絮般的白绒落在掌心,瞬息便融化,点点凉意传来。『&;发布页邮箱: )ltxsbǎ@gmail.cOm
画春团了个雪团子,朝着侍书砸过去。一团白雪散落其身。侍书虽稳重,却也不过是个小姑娘,顿时起了玩心,也从地上攒了一个砸过去。
雨露见状发笑,推了推白鹤:“白鹤你也去,她们两个跟在我身边,越发没了规矩,非得将她们两个都打得服气了才行!”
“小姐!”画春挡了侍书一个雪团子,又气又笑,跑到不远处的树后,做了个鬼脸:“你还叫白姑姑管教我们,且看她能不能打得过我们两个呢!”
侍书随手从地上握了一把雪扔过去,追着她道:“谁同你‘我们’,我可只打你!”
纷扬雪花飞满院子,雨露笑得杏眼都眯了起来,蹲下身攒了个雪团子塞到白鹤手里,推了推她:“快去快去!”
画春远远望过来,以为白鹤真听了她的话,将手里的雪砸了过来,却擦过白鹤衣角,只砸到了雨露身上,染湿了一片白衣。
“好啊你!”雨露笑起来,将那个塞进白鹤手里的雪团抢了回来,向下跑了两步,抬手对准她扔了过去,“小画春,连我都敢砸,你今天是别想好了!”
院子里几人瞬间打成一团,白鹤怕雨露着了凉,时时替她挡着些许,笑着将她往身后藏,连声道:“你们可小心些,别把小主闹病了!”
“白鹤你别挡着!”雨露从她身后出来,随手抓一把雪,朝着侍书砸过去,喊道:“她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
白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雨露的长发落满了雪,有些湿润,玩得忘形,似一只在雪里撒欢的小狐狸,到处都要抓上一爪子。
正玩得开
心,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四只爪子悬了空,她忙惊呼一声。
“谁!”
雨露睁大眼睛,挣扎着要跳下来,却被来人单手抱着放到了殿门前。
“玩野了?”楚浔抬手拍了拍她发髻上的落雪,低声笑道:“不怕害病?”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雪的气息,是让她熟悉的清冷。
雨露玩得面色发红,抬头望向他。
年轻的帝王身披一件黑色大氅,眉目凌厉,原本有些凶相的脸此时却带着笑意,倒显得温润。他垂眸望她,眸中映着月色、雪光,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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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戏水
得了楚浔的令,白鹤带着人去准备热水,画春和侍书则匆忙跟进了殿中伺候,翻炭倒茶点香,一时又忙活了起来。
雨露白绒斗篷上雪融化的湿痕一片一片,他不由分说将人推进暖烘烘的内室,将她湿冷的斗篷脱了,雨露挣了挣,不满道:“陛下要么不来,来了就是管着我。”
楚浔神`l`t`xs`fb.c`o`m色不变,将帕子放在画春端来的热水里浸了浸,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还没野够?”
“才刚刚玩了一会呢!”雨露随口扯谎,扯着他袖子。
“当朕是瞎的?”楚浔垂眸捏了捏她鼻尖的红。
他来时落雪还不大,见她玩起雪来便停在廊下瞧着发笑,直到大雪纷纷扬扬还隐起寒风,才上前将这小狐狸提起来往窝里带。这会儿瞧她脸颊到耳根都冻得发红,还眼睛不眨一下地扯谎,怎么也不会心软将她放出去了。
猜到他早就来了,雨露这才看到他肩上融化的落雪,抬手一点点解他大氅的系带:“既然早就来了,怎么不进来躲雪?”
楚浔握住她冰凉的手放下,自己解开了系带,慢条斯理道:“看朕的小狐狸玩雪,比较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