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昨天晚上是季知非帮他把衣服换了,又给他洗了脸擦了身子,而且季知非喂他喝了一点水,水不是白开水,而是苦的,可能是一些醒酒药之类的。当然也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和季知非说过给哪个领导请假,要怎么请,苏风眠记得自己似乎没说清楚,当时自己的意识都很混沌了,也没办法组织语言吧。
总之昨晚也顾不上好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很累,随便季知非怎么折腾。
但是被季知非照顾的时候,他心里很高兴,好像是很久都没有过的高兴,这种高兴甚至可以称得上幸福——或许是在与叶傅轶对比之下的幸福,或许只仅仅是因为对方是季知非,也有可能只是酒精作用。
他不知道。
苏风眠尴尬地拿过柜子上的保温杯,拧开,一股热气冒出来,蒸了他满脸,他感到冰凉的脸温热了许多。
苏风眠喝了几口,发现季知非还站在门口没走,问:“你站在那做什么?”
“等你起床我就能去上班了。”季知非轻轻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苏风眠把保温杯里的水像闷酒一样喝得一滴不剩,掀开被子,才发觉自己穿着蓝白条纹的衬衣,他愣了愣,看着这病服一样的睡衣,又没忍住问:“那个,这是病号服吗?”
“是,我怕你穿不惯我的睡衣。”季知非回答,他自己平时穿睡袍,更多的时候裸睡,家里没几件正经睡衣。
“哦,那我的衣服......?”苏风眠站起身,蓝白条纹的“睡衣”垂落下来,这让他看起来还真有点病态的,可能是昨晚喝酒喝多了,导致情比较疲惫,眼角也有一点点细纹,嘴唇也不是十几年前那般饱满,会有些干,尤其是在暖气房里。
以前的苏风眠像蜜桃一样,年少年轻,眼瞳的颜色不是纯黑色,而是带一点棕,整个人都透亮透亮的。
季知非当初甚至觉得这个人有点过于低龄,看起来不像个大学生。
而现在的苏风眠,是岁月沉甸之后的模样,很成熟。
成熟的麦子虽然弯着腰但是有很浓很浓的香气,苏风眠此刻给季知非的感觉就是如此。包括昨晚,包括昨晚以前,从见到苏风眠那一刻,季知非就知道这么多年的无谓的等待和幻想没有破灭,它变得更立体更饱满,像即将要丰收的麦子。
季知非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收麦子的喜悦农夫,但是他心跳的确在加速。
他从来没觉得苏风眠也会变老,变得沧桑,但是这个样子他也没有讨厌,反而是欣慰,在这几个月之前,在和苏风眠重逢之前,季知非以为苏风眠的模样只能停留在记忆的深处,忙起来的时候,偶尔还会遗忘那一张满眼是憧憬的脸,只有翻开毕业集体照才能重新唤起他岁月葱茏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