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你这么吃你的胃受的了么?下次来大姨妈又该难受了!”
我对美茵劝道。
“不!我就是要吃!我又没哭,凭什么!”
美茵说着,又要去夹起一块跟泡椒压在一起的姜片。
我一看她这哪里是坚强,她着分明是自虐,我赶紧去拉住她的手。
不曾想,美茵却反过来一把推开我的胳膊,然后整个人都冲我的怀里扑了进来。
“何秋岩,你能留我在这么?”
美茵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不喜欢看你流眼泪。我必须送你回家。”
我看着她说道。
说完,美茵用双手直接拽住了我的领子,那带着泡椒味道的舌头毫不客气地伸进了我的嘴里,下一秒便直接开始解开我身上的所有扣子。
我也没制止她,也没有进行阻拦,抱着她站起了身,在她呼吸间隔中,对她说道:“进屋,上床上去。”
“不……就在这……”
美茵亲吻着我的下巴,亲吻着我的喉咙,亲吻着我的胸口与乳头。
我身体却并没有马上起反应,而是想竭力把她抱上床,但她的双唇一时间彷佛可以从各个方向朝我袭来,我甚至连睁眼都觉得吃力。
后果可想而知,也不知是我和她哪一个踢开了外屋和里间相隔处纤维地毯的接缝,我俩便齐齐侧着身子摔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到了肘关节,摔得我半条胳膊直麻。
我想美茵应该也是一样的,并且根据男女生理差异,她只会觉得更疼,果不其然,倒在地上的美茵直愣愣地盯着地毯,停下了动作。
她想继续还是想停下,现在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都奉陪,但此时此刻我更害怕她是不是摔得受了伤,尤其是她现在这斜着眼、不会拐弯的眼神,让不由得担心她可别寸劲摔坏了脑子。
“美茵,乖,快起来。”
美茵闭上了眼,挤出了两滴眼泪,对我缓慢地说道:“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你睡着了之后,在我睡着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念叨了一共21次夏雪平的名字。”
“啊?”
这句话倒是给我说傻了,因为昨晚昏睡之中,我从未觉得自己做梦,或者脑海中出现幻觉——经历了两次较大消耗体力的生理活动,让我整个人都觉得特别的乏累,因此昨晚算是从九月份以来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次了。
既然我没做梦,我哪里可能会叫出夏雪平的名字呢?“你说的是真的么?”
美茵说罢,自己坐直了身子,将后背倚在门框上,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之后递给了我:“自己看吧,昨天我录的视频。”
视频里的美茵在自拍,身上除了昨晚我让她穿的那件帽衫以外依旧赤裸,看她的样子,是刚刚吃完了苹果嚼完方便面,关了外厅的灯后,开了床头台灯,然后又去关了卧室的灯。
接着,她对着镜头自言自语道:“今天是1月19号,父亲不要我以后的第六天,我在大臭哥哥何秋岩这里……今天真是怪我,差点就要了大臭哥哥的命!哎……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没事了,但是一直没醒过来,貌似是睡着了——坏死了,也不醒过来告诉我他到底好一些没,让我一直担心到现在!”
说到这,美茵欣慰地笑了,然后躺在了床上,掀开了被子,用镜头录下了我身上每一寸肌肉,然后还给我已经萎缩下去的阴茎的包皮翻开,录了个特写,一边录还一边讲解道:“就是这个大坏家伙!弄得我要死要活的,丢了差不多四五次……想起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被这个东西弄得特别疼……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非要放弃它去跟爸爸在一起……”
然后美茵又把镜头对准了自己,还故意把双乳露了出来,美美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对着镜头说道:“哥哥是爱我的,比爸爸爱我,说起来我从小到大,哥哥对我最好了!我后悔了,怎么办呀……哥哥喜欢妈妈,现在妈妈跟了别人,哥哥会跟我在一起么?他会原谅我跟那个破老爸的过去么?”
然后美茵痴痴地看着我,又冲着镜头,亲吻了一下我的侧脸,又故意拎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然后她又抱起我的头,将自己的乳头对准了我的嘴巴,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上的我,嘴巴蠕动了:“夏雪平……夏雪平……”
“嗯?哥你醒了?”
美茵惊讶地捧起我的脸,可我仍然闭着双眼。
“你刚才说什么?““夏雪平……别走……别丢下我……夏雪平……雪平……”
视频里的美茵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我的头放回了枕头上,叹了口气,眼角旁又渗出一滴眼泪。
——视频就此结束。
看着美茵的手机屏幕,我有些哭笑不得。
一是我真的不记得昨晚做过梦,二是我明明在心里默默发誓不再想着对夏雪平再有任何情愫,可居然睡着了之后,还会呓语她的名字。
美茵闭着眼,叹了口气:“看来你是对夏雪平真动心思了。哥,我真嫉妒夏雪平,真的。我恨夏雪平,但我更嫉妒她,我恨她的两个原因其中的一个,就是嫉妒她,你明白吗?”
美茵虽然在说车轱辘话,但她真正想表达什么,我全都明白。
“你知道吗,我嘴上说爱爸爸,但除了跟他做那种事的时候,在达到那个……达到某一刻的时候我会很开心以外,说实话,我心里的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其实越来越澹。我是真的能感受出来,父亲爱陈月芳胜过爱我——当然他对我的爱是父亲对女儿的,但几乎一点一个男人对自己情人的爱都没有,一点没有。而我呢?你知道吗,我跟他挑破那层窗户纸之后,我居然除了想着做爱的时候会想到父亲,我并没有把他想象成恋人过,我甚至没梦见过他……”
美茵这样激动地说着,而我就这样半裸着身子坐在她对面默默地听着,就像听她说的不是我们家的事情一样,就像听着一个女人在控诉一个不爱自己而自己刚刚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很爱的男人一样。
而在下一秒,我和美茵似乎又突然心有灵犀:我很想问她,那你是否在这段时间里曾经梦到我;我正想着这句话的时候,美茵也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我,很期待地盯着我。
但我就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因为这段时间里,自从美茵告诉我她对父亲的想法之后,我也几乎没怎么梦到过美茵;我倒是总梦见夏雪平,哪怕是看到了她跟艾立威躺在了一个被窝里,晚上在梦里,有时我跟夏雪平居然依旧还回很亲热。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
我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昨晚的故事你还没给我讲完呢。”
“什么故事?”
美茵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说你看到艾立威和夏雪平分别去了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刚刚我听老爸打电话,他跟我说你又给陈月芳找个了护工,付了两千块钱呢。你是自己又折返回医院了?”
美茵点了点头:“对的。我跟爸爸吵完架,我确实是先回了家,从我自己攒的零花钱里,我随便拿了个信封就走了。我想着有这两千七百块,然后在琦琦她家住两天,中间吃东西、买日用品怎么也够了——琦琦她爸妈对我都很好,韩姨和张叔不是没给我过零花钱,但是张叔是干嘛的,你跟他比我跟他关系更好,你应该更清楚,再加上你跟夏雪平又都是警察,所以花他给我的钱,我不太敢。“我刚要走的时候,老爸突然给我发微信说,他又有新闻任务,让我想明白了去好好照顾陈月芳……哼,刚跟我决裂,然后又使唤我去干这干那,也真是够可以!
我才不愿意理会呢!”
“但你还是可怜陈月芳不是么?”
我看着美茵的眼睛问道,“你知道的关于陈月芳的事情,应该一点都不比我少。所以你才会花两千块钱给她找了护工,对么?”
美茵没说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地发呆。
我也没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看见艾立威和夏雪平去的医院的?”
美茵收起了愁容满面,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脸上显现出认真的样子仔细回想着,然后又皱着眉对我说道:“我再回去的时候,艾立威已经到病房了。当时我还没找护工,我到的时候病房里倒是有一个护士,但除了那个护士和躺床上的陈月芳以外,就再没别人了。艾立威是怎么知道陈月芳进了医院的?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搞清楚。难不成是老爸把艾立威叫去的?可老爸跟艾立威的关系也算不上那么熟吧?”
“那艾立威自己怎么说的?”
“他当时说的很含煳,说是来执行任务,凑巧碰上了。我也没跟他说几句话就走了。我想了想就觉得不对劲:他不应该是夏雪平的助手么,自己一个人执行什么任务?我越想越好奇,后来就问了唐雅婷阿姨,那天有警察来执行公务么,唐阿姨说她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一整个白天都在坐诊的缘故吧——结果正说着呢,有一个护士长就把她叫过去了,说是有个刑警要查东西,唐阿姨就被叫了过去。我偷着跟了出去一看,没想到是夏雪平。真有点意思:艾立威前脚刚走,夏雪平后脚才来,而且很警惕地像是防备着谁一般。”
“夏雪平去查的什么?该不会是管医院要了陈月芳的病例吧?”
美茵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你说对了。”
按照美茵的说法,当时夏雪平先给唐雅婷和护士长亮出了警官证。
唐雅婷是父亲后来在一个酒局上认识的市立医院的大夫,夏雪平自然是不认识她。
这个女人是个外地人,三年前才从原籍来到东北工作,好早以前是南方某个大医院的知名内科医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去了某个企业的医疗部门工作,而后又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从该企业退出,只身一人带着儿子来到了咱们这——具体什么原因,父亲貌似知道,但总不愿意跟我们说。
夏雪平出示了警官证后,说出的话,美茵躲在墙角后听得一清二楚。
“F市的夏警官,大名鼎鼎,有所耳闻。请问您来我们这住院部有何贵干?”
唐雅婷对夏雪平问道,对于夏雪平这样一个带着冷血传说加持的女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很喜欢。
“我想看看你们这刚送来的一个叫陈月芳的患者的病例,最好有详细的体检报告。”
夏雪平单刀直入地说道。
“不好意思,夏警官,请问您有相关的手续么?如果没有的话,抱歉,您这种要求违反了我们医师的职业操守……”
还没等唐雅婷说完,夏雪平便拍了拍她的胳膊:“唐雅婷医生是吧?我也听说过您的大名,愿不愿意借一步说话?”
接着,夏雪平便把唐阿姨叫到了一旁,低语了一阵。
唐雅婷听着夏雪平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美茵说当时唐雅婷就像个被人剪了提线的木偶一般,若不是夏雪平眼疾手快,唐雅婷真的要晕倒在地。
可至于夏雪平跟她说了什么,别说美茵,就算是当时在一旁的护士长也没听到——我猜对于唐雅婷的过往,夏雪平一定是知道了一些内容。
夏雪平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唐雅婷,继续说道:“唐医生,我也是女人,虽然没你那种经历,但我也很同情你,所以我不想为难你。我只求你能帮我个忙,可以么?”
“哼……不愧是‘冷血孤狼’!”
唐雅婷咬了咬牙,支开了护士长,然后把夏雪平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夏雪平拿着一个档桉袋匆匆从唐雅婷的办公室里离开了。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看来夏雪平在此之前,一定是找到了关于陈月芳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才会不惜违反常规来拿到更多的情报和证据。
“呵呵,有点意思。”
我情不自禁自言自语道。
“哥,你是不是觉得,艾立威和陈月芳在一起酝酿着什么阴谋啊?”
美茵好奇地问道。
根据心里隐约的感觉,我很想说是,但在警局越久,我愈发地信奉没有证据就万不敢下定论这种思想,我违心地对美茵笑道:“我是笑父亲认识的人也都很有意思,从普通的当大夫的朋友,到自己新娶的老婆,彷佛每个人身上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话说到这,美茵又不禁有些紧张地看着地毯,焦虑地用手指甲挠着地毯。
“怎么了?你心里还是有事。”
我对美茵问道。
“说起这个,我都差点忘了……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个事情想跟你说,就算是没有陈月芳这档子事情我也想来找你,但我其实……挺纠结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有些事,话已经到了嘴边,那就说出来。”
我看着美茵道,“你若是不想告诉我,那你是连提都不会提的。说吧,到底怎么了。”
美茵想了想,对我招了招手。
我便凑到她身边,她端着手机点开了相册——看着她手机相册的缩略图,我都眼晕,除了刚才她给我看的那个昨晚录下的自拍视频,剩下满满的都是她跟老爸赤裸相见的照片。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美茵羞愧地把自己的手机往另一侧藏了藏,对我说了句:“对不起啊,我等下都删了……”
“这种事情你跟我对不起什么……”
我在一旁碎碎念道。
没一会儿,美茵又把手机递给了我:“哥……你看。”
我仔细一看,大吃一惊。
照片上是父亲常年背着的黑色皮革单肩包,拉链大开着。
里面装着老爸自己早该退役的戴尔笔记本电脑,一本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档桉袋,一部蓝色金属壳录音笔,还有两管钢笔,和一个棕色皮革笔记本。
——而一把黑色的CZ75手枪,正躺在这一堆东西的上面,手枪旁还有一个装了十五发子弹的硬纸板感冒药盒。
“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美茵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看着照片上这把手枪,我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就在上周,我不是想找找陈月芳放在咱们家的东西里有没有可以物品么?那天老爸其实是去应酬,没带这个包,我心里在想陈月芳是否会乘老爸不在家,把什么东西藏在老爸的包里,没想到……我都不知道老爸会用枪。”
美茵战战兢兢地说道。
除了跟美茵之间这点事情,父亲其实也算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实人,在这样和蔼憨厚的父亲随身包里发现了这么一把邪恶的物件,我非常能体会到美茵当初内心骤起的恐惧。
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对美茵讲:“父亲肯定是会用枪的。上次他和陈阿姨请大家吃饭、霁隆哥一家三口也在那一次,他喝多了跟我过,当年咱爷爷是给现在的在野党做特工的;我后来查过一些关于咱爷爷的资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二次内战之后爷爷没跟着在野党撤退到南岛,而是北上跑到东北来隐姓埋名,当然后来还是在各种运动中被人揭发了身份,再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有这么个做过特工的父亲,相比老爸耳濡目染也应该懂枪——哦对了,老爸年轻的时候不是还去中东做过战地记者么?他会用枪倒是不稀奇。”
“找你这样说,老爸会用枪确实不稀奇,但……问题是用枪来干什么?”
美茵迟疑了片刻,又对我问道,“该不会是,老爸被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吧?”
“那不应该……我觉得这应该是老爸有什么特殊理由,从哪弄到的吧。应该没事的。”
我宽慰美茵道,但实际上内心里却忧心忡忡。
“能有什么理由让他弄到一把枪?”
美茵依旧很是害怕。
“什么理由……暗访任务呗。”——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即便是依照两党和解后,根据法律,强制在国家境内依旧不合法,除非像张霁隆那种持有国家情报部的持枪许可的、一般执法部门撼动不了。
父亲平时倒是很喜欢跟着地方警察去到一些地下工厂进行暗访、参与记录一些人质或证人的解救与保护,但媒体方面参与这样的活动,省警察厅和市即便允许配枪,恐怕也只是老式六连发做防身用,手枪和子弹只能留在企业保安室,而且每天都要跟安保局报备;CZ75这样杀伤力较大的武装,父亲是根本不可能从警务部门或者特务秘辛那种地方拿到的。
“那老爸最近又在跟什么人联系么?”
“这倒是没有,只是总有个电话频繁地在半夜的时候打给他,听起来好像是个女人打给他的,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特点,但难听得很,并且每次接电话老爸都在回避着我,所以他们俩联系时候在聊什么我都听不清。之前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倒有些可疑……”
话说完以后,美茵叹了一口气,闭着嘴,下颌却不住地活动着。
“你其实还是在担心老爸,对吧?”
我认真地对美茵问道。
“你不其实也在担心夏雪平么?”
美茵低着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倒是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有么?”
“从昨晚到现在,你我之间真正聊彼此的话题,简直太少了;你发起的话题,一多半都是在问夏雪平的事,而我说的话一多半又是在聊老爸。试问就算是艾立威现在跟夏雪平在一起了,倘若有人告诉你她突然遇到危险了,你能泰然处之?”
这次换做是我沉默。
“我们俩是不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回不到你整夜都会抱着我的那个样子了?”
我依旧没说话。
我记不住是谁之前跟我说过,所谓“缘尽”,即是曾经异常亲密的两人,相处到相互无言的境地。
美茵看着我,用鼻子啜泣了两声,然后叹了口气,又轻松地对我说道:“好吧,我知道了。哥,等下你送我去医院那里吧,看一眼陈阿姨,然后我就回家。”
在这一瞬间,我眼前的何美茵突然给了我一种她变得懂事了的感觉,但是这种本来让人很踏实的感觉,让我觉得异常心酸。
我也打岔,找了个话题继续对她问道:“你还少给我讲了个故事。”
“什么故事?”
“你为什么不在琦琦家住了,反而要去网咖流浪?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美茵想了想,脸上摆出了一副自己很不舒服的表情,可接着嘴角又划过一丝笑容,旋即笑容又很尴尬地消失了,她说道:“我……我最近……哎呀,这个事情叫我怎么说呢!我发现……我发现韩琦琦这个人其实……好令人恶心肉麻!她……她居然……唉,其实琦琦挺好的,但我只是……觉得……哎哟,好烦,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羞死人了……”
听她这样嘴巴拌蒜,我其实有点想跟她开玩笑,问她韩琦琦是不是个小女同、跟她表白让她一时间不自在了,可现在我的心境真的有点不适合开玩笑。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而且我万没想到想,韩琦琦那丫头做的事情要比我闪念而过猜到的事情更大胆;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吧。”
我想了想,又对她说道,“美茵,你之后打算怎么处理跟父亲的这个事情?”
“我不会去处理的。”
美茵说道,“就像他跟我强调的那样,我跟他永远都只会是父女。那既然这样,我就去努力地跟他做一对父女吧——就像我也会努力地跟你做一对兄妹一样。”
听到美茵这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觉得欣慰。
“至于父亲那把手枪的事情,我会帮你问他。”
美茵又说道。
“你别问!先别问……”
我制止道,“说到底,手枪那东西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物件。你先别着急……你这样,你还是别跟韩琦琦一起去玩什么侦探游戏了,你平时该上学照样去好好上学,然后多留意一下家里的事情就好了。有情况,随时记得联系我,实在不行,去找夏雪平也好。明白吗?”
美茵点了点头。
在我临送她离开之前,外面的气温比之前更冷了,于是我又跑去办公大楼,问总务处警备室帮美茵索要了一套没有警徽肩章的女式秋冬款警服——一件黑色防水风衣、一件制服夹克,一条工装裤,还有一顶没有警徽的帽子。
“需要武装带么?”
“不需要了,十分感谢了。”
“服装预支款记你们风纪处公款用度,还是记你个人账上?”
“记我……记重桉一组组长夏雪平的个人工资开支。”
想着刚刚食堂里那两个财会的风凉话,我便如此说道。
“这……秋岩,这可不行,你除非有夏组长的亲自批条,要不然除了夏组长自己来签字……”
“我给我妹妹、她女儿弄一件咱们局里的衣服,不行吗?”
我一下子没搂住气,深吸了一口气也算冷静了下来,于是我又放缓了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态度不好……”
“那……还是记你的工资账户上??”
“就记夏雪平名头上。出了事,让她来找我。”
我依旧说道。
美茵穿上了那件夹克和风衣,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还自己拍了好几张照片,过完瘾后,她竟没头没脑地对我问了一句:“我这个样子,有没有很像夏雪平?”
我假装没听到,催她快些整理东西,然后我准备送她回家。
我跟她去了地铁站,我出示了警官证,然后给美茵买了一张票,又一起上了地铁。
周日的这个时间段,车厢内倒不是很拥挤。
忽然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穿着一件米色连帽衫和牛仔裤,还戴着口罩的矮个子撞了我一下,然后就跑开了。
我愤怒地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也冷漠且莫名其妙地回过头跟我对视了一下。
我想了想,因为美茵在身旁,我需要护送她,所以我还是不要管他的好。
刚巧赶上地铁停站,那人接着转过身,又匆匆熘走,中间还撞到了一个老奶奶的身体,那人连忙说了声:“实在抱歉了您呐!”
听到这话,美茵浑身打了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往那人的方向看去。
结果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我听着刚才有一个人说话,声音好耳熟的感觉……没事,可能是我恍惚了……”
“嗯。”
我应了一声,然后自然地把手揣进裤兜里,却不想摸到了一张纸条。
拿出后,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后面跟着一段话:“这个是我新电话号码,两天以后打给我,我需要你帮忙;事成了,我会跟你坦白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叶莹。”
我心头不禁一震,等三站之后到了市立医院,我一出地铁站便立即拨打了那个号码,但果然对面没人接。
——行,叶莹,我就等你两天,我倒是想听听你都会和我坦白什么。
美茵走在前面领着我上了楼,到了陈月芳的病房门口,却先听到了父亲的话:“月芳,别的我都不多说了,我能选择跟你领证,就是因为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可我只有一句话:美茵是我的女儿,让我不会允许她被任何东西所伤害的。”
“我当然懂,你放心吧。”
我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进了房间。
“爸,陈阿姨。我把美茵带过……不,应该说是美茵自己要过来的。”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当我面对着自己的父亲时,脸上会挂着假笑。
父亲急忙跑上前,双手握着美茵的肩膀,自责道:“美茵,是爸爸不好……下次别再失踪了,好么?”
美茵却退后一步,低着头说道:“我也有人性的地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接着,她又礼貌地对着陈月芳鞠躬行礼,“陈阿姨,之前是我不对,我确实是在故意找茬。我以后不会了,请你原谅。”
见到了美茵这样,陈月芳尴尬得很,等她把目光投向我的时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爸,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美茵又对父亲说道。
于是,父亲看了一眼陈月芳,嘱咐我陪陪她后,跟着美茵出了病房。
剩下我和陈月芳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