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放置在地上的一张黑色长弓,一用力就完全拉开成为一个满月形,她摇摇头,虽然这种弓正常作战没有问题,但根本不能发挥自己的所有力量。
此前几天,她都在城头用望远镜观测敌人部署,确定了目标的住处,可哥哥死后,她行动的目的已经不完全是试图出奇制胜,还有为兄长复仇的打算。
不过她从未透露过这个私心。
她随意选择了一瓶,毫不犹豫地吞食干净。
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回答,「忠义节信,勇武传魂!我们既受将军青睐,又何故临阵退缩!」蒋实强拿出一个瓶子,拧开盖子,把里面的紫色粉末全部倒入口中。
其他人纷纷仿效。
这药物味如嚼蜡,散发出类似于麦子焙干后的味道,也并不算难以下咽。
「说得好,忠义节信,勇武传魂,明族儿郎就该有如斯气概。
」颜菸走入人群中,高举手中佩刀扑朔,「经过探查,地下藏兵洞南北跨约二十里,北部一出口就在敌营旁边,此去不论成败都十分危险。
」她顿了顿,「可我们不应该惧怕危险,面对侵略者就应该抗争到底!忠义节信,勇武传魂!」「忠义节信,勇武传魂!」因为灼骨散开始发挥作用。
众人感到体内缓慢生出已故暖流,齐声呼喊也更加洪亮。
「忠义节信,勇武传魂!忠义节信,勇武传魂!」「忠义节信,勇武传魂!」…………两个半时辰后,一群身穿紧身劲装的人出现在一株血刺树后方,他们都以黑巾遮面,从一个地洞中陆续翻出。
「月亮真圆呐……」不知是谁发出这么一声感叹。
颜菸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地下通道不逼仄,却也不怎么宽阔,她的身形又是凹凸有致得有些夸张,在末尾,就算臀和巨乳不小心碰到石壁,也不会被人察觉。
她转头四顾,周围林木虽密,但鲜有高过三丈的,且树木多干枯,为防迷路,她特意带了罗盘。
她拿着罗盘一边测定路径,一边对旁边待命的部下们低声下令,「在这里休息一刻,然后出发,直捣黄龙——」被这些不速之客惊动,一只毛色脏兮兮的乌鸦从树杈上飞起,振翅寻找更安全的地方。
两刻钟后,众人已经摸入敌营,耳边却听得一连串叽里呱啦,从语境上能听出这是咒骂。
「他们大半夜的为何还有心情骂人?怕是有蹊跷。
」颜菸向声源望去,估计声音是从半里外传来。
她命令众人停下,「事出无常必有异,我带六人过去查看这些蛮狗在搞什么鬼,你们原地待命,我们很快就回。
」半里的距离不长,又是全力飞奔,颜菸和带出的六个男性队员可以说是转瞬即到,只见一个空旷地上铺满了红土,上面是一排苍白的东西。
隐蔽在一处山包后,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东西赫然是一具具尸体,个个魁梧,致命伤都在胸部,此刻被剥得赤条条的,粗略一数有五十多具。
「他们这是干嘛?看这些尸体有我们的人,也有他们的人……」一个士兵看向颜菸。
一架木车停在场边,几个高大的虏人忙活着,把上面的五个死人抱下来、脱光被鲜血染红得残破不堪的衣服,然后和其他一众尸体堆放在一处。
看他们一个个用沁族语骂骂咧咧,显然并不喜欢和冷冰冰的死尸亲密接触,故而对做这种事深有怨言。
旁边已有几架空的木车,此刻各被两个人推着离开了。
他们一个个表情带着不满,动作却娴熟得很,想来在此地搞这些也有很多时日了。
如果说是要进行什么祭祀或者诅咒仪式,应该只选择友军尸体或者敌军尸体才对。
颜菸也很迷惑,「你们看,那些尸体有什么共同点?」「保存完整。
」「都是男人。
」「年龄都没有太大的。
」几个人交替说着。
这时候,又有一个虏人提了两个铁桶走近尸体堆中,先从一个桶中倒出一些黑红液体滴在尸体躯干、头顶,然后又用戴着手套的左手,在另一个桶里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把整具尸体都涂抹上。
处理完一个死人,那个人又走到了下一个的旁边,重复着这种操作。
「再看也不会有什么头绪,你们先走吧。
」颜菸已经大概猜出了那些尸体是用来做什么的。
六人离开后,又过了片刻,在她的视野中,一个意外,也并不意外的现象出现了。
最远处的几具尸体,体表以可观的速度生长出许多黑毛,嘴部缓缓张开,仿佛要复活一般,双手也颤颤巍巍的向上举起。
那几个虏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在木车旁边等待。
接下来,那几个尸体全身从苍白变成乌黑,然后又迅速变为黄褐,胯下的生殖器则是一柱擎天,棒上布满青筋,似是即将充血过度而爆炸。
「这……」颜菸突然感觉脸上热热的,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下流情形。
不过尸体的变化只不过持续了几个弹指,然后又恢复正常。
一个全身罩在黑色麻衣中的瘦子出现了。
也看不清他从哪里出来的,手上提着一只大白狗,走到一排排尸体最中央,捡起地上的一把砍刀抹了狗的脖子。
他将狗高举过顶,让这个畜牲的血向四周泼洒,一道道血柱从血管里喷薄而出,溅射至地上和尸体上,却都消失不见,倒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我在古书『斩魔录』上曾见一种役尸秘法,可上面没提要使用狗血啊……」颜菸摇摇头,不去想那么多,而是转身离去。
毕竟不能耽搁太久,正事要紧。
…………「天行说他身体不舒服要回城休息?」昊?克伐宁赫和乃摩对坐桌边,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谈天说地,听到关于天行的内容,他显得有些疑惑。
这个营帐本来是天行的,位置极为通透明亮,昊还以为四弟只是换了其他住处。
乃摩用满是皱纹的枯槁右手端起牛角杯,观看着杯子外壁上的仕女图,「他说现在大局已定,这里有大挪然您就够了,他只需要喝着马奶酒静候佳音就好了……」昊脑子一动,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错怪自己的四弟了。
现在天行毅然离开,分明是想把功劳拱手相让。
至于昨天那次中伏,也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失,三四天后士气恢复时,大可以一鼓作气连拔数城。
如果不是有一半的勇士要在北方寒地阻挡雪兽,伺机渡过宪翼河,攻略明族拥有的锦绣河山一雪前耻也不是梦……意识到自己沉默得太久了,他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老爷子您一直盯着这杯上的图看,莫非觉得上面的仕女很好看?」「哪里哪里……」乃摩摇摇头。
这时,东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嚓」,仿佛什么东西被踩断似的。
「好像有什么声音……」乃摩心里嘀咕了一下,嘴上又继续说:「这画虽然细腻,可过于含蓄,一个仕女穿得严严实实,奶子小屁股还不大,完全不符合咱们草原子孙的审美。
我只是听说这种东土技艺制作的杯子可辟邪用,想……」草原上也有做牛角杯的,只不过就粗糙很多了,这老头故作姿态,原来是想要这种多的是的东西,不过老年人喜欢收集各种小玩意儿也正常。
昊又饮下一大碗烈酒,爽快地打断了对方,「您老干嘛这么磨叽,这种战利品之前就缴获了几十个,要喜欢,全部都拿走就是……」乃摩并不啰嗦,立即就把这个杯子揣入怀里,嘿嘿笑着。
刚刚想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一声嘶哑的大吼,「有刺客!」帐内的二人才听到吼声的第一个音节,一支羽箭已咻的一声飞射进来,却是斜上的射在了旁边柱子上,没入其上挂着的一只剥皮牛腿。
昊视力极好,一看就发现牛腿上的软组织变成了墨绿色,并以箭矢为中心慢慢扩散,他低吼一声,「这箭上有毒!」紧接着把桌子用力一掀,当做盾牌,乃摩也识趣地躲到桌后,还不忘使用一下自己的大嗓门,「来人呐!有刺客!!
」与此同时,在营帐外,颜菸一脚踏碎一个矮子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再度搭箭。
刚才她根据日间观察结果,找到了这处对方,一路用弓弦勒死了十几个卫兵。
然后拉开反角弓,羽箭通过缝隙瞄准那个高大的背影,准备射击。
绕到另一面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人,但那里站立有二十个卫兵,她没本事迅速解决他们,回去通知部下又害怕机会稍纵即逝。
她是用刀划开营帐的毡布向内观察,即使看不到脸,她还是是选择了背对自己的那人做目标——他和掷刀将哥哥枭首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偏偏在此时,身后明明应该已死的那人却出声示警,并且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腿。
「一定是我用的力不够,那厮才只是晕死了过去……」她心中无比懊悔。
很快就耳听无数脚步声攒动。
这些营帐扎在野地上,彼此之间距离很近,反应这么快也在意料之中。
她又射了一箭,箭镞被竖起的桌子阻挡。
这次行动只带了一百支毒箭,她一个人携带了四支,她不想多浪费,收起弓来向后跑了十几丈,绕了两个大帐,与方霆田琳等十人汇合。
这些营帐都是圆形,有些什么还为御寒铺有兽皮,除此之外一个个都大同小异,行走其间如果方向感不好,极易迷路。
「怎么办?」方霆手握的大刀已经占满了鲜血——敌人的。
看来他也被发现了,还经过一番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