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长夏没玩游戏,还是维持着那个托腮注视的姿势,花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目光笼罩,像是被带倒刺的猫舌舔过,浑身都开始刺痒。
为什么呢?
他老早就想问了。
为什么要做《格兰索历险记》给他呢?
在得知自己得了X细胞异化综合征、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准备礼物、给他过那个生日呢?
在说话都要竭尽全力、每个字都吐得格外艰难的那个时候,他真的只是想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花时知道自己笨,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笨。在事情过去好久、雪长夏都出院之后他才回过味来,开始思考雪长夏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可惜错过了合适的时间点,雪长夏不再像刚逃出游戏那会儿恨不得把一肚子话全掏出来塞人耳朵里那么坦白,又变回一贯少言少语、冷眼旁观的状态,花时也无法再直接问他什么。
——而且,要怎么开口,直接问“雪长夏,你是不是喜欢我?”
“怎么不动了?”
“啊?!”脑门儿突然被手指戳动,花时一惊,手捂额头、求饶地看向雪长夏,“我在想了在想了!不要戳我头会越戳越笨的!”
“哼。”雪长夏微笑,狭长的眼惬意地眯起,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
花时不明白他在开心什么,以往自己这么偷懒这人早就恨铁不成钢地念起来了。
“……你怎么不说我了,我好不习惯。”花时小心翼翼地说。
“……”雪长夏一挑眉。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花时怂怂地低下头继续看题。
“想问就问吧。”
“没想问什么……我能做出来……”
“我不是说题。”
“啊?”
花时抬起头,雪长夏则是已经准备好了跟他对视,完全转过身、两只手肘都靠在椅背上,沉静如水的金色眼眸稳稳地接住了他的目光。
喜欢这事就不能琢磨,越琢磨越不对劲。花时不知道雪现在长夏什么想法,反正自己对好友的想法已经变得不纯洁。
“问。”
“哪有人逼着问问题的啊……这不为难人吗……”花时故作镇定。
“我还以为终于到了剧情的触发点,结果还没有吗?”
“……开始听不懂了,我刚才不小心跳过什么了吗?”
“……”雪长夏的回应是伸出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脑袋。
“都说了越戳越笨了!”花时下意识捉住好友的食指放到桌面。雪长夏的手凉凉的,和他微微出汗的火热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被捉住的雪长夏也不逃,缩回手指手握成拳,把自己送进花时掌心,眼睛仍静静地盯着他,似乎在仔细剖析他每一帧反应。
应该松手的,但花时突然舍不得。
好友时常泡在各种游戏里,灵活的指尖和宽大的掌心在各种操作终端磨出薄茧,偶尔碰到只觉得这双大手十分厚实坚韧,但头次这么大面积接触到日常忽略的手背,皮肤细腻柔滑的美妙触感着实让人吃了一惊。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花时没头没脑地想到这句话,拇指像要延长这份新体验一般慢慢摩挲好友的虎口。两人间的气氛因这细微而没有必要的肢体接触和沉默显得有些暧昧。
但是埋藏在那款游戏里的惊喜自己是解出来了的——Frends——“朋友”。
花时有些慌张地缩回手,起身朝外走去。
“我去上个厕所!”他匆匆丢下一句话,背影狼狈,脚步快得几乎跑起来。
他一头扎进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想关门、一只手突然伸出阻止了他。
“这里有人——”
“——我知道。”
雪长夏强行钻进隔间反手掩上门。向内开的隔间门被不太温柔地推到门框又稍稍弹回,透过那点缝隙能看到两人对峙,花时正弱弱地在身前举起双手。但门扇微微颤抖着又朝门框移过来,把那条一指宽的缝轻轻吞没。
狭小空间让身高差异带来的压迫感变得明显,花时身后就是马桶退无可退。
“你你你要干嘛?!”
“你说呢?”
“讲讲道理好不好,我有什么好说的?”
“……”
雪长夏沉下脸,花时也不敢说话,沉默间那群人进来撒尿,然后就发生了之后的一切。
那些人大概草草扫了眼、看到隔间都没上锁于是就轻率地认为没人,殊不知在他们八卦得兴起的时候,只要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就能看到他们口中的主角正坐在马桶上亲得难解难分。
有一个瞬间花时想起了门没锁的事,但雪长夏不放开他,唇舌卷走了他每一个想发出的音节,也搅动着他每一个思维。雪长夏双手抚摸着他伸直的脖颈,如刀锋冰凉的指尖在喉结游走,激得花时下腹阵阵悸动,转眼就把被发现的恐惧抛在了脑后。
现在也是这样,两人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接吻,雪白窗帘被黄昏时分橙色的风扬起,些微气流拂过两个大男孩的鬓发,在觉得痒之前对方的手先覆盖了过来。
——已经什么都不想想了。
花时握紧雪长夏贴到他脸侧的手,好友却放开他的唇,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捧着他的脸,温柔地看着他。
花时望着雪长夏,肿起的嘴唇微微颤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有多渴望。
“不错的CG。”雪长夏轻轻说,“还想继续解锁下一张吗?”
花时洗完澡坐在床边,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显示另一个人还在使用。
——他居然真的把雪长夏带回来了!
腰间围着一块浴巾的花时坐在床边,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捂脸,脑子烫得像要化成鼻血从鼻孔淌出来。
浴室前他和脱得只剩内裤的雪长夏擦身而过,对方手里除了毛巾显然还有别的东西。
他不敢问,但显而易见的事实又让他期待得心里发疼。
厚重的浴巾也遮挡不住腿间的生理反应,花时按下那根用腿夹住,不想雪长夏一会儿回来就看到他这个样子。
脱下衣服的花时看上去比穿着时要壮一些,用力捂脸的手臂肌肉块块鼓起,背脊有一条漂亮的脊柱沟,肩胛附近的肌肉群也因身体的紧绷变得明显、被灯光打出深深浅浅的阴影。花时日常表现出的弱气和在四人组中最矮的身高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攻击性,似乎他一直都是众人记忆里那个笨拙又爱哭的小孩、从来没有真正长大。现在他散开头发、双手遮住表情,流畅紧致的身体线条变成唯一外露的信息,刻板印象被轻轻剥离,属于成年男人的荷尔蒙不自觉缓缓散发。
浴室的水声停了。花时身子一僵,脸转向那个方向,眼睛水汪汪的,一瞬间又变回那个小孩。
吹风机的嗡嗡声传来。花时坐直身子,鼻间似乎闻到热风蒸腾起的洗发水香。
没有单独再准备一份洗漱用品,一前一后洗完的两人,此时应该是同一个味道。
听这声音他的好友应该正站在镜子面前吹着湿发,也许会闭上眼用手随意拨弄纠缠打结的部分,纤长的睫毛也因为水汽粘连在一起,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子。随着手上动作,发梢细小的水珠会四处乱飞,甩上镜面或是落在赤裸的身上;它们反着明亮的灯光,顺着肌肉的走向慢慢滑下,晶莹的轨迹短暂地点亮皮肤表面,最终顺着人鱼线在下腹汇聚,被湿润卷曲的阴毛拦住去路。
——不是。
花时忍不住又捂住自己脸。
——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这么下流……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屋里又恢复安静。片刻之后,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响起。
要来了。
花时下意识坐直,双手放在膝盖,眼巴巴望着门口。
肩上搭着毛巾的雪长夏拿着东西走进卧室,瞥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的花时,表情不变,把手上东西一样样摆在门口柜子上,反手关上门、落了锁。
“……”花时看他动作自然、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因为在人前裸体而有任何扭捏。原本想好的招呼梗在喉间,他喉结上下滚动,眼睛粘在好友大大方方展露的翘挺阴茎上不能移开半分。
雪长夏也没说话,关上门之后就径直朝花时走过来,随手把肩头毛巾扔向一边。花时慌忙朝旁边挪动想给他让个位置,对方却按住他的肩膀,单腿跪在他身侧,俯身开始吻他。
被按住的花时被迫仰头接受亲吻,双手抓住雪长夏的手肘怕他不稳摔倒,雪长夏却拉着他的手挂在自己脖子,然后倾身把他压倒、另一只腿也跪上床边,整个人骑坐在躺倒的花时跨间。
“唔!”下身突然被压住,花时条件反射地撑住雪长夏肩膀想要推开他,却没推动。
雪长夏停下亲吻,手肘撑在花时脸侧,静静地盯着他,然后又轻轻啄吻了他的嘴唇和脸颊。
体型差异在这个姿势下转变为最直接的重力压制,花时仅有的一点力量优势荡然无存。他双手扶着雪长夏的肩膀,接受着他蜻蜓点水般的吻,嗅着他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绝望地发现就算此刻他强要了自己,自己估计也会很开心。
两根同样坚硬的性器隔着厚厚的浴巾厮磨,布料纤维吸收了身体未擦净的水汽变得潮湿沉重,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碍事。
“白天不是很勇敢吗,怎么这时候又怂了?”雪长夏伸手撩开花时的鬓发,又俯身嗅了嗅他洗净的头发,压低的声音颗粒感十足地震动耳膜。
“我我是在想……”花时答非所问,“我们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老老实实地躺在雪长夏身下,双腿垂在床边,硬挺的性器被结结实实坐住,按心脏的节律突突地跳动着。被拨动的鬓发扫得他有些痒,他忍不住侧头在雪长夏手指蹭了下脸,眼睛闭了片刻又认真看着撑在他身上的人,“……我太笨了我猜不透,你得直接告诉我才行。”
洗过澡的雪长夏浑身都散发着热气,手指也比白天时暖和许多。没有衣服的阻隔这具身体抱起来应该更加舒服。花时手指微动,摩擦着好友肩膀的皮肤,到底没敢直接把人拉入怀中整个抱住。
“知道游戏的真谛是什么吗?”
“嗯?”
“别错过每一个今天。”
花时愣愣地看着雪长夏,久久无语。后者因为他一直没有别的反应,像是失望一般垂下眼帘打断对视,扭头从他身上退开。
热源离去,空气迅速吞食掉那点热量,扑面而来的凉意让花时一下慌了。眼看对方捡回毛巾甩到肩头一副要走的样子,花时心一横、猛地起身拉住雪长夏的手腕将他拽倒,翻身骑在了他身上。
雪长夏倒得又急又重,柔软厚实的床垫被他压得深深塌陷又迅速弹起,而花时就在此时紧紧抱住了他。
双腿岔开的动作让裹在花时下半身的浴巾崩开掉落,盖在雪长夏身体,成为他们之间仅存的阻隔。上半身肌肤相贴的极端舒适让两人都有呻吟出声的冲动,雪长夏张开嘴,但马上就被花时按住了头。他金色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很快眉目又变得柔和,流露出一种包容。
花时抱着雪长夏,头埋在他颈窝处用力嗅着,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
“别走……别离开我……”话说出口的刹那花时心底涌动起异样的酸涩。和伙伴们渐行渐远、每次都是自己被留在原地的委屈变本加厉地翻腾叫嚣,过于充沛的感情让花时差点哭出来,但他咬牙忍住了。
——雪长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自己不能更争气一点?还有脸哭。
“还得逼你一把才行。”雪长夏伸手摸了摸花时的头发,慵懒的声线带着一丝愉悦。
“嗯?”
“还想聊到什么时候?关键剧情一直塞对话会被玩家讨厌的。”
“不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