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样子是不挑不行了,也就喝喝酒聊聊天吧,总不能还有更过分的事情。章途随手指了个最右边的清秀男生,后者看上去像是干这行的新手,几乎都要缩到角落的阴影里去了,跟他一样,都挺无助。
桑煊锐又凑到宋垚那儿去:“章医生点了啊,你要不要也来个?”
宋垚黑着脸送了他一句“滚”,凑在章途耳边说:“不想待了我们就走。”
年轻男孩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点,怯怯坐过来,不甚熟练地给章途倒酒:“先生,喝酒。”
章途客客气气地婉拒:“谢谢,我现在不是很想喝。”
其他人点了人都立刻热火朝天地揩油调情,他们这里倒是挺安静,那男孩抬眼看看章途,脸上泛起一抹红,鼓起勇气问:“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对,我头一回来。”章途笑了笑。
“我……我也是才来,今天是第一天。”
他估摸着男孩的年龄,面孔看上去青涩得紧,看着比易意还要小几岁:“你还在读书吗?”
男孩摇摇头:“没读书了,出来赚钱……他们只说这里赚得比较多,我来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要我做什么。”
“那怎么还留下来了?”
“家里要钱。”对方低着头有些失落。
章途也不愿触及男孩的隐私,“哦”了一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桑煊锐跟他挑的女生搂搂抱抱够了,得闲听到二人的聊天,又去与宋垚说话:“你这朋友够纯的,有意思。”
宋垚无语地瞥他一眼。
旁边桑煊锐的朋友听到这话,起哄着要男生喝酒:“你是卖酒的,得先喝啊,不陪着有个氛围,你看,人家不愿意搭理你。”一嗓子把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男孩身上。
男孩拿起酒杯迟迟未动,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时,一只手伸过来,指节修长而分明——章途拿走他的酒杯:“小孩太早喝酒对身体不好。”说罢,一饮而尽。
灯光晦暗不明,落在男孩眼中,只觉得章途吞咽时的喉结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在诱惑他吻上去似的。
他在心里默默反驳,自己早就不是小孩了。
章途从容地倒倒杯子,示意空杯,微笑道:“这酒不错。”
起哄的人群看到章途为其解围,这人又是宋垚和桑煊锐带来的,不好再说什么,聚集的目光又各自散开。桑煊锐扯着嘴角笑得有点坏:“英雄救美啊章医生。”
什么英雄什么美,章途呵呵应付过去,和男孩随意聊天。
聊了许久,差点就把男孩家底给打探得一清二楚了,终于有了要散场的意思——有人搂着小姐走出了包厢。
章途仿佛看见希望的光芒,桑煊锐此时又笑嘻嘻过来说话:“三楼有房间,供客人过夜的。想睡我去帮你开房。”
留在这儿过夜是什么居心,懂的都懂。
章途无语凝噎,感觉自己无意中掉入了有钱人的淫窟。
身旁的男孩似乎误解了他们的对话,以为章途有意加深交流,原本乖乖放在膝上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去触碰章途的手背,语调缠绵:“先生,我们……”
章途毫无防备,骤然收回手:“你不用这样。”
“可是跟先生您……我愿意。”讨好落了空,男孩尽力推销着自己,“我、我还是第一次,很干净的。”
男孩的请求很笨拙,与他记忆中的另一张面孔逐渐重合。
那个人对他好像总是像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拒绝,也害怕……被抛弃。
章途怔愣片刻,对男孩笑了笑。
后者从这笑容里读出了几分希望,正想再争取一下,章途却站了起来。
“今晚和你聊天很愉快。”
男孩茫然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拒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垚挡住,吃到了一个警告的眼。
这个人今晚就一直待在他和先生旁边,似乎对自己很不高兴。在这种地方,他们惯会看人身份,男孩一眼就看出警告他的男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于是又怯怯地停在原地,目送章途离开。
走出会所,桑煊锐问章途:“怎么样?看你跟你那个小男生聊得挺好。”
“嗯,”章途心不在焉地应答,“他挺可怜的。”
“怎么说?”
“家里欠了债,母亲生病,妹妹在上学,都需要钱……”
桑煊锐扑哧一笑:“你当真了?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这么说的?在这种地方十个人里九个人都这么说自己,装纯洁而已。”
章途回过,略有些怀疑:“可他说自己是学美术的,还说能给我画上一幅。”
“来这里的,有谁是为了看人画画?”桑煊锐的笑就没从脸上下来过,“哎,章医生,还是你有意思,可比宋垚有意思多了。你住哪儿?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儿么?”
对方一脸雀跃的期待,可章途觉得要是眼前这少爷下回再把他带到这种场合,他是真有点遭不住。正不知道如何拒绝之际,宋垚适时解围:“章途是来这边进修的,医院里平时忙得很,你就别给人添乱了。”
“怎么我就添乱了?章医生,首都好玩的多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桑煊锐貌似是真的觉得章途有意思,一个劲撺掇后者。
“还是不了,我在首都也待不长。”到了停车场,章途与桑煊锐道别,“今晚多谢,以后你要是到了我的城市,我一定陪你玩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