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冉一时不知是该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她想恨,可她根本不知道该去恨谁。
她很想告诉苏长君,不管他伤了还是残了,她都愿意嫁,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可是曲家父母不准。
对曲家父母来说,这封退婚书来的正是时候。于私,不管他苏长君从前再怎么风光,现下也不过是废人一个,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将自己的姑娘往火坑里推;于公,北疆兵败一事不明不白,敢仗义执言如郑御史者皆下场凄惨,苏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他们不愿意沾染这等麻烦,所以将婚事退了,二者撇清干系,对大家都好。
曲家父母态度强势,连一向疼曲若冉的祖父这次都少见的没有站在她这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就算再怎么哭闹,在强硬的手腕前终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长君无法无天没心没肺,向来不亏欠别人什么,可对着曲若冉,他却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说一句问心无愧。他后来时常后悔,不该在婚事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就带着人家姑娘那般胡闹,他担心起初的胡作非为损了姑娘清誉,又担心姑娘同自己退了婚不好说亲。好在曲若冉并未受风波所累,又过了两年,曲老在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中择了翰林院修撰尹撷芳,曲若冉也终于低头妥协。
他让人打听过,尹撷芳才思敏捷,人品贵重,并未传出有什么不良品行,他这才稍稍安了心。她出阁前夕,自己本该去道贺,可自己处于这么个尴尬的身份,又担心惹得新婚夫妻猜忌,只能让苏念卿代自己走了一趟,送了六十六抬的新婚贺礼当作添妆。
曲若冉看到那六十六抬的添妆眼角顿时熏红,她避开一应道贺的人将苏念卿引到偏僻处:“你三哥让你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
苏念卿倒是冷静:“从那封退婚书送到府上起,曲姐姐和我三哥就没什么关系了。”
她这话是好心提醒,成了婚的人,自然该过好自己的安稳日子才是正经,可曲若冉听罢只是哭。苏念卿怕新嫁娘哭花了脸,拿着帕子小心的帮她拭泪。她叹了口气:“我三哥耽搁了姐姐这么多年,我们家始终亏欠姐姐的,以后姐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能办的我一定办。”
曲若冉只是摇头,那个时候的苏念卿离经叛道跑去北疆带兵,在众人眼中同怪人无异,曲家父母虽放她进来,但处处紧盯着她,那目光瞧的人不自在,且苏念卿还未在北疆立住脚跟,她也无意在这久留,送罢了贺礼就要起身告辞,曲若冉却突然攥住她手腕:“诺诺,你能叫我一声三嫂吗?”
她眼噙泪花,再冷硬的人只怕也会心软。苏念卿往四周扫了一眼,柔声道:“三嫂。”
“哎。”曲若冉满足了,终于放开了她:“替我给你三哥带话,我很好,让他也好生保重。”
曲若冉嫁人了,两家的交集好像也就止步于此了。苏念卿虽叮嘱她让她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但曲若冉并没有什么要麻烦她的时候,日子过的简单又平淡。直到后来宣隆帝为削苏家的权,给苏念卿和楚逸轩赐婚,曲若冉不放心,拖着已经有了五六个月身孕的身子来回奔波,求着曲老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