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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余星】(19-2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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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当她洗完手刚想出去就被一股强硬的力道一把扯进了厕所单间。

“松手!”

廿荥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被反扣住,她的头被对方死死得压在墙上。

黑色鸭舌帽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最后一眼只看见对方手上带着俩串酒吧今天限量贩卖的水晶彩虹手链。

廿荥迅速下蹲按住对方的肩膀,膝盖用力往上顶,她用了七成的力,势必要把对方踢得跪下不可。

哪知对方早有防备,两个人在幽仄的空间里扭打在一起,打着打着廿荥发现对方很了解自己的出手方式,总能见招拆招,她们就这么耗着,湿热的空气中廿荥见对方的体力逐渐被透支。

她没下死手,就打算和对方就这么玩下去,只要逮到对方的一丝破绽,她就会把对方碾碎。

双重的吐气声和空气净化剂交缠,廿荥心中的火越然越烈,她沉稳的外壳逐渐瓦解,正当她打算给对方最后一击时,却听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再乱动试试。”

这下廿荥听清了。

是林付星的声音。

“姐......林付星?”廿荥分了神,她闷哼了声被捏着后颈,整个人被林付星死死得压在墙上。她想转身看她,林付星没有如她的愿。

“别转过来,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你来这做什么?”廿荥心里憋着火,她低吼道。但一想到对方是林付星,她慢慢不再反抗,身体也没有刚刚那么僵硬了。

“刚刚撞我的人是你?你为什么来这?你是不是跟.....嗯哼......”

“是又怎样。”

廿荥瞬间气消了。

因为林付星带着皮手套的手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顺便还把另一种手套塞进廿荥的嘴里。

“别出声。”

廿荥深深吸了口气,她一只手支撑在墙上,另一种手想去摸林付星的手臂,却被林付星无情地重新扣在墙上。

廿荥就顺着她的动作机械地执行。

她心里哭笑不得。

林付星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她明明只需要勾勾手指就好了。

与此同时,林付星终于有机会捡起打架中掉出的手机,关机前她瞥了眼那几条来自同一个人的短信。

——他们到底喜欢你什么?你有什么值得他们喜欢的?他们知道你背地里这么骚吗?

林付星脸在手机灯光暗掉的同时也沉了下来。

神经病。

又在发什么神经。

(二十三)bye~

罗思等人缠着余咩给她们讲讲八卦,特别是今天你练功了吗?综艺里的事,比如为什么林付星突然变成最后一集再空降,再加上林付星工作室说艺人目前会休息调整一段时间的说辞,外界都猜测林付星这次是真的要淡圈了。

“余咩,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罗思缠着她的胳膊不放,余咩示意她们关掉手机她再开口。

大家对这一步都心知肚明,老老实实关掉后围着余咩干瞪眼。

“咳咳。”她干咳了声,罗思眼尖地请了她一杯酸奶酒,余咩心满意足地喟叹:“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

这群人中有不少艺人的大粉但更多的是林付星的粉丝。

余咩根据廿荥的指示散布一些消息,一是为了吹吹风二主要是为了给白忱那个综艺一些热度,除了营销号那边,还需要一些熟人路透,这样更有利于控制风向。

“林付星是不是被潜规则了?”罗思直白地余咩呛了口酒,她猛拍了拍胸口,憋红了脸摇头。

“滚蛋啊罗思,谁敢潜她?我们星星一定拿烟头烫她。”一女生打趣她。

林付星在剧组抽烟的视频一爆出来后就上了热搜,她当天晚上就自己发微博拍了个吐烟视频,拽得不行。

“林付星是不是真不打算玩了?我早听说她进娱乐圈就是有钱人打发时间,现在玩腻啦?”

余咩缓过神来,依旧摇摇头:“就和工作室说的一样,没营销号传得那么魔愣,大粉都知道林付星下半年还有部电影要上呢。”

众人很快明白,林付星这次风波是为了炒综艺热度。

罗思总算松了口气,“我早想到了!”

“切——”

“喂,说起那个综艺,我要笑死了。”说话的女生是张岩对家的站姐,她为了扒张岩黑料爬到山顶上好不容易拍了点料,还没发出来就被人给了千万封口费。“哎哎,余咩,我能说吗?我忍不了了哈哈哈。”

余咩朝她摆了摆手。

“你们有没有人看那个综艺啊,除了张岩,止妍,林付星,其他人大多都是台湾艺人。”

“看了啊,感觉那些人气氛都怪怪的,不过明星不都这样嘛,表面上和和美美,背地里撕逼。”罗思不以为意。

“张岩和那个止妍怎么回事啊?”

女生终于听到了俩个关键词,她意味深长地打了个响指:“嘿,你终于问到点上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他们公司让他俩炒cp,结果两个人因为什么事不太对付,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然后!我听我另一个朋友说,两个人夜里大吵了一架。”

余咩眉头突突挑了一下。

“吵架?”

“小道消息是,张岩偷了一个男艺人的内裤结果栽赃给了止妍,说是止妍偷的!止妍发现自己包里多了个不知名的玩意暴跳如雷,直接冲到张岩房里两个人互扇巴掌。”

“张岩这么贱?”罗思惊讶。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我还有个爆料你听不听?”

“噗”地一声,余咩笑得酒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埋头找纸擦拭,幸好失态的不止她一人。

“好了好了,你都说完了,那我说什么?”余咩严肃地打断了她。

“其实这个综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运动类节目,它其实是有恋综的成分的,正是因为这个,林付星档次比他们高,所以才安排后期空降。”

廿荥趁林付星走了后,将“林付星”被“外星人”掳走的视频剪辑了进去,这是她事先就安排好的。

“林付星为什么档次?我有点不太懂了。”论咖位,那些台湾艺人怎么也不算低,论戏龄,她也就中规中矩。

“难道是因为颜值?卡颜也不至于踢掉最高的呀。”

正当余咩想说辞的时候,先前那个女生哼哼笑了几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还有个爆料就是,张岩不是偷拿人家内裤了嘛,为了干什么不言而喻哈,然后!止妍为了报复他,把他的中专学生证‘不小心’丢到了地上,这段综艺好像剪掉了吧。”女生思考了下。

“喂喂喂,你话也太多了吧。”余咩赶紧捂住她的嘴,“懂姐,闭嘴吧。”

其实这件事廿荥和她聊起过,所有嘉宾都带了他们的纸质学历证明,在场除了林付星是高学历外,其他人要么是大专要么是中专或初中毕业甚至更低。有的人还辍过学。

因为白忱看够了高学历恋爱综艺,于是他筛选了好久,最终才敲定了这些人。

虽然他们学历低了点,在娱乐圈也比较普遍,但他们素质也差啊。

“为什么来这。”

虽然廿荥背对着她,但林付星还是听出了她有些不爽。就算林付星解开了她的手,整个人也可以正常活动,廿荥任然没转过头。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才对。”林付星丝毫没有绑架人做错事的觉悟,她若无其事地拨开廿荥贴在后颈上的头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这,所以故意来偶遇我恶心我的?”面对林付星的激将法廿荥习以为常,而且她也确实知道这是林付星常来的酒吧。

“你当私生习惯成瘾了对吧,我的anti-fan。”

熟悉的开场白结束,林付星切入正题。

“你来这种地方,刘允材,你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知道吗?”

散开的头发汗淋淋地贴在皮肤上,闷热的环境也让林付星早就意识到了她的不舒服。

林付星懒得找崩开的皮筋,她索性就将手上的彩虹手串套在了廿荥头上。

她像个玩家家酒的小孩,认真地给她扎了个低马尾,炸毛的头发理不清,林付星还用手当梳子意思地抓了俩下。

“别弄了。”廿荥心里那把火被人一直添柴,她忍无可忍地想转头看她,这次却被林付星扶正头,两个人维持着这么一个怪异的姿势站着。

“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林付星平静地回复道。

“你是不是忙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廿常和你刘叔叔为奸谋害你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还没嫁进门,你就先嫁进去,你们母女是不是太心急了?”

林付星毫无波动的语气如针尖般刺入廿荥的脊背,她被硬生生地定在原地。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廿荥看着冰凉的墙面,墙砖上冒出了许多水滴,密密麻麻地让她有点犯恶心。

“你刘叔叔还没进林家,仆人就很有眼力见的事先开好门恭恭敬敬地等着,车是直接开到内宅的,走的时候你妈还会贴心地给他带上茶园新鲜的茶叶。”林付星汇报似的陈述。

“林,付,星。”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林付星不用看都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她就是认准了廿荥当场对她发火,嘲讽道:“你理解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林付星看着她握紧又松的拳头,慢慢贴近她的耳边,好心地让她听得更清楚一点:

“你那出国留学的未婚夫......去哪啦?”

轻柔的嗓音不再让廿荥眷恋,被铁链束缚的脚终于有了力气,她骤然转身,在林付星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廿荥狠狠地捏住她的肩把她逼倒在隔板上。

“别告诉我是你干的。”廿荥阴着脸看她。“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谁的镜片上起了一层薄雾,廿荥看不清她的眼睛,她脑中将之前的一切线索连接着,拼凑出一个她早有预想却始终不敢面对的猜想。

如果真的是林付星......

“把他放了。”

“林付星,你到底......”

她整个人笼罩住林付星,林付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扯了下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总算是露出点有人性的表情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吗?”

——这不是她关注的事。廿荥心想。

她沉默地看着她。

无声的对视中,廿荥很快意识到自己差点掉进了林付星那名为情绪的圈套,她收回来撑麻了的手臂,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什么后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廿荥试图和她沟通。

她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她们之间本就薄弱的关系。

“就为了......不让我定成婚?”

林付星看着她涨红的脸,一句话结束了她带着期翼的幻想:“少给自己贴金。”

“把他放了。”廿荥主动结束了刚刚那个略带尴尬的问题,她丝毫不掩饰地警告道:“不要做危险地事。”

“担心他的安危?”林付星半眯着眼俩只手交叉在胸口,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对峙着,还没等廿荥开口就被几声敲门声打断。

“喂喂喂,开门啊,有没有人啊,我要尿尿!”门外传来劈里啪啦地敲打声,那人借着酒劲开始踢门咒骂。

林付星停留的时间也明显超出了她预估时间,她原本只是想和廿荥打个招呼,没想着浪费口舌。

她带上口罩和帽子准备离开却被廿荥握住手腕。

“别想走。”就这么轻易地离开没把话说清楚又算什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每次都把我的计划搞得稀巴烂又不管不顾的离开,还总是一副施舍的模样,恶劣至极的大坏蛋。

“我们换地方说。”

“松手。”林付星拒绝道。

“我们的叙旧时间结束了,sister。”说罢,她率先离开单间,走之前还顺势带上门。

(二十四)恶与坏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余咩见她上个厕所这么久才出来,调侃道:“上个厕所用不着这么久吧?不会有人把你拦住了吧?”

原本还闹着要走的人,此刻又老实坐下来饮了口龙舌兰。

嗓子如烈火烧灼般炽热,廿荥瘫在软榻上扯着领口散热,她出了不少汗,坐下来后一刻也没歇,等她终于锁定到一个方向后才转回头。

“是啊。”

“净是胡搅蛮缠。”

余咩不说话了。

廿荥生硬的话语间嗅出几分嬉笑,颇有聊家常的意味。

连罗思都听出来了。

“谁啊谁啊?她叫什么名字,你信不信你随便报一个名字我都有办法扒出她所有情史。”旁边的人拱火着,玩笑道。

“就林付星呗。”廿荥话语间摩挲着杯口,“怎么躲都躲不过,烦死了。”

大家集体安静了一秒,随后哈哈大笑。

“嘁~”

“廿姐还是太幽默啦,不过这笑话也太冷了。”

“我以为廿荥是那种不爱开玩笑的人,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都不敢跟她打招呼,没想到啊。”

“我也是我也是,以为是‘寻常’乖乖女。”

“我们刚刚还在聊林付星呢,她现在不是黑红嘛,但粉丝全体黏性很强,每次一出什么专辑立马脱销,粉丝恐怖地要命,我感觉现在可以搞死她让她塌方的新闻只有一个——”

“那就是实锤她学历造假!”

“笑死,别玩学历崇拜的烂梗了。哎,林付星在韩期间在哪读书来着……”

大家的话题又转移到林付星身上,廿荥的冷笑话也算是起到了暖场的作用,她还是没坐住,想只身一人出去转转,余咩很没眼力见地跟了上去。

“真是她?她怎么来着了?”都梵朗清脆的翻盖声在廿荥耳边响起,“我说你今天怎么同意出来的,原来是跟踪她过来的啊。”

“想多了。我没那么闲。”廿荥止住她要拿烟的手,余咩摆了摆手。

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烟味。

“这次不是。”

廿荥顿了顿,像是为了炫耀一件事做了很多铺垫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机会,她按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她先蹲我的。”

“啊~她这么坏啊。”余咩顺着她话惊讶到。

廿荥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了声。

她还有比这更坏的呢。

可惜你们没机会见到。

见廿荥没有娓娓道来的意思,好在余咩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

冷冽的风拂过脸颊,廿荥感觉不到冷,她背对着风,还是余咩发现她的脸颊异常的泛红,她用手背蹭了下廿荥柔软的脸庞,廿荥下意识转过脸,结果被余咩强硬地夹了下脸上的肉。

“哎呀你躲什么?你脸好烫啊,不会是感冒了吧?”

“没事。”廿荥搓了下脸,“我身体素质还可以。”

话音未落,她连着打了俩个喷嚏。

廿荥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了。”

“你不等林付星啊?你俩不是住挺近的?一起回去呗。”

廿荥剐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锤了她一下,又拍肩安抚了下。

“有什么好等的,人家又不领情。”

余咩看着廿荥的背影啧啧了下,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个单薄的身影,在还没看清对方装束的前提下,她浑身过电般的麻住了下半身。

林付星走路跟没有声音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余咩的身后。

朱色的唇一张一合,淡淡的木质香水混着冷风裹住了余咩的神经,她脑子一片空白,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直到林付星从她手中勾出打火机,她才明白对方只是想借个火。

“呃……”余咩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想怎么打招呼就见林付星朝着廿荥离开的方向走过去了。

“我就知道。”

留给余咩的只有一个匆匆残影。

狭窄的路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强劲的风从过道穿过,走在前面的人带着耳机低头看着手机。她那被吹拂的秀发在风的把玩下,先从后面的人脸上扫过又反扑回自己的脖颈上。

林付星被扬了一脸也不恼,她们以一排的位置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她选择和廿荥并排的时候,对方这才停下来脚步。

“别停在着。”林付星的手短暂搭过她的肩,廿荥侧过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

“玩尽性了?”廿荥冷不丁地来了句,“这不像你。”

“你不是很会算吗?没算到我会出来找你?”林付星反问道。

“算命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准的。”廿荥深呼吸了下,“刘允材出国了。”

廿荥主动提起她们没有中断的话题,她心里烦得不行,脑子里一直在回忆刚刚和其他人聊天的场景。

原来林付星也在偷偷观察她。

“会回来的吧。”林付星不假思索,“毕竟订婚宴没有男方怎么行呢?”

“你妈很急吧。”林付星像是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她倒是待你不薄,自己刚过上好日子就马不停蹄地给你铺路……”

“说够了吗?”廿荥打住她的话,“,林付星,你在急什么?”

她们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都选择走向了一条小路,而廿荥就在逼仄的拐弯口强硬地扳过她的肩。

林付星被她逼在了墙上,两人剑拔弩张,墙角的杂草被压辗在脚下。

林付星被她的话气笑了。

“我急?我什么时候急嘶……”她话还没说完,廿荥就捏着她的手腕凑了过来。廿荥张开嘴伸出舌尖,林付星还没来得及含住就反被她惩罚似的反咬了一下。

她根本没想过和她接吻。

“待我不薄?”廿荥咀嚼着她的话,她们之间凑着很近,廿荥的声音清晰地在她耳边被放大。“你是不是恨错人了?我一个奸生子,能对我好到哪去?”

白而圆润的耳垂被一股热源裹挟,林付星受不了地捂住耳朵,手心却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一口,烦躁地撇过头,让她好好说话。

“少跟我卖惨,没人会同情你。”

“哦……就随便聊聊。”林付星被她的臂弯环住脖颈,她整个人跟发情似的,柔软的脸颊拱着她的下巴尖,滚烫的体肤一碰到冰凉的手指就眷恋地黏附上,恨不得融于一体。

林付星皱着眉,看着自己掐着她脸制止她靠近的滑稽姿势,她开始复盘,两个人一开始不是正常说话吗,怎么就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林付星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奸生子”叁个字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她甚至没有阻止她忽如其来的亲昵,就像是廿荥知道林付星会放纵她的行为一样。

“喂,装够了没?”林付星搓揉了下早没了余热的手指,“感冒就去喝药,没事我走了。”

廿荥只是抱了她一会就识相地松了手,她没了刚刚那股软劲,只是生硬地“嗯”了声。

——还真是装的。

林付星在她低头之际心想道。

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下廿荥愈发局促,林付星倒是气定神闲地往回走。

想装生病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种粘人的地步,廿荥满脸通红,手恨不得捂住半张脸,丧气间也不忘贴着林付星一起回家。

“害臊什么?咬都咬了。”林付星抬眸,粗大的树枝上层层树叶间路灯见缝插针地投落。

“你自找的。谁让你吓我。”廿荥以为她嫌弃自己矫情,她也不装了。“让我想起些别的。”

“……”

林付星毫无愧疚之意,自己这点动作比起廿荥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你来劲了是吧。”林付星颇有和她翻旧账的意思。

“小的时候……”

廿荥刚想说什么,林付星如梦初醒,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泉涌般汇聚,她这才隐隐约约想起和今晚如出一辙的事。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件事,如果不是,那林付星也想不起来别的了。

林德功带着林付星和廿荥一起下乡,住在山下的平房里。漂亮干净的装扮在孩子圈得到了众人的追捧,说是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彼时,邻居家有个很粘人的小孩,每天一大早就跑到林付星家找她俩玩。准确来说,是去找林付星。

每次都要陪她去各种地方闲逛,林付星被她缠着没办法,后面听见她要来,林付星就躲在厨房里,说她已经回去了。

实际上林付星是在厨房炸玉米粒。

她对这个小女孩的厌烦引起了一些大孩子的注意,有一天两个同龄的大孩子找上门,说要告诉她俩一个秘密。

“金金的妈妈生不了,她是她妈花俩万块钱买来的。”

“哦。”

“她妈总是打她,一生气就逮着她头发往墙上撞,可凶了。”

“嗯。”

他们见林付星语气淡淡的也自觉尴尬,也没再多说。

从那之后,林付星经常看到他们捉弄金金,嘴上说着现在不告诉她她是抱来的,大人们不让说,然后又故意喊她出来玩平衡车,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又偷偷跑走。

那时候林付星刚得知廿荥可能是她爸私生子,在她眼里,廿荥和那个金金没什么区别,她偶尔也会把廿荥代入金金的处境幻想,但总觉得真做这些事很蠢。

一天,大孩子们发现后院的地上埋了一个装满水的水缸,土红色的外圈被杂草覆盖,水面上覆盖里层水藻,一看就很脏。

“把她扔进去吧。”

“你们谁去把她骗过来。”

“你去你去。”

“不行,她已经不信我了,你去。”

“真扔啊,那也太脏了,还有癞蛤蟆往里面跳呢。”

“我们就是吓吓她,就算扔进去又怎么样?就说她自己不小心呗。”

金金对他们从崇拜到害怕,被温柔细语喊过来后那些人就笑嘻嘻地把她悬空架在水缸上,要不是她被吓得大叫,喊“放我下来”又恰巧她爷爷在附近,她的鞋都要进水了。

林付星冷眼看完了一切,等那群人走后她就进屋喊廿荥。

“出来吗。”

“去哪?”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

如果说金金对他们是怀疑中带着期待,那廿荥就是对林付星百分百的信任。

“地上滑,容易摔倒,要我抱你吗?”

“可以吗?”

抱起一个五岁女孩,林付星掂量着她的重量,勉勉强强能让脚不落地,她抱得很吃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廿荥没察觉出一点危险。

她俩就以这么诡异的面对面拥抱的姿势,穿过杂草堆,踩过苔藓路,到达了与地面平行的水缸口。

“你不害怕吗?如果我放手的话。”林付星的手在抖,她目测这个水缸很深,如果她松手,廿荥就会因为侧滑掉进这个满是绿藻的臭水里。

这一路走得她很累,手酸不说,她一直在想林德功对廿荥的态度,以及母亲离开时和她说过了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她甚至感觉林德功此行就是为了扔掉她的。

来历不明的亲戚小孩,迷信的道场,没有wifi的乡下,看个电视还要看二十分钟广告,她浑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能呼叫的儿童电话,爸爸的永远无人接听,妈妈的变成了空号。

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林德功每天都去道观修行,早出晚归,就算回来了,林付星也冷着脸不去主动找他,一个人待在房间。每次隔着门都能听见她问廿荥今天过得怎么样,想不想回家。

廿荥每次都说这里很好。

好烦,好烦。

要是她是养女的话,林付星真有可能会淹死她。

一个六岁的小孩,对生死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我害怕。”廿荥嚅嗫道,她这一路上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这是林付星难得主动喊她出来玩,她怕多说几句会惹得她不高兴。

“我会把你扔下去。”林付星继续吓她。

“我还没学会游泳。”廿荥抿了抿唇,“如果我真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姐姐会像上次那样救我吗?”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生气我跟着你跑到河边放灯……我这次不会那么不小心了。”

林付星叹了口气,用最后的力气把她放在了一旁的土地上,无事发生,拉着她回家了。

“不是说水里面有好玩的吗?”廿荥劫后余生,又开始不依不饶。“要不我还是进去吧。”

“随便你,这次我不帮你换衣服。”

林付星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廿荥急着跟上,期间走急了险些跌倒,又被林付星拽了起来。

“麻烦精。”

“姐姐,你还喜欢吃炸玉米粒吗?我会开煤气灶了!我给你炒吧。”

“用不着。”

“……”

早在叁天前,林付星无聊,想起来清明节学校会带他们做荷花给烈士扫墓,恰巧电视剧里又常流行在水里放花灯许愿,于是她综合了一下,选择折白荷花放在屋前的河里。

于是大冬天的,她拿着荷花顺着石阶跑到河边,旁边跟着甩都甩不掉的廿荥。

河边的水不算深,大人们常用这里的水洗衣服,本来林付星一个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准备回去,就当她站起身的那一刻,挤到她身边的廿荥扑腾一声掉进了水里。

廿荥穿着厚重的棉服,水淹没了她大半个身子,林付星慌忙拉住她往岸上走,见廿荥慌乱中又往水里退了几步,林付星索性拉着她胳膊把她拽了上来。

林付星冷着脸拉着她回去换衣服,两个人都湿了,刺骨的寒冷钻入骨髓,不及时换衣服两个人都会感冒。

“我不会告诉林叔叔的。啊嚏!”

“谁让你跟来的。”林付星先帮她脱棉裤然后帮她去找衣服,“活该。”

廿荥脸上布满了泪痕,也不反驳,林付星给她套的高领衫卡在脖子上,廿荥也不恼,乖乖地把头露出来。

“姐姐刚刚许了什么愿啊。”廿荥见她蹲在河边先是闭上眼,然后把纸荷花扔到了河边,可惜它还没移动多久就被廿荥激起的水花打翻了。

“忘了,想起来也不告诉你。”

“谁还会记得小时候的事。”林付星打断了她的话,“你做的破事有我少吗?”

拍到她和别人的散步照要求五十万封口费,撬走她的前经纪人,用算命的名义套取圈内不少迷信的人的秘密以此要挟他们为自己办事同时也要向廿荥汇报她的私下活动。

“你还真想和我一起死啊。”

林付星的直言不讳让廿荥皱起了眉头,她心里产生了一丝快意,因为她知道,廿荥最讨厌听到别人说“死”字。

“原来你还记得。”记得我说过的话。

廿荥有些恍然。

他们准备离开村子的前天夜里,村里的一个老人猝死,老人生前与林德功要好,于是她俩也坐上了去殡仪馆的公交车。

在路上她们得知,老人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干活也很勤快,死的时候家里也没人,要不是养的狗一直在狂叫,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被人发现。

林付星这才得知这就是原来这个老人就是经常喊她到家里给她吃芝麻糖的老爷爷。

去年还是林付星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她就经常跑腿喊老爷爷来家里吃饭,一天老人还给她包了个一百块钱的红包。

她兴高采烈地给林德功看,林德功一摸就知道是假钞,但下一次依旧喊他过来吃饭。

这让林付星很是不解。

老人的尸体搬进了车内的储物口,她们坐在车内趁着夜色往镇上赶,林付星困得躺在座椅上补觉,廿荥则十分精神,她有些害怕地躲在车内,直到车子停了她也不赶下车,说是害怕看见那个装着人的黑色长袋子。

门内是大人的哀嚎声,门外是林付星蹲在地上往河里扔石子。

“姐姐,你想进去看吗?好像要火化了。”

“不去。”林付星转过身看她,“你刚刚不还挺害怕的,现在又好奇了?”

“那我也不去了!”廿荥像是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的共同点,她站在林付星身边,“我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见林付星没回她,她便继续问道:“那我们以后也会像这样被火化吗?”

“不知道。”林付星想着自己比她大一岁,“我应该在你前面死。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行!”廿荥急了,“你要是先走了,我怎么样啊。”

“那你陪我啊?”林付星随口回了句,她蹲在地上找扁石子,找到后还用面纸包着它,这才准备往河里扔。

“好啊。”

“我不想一个人。”廿荥握紧拳头,鼓足了勇气向她发出邀请,“我们以后一起死吧。”

“……神经。”说着,林付星打出了最后一片水花,“随你。”多活一年不好吗?

“大晚上的不说这么晦气的话了。”林付星也想起了什么,于是决定求饶,“走了,回去睡觉。”

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了电梯口,林付星按了她的楼层,想了下又帮廿荥按了下一层。

廿荥后知后觉想起了刘允材。。

“他最好不要有事。”

走之前,廿荥还不忘叮嘱她。

“这就要看你本事了。”

“别打乱我的计划。”

“是你先把我的计划搅得一团乱,混蛋。”

喂,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廿荥心想着,电梯也随之关闭。

好矫情,算了,不说了。

(二十五)小偷

廿荥一进屋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先是处理公司堆积下来的工作,等她忙完,吉莫又给她汇报刘氏最近的动向,对方越是按兵不动,廿荥盯得越紧。

等她好不容易卸下一身疲惫准备休息,见廿常给她发消息,叮嘱她周末会主宅吃饭,廿荥看了一眼手机就将它随意地倒扣在枕边,懒得回复。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门外的猫挠了挠门,发现真的开不下来门又扫着尾巴跳到沙发上,喵呜呜地叫了几声。

被猫恶意打翻的饭碗与拖鞋落地的声音同时刺激着廿荥的神经,她不情愿地翻了身,这下另一只鞋也掉到地面了。

裹着袜子的双脚站在地面上没什么实感,廿荥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落脚点,她先是给猫倒了碗羊奶,等她喂完猫粮。小猫才没继续叫唤,而是埋头狂吃。

跟着她这么一个居无定所的主人,还真是委屈它了。

廿荥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就着烫水囫囵吃了几粒药,等她艰难咽下去后,舌头早就烫麻了,但她顾不了这么多。

好不容易可以安静睡觉了,她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厚厚的毛毯上她盘曲成一团,闭上眼还没到叁秒钟,巨大的心慌感将她压得喘过气,直到她跑下床拉上窗帘才缓和些。

“睡觉前一定要拉窗帘,不然晚上会有人偷偷往里面看哦。”

老婆婆笑着拉上窗帘,给姐妹俩盖好被子,走之前还不忘关上灯。

漆黑的房间里仅亮着一线月光,那是从没关好的窗帘间偷跑出来的。

林付星从床上坐起,乌亮的眼珠子动了动,她一只腿蹬了下廿荥的脚心,让她下床把窗帘关紧。

廿荥用床褥捂着大半张脸,她的脚很冰,林付星被冻得一激灵。

“我……我不敢去……我害怕有小偷在外面偷看。”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自己下床把窗帘关严实了。

没使唤得出小的,林付星下床得那叫一个不情不愿。

廿荥一直盯着她的背景,见她拉完窗帘没有回来,反而是开门往外走,廿荥急了,她鞋子都没穿就打算下床,看着她赤脚走在地上,林付星皱起了眉。

“脚脏了就别上床。”

那略带嫌弃的口吻,让廿荥蜻蜓点水般掠过地面又很快弹回床上。

林付星出去了一会又很快抱着一团东西回来。

古铜色的暖壶被她迅速扔进被子里,烫手山芋一脱手,林付星连忙将手里的抹布仍在桌上,她拍了拍手,这才钻进了被窝。

“啊呦!”廿荥没看清是什么,直到她脚被烫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缩回脚。林付星见状没说什么,背着她继续睡觉。

等暖壶不那么烫了,她才束手束脚地将暖壶夹在脚间取暖。

“姐姐……”想看更多好书就到:326d.

“睡觉。”林付星迷迷糊糊地回复道。

“真的会有小偷吗?”想象中,小偷晚上偷偷看谁家有没有人,东西值不值钱,门锁没锁,好下次见机闯入谋财害命。光就这么想着廿荥就害怕地发抖。

“也许吧,现在可能在偷听也不一定。”

“真的吗?那怎么办?如果他真的闯进来,报警的话,警察会第一时间过来救我们吗?”

林付星没睁开眼就猜着,再这么聊下去,她快要哭出来了。

林付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眼睛困得睁不开,但脑子已经清醒了。

“想多了,你还指望警察?再说了,这是在村里,你连所在地址都说不清,等他们到了,我们早就完了。”

廿荥沉默了许久,就在林付星以为她被吓睡着了时,听见她下了很大决心般说到:“我们要自保。”

林付星心中不屑,一个小屁孩,怎么和成年人斗,但嘴上仍然附和:“你说的对。”

“可是我的力气始终不如男的,怎么办?”廿荥自动将小偷想象成一个男性。

“嗯……”

廿荥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她等了很久,只听到林付星微弱的呼吸声。

一夜无事,俩人一觉睡到天亮。

林付星早早醒了,她想让林德功去小街的菜鸟驿站拿快递。

起初,林德功接到快递员电话还有些惊讶,得知是林付星来之前用q币在qq钱包中的蘑菇街买的东西到了,二话不说就出门了。

可林付星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人回来,又憋着气地回了房间。

她跺脚的声音很大,一想到自己不被重视,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她开始憎恶林德功,讨厌身处的破房子,包括穿着睡衣咳嗽个不停,但听到脚步就立马主动开门献殷勤的廿荥。

“咳咳咳,止咳糖浆喝了吗?”林付星沉着脸,对她贸然下床的举动很不满。

都睡了大半天了,这时候起来还不如吃饭的时候再起呢。

“喝了。”

“喝完糖浆有喝水吗?”

“也喝了。”

这下被林付星逮到机会了,她搬出她才学的知识,命令她再喝一次止咳糖浆:“白喝了。糖浆让你嗓子上形成一道黏膜,你再喝水,水就把屏障破坏了,这你都不懂。”

趁廿荥转身拿枇杷膏的功夫,林付星准备关上门。

阖门之际,她的眼皮无端跳了下,隐隐约约听到开门声后,她有些不太确定,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绝对不是林德功。

林付星僵在原地,脑海里突然想起昨晚廿荥说的话,可她不敢开门确认楼下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是林德功,他进门的那一刻就会说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动静。

林付星一只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

由于害怕小孩被锁在房间,所以她们的门没有锁。她们的房子很特殊,以前的楼房没拆,反而在前面又建了一个平房,而她们住的二楼只有她们两个,其他人都住在一楼。

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笨重的步伐听上去像个老年人发出的,他没有林付星想象中那么小心,反而到处走动,林付星的心跟着他的动作而跳动,她看上去比廿荥还热。

廿荥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刚想说话就被林付星捂住嘴,林付星让她蹲下来跑到窗户那,透过窗外看楼下有没有车停在外面。

见廿荥摇了摇头,林付星的心顿时坠入湖底。

那就不是林德功。

那个人应该是走过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对方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楼开门,楼下没什么稀罕物就要往楼上找,看来他也发觉出这个家里没有大人在。

林付星搬起一个椅子抵在门内,动作轻得生怕引起门外人的注意。她的神色从未有现在这么紧张,一时间她甚至忘了可以和林德功打电话寻求帮助,她的脑子被“楼下有小偷”的意识给完全霸占了!

“别说话,你躲到衣柜里。”林付星压着嗓子指示廿荥,她们此时像极了抗日神剧里的游击队。

廿荥也意识到门外可能是那种人,她吓得有些腿软,又害怕门外有接应对方的人在监视窗户,这么想着,她连忙趴在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原本走俩步就到了的距离硬是被她拖了十几分钟。

林付星也没有嘲笑她的机会,她的脑子热成一团浆糊,她心里无比的后悔,早知道就不买什么塔罗牌,早知道就跟着林德功一起上街,早知道就锁好门再上楼……

那是林付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柜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原来是廿荥被口水呛到了,她怕自己出声,捂着嘴想止住声音,结果咳得更厉害了,等林付星一溜烟跑过来打开衣柜的时候,廿荥的脸早就憋红了。

林付星内心警铃大作,她一心想赶快止住廿荥的咳嗽声,想也没想地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去捂住她的嘴。

湿哒哒的口水从林付星的指尖流出来,粘腻绵长,此时的她顾不上那么多,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张望的房门。

脚步声在她脑中炸开了花,在她预感那个人已经走到门口并打算开门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后面她什么也听不清了,她大脑的防御机制让她的世界瞬间寂静,短暂的敲门声和楼下林德功的声音重合,她久久背对着房门没有动弹。

她们被发现了。

该接受的惩罚迟迟没有下达,最后还是廿荥实在等不了了,拉着她的衣摆,小声说道:“林叔叔叫我们下楼。”

林付星没说话,过了许久,她问道:“门开了吗?”

廿荥认真看了眼门口:“好像开了然后又关了。”

其实这只是她的猜想,她在门打开的那一秒立马躲到了林付星的怀里,等她鼓起勇气睁开眼,门又和刚刚一样了。

再后来,她就听到了林德功和一个人的谈话声。

林付星泄气般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黏糊的手感揭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在做梦,林付星让她先下去,她缓了一会才跑去洗手。

下楼,洗手,上楼,一气呵成,她面无表情地路过客厅,连快递都没拿,她像个有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无论林德功怎么喊她,她都像没听见,对旁边的老人也更是视而不见。

她的脸火辣辣的疼,烧得慌,眼神却阴郁得瘆人。

林德功在一旁让老人别跟小孩计较,老者只是笑哈哈地说他两个小孩都有慧相,要不要做他的弟子学习道法。

林德功听了心中大喜,连忙叫廿荥喊他师父,对林付星他则是无可奈何,林付星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想的大概是怪他回来晚了。

“姐姐怎么了?”林德功问廿荥。

廿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最后还是老实交代:“我们一开始还老爷爷是小偷。”谁让他一进来都不说话,走路又那么吓人。

大人们听完都哈哈大笑,廿荥看他们笑也莫名其妙生气了,扭头也上楼了。

“哎走之前把这个带给姐姐。”林德功把快递接给她。

楼上,林付星对塔罗牌也没了兴趣,就一心想着怎么回去。于是就让廿荥帮她把快递拆了。

一张黑色桌布,56张塔罗牌,一本学习手册。

“我不要了,给你吧。”

廿荥看书很吃力,她知道林付星对占卜很感兴趣,于是她想着先跟着师父学算卦,之后林付星需要的时候,她就有用武之地了。

“谢谢姐姐!”

后来林付星被林德功强压着去道馆学习,想让她和廿荥跟在师父后面学习,林付星虽然拜了师,但心里一直厌着他的初次出场。

再加上其他师哥师弟对师父的关门弟子很是新奇,廿荥年级又最小,看上去又乖又懂事,以至于大家都宠着廿荥,林付星感觉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

后来林德功问她们要不要留下来学到假期结束再接她们回去,廿荥想的是,林付星回去,她就回去,林付星留下,她就留下。

反正之后她可以自己找时间再上山,很多网课也可以回家再看。

林付星说,她会留下,廿荥说,那她也留下。

没想到最后,只有廿荥一个人留了下来。

林德功事后知道的时候,林付星已经到朋友家玩了。

“你感冒到现在还没好吗小师妹?要不要我给你画个符你晚上睡觉的时候……”

幽幽的人声在脑海里回响,廿荥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了。

你骗我。

林付星,你骗我。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要让你痛苦。

要比我现在还要痛一万倍。

“真发烧了?”

记忆中的那枚子弹正中眉心,廿荥缓缓睁开眼,林付星正站在她床边,手上还拿着温度计。

她看得很认真,视线与凹面最地面平行,见廿荥醒了,她将心里早就打好的草稿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廿荥甚至还没张口。

“我为什么能进来?你的密码不就那几个吗?”

“我进来也不是为了看你活没活着,烧到38°不知道去医院我看你也是蠢到一定程度了,哦,你大概是吃了药才睡的,药过没过期另说。”

她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我来呢,只是想确认一下,把我家翻得底朝天的人是不是我楼下的房客,现在看来,某人没那个精力,量她的行事也没这么不走心。”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林付星把这当自己家似的,一进来她就吓了一跳,这屋子比她家的地板还干净,可以说除了卧室还有点人味,其他地方都冷冷清清。

“等一下。”廿荥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她说了什么林付星根本听不清,林付星被她拉着走不出去,刚要说什么就被廿荥从后面抱住。

两个人拥抱着,重重得摔进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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