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锐具装重骑兵。
林北棠也不例外,他张大着嘴,简直无法想象这一个个如钢疙瘩一样的人,
是多么可怕的战力。
而总有例外,在他的身边,刘西瓜兴奋得搓着手,星星眼,嘴里一直念叨着:
「指环王……指环王!」
第六章矫若惊龙,翩若游鸿
实际上,此刻聚在汤县城外的重骑兵,并不多。只有200骑。他们排成简简单
单的两排。因此,每一排更是只有少少的100骑。而他们互相之间,也贴得并不紧。
因此最后从南至北,重骑兵们形成了150步宽,但只有2排的细长方阵。
起初,骑兵们只是缓缓地向前推进,他们的动作仿佛21世纪的慢动作电影一
般,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有力,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他
们的长枪微微倾斜,枪尖指向地面,仿佛一条条银色的长蛇,在春日的大地上缓
缓游动。
随着号角声的逐渐高亢,骑兵们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他们不再是缓缓推进,
而是开始加速,马蹄声越来越响亮,如同雷鸣一般,震动着整个战场。他们原本
沉默的表情也开始变得肃穆,眼神中充满了杀气,手中的长枪也更加稳定,指向
更加精准。
银色的洪流开始加速,速度越来越快,如同银色的洪流一般,势不可挡。他
们原本步伐整齐划一的队伍,此刻在加速中也慢慢散乱,但并没有影响整体的冲
锋气势。
当这支骑兵部队距离流贼大阵还有五六十步距离时,天上飞过来一大片一大
片密集的箭雨。那是流贼弓箭马步兵最后的挣扎。只听得一阵阵叮叮叮叮的声音,
羽箭从天空中落下,骑兵们无一人举起盾牌,事实上,他们也无一人有盾牌,也
无一人需要盾牌。他们全身都是精钢防护。竟然是无一人被射倒。
四十步!一箭之地!
在这个距离上,理论上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可以再射出一箭,然后从容退入
大阵。然而此时,感受着这地动山摇的震动,对面水银色洪流矫矫若龙般威势,
整个流贼大阵中,哪有人敢再敢直撄其锋?
三十步!如惊涛拍岸!
在这个距离,理论上,防守方的长矛兵应该簇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密集方阵。
长枪斜着向前,最好再布置一些拒马桩。是的,即便这样,在具装重骑兵的冲击
下,步兵依然会死。但是,无比的勇气,可以至少换去几个骑兵和自己一起死。
然而,整个流贼大阵,可还有一丝一毫的勇气?丢盔弃甲者有之,慌不择路
者有之,原地跪下等死者有之。而像姜甲,武安国等老匪,早就和几十个亲随,
早早地斜穿过大阵,往山林荒野处跑了!
而燕云缇骑,这支骇人的具装骑兵,却裹挟着隐隐风雷,已然达到了冲锋的
最大速度。马蹄声如同惊雷般震耳欲聋,地动山摇。他们的长枪已然放平,如同
银色的闪电,直摧敌军的心脏。
「杀!」一声震天的怒吼,从这支骑兵部队中爆发出来,声震寰宇。第一批
一百名骑兵,紧接着的是第二排一百名骑兵,以摧枯拉朽之势,砍瓜切菜般地冲
入了敌军步兵的方阵。
流贼步卒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冲击力,瞬间被冲散,哦,不。从汤县的城墙上
看去,甫一接触这些钢铁洪流的步卒,何止是冲散,简直是被击飞!无数人体瞬
间变成尸体,然后被铁浮图般的骑兵,所带来的巨大惯性,激上天空。整个步卒
大阵,如被镰刀收割的麦田般,以一种极为整齐的姿态,被粉碎,被摧毁。长枪
精准无误地刺穿步卒的胸膛,将他们钉死在地上。更多的流贼血肉之躯,却是被
钢铁的洪流碾过,被披着板甲的高头大马撞飞,抑或被踏死,抑或被踩死,显得
如此脆弱不堪。第二排、第三排……流贼方阵中,每一排的步卒都迅速崩溃,骑
兵们如同死神一般,在流贼阵列中肆意穿梭,收割着一条条生命。流贼惊恐万状,
四散奔逃,试图逃离这片死亡的区域。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手
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上,任由骑兵们践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汤县城墙上站着的林豪,绝不会相信,一万多人的步卒
大阵,竟然在一次骑兵冲锋后被完全摧毁。重骑兵直接冲击的,仅仅是步卒大阵
最中间的部分,但士气的瓦解,和恐惧的滋生,往往比最快的骑兵还快。仅仅半
柱香的功夫,无论是否被骑兵冲击到,很多站在两翼,看都没有看见敌人的流贼,
都土崩瓦解了。于是整个汤县东面的旷野上,流贼开始四处逃窜,完全失去了抵
抗的勇气。
骑兵们却没有过分追杀。他们冷酷地举起长枪,另一手抽出雪亮的马刀,身
下的马匹碎步小跑,他们随手斩杀着遇到的,顺路的溃兵。而从官兵们这边望去,
具装骑兵们非但没有四散追杀逃兵,反而慢慢收拢。片刻后,那两层薄薄的钢铁
方阵又列齐了。竟好似旷野上流窜的近万名溃兵,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猎物。这
两百具装骑兵,简直对这万名流贼蔑视到了极致,就似乎是顺路遇上,然后随意
剿着玩一般,此时却是转向了西北方向,水银泻地一般,马蹄隆隆地,又去了,
却又不知道他们的正式任务是去攻击哪个倒霉蛋。
城墙上,邱县令看到这一切,颤抖着喃喃地说:「阿修罗啊,这是地狱的阿
修罗啊。」
文成龙也看着,呆呆地说:「非也非也,此乃南天门外的十万天兵天将啊~」
林北棠第一次见如此气势恢宏的骑兵冲锋,他心神激荡,抱拳对林豪说:
「叔父,小侄看贼人大败,是否应该派官军精骑,出城追杀一二,以防溃兵聚拢,
再窥我城?」
林豪脸上阴晴不定,却也不知在什么。他苦笑到:「这倒是不必了。我看这
些流贼心胆俱裂,别说现在……」林豪顿了顿,「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再上战场了。」
……
当晚,汤县城内,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这日东门大捷,而那支鬼神般的重骑兵又旋踵而去,到是给文成龙和林豪捡
了大便宜。虽说林豪一开始持重,说不要追击,但拗不过文参将和增援来的云中
城千总,三人结伙,凑了600马步兵,却是从山野里,田埂里又搜罗出了四五百流
贼溃兵,又加上前几日西门之战,今日东门之战,此番杀散流贼,首级居然超过
了两千。这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功劳。几个武将都是喜气洋洋,喝得酩酊大醉,称
兄道弟,不在话下。
而刘栋,刘西瓜父女,还有肖鹞,作为社会参战积极分子,却也在列。只不
过是坐在下首,离几位上官很远的地方。
却见得刘西瓜坐在爹爹的旁边,但却并无半分淑女的样子。她先是炫完了自
己碗里的整根鸡腿,又开始觊觎爹爹碗里的。她似是无意挑了下自己的筷子,身
边一个空碗飞起,却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弧线,啪的一声,碗却扣在了爹爹装着鸡
腿的盘子边缘。紧接着,那个盘子却也平衡不住,像跷跷板一样被砸得撅起了半
边,却是像投石机发射巨石一般,把爹爹盘子里的鸡腿又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反向
的曲线,啪得正砸在刘西瓜碗里。
原来这下首的社会人士,并没有像上首的官员一样,敞开供应吃的,而是定
食。每个人,一根鸡腿,一碟酱菜,一个鸡蛋,一碗鱼汤,米饭管够,仅此而已。
刘栋自然知道女儿的小把戏,转过头来,瞪着女儿,却发现女儿言笑晏晏,
已是把大半根鸡腿炫到了嘴里。
他心下微叹,想,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苦了西瓜了。物质文明,极大不丰富。
西瓜平时看电影,总问红酒是什么,牛排是什么,可乐是什么,烧烤又是什么……
亏得自己语言不够丰富,她也没有太馋。此刻,看到女儿对于一根清汤焯水的鸡
腿,都如此热衷,他还是感慨,至少自己还是要多挣点银子,给女儿加强点物质
文明建设。如此想着,他想立夏后去京师走一趟。
片刻后,刘栋却又看见女儿在用眼色威逼肖鹞,似乎在命令肖鹞给自己进贡
鸡腿。他又暗暗心想,欸,看起来精神文明建设,也要加强啊!两手抓,两手都
要硬!
肖鹞却不愿意,在他这个十五六的年纪,还不是太懂。食色性也,食在他这
儿,目前还是暂排第一位的。
「小鹞儿~」姐姐慵懒娇媚的声音。肖鹞想,定是又想骗吃的。
「唔,嗯?」肖鹞头也不抬。
「是谁~偷了~姐姐的~袜子呀~」刘西瓜小声却故意拖长了音。
肖鹞身躯一震,神情古怪。此时鸡腿离他的牙还有0.01米。
下一秒,他毕恭毕敬地把鸡腿夹给了刘西瓜。随即就被女孩儿炫到嘴里。
这时候,画面伸进来一张俊俏的面庞:「刘姑娘,我这儿还有一根鸡腿,您
吃我的吧,几次相救,不成敬意~」
却是林北棠。他是举人身份,本来是可以去上首坐着的,但却自甘堕落坐在
了下首,也领着定食,害的跟着他的顾管家都没吃饱。
此刻,他向女孩表达着自己的友好和诚意。他把自己碗里的唯一一根鸡腿,
也给了女孩。
「啊~谢谢公子,这怎么使得。谢谢您了,不了不了。」
「不谢不谢,当然使得。使得使得~」
「不了不了~」
「使得使得~」
突然如惊堂木拍案一般,「啪」的一声,小姑娘站起来,对林北棠说:
「你他妈的不会用筷子啊!你脏手拿过来的鸡腿,我不要!」
……
饭后,顾管家在县衙的后花园里踱着步子,他是真没吃饱。
他摸着圆鼓鼓但是有点瘪的肚皮,心想:居然没有人问自己吃饱了没有。而
他却看着对面的美丽小姑娘,炫进去四根鸡腿。把他馋得不轻。真是世风日下人
心不古。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突然假山后面「嗝」的一声,转出来了个人。来人因为隐身失败,有点惭愧,
脸红扑扑的,却正是鸡腿炫多了的小姑娘。
「哦~嗝~顾管家,昔日在瓮城,小女子就~嗝~看出你艺业非凡~嗝~却
不知你刻意隐瞒,所为何事?嗝~」刘西瓜出场失败,但脑子还是清楚的。
顾管家笑了,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很可爱。「顾某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他拍拍手,「难道刘姑娘,想和顾某,在手下见真章?」
刘西瓜脸上突然罩上了一层杀气,冷若冰霜,但随即破功:「那也使~嗝~
得~」。
随即她右膝微微提起,小腿后勾,脚面绷紧,竟是摆出了达摩洞的起手式。
下一秒,女孩发力冲了过来,如燕取水,似鹞钻林;衣诀飘飘,翩若游鸿。
而顾管家却不着急,拍了拍手,又拍了拍瘪着的肚皮,心想,打完这一场,
是得再去寻些吃的了。
如此想着,他也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