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能够运送万斤石材的宽阔的车厢里,我们整个旱季里的猎获只是占到
了一小半的空间。
拖拽这些货车的奴隶们性别溷杂,男多女少。
不过正如我们第一次面对易的王宫所见到的那样,公座驾所使用的纤奴全
都是女性。
在一场比较正式的觐见行动中,我们需要沿着两列壁立的裸女走廊,行进可
能有一尺的距离,才能走到那座高耸的宫殿正面,占据了两层楼面的大门以下
。
骑坐在战象上的王室卫兵从队列外侧的高处向下注视,而赤裸的女奴们笔直
站立着迎接我们,但在客人经过身侧时驯顺整齐地屈膝下跪。
那是两道迎向我们又俯伏沉落的人肉波浪。
在跟随易的王城一起行进的第三天傍晚,公表达了接见我们这些远方来客
的愿望。
与易率领的这座城市,还有她的楼车前华丽铺张的御奴形制相比,我们在四
层的王宫楼顶见到的公易几乎像是一个平民女孩。
大湖平原是一个非常炎热的地方,巴族的女人们从来不穿上衣,即使王室也
是一样。
赤足的易公只围有一条普通的麻布短裙,就连她左边乳房下的一块鲜红的
胎记,都是那样不拘礼法地暴露给所有的人。
公给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套上了许多零碎繁杂的环圈珠链,看上去都是些邻
居小妹会喜欢的廉价装饰,不过确实有一个例外。
易的脖颈上用皮绳系挂着一块鸽蛋大小,晶莹赤红的石头,那很可能真的是
一件稀世珍宝。
在公浅棕色的双乳中间,这块硕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易的楼车可能长到五丈,宽超过一丈五尺。
这样的一块车顶面积被布置成为一座空中花园。
树木和藤蔓从一些安放和悬吊的,大小不一的瓷盆和瓦缸中生长起来,绽放
出各种颜色的花朵。
在朝向车尾的方向甚至开辟有一条横贯左右的水池,水中漂浮着蓝色的睡莲
,而两道檀木的河岸通过一座狭窄的木桥相联。
在那之后有一座木柱支撑的宝塔,这座木塔从四层高的车顶继续耸立向上,
每一层都装饰着精细的浮凋和弯曲的飞檐。
公在这座花园里亲自款待了我们。
虽然有玉凋的杯子,番石榴酿成的酒也带有独特的热带气息,只不过对于我
们这些来自中国的赴宴者,更让人感到兴趣的大概会是烹饪以外的那些事物。
在这一处并不遵从中原教化的奇异之地,当我们轻微地摇晃,伴随一座绿叶
和花朵的檀木庭院,在距离地面十多尺高的空中漂浮前进的时候,从凋花的栏杆
上极目远望见到的所有草原像海。
我们正从中间航行而过。
而向下的俯瞰会是惊悚的。
那底下整齐排列开上面棕黄颜色斑驳交错的,赤裸裸的妇人肩背。
其实她们手脚上镣铐的金属声音一直会被车上的乘客听到,她们的呻吟和喘
息也并不是那么的轻微。
尤其是当那些骑坐在大象背上的士兵们挥舞起细长的鞭梢,凶狠准确地击中
他们所认定的偷懒目标的时候,死皮和生肉相交,激发出异常清晰明快的脆响。
我们杯中的酒液平面突然摇动。
楼车正在平缓的停止下来。
「停。停车!」
从楼房前后两个方向会同时响起清晰简单的口令。
控制这座庞然巨物运行的并不仅仅是在车前挽住纤绳的几个女人,实际上
车后还跟随有一个同样规模的奴隶队伍。
排列在车后的女人不需要负重,她们的肩背上没有捆扎住牛轭样子的横木,
但是她们同样被编成两组八列。
两条粗铁环链从车尾木档上向后绵长地延伸出去,依照女奴各自行走的位置
,用铁铐锁死她们的左手或者右手。
而那个牵连在链条上的女人另一侧的手臂,会与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臂再以铁
铐相联。
这样的一个四人组正好具备了与车前群体的对称关系。
本来她们存在的一个理由,就是为了保证在拖车奴隶因为伤病发生减员时可
以替换。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当驾御她们的官员高喊停车的时候
。
每一个锁在外侧的女人都要疾步上前转身,内侧的那个只是转身,但是她们
都要以迅捷的速度抓握住长链,停止脚步,并且极力朝后仰过去身体。
在那时她们是克服惯性,尽快刹停车辆的制动能源。
经过三天之后我们已经知道,这种依靠人力运行的楼房会有事务性的停车。
要是遇到拖车的奴隶由于力竭或者鞭打而昏厥过去,那时她的身体松弛地
拖挂在轭具底下,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累赘。
看守的士兵们把她从队列里解开拖走,从后队中挑人替换都需要时间。
我端着番石榴酒倚靠在空中花园上俯视地面。
那具赤裸裸的女人身体被拖拽到队列以外,靠近我们楼房的地方。
她大张开四肢孤单地趴伏在绿草从中。
从上面看下去,她周围那些站立的士兵们形成了一些竖立的投影,他们挥舞
棍棒的动作显得有些怪诞和娱乐感,但是女人被打中时发出的尖叫是实实在在的
。
她在木棍下抽搐和爬行的姿态有点像一只垂死青蛙的挣扎。
每一个奴隶早就都已经知道的。
被换下的消耗品只有一个唯一的结局。
那个女人四条肢体上的所有骨头都要被打碎成小段,上边直到肩膀,下半部
直到骨盆。
那以后她的手和腿就变成一种可以随意弯曲扭折,像是一些散装肉肠那样的
可塑性物质,只是依靠外部包覆的人皮,才保证了她们能够承受拉伸力量的完整
性。
那个女人的身体会像一个编织口袋一样,被编织到楼车下直径广阔的木制车
轮上。
她自己的手臂和腿像许多条纠缠着她的蛇,它们从各种奇怪的角度延伸开展
,像植物的藤蔓那样盘旋穿越在车轮的辐条中间。
她的右脚在木条中绕行过两圈以后翻转向外,光裸肮脏的脚掌底也许会从
她左边脸颊的一侧向外绽放开来。
如果不是足够幸运的话她还没有咽气。
不过楼车已经可以重新启动了。
我们的楼车左右安装有各四个轮盘,最多时候可以编织进去八个被榨干了能
量的淘汰者。
我知道她们的尸体要在当晚到达营地时才被拉扯出来抛弃掉。
在路途中她们的血零星的滴落下去,流淌过车后上双光裸女人的脚踩踏
,变成一种斑驳错落的红色车辙。
这不是在中原。
这可真是在教化之外的巴国。
易从我的身后靠近了过来。
她也端着酒杯,她从我的侧边,贴挤住我的身体往车下找我的视线所在。
她的上身是没穿着衣服的。
易说,大周人,你知道我们中南亚洲的,对吧。
那里边有好几个别国国王的大小老婆呢,还有了不起的女将军。
你知道,我们这的女人都特别能打仗的。
她们那时候大概没想过最后会挂在车轮子上吧。
对了,你有没有看上哪一个了?晚上我让她们上来陪你。
易笑了,要不,你跟我一样,最后看上的也是那个大高个子的白女人?就像
是应着易的调笑一样,从我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是在野性的巴。
巴国公在空中花园里布设的宴席并没有丝竹管弦助兴,但是自始至终都会
有一些起到伴奏作用的奇怪音响。
从车底下传上来的那些鞭笞和呻吟只算是背景的和声,楼顶后沿的宝塔是庭
院中所有人的视觉焦点,易喜欢的那个大高个子的白种女人,就精赤条条地长身
挺立在宝塔玲珑的圆顶以内,她健壮的小腿和赤足下是一面铜鼓,铜鼓有一层振
颤的薄面,鼓身中空,内燃。
那些从一开始就翻滚着微薄火焰的燃料应该是炮制的很好的木炭。
她的两只脚上带有两块嶙峋的青铜铸件。
她的双腿呈现出罗圈的形状,但是她不得不努力地拖动起沉重的金属器物,
沉重地踩踏和蹦跳。
炙热的疼痛使她轮流抬高脚掌和脚跟,铜的重量使她掉落鼓面。
骨肉和皮茧的痛苦是沉闷,笨拙的,而铜的跌宕高亢。
我们早已经发现,当易的宫殿隆隆行驶过旷野的时候,周围总是荡有怨恨
和悲怆的戾气,以及金石相交的铿锵碰撞,现在我们知道这种杀伐之声的缘起了
。
在这样一个限定的空间里观赏四面风光,我们没法远离中心,各种事物都是
如影随形一样的环绕在我们身边。
所以在一整天里为公击足踏鼓的这个女人,其实只是在我们一转过身的圆
周以内。
「她多高啊。」
公拨开遮掩在眼前的吊兰花瓣,转身体仰望上去。
她的白女人身长大概会到五尺五寸以上,站在一个连架子带鼓的地方就更高
了。
白种女人的两只手臂被束缚在一起,抬举到更高的地方。
她是被塔顶上垂落下来的铜链悬吊在鼓面上的。
她的体态凹凸,臀部厚重,宽胸巨乳喷薄翻滚。
连带上她脚下的金属挂坠,她简直就是一口悬挂在庙堂下的大肉钟。
「她打架的时候用两把铜的大斧头,」
公说,「那东西真的很重」
听说过吗,她是个维京女人,她的国家离我们这儿可真的很远很远她们
为了金子出租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来帮别人打仗,那一年是爪哇人雇了她们
那一年她带了一条船来,整一条船里全是跟她一样的白女人,她自己可是个
船长要不叫个什么上尉?其实我在海里打不过她们,可是我的运气好。
易公对着我绽露出几乎是孩子气的笑容。
要不是大风吹翻了一半爪哇的舰队,现在可能就该是我蹲在她的船舱底下,
光着身子划桨啦。
易伸出手去摸摸维京女人的光身子。
她摸的是她的小腿。
铜鼓散发出平静的热量,火其实并不是很旺盛,否则人足恐怕早已经被烤成
焦炭。
赤裸裸的维京女船长在那上面的蹬踏也只算是不徐不疾,本分尽责的。
我们很容易想到,在这样沉重漫长的肌肉运动中,她早就已经耗尽了体力。
她的宽厚的脚掌和桀骜的踝骨肿胀变形,而脚趾头像一堆球形的水萝卜一样
紫红发亮。
她的小腿还是健壮的,她们粗蛮如同两支石柱,而且她们也确实像一具有生
命的机体那样,流汗,抽搐,她们甚至还附着有一层浓重的汗毛。
但是她其实没有脚,她只是粘腻迟钝地踩踏拖拉着两块油水交融的结缔团块
,油和水都是被火力煎熬出来的,她肌体中的脂肪和胞液。
她们几乎就像是两具剥掉了外皮,奇形怪状的烤山芋头。
我知道你们那些男人喜欢女人的脚,公促狭地说,你会喜欢这样一对大脚
丫子嘛?她对着女人船长的身后做了个大概意思的手势,在那地方一直守候着一
个奴隶男人。
他现在把手里烧红的铁条打横过来,按到女船长的小腿上去。
这样才会有一声尖叫了。
她的腿还能感觉到疼。
她的腿飞快地抽向空中,带着那只红烧油焖的大脚爪子,笨重的铸铜紧跟着
飞腾起来。
那东西只是用了一个铜环,直接穿透了人脚的肌腱串连在上面。
铜和肉也就是这样紧密相连地砸鼓面,溷然地发出一阵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