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兀路台几年前从北方带回来的,他说是仿造自在一艘沉船上发现的东西,他给它起了个名字——燧枪。
」天格?克伐宁赫坐在自己庐帐中的一口箱子上,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脖子上的玉佩。
「这个东西长得奇奇怪怪,不会是个装饰品吧?」天行摆弄半天,也没搞明白这个——燧枪,有什么用途。
「当然是了。
你猜猜是佩戴在身上哪里的?」看身边的哥哥一脸纳罕,天格决定不再逗闷子了。
「其实这是一件武器,我留着也用不上,不如就送给哥当礼物了,我给你示范一下?」这是武器?可是又无锥又无刃,莫非是丢出去砸人的?天行顿时一头雾水。
只见天格拿过燧枪,不知怎么的就把它从中折断,拿起早已备好的一块黑色圆石子,麻利地塞入断口处的动口,双手一扳,它又变成了之前的完整样子。
「有点意思……」天行刚开始还以为这东西是被弟弟一不小心弄坏了。
天格也不多话,转身走到一个巨大漆器瓶子前,天行也把目光移过去。
天格瘦小的身体也没做什么,只是双手握持燧枪,抬起与瓶子保持水平,然后两根食指一同扣动其上一个外露的铁块……「嗤……」大量白色气体猛然从前面的洞口逸散而出,紧接着气体中闪现出一团橘红火光,电光石火间,一声「嘭!」地巨响,刺鼻的火药味随之弥散在四周。
那漆器瓶子明明在逾一丈之外,却是应声出现了一道道辐射状裂纹,裂纹的中间是一个一寸粗的破洞。
这场景虽说有一些惊人,但天行仔细观察中分明见着一个东西从燧枪中极速射出,并势如破竹地击穿了瓶身。
「好厉害……」震惊在脸上久久散不去,天行最终说出这三个字。
倘若这是打在人的身上……东土逢年过节乡村城市所燃放的烟火,便是以火药作原料,没想到还能释放如此杀伤力,真个是匪夷所思。
天格显然并不好过,双手一软燧枪就掉落在了地上。
「你应该知道火药吧?这东西就是利用燧石打火,点燃里面的火药,然后以高速将枪子激射出去毁伤目标……但是,它一次发射后得再次填充枪子和火药,且最远只能打到四丈以外……」「看来老师不回来是有原因的,这些东土人所谓的奇技淫巧,正是他老人家喜欢钻研的……」天行捡起燧枪,一边观看一边喃喃自语,「可是现在大军压境,他都不回来,难道研究这些东西比人命重要?」刚刚回来时,克伐宁赫部的格汗——也是他的二叔赟?克伐宁赫就曾说,南方受到攻击这些日子,已经派了几十波人去寻找兀路台,可那些人都没有回来。
摇摇头先不去想那些,天行将燧枪收起来,对天格轻轻地一笑,「你的礼物我就收下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先后走了出去,这种废弃而没被拆除的庐帐草原上隔几十里就有一个,这个的年头怕是并不长,外面的白色蒙布只是轻微泛黄。
里面存放的都是一些不值钱杂物,也不知道天格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
现在是八月末,草原上还不算冷,高及小腿的各色青草欣欣向荣,连绵铺就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
「你马上就要奔赴前线了。
有时间练习使用这把武器吗?」走了一段距离,天格一跃骑上一匹黑色骏马,转过头来问。
「你哥我是天才好不好,刚才看你捣鼓早就学会了。
」天行也熟练地翻身上马,扯动缰绳让胯下坐骑原地转了一圈。
他并不是胡说,这个东西虽然对自己没什么用,好歹是弟弟送的,有时间他一定要学会如何使用。
「对了,这个玉佩有定位的作用,你还是别给我了,有了它我能知道你在哪里。
」天格指着自己的脖子说。
天格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绳,上面的坠子是一个棱角分明(请在维基百科搜索双三棱锥)的绿色半透明石头,它由两个完全一样的尖锐部分组合,接触到人血才会分开或者拼合。
天行儿时离开草原,这个玉佩被弟弟拆了一半给自己。
之前,帕台难就是用这个东西找到的天行,由于两个部分有感应,被族中的额铎使用法术才能获得另一部分所在确切位置。
「这是你的护身符,分开就不灵了。
再说了,你哥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二匹马并不如何高大,从蹄子到头才六尺,速度却快,刚才两兄弟出城到这里只用了寻常马的一半时间。
天格笑而不语,二人又有说有笑地策马前进了一刻钟,远处山间的浮黎城轮廓渐次出现在视野中。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从不远处飞奔而来,嘴还不停的开合着,到了近些从听清楚她喊的是一句句「天格哥哥。
」「凡娜,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危险,应该待在城中才对,忘了克迭律哥哥走时说的话了?」到了女孩身边时,天格故作成熟地说。
凡娜比马头还矮了一尺多,身上穿着普通的紧身裤、齐大腿鹅黄色长袍,脚上是一双白色短马靴。
为了防寒,她白嫩的脖子上还挂有一条羊绒大围巾,看她稚气未脱,应该只有十四五岁。
她的头发不仅异色,且还有许多波浪似的卷曲,披散及胸,像一缕缕金丝一般。
她的脸部和双手都白皙色浅,天行在东土待了近十年,也未看过这般白的女子,除了——那次和老虾虎一行人盗墓时,在棺中所见的女尸……「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嘛。
」凡娜嘟起小嘴巴,顽皮地说。
看起来她有点害怕克迭律。
天行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见她长得几分像藩域女子,但不完全像,于是插嘴,「这个女孩是?」天格把身子向后一挪,凡娜就默契地拉住他的手,肉贴肉地骑坐到了他的前面,因为她要矮天格一个头,并不会遮蔽视线。
天行发现她的长袍下摆正中有一条长长裂口,显然是为了骑马方便。
不过他没发现的是,凡娜的裤子到了大腿根部是被裁去的——或者说是一件像裤子的袜子。
长袍下的挺翘臀瓣、下体一片布料也无,无毛的粉红嫩穴暴露着,动作再大就会直接露出。
「她啊,也是兀路台从北方带回来的,应该是个海外国度的人,刚开始只会说一些发音古怪的话,他看这个姑娘太可怜,就——」天格说着,感受着凡娜身体上发出的淡淡香味。
凡娜显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一边轻微磨蹭两腿之间,一边好奇地抚摸、拉扯马鬃毛。
「凡娜,看见那个大哥哥了吗?他的马术比我好多了,你想不想让她载你啊?」天格忽然低头对凡娜说,握着缰绳的左手隐秘一动,捏了几下凡娜衣服下的奶子。
「才不要呢,人家又认识他……」凡娜脸上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淫荡满足笑容,说话倒一点异常也无。
天格的手很快就恢复正常,天行根本觉察刚才发生了什么。
「凡娜坐好,马儿要加速了!」天格双腿一夹马腹,奔驰地速度顿时快了一倍,「听兀路台说她的名字很长,好像叫什么伊——克莱斯达尔来着,我们都叫她凡娜。
」「原来如此。
」天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加速跟上了他们。
回到城中时,正是中午,两兄弟放慢了马速,向城中心进发。
浮黎城依山而立,里面分布的是一个个圆形庐帐,规模不等。
中央的大帐区只有贵族才能居住。
一般五个庐帐为一组,其内的庐帐距离互相不会超过一丈,天行的庐帐就在天格那组的旁边,直线距离五丈。
庐帐里一切如初——虽然天行不怎么记得儿时离开的情况了。
他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让天格先带着喊饿的凡娜去就餐,便想去看看帕台难的两个嫂子。
找了几个庐帐,天行才找到正确的地方,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的两个女人已经三十多了。
自然不会是倾国倾城,容貌只能算勉强看的过去,天行走近庐帐时,她们一个在躬身加火,一个在用木棒搅拌锅中。
里面是草原上常见的奶饼煮肉干。
她们本来就是丰乳肥臀,此刻又是这种姿势,巨乳和巨臀十分吸引眼球,正是许多男人最喜欢看见的画面。
「二位嫂子辛苦了,只是这些琐事,我记得应该是有奴隶来做的?」天行一边问,一边拿起旁边架子上一条肉干咀嚼着,这些肉干都是生肉风干,也未加调味料,这些年在东土,他都快忘了这种味道了。
「挪然别这么说,我们两姐妹不辛苦的,只是想给那些苦命的奴隶减小点负担。
」加火的那个女子面容老一些,身材也更加极端,蜂腰仿佛随时都会被巨乳肥臀压断,她放下手中活计,五体投地的跪伏后才小心回答。
「你!」天行刚才说话很是客气,没想到她还是如此见外,不过在草原上,奴隶和牧民见到贵族都必须跪伏行礼,自己耳朵上不久前又戴上了表示挪然身份的白银耳环,她这样也不算什么。
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呢?「行了,起来吧。
」天行环顾四周,这个庐帐直径约二丈,中间是一个八尺正方的木床,炉灶、柜子之类的东西环绕在靠近帐壁处。
「这些年谢谢你们照顾天格了。
我的这个弟弟要是有惹你们不高兴……」年长的女子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挪然说笑,天格挪然可善解人意了。
」正在这时,一个奴隶走向这个庐帐,由于他的身份不能进入这两女的居所,因故只在门口恭敬地传达,「四挪然,格汗叫您到君帐赴宴。
」「知道了。
」天行对她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嫂子了。
」君帐一般会有一大一小两个,大的用来举行宴会和商讨族中大事,小的是格汗与诸位妻子寝寐之所。
天行跟随那奴隶走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举行宴会的君帐前。
这是一个顶高一丈半、边高一丈的庐帐,直径六丈,虽然与传说中沁族统治整个天元成洲时的五十丈直径有天壤之别,却已足够让人感觉震撼。
一进去,里面已经摆满矮桌,共二十人分左右席地成坐,左右两排之间隔着五尺,上首的十级阶梯上是一个大座,近看才发现座上包裹的不是寻常布料,而是无数银狼皮拼成的垫子。
这种场面,通常只有成年人可以进入。
天行对大座上的人单膝下跪,然后又缓缓起身。
就是行礼了。
座上是一个戴着厚厚毡帽的中年人,虎背熊腰,生有浓密胡须的脸上双目炯炯有神,没有一般戎族首领的粗犷,倒有几许书生气。
他直直看向进来的天行,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神勇堪比雄鹰、坦荡有如大地之兄长的孩子,经过九年磨练终于有承担部族命运的气宇了。
我代理格汗的这些日子一直虚心以待,日日夜夜都为选择合适的接班人而忧愁,希望你不要令人寒心啊。
」下面坐的人中,有几个都是天行的兄弟——同父异母的,听到格汗的话,顿时恼得不行,但也只不过是在面上一闪而过,他们看天行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凭什么得到如此评价?并且,虽没有直说,可格汗言下之意分明是要让天行继承权柄……这个家伙的母亲可是一个女奴啊!从藩域某个小国被抢来后先是被贵族们轮番奸淫,后来才幸运被前任格汗看上,后娶为妻子。
过了十个月,那个女奴就生下了天行。
说句不好听的,还不知道天行是不是某个贵族的野种!不过这些东西,他们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算天行拒绝做格汗,前面还有老大和老三,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几个,要是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伤人之语,还无谓的让人诟病自己不顾兄弟之情。
天行只是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地回答,「天行此次归来,只是想解除北辰之进犯,其余事情,还是等我做完该做的再说吧。
」然后天行就走到一张矮桌后坐下,左手边就是帕台难,现在两个人却是不方便交谈。
桌上的食物虽然丰盛,但只是简单的大块盐水炖牛羊肉、烤肉干、馓子和各种炸饼、奶糕。
在格汗没举杯前,这些食物是不能动的,「说得也有理,不过我的侄儿,伟大之力创造轮回且永恒注视草原众生的大神兀拔苏鞑兀帖哈可不会容许一个人再三推脱其应得之位、应行之事。
你要牢记才是。
」格汗知道天行是不愿意做所谓的部族首领,也没有多说什么。
「侄儿谨记格汗的训斥。
」没有再多说,格汗清口就唱了一段不长的歌谣,歌词晦涩难懂、诘屈聱牙,又仿佛能沟通遥远的世界起源、超脱生灭无法的六合十方。
唱罢后,格汗接过旁边年轻女奴递来的一碗马奶酒,高举过顶,「我们草原的子孙是永不言败的,干了面前的酒,让我们为即将南下的勇士们饯行!」下面的人待格汗说完,也纷纷举起马奶酒,然后和格汗一同饮下。
「草原的子孙永不言败!」震耳欲聋的高呼响彻整个庐帐。
…………日影渐斜。
晴空万里。
「哥,我们都是母亲的孩子,你一定要保重,不然……听说那些明族人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你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计才是!」天格站在城头,依依不舍地冲下面挥手。
只见天行向这边点点头,淡淡一笑,在城门口送行人群的目光中翻身上马。
前面城外已有三十骑在等候,天行一到,他们便同时策马狂奔,几十道身影慢慢伴随着马蹄笋,渐行渐远。
这次围观的人并不多,因此天格身边很快就空无一人。
「七挪然。
」帕台难的二嫂上来给他披上了一件披风用以御寒,她的长袍很松,隐隐露出了胸前深邃的乳沟,看得出下面的奶子,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地晃荡着。
本来应该到此为止,她在天格没说任何话的情况下,居然双手主动扯开衣襟,刚刚解放的奶子兀自在欢快地弹跳,乳球开始有了下垂,顶端挺立的乳头大如鹌鹑蛋,呈现诱人食欲的紫黑色。
接着,她又迅速解开天格的裤裆,然后自然地下跪,托起沉甸甸一对瓜奶,用中的乳沟,紧紧地夹住那根疲软的鸡巴……天格面无表情,只是右手轻抚身下熟妇的柔顺发辫,就像爱抚一只母狗。
在白花花乳肉的紧紧挤压、摩擦下。
天格的阴茎很快就勃起至一尺长三指粗!接近鸡蛋大的龟头,顺势插入了她的红唇,被她一脸痴迷的舔弄个不停。
下面一个裹着大衣的老者路过,看见了城头上的天格,顿时关心地大喊,「上面风大,尊敬的挪然不怕受风寒吗?」「我没那么脆弱的。
」天格对老人家投以感谢的微笑,一边对身下女体低言:「把衣服穿好。
」熟女把奶子收好,又扣好扣子然后站起,天格的鸡巴仍然坚硬,把她向城边青砖护栏一推,让她上身靠在冷若冰霜的砖石上。
然后掀开她的长袍,清晰可见,被一大片黑亮阴毛覆盖的肉穴因为多次使用而变得暗红,乳交时的刺激让湿润并略微张开,犹翕动不止,渴望被火热的鸡巴填满、插插,不负所望,天格立即就把尺寸惊人的阳具全根没入。
她的阴道早就适应了他的粗大,一根滚烫的大鸡巴一路顺风地前进,龟头通过宫颈戳入子宫,把红嫩的子宫壁都顶得凹陷。
「嗯……」女人发出一声诱人的轻哼。
天格的抽插毫无技巧,完全是横冲直撞,兴起处就用手拍打她的巨臀。
「母狗,虽然你照顾了我几个月,但你始终是一只母狗,记得,以后没人时都要叫我主人,不然……我就杀了你,然后说你是染病而死!」下面的老头子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是看到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出现,就知道自己多虑了,原来挪然并不是一个人,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看见关心自己的老头子走开,天格不屑的一笑,然后双手伸入她的领口,左右开弓地一边肏屄、一边玩奶。
这一切,下面的人距离最近的不过十丈,可并没有一个人发现。
啪啪啪的淫靡音连绵不绝,已经出现大量白沫的屄屌结合部有规律的蠕动,滴落出一道道淫水。
「真是个好屄啊,这是我第一百次肏了吧?」天格看着这具女体的头颅因快感而微微摇摆,喃喃自语。
…………帕台难也在和天行同行的人中,若他知道自己刚刚离开不到一里,二嫂就被一个小屁孩肏得如痴如醉,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而且,天格的年龄都可以做那个熟女的儿子了……快马加鞭两天后,天行在内的三十一骑已经走了数百里。
行到此地,肉眼可见一片波光粼粼。
那是草原上各个部族共同敬仰的圣湖——白泽海。
之前由于忧心前方战事,他们都没有闲心交谈。
只是这样的长途跋涉,即便是被东土称作狼族的游牧民族也吃不消。
天行止住胯下坐骑,对众人说,「大家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吧,我去圣湖中取一些水。
」「这个……」「行,大家也一定累了。
」见有人可能要反对,帕台难身后的都脱木连忙打圆场,别人不知道,他可了解天行的真实目的——绝不是取水那么简单,即使带的酒不能喝,草原上能补水的河流也不在少数。
没人再踢出意见,天行就跳下了马,提着酒囊奔向这个巨型湖泊。
走过几百步的距离,就到了湖岸,地面上是一层银白色的细沙,天行面朝湖心,双膝下跪,然后将酒囊拔掉塞子,将囊中的酒液缓慢地倒入湖中。
那年,天行的母亲,因生天格时难产而死,年仅二十一岁。
父亲不顾族人反对,将她还有余温的尸身放进一整段水璆木中。
然后在一个冬日沉入圣湖之下。
草原上故老流传,神秘的白泽海连接着一个永恒国度,那里有金山银山购不来的自在、学海无涯读不出的智慧、时光在那里不再无情流转,欲望在那里变得引人向善。
死者只要入水,灵魂连同肉体会被带入永恒国度中重获新生。
不受那轮回之苦。
在夕阳形成的背景下。
囊里的酒已是倾泻得干干净净,天行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空中一拜,然后向旁边走了几十步,重复这个动作,一直到了第二十次才停下。
「母亲,虽然您并非沁族血裔,但看在孩子的份上。
请庇佑前线的勇士们英勇作战,以让草原免受异族践踏。
」面色惆怅的低声祷告后,天行再次跪下。
把酒囊浸入水中。
『咕咕咕咕』的声音中。
一共四斤水便灌满了整个皮囊。
最后又看了一遍这一片圣洁的湖水。
天行才转身快步返回。
「挪然,我看不能继续赶路了。
如果不在此休整,纵然是这些草原上血脉最纯正的宝马,也会受不了肌肉的酸麻、承不了烈日的暴晒,累得心跳不得、腿奔不得的。
」帕台难看天行完事而归,上前提醒。
「那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凌晨出发。
」刚刚点点头回答。
天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走到了都脱木身边,轻声地问:「别乎里的雪鹰,上一次冻死是在何时?」都脱木一愣,不过很快就一边牵马走向众人先前确定的一个小土包,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就是在五年前嘛,上上一次是八年前。
」别乎里喜欢住在冗昌二州,只有他养的雪鹰死了,才回草原上捕捉新的,这雪鹰为什么会死呢?原来冗昌地区隔几年就变得异常寒冷,雪鹰只是羽毛雪白可不耐寒,遭着这种大寒年,不死才怪。
但别乎里不信邪,这几十年一直都在死了抓,抓了死,又再抓的死循环。
天行小时候听很多老牧民说,冗昌的那种反常天气在几百年前才出现,好在当地人到现在已经适应了。
听到都脱木的话,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是松了一口气,对刚刚回到浮黎城时的计划也有了三分信心。
一行人把马匹栓在一块儿,轮换休息了一夜,翌日再次出发,又经过四天堪称奔命的飞驰,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上柎城。
「这里就是古代高国的都城?」看着北门外城墙上鸾跂鸿惊的两个大字,都脱木发出由衷赞叹,别看他一脸络腮胡的老样,其实三十岁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到冗昌来。
当他感慨过后,才发现天行他们已经先行通过门关进城了,这才急急跟上去。
天行让其他人先在客栈休养,自己则是步行前往城南的指挥帐。
他这样急,也有一半原因是不敢面对帕台难,换妻的提议他万万不能接受,之前都一直推脱着,能拖就拖吧,实在不行就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帕台难一路也疲了。
并未察觉到好兄弟天行的窘迫。
一顶普通的大帐中,昊?克伐宁赫正在盯着壁挂的一副地图发呆,其上,冗昌的所有城池里,已有十个被北辰夺回。
一想到马上就会有第十一、第十二个城池要丢失,他就想要仰天长啸,然后冲出去和那些两足羊杀个痛快,情绪让他的表情开始扭曲,黝黑的脸却让这种变化有些喜感。
正在这时候,一个轻铠无盔的沁族士兵走了进来,单膝下跪地禀告,「大挪然,四挪然到了,在外面说要见您。
」来得这么快?昊?克伐宁赫心里咯噔一下,却是忽然怒斥,「你个蠢才,我们兄弟见面,还用得着通报吗?滚出去自领一百杖责!」看也不看这个兵,他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站立在帐外一丈,只比昊矮上两三寸,也要瘦上许多,除外一双淡蓝色的眸子,他们的确有四五成相似。
「老四,这些年我经常想你,你终于无恙归来了,真是大神保佑!」他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紧紧拥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也是。
希望这次咱们能同仇敌忾,把那些明族军队都驱逐出去。
」好半天,天行才轻笑说话,并不是因激动,而是惊讶,自己和这个强壮如牛的兄长压根没什么感情,怎么会有经常的思念?「先不说这些,看你这副舟车劳顿的模样,一定累了吧,进来喝奶茶,有什么事慢慢说。
」说着,昊就领着天行进了帐内。
一晃眼到了下午,还是在昊的指挥帐里,十几个主将先后而至,他们最小的二十八,最大的六十四,挨个盘腿坐下,脸上都是说不出的沮丧。
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呼噶蔑罗第一个发现,此刻大挪然旁边多了一个挺秀气的年轻人,他还不认识,顿时令他把战事不利的火借故发了出来,「你是什么东西!军机会场也敢进来!」回答他的,却是当头一句暴喝,「放肆!你眼睛瞎了不成!这是从东土万里而来的四挪然,给大家带来救场之策的!」昊怒气冲冲的看向呼噶蔑罗,顿了顿又说,「来人,把这厮拖出去踏杀了!」草原上的民族流行一种刑罚,就是把人装进袋子里,被乱马的蹄子踩踏而死。
即为踏杀。
呼噶蔑罗以为大挪然是来真的,惊惧之下便想下跪认罪。
没想到,天行已经面露不忍,对大哥好言相劝,「何必呢,他也不是故意的,」「既然四挪然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这泼才一顿吧。
」昊的话说完,呼噶蔑罗才隐秘地长出了口气。
满头白发的乃摩是个人精,看这个一身白衣的挪然像个游侠,又如此宽容,怎么都不似杀伐果断的将才,他能有何方法拒敌?毕竟活到老学到老,做人也应该不耻下问,乃摩于是试探地说:「这次南狗无耻,趁北方雪兽为祸悍然出兵,原本么,我们最多能有三十万人作战,但一边需要防御雪兽,抽动不得。
此处的十五万部队虽然不算弱,可南狗装备精良,二十万将兵已让吾辈只可望洋兴叹!不知挪然有甚妙计?」昊也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这个弟弟,心里是左右为难,要是天行有办法……那格汗的位子不就……可要是没办法,南方人有了冗昌作为跳板,十有八九会再来一次万年前那种大屠杀,把草原的子孙几乎赶尽杀绝……天行不成想有人会这样单刀直入,愣了愣,很快就指着自己面前,他所指的桌面上,摆着一个刻有经纬度的圆形青铜盘、一根苍鹰的尾羽、一碟马血,这些是之前他让大哥为自己寻来的。
「各位且看。
」天行从腰间解开酒囊,将里面清澈的湖水倾倒于铜盘上,水流汩汩而下,漫过铜盘、经过桌面、落到地面。
一直倒了四分之一,他又将剩下的水倒入马血碟子中,左手拿起羽毛蘸了红色的混合液。
只是看他用羽毛将湿淋淋的铜盘表面曲曲折折地刷了一遍,天行的动作流水行云,颇类那些明族书画家在进行创作,全然没人懂这是何名堂。
众人屏息而待,一弹指后,铜盘开始缓慢旋转,并且发出了一种声音,听上去甚至有几丝瘆人(就是水竖琴演奏时的声音)。
半个弹指后,铜盘恢复正常,上面的以及桌子上洒的水,都已完全蒸发。
天行看着铜盘上的繁复刻度,低头会心一笑,牛饮了一口桌上的马奶酒,面对众将,开始侃侃而谈。
「上柎城虽然不大,却是冗昌二州最难攻打的,由于城中有许多明族百姓,故而北辰军未带来掷砲机、投火台之类的攻城器。
」「若要野战,他们的陌刀阵却是专克我军铁骑,真个是挡者死遇者残,数量劣势就不用多说了……但是——」「他们虽然势如破竹,弱点并不是没有,想要击败他们,我的计划也不甚复杂,第一步,一个字,撤!第二步——」「两个字,守!等!」…………九月初一。
朔风肃杀,阴云密布。
自与莫易城赶到的部队合兵后,只用了五天就成功克复党宕城。
此刻,城中的兵士们正在高声欢呼。
「小菸,这次的虏人好像是故意提前放弃防守撤退,你不觉得有蹊跷吗?」颜以安身着三重乌银铠,长身立在城头,看着欢呼中的大军,浑然没有得胜的喜悦。
颜菸身穿的是次一级的双重银铠,就在方才,她因为斩杀敌军一员虬髯大将而升任骑校统,此时习惯性地坐在台阶上,她对哥哥的忧虑显然意兴阑珊,「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些虏狗只怕是被吓破胆了。
」「谬矣。
」颜以安不动声色,语气变得像一个授课先生,「他们若是没了胆气,又为何还要与我军在城外苦战一天半?」颜菸无言以对。
颜以安又说了几条,不过她都是有听没有懂。
忽然间,一个盔甲凌乱的年轻士兵从远处奔跑过来,冲开拥挤的人海,来到颜以安一丈处就噗通跪下。
「将军,公孙将军和其部下喝了一点酒,就突发奇想的带着两千精骑行出北门,扬言要全歼逃窜的一万五千敌军,创造一个以少胜多的历史奇迹!」「什么!」颜菸大吃一惊。
「这个败家子!又酒后误事!不知道穷寇莫追吗!」颜以安更是直接骂了出来。
「你说的……一点是多少?」「不多,也就三斤。
我乃他的部下,竭力规劝公孙将军莫冲动,反倒遭他毒打一顿。
」对于普通人而言,三斤酒可能难以想象,但对于了解公孙炜桓的人,实在是可以理解,不过那毕竟是酒,不是茶更不是水!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办。
公孙炜桓的行为没有经过诸将计议,又是明显的剑走偏锋,不用指望有人会自告奋勇站出来搭救于他了。
他的人品可不怎么好。
就算把他弄回来,他这个还没有焐热的将军身份怕是又得被依军纪打回原形。
若不是因魏华栋重伤晕厥、生死不知,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官复原职。
「这个傻逼。
」颜菸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然后迈步走到了一队仍在狂欢的士兵面前,因没戴头盔,刚刚修剪出几个月的齐颈短发随寒风飞舞起来,「传令下去,全旅兵士如有自愿,随我一并出城,援救公孙将军!」「得令!」他们原来都是颜菸所统部属,听得命令不敢有片刻耽搁,齐声应答后纷纷去通知同伴。
「你回来!」颜以安由于隔得太远,呼喊声根本没有被她听见。
「诶……」他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一百头野旄牛也拉不回来,现在她已经向北门飞奔而去,就算自己追上也没办法。
于是,经过一刹那的思考,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转头吩咐身边的副将,「去给我麾下戊字旅的夏国安传令,让他率所有士兵前去与颜校统汇合,共同增援公孙将军!」这次北讨,几乎各个编制都有不同减员,夏国安的部队是损失最小的,颜以安虽然说将军,但一不能自行带兵玩擅离职守,毕竟按照计划,党宕城的兵力需要在两天后才进发,与右路军共同进攻上柎城。
其次他也不能无限制调动部下,毕竟当兵的是人,不是铁木做的机关傀儡。
副将刚刚走出了几步,颜以安忽然又叫住了他,「……若万不得已,一定要首先护颜校统全身而退。
」「遵命。
」看着副将小跑着离开,颜以安内心也有些忐忑,两千加颜菸的四千再加夏国安的近五千,和一万五千的敌人并不算相差悬殊,可如果出了意外,出去的这些人也不是没可能阴沟里翻船,不过和妹妹的安危相比,他着实没空想夏国安此去是不是送死。
如果是父亲颜鸿基在自己的位置上,多半会让颜菸自求多福,从小到大,父亲对妹妹从未有过宠溺,更不会用手下将士的性命,为她的任性买单。